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若弥扫了眼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指向7：30，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窗帘外夜色漆黑，听不见任何杂乱声响。
藤丸立香也注意到了时间，微微愣神，脸上有些惊诧懊恼，她竟然一点都没发觉时间流逝得这么快。
果然，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看欧皇懵逼的时光更加快乐和短暂。
欧皇特指羽若弥。
这款垃圾游戏坑了弱小无助的她还不够，层层意想不到的剧情走向和人设互动选项，辅以各种惊喜，成功带领单纯美少年领略新世界，糊的他一愣一愣。
想弥酱可是上辈子拯救宇宙的幸运鹅，他的光荣事迹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什么随地捡钱随手救人随便抽奖就抽中了一等奖不可胜数，虽然他对这些幸运目不斜视，可幸运之神就是独宠他。
使劲宠，可劲宠，弥酱这种神之子简直犯规，最近的一次，他抽中了最负盛名的游戏公司推出的特等奖。
奖品是市面上出现过所有的游戏，还有以后公司新游戏的内测名额。
当时开奖轰动一时，亿万分之一的欧皇血统证明，很多人疯狂想扒出抽中的幸运鹅是谁，游戏公司捂得严严实实，连个网名都没爆，最后都不了了之。
真实羡慕嫉妒恨到质壁分离。
太过神秘，其他人纷纷外号代指“无名欧皇”，无数游戏宅捶胸顿足，痛失无数老婆孩子。
是你！记住你了！无名欧皇！
然而，
谁记得欧皇背后怂恿他抽一次奖伟大又无名的非洲酋长呢。
藤丸立香：卑微一笑.jpg
正好那时候羽若弥发闲，试着玩了下，这欧皇的妖风，不是，是欧气顺势从三次元，迅速祸害到二次元。
无论多高难度的游戏，在羽若弥手里就跟闹着玩似的。
这样官方盖戳的欧皇，竟然在一款游戏前频频懵逼。
各种神展开的剧情，任何给玩家开后门的情节一概没有，一见钟情、py交易、阴差阳错带球跑不存在的，只有囚禁、黑化、病态、献祭、葬爱一系列送命题，选项涉及流氓柔弱狂暴小白兔，分分钟修罗场，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刺激。
羽若弥刺不刺激不知道，藤丸立香旁观觉得超级刺激。
《全民恋爱》。
垃圾游戏，害我欧皇失了欧气。
毁我欧皇金字招牌，垃圾制作出来挨我一骂。
干得漂亮！
“不是你想快点看全部线的HE，中途暂存转到下一个人吗？”羽若弥无奈叹气，藤丸立香失忆忘记魔音灌耳，他还清晰萦绕在耳边。
一边冲鸭一边还发出奇怪的笑声，很难形容，似哭似笑，跟刚刚猛鬼落泪的哭声宛如惊悚鬼片开头。
说实话，羽若弥他不想再听到这笑声了。
心里毛毛的。
........
“你刚刚还说......”
“不不不，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藤丸立香否认三连，双手合十眨着眼睛央求幼驯染。
“求你了弥酱，好事做到底就把完整线都打出来吧！你看我一张花嫁CG都没有，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让快乐的时光长一点吧！
最开始时的几条支线是全线通过，摸清思路后便速战速决，剩下男神支线全是中途攻略一半定情后暂停转战下一个。
这意味着，接下来还可以继续游戏，直到打通全局。
藤丸立香想想就激动，终于要吃糖了，呜呜呜她好不容易啊。
她要吃糖！
“好感度满值，接下去的结局一眼望得到头。好了，是时候休息了立香，明天你还要参加面试。”羽若弥伸懒腰，温和地对精神抖擞的少女说道。
面试的是一家叫做迦勒底的机构，好像是做游戏开发和资源管理一块，在得知幼驯染要离开这里独自跑到完全不知底细的地方，羽若弥难得和她吵了一架。
两家的家长都不在，能够阻止她的只有自幼相识的羽若弥。
单方面吵架，藤丸立香态度坚决，第一次向他表现出想要做什么的强烈愿望，少年急红了眼眶，怔怔地看着语气含糊但眼神有光的橘发少女。
显得他有些无理取闹。
最后羽若弥选择了放手。
好像从小都是这样，他的幼驯染永远坚定元气走在前面，牵着他一点一点把他拉出自我的茧，他踉踉跄跄跟在身后，走向更远更远。
他吃力地跟，可仍然跟不上。
不如就放手吧。
他们两个从来，都不是一类的人。
冷战不过一天，当橘发少女手抱着便当和大包小包出现在他家门口，可怜兮兮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晚饭，羽若弥没来得及想，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让出过道敞开了大门。
……
他是没有梦想和坚持的人，何必拽着飞鸟向往蓝天。
羽若弥上网搜索了迦勒底，奇怪的是，除了一个精美的官方网站介绍，其他信息一丝一毫都找不出来，地址、联络电话、人员……仿佛一团谜。
真的是个正经公司吗？
唯一知道的是，这是家游戏公司，按照藤丸立香前后逻辑和信息拼凑，可能是在寻找游戏的测试员。
一无所知的地方，一无所知的目的，羽若弥心事重重。
若真的是测游戏的话，立香应该可以应付不会出事。
游戏商保密性如此之高，游戏策划方向可能是解密之类的。
也可能是恐怖类？
不过看立香一定要去的态度，一定很喜欢这款游戏，那便不是抽卡测玄学一类了。
羽若弥胡思乱想。
“啊弥酱，就打通一个，就爆爆这条支线打通，我就去休息！”藤丸立香不死心，这夜生活才刚刚开始鸭，怎么能这么快结束。
“求婚！答应他！很快的不超过十分钟，卡在这里我激动会睡不着。”
羽若弥微微侧脸，羽翼般眼睫轻轻阖拢，投下一片阴翳，手指翻转不小心碰撞鼠标，指在了开始按钮，又移开。
声音清朗和煦，透着一成不变的温和：“立香你会睡不着。”
“对！”一声大大的肯定。
羽若弥：“哦，那你作业补完了吗，正好去写作业吧。”
藤丸立香：“……”
还是她熟悉的羽若弥，半点氛围都不看。
好狠一男的。
残忍拒绝了藤丸立香所谓一生的请求，羽若弥分毫不为所动软磨硬泡，最后挥手和气鼓鼓成小仓鼠脸的少女告别，结束了通话。
藤丸立香：我恨！
镜头消失瞬间，唇边浅笑消弭，少年静静地注视仍然静止的屏幕，里面众人幸福神情洋溢着喜悦美好，使人情不自禁嘴角上扬，而屏幕外少年脸上不带任何表情，透出游离世外的冷漠疏离。
他毫无留恋地关掉电脑，屏幕黑下，照映一室的冷清。
干净房间有序放置几件基础家具，却更显空荡荡的。白和蓝色渲染，忧悒和浪漫的色彩基调构成一个少年秘密的基地，白泉似灯光挥洒倾泻，羽若弥棕色发梢带着微微暗沉阴影，瓷白皮肤有股病态的苍白。
好饿。
羽若弥起身下楼，两层式的小屋子终于点亮。厨房里干净整洁不带丝毫烟火气息，一看就是不经常启用的地方。羽若弥目不斜视路过厨房，打开里面唯一实用的家电。
从冰箱里拿出上次立香带来剩下的食材，羽若弥一边笨拙地烧水煮泡面，一边漫不经心走神。
说实话，如果藤丸立香继续坚持，他很难保证会不会妥协。
更难保证，他不会做出一些让立香原地爆炸的非常人选项，比如逆风翻盘一招扭转成BE。起码，面对最后一个攻略人物蜜汁求婚，他是真的很想点拒绝。如果有这个选项，他就算顶着被立香爆捶的风险，也要手滑把这BE打出来，这婚敢这么求，他也敢拒！哪像游戏中一溜的答应，太过失真。
费尽心思千方百计求得一个最后美满，即便是虚幻的，也令人感到无比幸福，可都是假的。短暂刺激之后，一切镜花水月最后还是会如烟雾消散。
所以说，HE又有什么意思呢。
假的就是假的，真正的幸福根本不存在，简直是自欺欺人。
羽若弥皱眉，心情无意识变得糟糕。
不过，这游戏说失败率高达百分之九九点九，到现在他一个都没见到，这个游戏算不算欺骗消费者？
一点都不有趣的游戏，差评！
太过入神的少年有些愤恨，全然忘记水壶沸腾即将炸开的警告。
“呜呜呜——”
“糟了，水开了？！”
手忙脚乱终于一碗热腾腾的泡面端上桌，羽若弥大大舒口气。
也不是很难嘛。
咬了一口后，少年迅速收回之前说的笑话，沉默许久。
果然家政好难，对他来说超级棘手，立香离开的话，就他一人是时候该计划找一个人帮忙照顾下他了。
他很好养活的。
“我开动啦。”
棕发少年双手合十，满脸认真说完饭前礼节的话语，桌子旁位置空无一物。
早就习以为常没有任何回应的少年独自吃饭，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他本来就不是期待而生的产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足够了。迅速消灭晚饭，羽若弥又重新回到房间。
关了灯，在黑暗里摸进被窝，凭借出众的视力，他叠好衣物准备睡觉。
晚安，羽若弥。
明天也要好好活着哦。
即便你找不到活着的感觉。
黑暗里少年闭上了眼。
待他睡去，隐隐约约黑夜笼罩，飘来遥远缥缈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听见。
“叮——”
漫溯星辰随之扭曲重叠，只一瞬忽然变为正常，夜色下的世界依然周转欢歌，似乎没有变化。
真的如此吗？
***
意识昏沉，不知过了多久，羽若弥睡得正酣，迷迷糊糊间忽然一阵凉意从胸前沁透，浑身不由得一个激灵。
他睡相很好，甚至好过头，可以一个晚上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当初很多人都这样夸奖过他。虽然小时候一开始也是左右乱滚，但最后硬生生都改了过来，这样的习惯一直伴随到现在。
那真是奇怪......他不踢被子啊。
羽若弥身子微微瑟缩，紧接着那凉意仿佛一阵错觉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暖融融的热流席卷全身，宛如重新回到舒适的被窝里，少年紧蹙的眉间渐渐舒缓开来。
那股暖流由下而上，温柔驱赶所有寒冷，仿佛懒洋洋躺在暖阳下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少年熟睡的容颜恬静带笑，就差发出咕噜愉快的声音。
就在他意识又将重回深处时，温度升高渐渐炽热，浪潮一阵阵蒸烤，然后似乎有东西环住他的脖颈肩膀，束缚感不可忽视，隐隐的有人耳畔低喃：“姬君，是你吗？”
声音轻轻低沉，温柔似吟唱不知名的歌，带着小心翼翼。
“姬君，姬君......”
呼唤接连不断，羽若弥原本不想搭理他，可忽然察觉到不对劲。
这力道，好像要勒死他，他的胳膊被压得动弹不得，仿佛千万斤重石镇在身上，这种诡异的情况，莫名使他联想到隔壁国家一种灵异现象。
“姬君，请您醒来好不好？”
那声音委屈至极，无端端低沉几分，似激动似期盼。
力气又加重几分，连温度也更加灼热。
哔——
羽若弥涨红了脸，憋不住超小声心里爆了粗口。
他心里愈加笃定，自己便是遇见小概率的中奖事件，还遇上了个认错的鬼大哥，一口一个姬君连压在身下人的性别都弄错，除了眼瞎还有心瞎。
还有，得了便宜还卖乖。祂死死箍住他根本没办法醒来。
哔——
羽若弥又超小声在心里暗骂。
想个办法醒过来——
胸膛里涌现强烈的不甘，求生欲也好，对被莫名其妙对待产生不满也好，少年在睡梦沼泽猛烈挣扎。
立香最后一面……怎么能因为这么愚蠢的理由错过。
意识沉沉如何也无法醒来，一种玄妙的奇异感觉却截然相反，身体轻盈恍若清风无物，他错觉自己漂浮在空气里，却无法感知到任何。
哦，还有东西束缚着他。
鬼大哥可能整只鬼都压在他身上，它好重。
羽若弥忽然错觉，自己就像只牵线的风筝，看不见的细线系在不知名人指尖，这还不算，重石压着他连飞都飞不了。
此时，听见的杂音忽然变了。
“……大人……你……成功……复活……禁术……”狂热颤抖的声音宛如山巅吹来狂风，压抑残破不成音，下一秒仿佛暴雨席卷骤下。
“姬君醒来……找不到……姬君……不肯……回来……大人……”
断断续续话语，愈加激烈的情绪，诡异又恐怖。
而当事人羽若弥，忽然平静。
一股脑姬君这个古老又充满羞耻感的称呼占满羽若弥的大脑，他不想听，架不住逼着他听。
醒来醒来醒来，都是醒来。
你们是不是读不懂姬君两个字的意思？
他，男的。
他不醒了。
抱着敌进我退的心态，羽若弥又安静听了几句恐怖话语，见证那声音不断拔高，似乎意识到不对，渐渐恐慌不安。
可能是意识到找错人了，他心想。
反正他不会醒的。
“大人！阵法毫无响应，连灵力都已经开始溃散，难道……”那道嘈杂声音慌乱尖叫，剩下的话戛然而止，一瞬间安静下来，仿佛震惊到失语。
失败了。羽若弥替它补上未尽之语。
怎么可能成功，性别不对怎么回应？
这场闹剧快结束了，没来由直觉告诉他，少年忽然打起些精神。
“失败了吗？”
良久沉默，就在羽若弥以为马上清醒都在思考早餐怎么解决时，漫不经心的声音徒然响起，又低又沉。
听不出半点失败意味，话语尾梢玩味，笃定地仿佛从未败北养成几乎嘲讽的上位者姿态。
羽若弥：“？”
他忽然心脏鼓动。
“我的夫人只是和我闹了小脾气，”他闷闷轻笑，羽若弥脑海中一个名字几乎要标注鲜红，“不过，有点性子才像她啊，熏。”
“我的刀会带她归来。”那个男人如是道，带着高高在上的笑意，贯穿迷离意识和朦胧，清晰响起。
羽若弥：“？？”
哔——哔——哔——
少年生气差点就要被气醒了，他听出来这道声音主人是谁了。
任谁攻略一个不停挑战善良良知底线的反派式角色被他玩弄体无完肤都会对他印象深刻。
尤其想要打出he结局，难度翻倍，忍耐度指数翻倍。
在一个百鬼夜行邪魅众生的副本里，他站在善良方的阴、阳、师阵营，以恶镇恶活得像个鬼王。不择手段，用完就扔，没有半点真心，在他的野心或者是抱负前，什么都可以牺牲。
鬼怪和人类恐惧鲜血构造他的真名——
源赖光。
羽若弥发誓，他醒来就把《全民恋爱》卸了。连做梦这群被迫攻略完全想要be的家伙都不放过他，果然是白天被那游戏刺激到了。
少年死劲默念睡觉睡觉，权当刚刚听到的是有人在说笑话，还挺像回事，他都要笑了。
他倒有点欣赏源赖光了，不为别的，就这份自信。
然后让他给他上一课，什么叫出乎意料。
“叮——系统加载完毕，玩家数据加载成功，昵称羽若弥，勇敢的少年，开始你的冒险之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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