观察着男主脸上的表情，沈虞的心一点一点安定下来。
跟系统吹下的牛逼，看样子不会破了。
二人之间本来有一百米的距离，原主走了九十九米，这最后的一米，宫殷云无论如何不愿意迈开腿。
而原主，迈不过去这天堑般的最后一米。
如今，已经习惯了只有一米距离的宫大少，突然发现她又退回去几十米。
他早已习惯了她近在咫尺的温柔缱绻，当她退后时，他反倒无法适应这样的距离，于是他终于愿意纡尊降贵，迈开腿了。
已经晚了。
宫殷云问她是不是认真的……这不是废话么？
早干嘛去了？沈虞遗憾的在心底轻叹了一口气，继续她的表演。
“当然！麻烦宫先生痛快一点，给个准话，到底愿不愿意签字？”她低头看着红酒杯，仿佛不敢与他对视，嘴上却不饶人，透着一点点色厉内荏。
既是为了逼迫宫殷云，也是为了不给自己留退路。
如她所料，男主脸色忽青忽白地僵在座位上，阴鸷的视线在沈虞身上流连一会儿后，转向了桌前的那支笔，像是要将它挫骨扬灰了。
一抹愉悦的笑容从沈虞面上一闪即逝，快到让对面的男人来不及捕捉，她屈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再次唤了一声：“宫先生——”
“我签！”宫殷云突然握起那只笔，嘴唇抿成一条线，过于用力导致唇色有些青白，他瞪了沈虞一眼：“这是你自找的！以后别后悔！”
和他放狠话的气势汹汹不同，他落笔的速度极慢，像是等着什么人拦住他似的。
还不肯认清现实么……？沈虞在男主看不见的角度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她恶劣地弯了弯唇角，为了满足了男主的期望，主动开口打断道：“等一下。”
宫殷云瞬间抬起头，期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提醒你一下！协议上有写，离婚后，我们现在住的房子归我，东西我会给你收拾一下打包寄过去的。”她微微侧头，视线轻飘飘地落在男主执笔的手上，面色略有些复杂：“如果你想自己来拿的话，我晚点收拾好了给你打电话。”
实际上，她心里可没有半点纠结——住习惯了的屋子，她可不想搬家，必须得要过来！更何况，这小别墅也值不少钱呢！原主浪费了几年的青春，只要一套房子，不算过分吧？
原本还有些期待的男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眸子有风暴在酝酿——沈虞这句话等同于直接打他脸，若是这样他还不愿签字，就变成了他才是恋恋不舍的那个人。
不……明明应该是沈虞求着他不要离婚才对！
变了……一切都变了。
宫殷云的脸色变幻莫测，一会暴怒一会沉默，握笔的手指节泛白。
哪怕他从未想过离婚，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只能干脆利落地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啪”的一声，他将笔拍在了桌子上，到底泄露了一丝心底的不平静。
他抬眸看向对面的女人，一时说不清自己想在她脸上看到什么表情——沈虞看见他签完字，先是轻颤了一下，面上闪过一抹悠久的怅然。
他心底刚升起一抹畅快，就见那抹怅然飞速消失，转变成一种解脱了的畅快。
那人眼角一抹水光一闪即逝，随后唇角弯了起来，是个洒脱的笑。她张了张嘴，无声说道：谢谢。
宫殷云瞳孔皱缩，心脏剧烈跳动起来，他有了一种极为清晰的预感——他要失去她了。
离婚协议书上，力透纸背的草书和端庄秀气的小楷并排躺在一起。
沈虞手指擦过那两行字，唇角微微弯起。
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像是卸下了一直以来背负着的沉重。
“那……我先走了？”将离婚协议书收到了包里，沈虞起身，单手撑着桌子看他，一头长发顺着肩膀滑落，露出纤细的肩膀，在灯光下白得发光。
酒店的吊灯有一万零八颗水晶珠，水晶折射出来的七彩光辉洒落在沈虞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纱，也像是组成了一对翅膀。
最初她的脸是背着光的，笼罩在阴影里，看不出喜怒哀乐，随着她转身，那张娇美的五官一寸寸映入光辉中，红唇妖艳，黑瞳璀璨，如浴火重生的凤凰张开翅膀，让人不敢直视。
“等一下！”
眼见她要离去，宫殷云彻底坐不住了，他猛地起身，疾步走到沈虞身边。
因为动作太急，他起身的时候蹭倒了桌子上的酒瓶，连锁反应一样，酒瓶又带倒了酒杯，酒杯撞到了餐盘。
在一片稀里哗啦的玻璃破碎声中，沈虞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扣住了自己的下巴，随后，唇上敷上了另一抹柔软的温度。
和宫殷云这个冷心冷肺的人不同，他的唇是温热的，柔软的。
他有些蛮横地顶开沈虞的牙齿，强势地在口腔里攻城掠地。
而沈虞没有反抗，只是任由他凶狠地吻着自己，她始终睁着眼睛与宫殷云对视，眸子映着灯光，似有水波流动，却自始至终宁静温和，不起波澜。
——衬得宫殷云像是在和空气较劲。
众所周知，人是无法打败空气的。
最终，男主心头的那一点怒火无处发泄，燃烧殆尽后，只剩下满腔的无力。
沈虞看着男主唇上蹭上的艳丽口红印子，有些想笑，但不能。
她抬手在自己唇上抹了一把，有点痛，但应该没破，“这是什么？goodbye kiss？”
沈虞浅笑吟吟，一只手按住男主的肩膀，在他无比动摇的视线中，伸手擦掉了他唇上的口红印。
白皙的皮肤染上了艳丽的红，她将两根手指在男主面前晃了晃：“下次记得，亲吻秦天心的时候擦掉她唇上的口红。”
她突然歪了歪头，失笑道：“不对……是我忘了，秦姑娘不会用这种颜色鲜艳的口红，纵是蹭上了，也无碍。”
她走回桌子旁边，在一片狼藉中找到湿毛巾，擦干净了手指上的痕迹。
“再见了，宫殷云。”
沈虞走的潇洒，干脆利落，不带走一片云朵。
男主却迟迟无法释怀，呆立在原地，痴痴地望着那抹灼烧般的鲜红曾停留过的地方。
可是，她不会再回来了。
*
上车之前，沈虞去洗了把脸——主要是嘴唇，把唇里里外外，彻彻底底的清洗了一遍。
回到车上后，她坐在驾驶座上重新补妆，对系统问道：“如何？你那个不靠谱的好感度系统，能侦测出男主的情绪么？”
基于对人体激素水平、血液流速、心跳等细节勘测进而得出结论的好感度系统一片报错的红字闪烁，系统看了半天，意简言骇道：“总之，男主快要内分泌失调了。”
“哈？”沈虞笑得手抖，险些把口红怼到脸上去，“你这是什么破烂侦测系统？我让你看了这么一场大戏，你就得出个他要内分泌失调的结论来？”
“他情绪太复杂了，大起大落，大落大起，人都快要矛盾傻了，内分泌失调简直非常正常。”
如果系统有实体，它会给沈虞呈现出一个惊恐的表情包。
一通骚操作后，她居然真的把局面救回来了，宫殷云怕是根本忘记了永恒之泪的事，之后还会对今天的一幕念念不忘，日思夜想。
这就是大佬么？
系统敬畏地在脑中给她响起了一长串的鼓掌声：“宿主，牛逼啊。”
“可是接下来呢？现在原主的执念还没解脱，很显然，男主还没彻底爱上你，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先把他晾一晾，让他好好冷静一下，认识到我真的决定放下他了。”沈虞对着镜子检查自己的妆容，“到那时，才是我再度登上舞台的时机。”
这段时间的长度她必须要精准把握，不能太快，也不能太久。
太快宫殷云后悔的情绪还没酝酿到位，太久了的话……这个人渣可能就真的放下沈虞，去寻找新欢了。
“当然，这段时间我也不是无事可做的。”
沈虞踩下油门前，低头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有圆形的进度条在转动——80%，90％，然后是传输完成。
她给秦天心发了一段视频，就是原主被算计的那段视频。
一并发过去的，还有原主被勒索的那些书面证据——这些东西，她从来没给男主看过，今天却发给了女配。
余光扫过黑下来的手机屏幕，沈虞唇角挂上了愉悦的笑。
秦天心是个单纯善良的好姑娘，所以才会相信男主口中的理由与借口。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她远比男主更能体会遭受算计时沈虞的痛苦和恐惧。
她是个好姑娘，甚至会联想到宫殷云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那是在沈虞的伤口上，切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从小培养出的道德感会折磨着她，所以她会内疚，会懊恼，会后悔自己曾经做下的一切。
然后……再也无法面对宫殷云。
她要把男主家里的红旗和外面的彩旗，一起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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