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真正的危机

    顾停不知道甘四娘经历了什么,没办法解读她的心路历程, 以她紧迫说话的状态, 狡猾阴狠的性格, 顾停知道, 要信她,也不能太信。

    她的话一定有真有假,也一定埋伏着陷阱。可哪句是真, 哪句是假,未知陷阱又在哪里呢?

    顾停认真思索。

    青隼是甘四娘情人, 这是真的,一个人眼里的爱意藏不住, 提到青隼名字, 甘四娘所有反应都太不寻常。可惜青隼自杀, 死的太出乎意料也太干脆,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留下,对他自己来说, 任务应该是成功的,可他不知道霍琰一直悄悄跟着他, 对他死亡的猜想并没有朝他希望的方向去想, 而是有了别的反思……这一点,甘四娘应该不知道。

    六年前对霍琰来说最痛处……顾停觉得,经历那种事,每一点都很痛,可甘四娘说存在一个东西, 只要别人拿它去引,霍琰就一定会跟去,是真的么?如果是,这样东西是什么?如果不是,那这件事背后藏着什么?

    顾停从暗室中走出,雪又开始下了。

    小雪凌空飞舞,随着朔冷北风斜斜一扫,又重重一荡,不怎么大的雪花,硬是随着凛冽风势,飞出了张牙舞爪,唯我独尊的气势,扫的人眼前烦乱,荡的人心里发慌。

    顾停长呼一口气,手抄在袖子里,缓缓走过青石甬道,慢慢行过悠长庑廊,走过偌大王府里一个又一个校场。

    呼喝声越来越近。

    风略大,雪扬洒,校场上的练习并没有停止,打拳的打拳,舞矛的舞矛,耍枪的耍枪,人人都是短打劲装,热血又朝气,仿佛这点风雪不算什么,甚至这王府,这九原城都盛不下他们了,他们就是这么厉害!

    自进来这间王府,顾停感觉就特别奇妙,这里的人……不,霍琰底下的所有人,包括上辈子,好像总是这样,随时随地都能散发能量,看起来强大又得瑟,也随时随地能拧成一股绳,目标一致,行为一致,就像……前方永远都有可以仰望跟随的人,永远都有主心骨。

    顾停突然了悟。

    既然是一个集体,彼此可交付后背,可依托生死,还犹豫什么,不明白就问啊,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找到林教头方向,顾停就走了过去。

    霍玠最先看到他,眼睛里包了一泡泪:“停哥哥救我!”

    才七岁的崽儿,脏的跟个小花猫似的,脑门上都是汗,衣服看不出原本颜色,小短腿都快抖成筛子了,还要被强令站好,实在惨了点。

    另一边韦烈呼哧呼哧喘着气有样学样:“停哥哥救我!”

    他正在被林教头追着打,林教头用的不是刀木仓也不是剑戟,武器情形状奇特,像刺又像匕首,更像暗器,特别薄,也特别锋利,稍不注意就可能会擦刮到,以此武器的锋利度,碰一碰就会是重伤。

    嗯,林教头还扔暗器,尖针薄刀毒粉烟丸,身上好像带着个移动武器库,逮到什么就朝韦烈扔什么。

    韦烈上蹿下跳,躲的很狼狈,他速度够快,也不是反应不过来,可他性子直,打法也直,受不了那么多心眼,总是会漏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朝顾停求救时,他刚刚来了个一点都不优雅的滚地爬,避过险而又险的一刀,也很可怜。

    顾停:……

    好像机会有点不大合适,要不还是稍后再问吧。

    他转身就走。

    霍玠:!!

    韦烈:!!

    停哥哥不要啊!停哥哥你不管我们了么!

    “顾公子稍等,教育两个小崽子而已,马上就好。”林教头看出顾停是来找他的,扬声留人。

    也就是这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把韦烈打趴下:“以为当兵的都心眼直,不会用暗器?你既要做前锋将,第一个与敌军正面交锋,就该知道别人为了开出好局面,打出士气,什么贱招不会使?毒烟毒针暗器,你现在不练熟了,回头阵前去送死么?”他还扬手叫了一个小兵,“再放箭,连排,让他躲!”

    又看向霍玠:“腿站直!正是熬根骨的时候,疼也得给我挺住!哭了啊——行,你可以站着哭,不许动,站桩时间不足罚时加倍!”

    霍玠抖着腿,兜着泪,一脸生无可恋,韦烈生怕多说一句话暗器加倍,也蔫蔫转了脸,别说朝顾停求救了,看他一眼都不敢。

    林教头走过来,扯了方帕子擦脸:“我这校场,一般心太软的不准来。”

    顾停立刻明白了,所以太王妃蔺氏和小姐姐霍玥基本不在旁边出现……

    怜悯又抱歉的看了校场上的人一眼,他随着林教头引领,走向一方小亭。见四外安全,他直接道:“我刚刚见了甘四娘,她说了一些东西。”

    “说了?”林教头似乎并不意外,点了点头,“也是时候了。”

    所以并不是没有用刑,只是这用刑的方法比较特殊?

    顾停想了想甘四娘当时的样子,心有所悟,缓声把前后经历,甘四娘所言全部跟林教头说了一遍,林教头摸着下巴,眉梢当即就挑起来了:“东西?”

    顾停点了点头:“王叔当年有没有什么留下什么东西,比较重要,意义比较特殊?”

    林教头:“有。我们武人,安身立命之物无非两样,第一是马,第二是兵器。比起骏马,王叔更喜欢他的兵器,那是一把长刀,是当年老王爷特意寻名匠为他定制,贴合他的身高臂长,比一般的刀要长,要重,王叔很喜欢,恨不得夜夜抱着睡。据说成亲当晚,洞房过后仍然太兴奋,王叔激动的在外头擦了一夜刀,新娘子徐氏差点以为他外头有花活儿,险些不等回门就合离。”

    “两口子第一次吵架也是,为了要不要把刀放在床头。这刀比一般的长,硬,不好配刀鞘,配了也总坏,王叔又懒的给它缠布,一直以来都是随手放在床头,万一有险拿起来也方便。刀太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划伤自己,王叔倒是习惯了,哪天迷糊醒来伸个懒腰不小心手被割伤也没事,可他受得了,新娘子受不了……”

    林教头想起往事笑了:“那把刀别说我们,连当时还是世子的王爷都不能随便摸。老王爷忙,世子很多时间都是跟王叔在一起,两个人感情最要好,可比起那把刀,世子还得往后靠,非得表现特别好,进步特别大,或者立了什么大功才被允许摸一摸。别说徐氏,王爷小时候跟这把刀仇都大着呢。”

    “……可多年后,最宝贝那把刀的就是徐氏,她想把这把刀保养的好好的,他的丈夫也就会好好的。最看重那把刀的是王爷,只要刀在,王叔就在,从不曾远离。”

    短短一席话,顾停似乎能从脑海中勾勒出王叔的形象,一定是个勇武洒脱,不拘小节,偶尔还有点憨直的人。他和夫人一定过的很幸福。可惜六年前那场战役,夫妻一同遇难,连孩子都没保住。

    “所以这把刀……”

    “六年前丢了。”

    林教头别开脸,看着亭外茫茫雪色:“当时那场战役太惨,我们中了圈套,北狄兵力太多,王叔带着亲兵战至最后一刻,尸首都不全,王爷赶上亲自替他收殓,可那刀,却再也找不着了。”

    顾停:“后来也没有寻到?”

    林教头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可能……被北狄人拿了去?”顾停想到这个可能都忍不住头皮发麻。

    林教头看着他,眉头皱起:“我不想说谎,确是有此可能。”

    顾停:“若北狄阵前以此刀为诱——”

    林教头眯眼:“我即刻派人给王爷送消息!”

    打了个响指招人过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吩咐一遍,见人立刻去了,林教头这才转身,朝顾停拱手:“多谢顾公子,这一点真的很重要。”

    顾停赶紧摆手:“我也没想到青隼竟然和甘四娘有私情,只是运气不错刚好撞上罢了,不过有如此运气,定然天佑镇北王,此战必胜!”

    林教头也对此深信不疑:“我王,不会输!”

    顾停在心里祈祷,一定要赶上这个小兵一定能赶上!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小兵跑的飞快,按照记号一路辗转寻到新的战场营地,腿都跑细了,还是没找到人,抓一个伤兵的营的问:“怎么回事?王爷呢?”

    “追敌去了。”

    “可这已经是我找到的第五座伤兵营了,按照规律,不应该停下休整么?”

    “那北狄四皇子好像给王爷看了一样东西,王爷就没停住脚。”

    “什么东西?”

    “离得太远看不清,好像是兵器?”

    传话小兵急的不行,问清楚往哪个方向走了,水都没顾上喝,翻身上马继续追。

    距他五里之外,半坡高处,北狄四皇子赤昊正在拿着黑冷长刀把玩:“跟上来了?”

    心腹亲卫笑了:“您都拿出这件宝贝了,霍琰怎敢不跟?霍光当年死的那么惨,尸体都不全,拼上去下葬的不定是谁的胳膊腿呢,唯有这刀,可是实打实用了几十年的……”

    赤昊垂眼,唇角斜斜勾起:“既然这么有缘,不如就死在这里吧!”

    中军将樊大川跟着霍琰就在坡下,目光忠直而坚定:“王爷放心,王叔的东西,我拼了命也要追回来!”

    比起樊大川的坚定,霍琰眼梢微微眯起,似有些漫不经心的环视四周:“嗯。”

    与此同时,尤大春这边接连收到坏消息,攻城失败,镇北王家人没抓着,张归还被俘了!虽然张归忠心张夺,定会揽事上身不牵连别人,可镇北军岂是那么好忽悠的?万一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查到他头上怎么办!你张归办事不力也就算了,还牵连到了我的人!道安然病了,一屋子人全都病了,以后的事可怎么办!

    还有顾停……

    真是好一个男宠!明明就是霍琰的人,竟然敢编瞎话玩我?

    正阴着眼满屋子转圈想办法,突然有人来报,说霍琰追着北狄四皇子跑了,没管后面的兵,为的是一把刀!

    来了!

    尤大春当即两眼发亮,该!你不是牛着呢么?不是打仗从无败绩?还抢老子的粮,看你这回怎么死!

    眼珠飞快转动,他心里一个主意接一个主意的冒,镇北王已经入瓮,早死晚死早晚都要死,老子寻不到他报仇,还治不了你个小男宠?

    预料中的最佳时机已经到来,还等什么?尤大春当即发出指令,实施最后计划!九原城的镇北王府要搞,顾停要杀,这边的功劳也要抢!霍琰死了,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不用活,没死,也不关我的事嘛,都是北狄人干的,你自己没用,怪谁?我还奋力杀敌去救你了哟,还有大功哟。

    尤大春立刻行动,看起来是帮忙御敌,实则各种见缝插针漏空子,让敌军杀过来的更凶,顺便还能帮他排除异己斩草除根,若敌方攻势太猛,势头不好他立刻撤,保命要紧!

    能这么混一混战场,已经有功劳了,最终战败……关他屁事?是霍琰这个主将不给力,罚也是罚他!

    ……

    镇北王府这边,一直没收到霍琰回信,林教头难得有些紧张,顾停也是。可越紧张,越要装的从容淡定和平时一样,不能引起面积恐慌。

    孟桢嘴馋,缠着顾停做汤。顾停不仅和平时一样笑眯眯洗手就做,还一做一大锅,人人有份,比如董仲诚妻子柳氏,病还未好的太王妃,还有正在长身体霍玥霍玠姐弟。他知道药性怎样搭配最温补,味道怎样调和最好吃,想想也是有缘,竟然大家需要的效果都是差不多的,首重活血补气。

    唯独小崽霍玠不大喜欢,说太清淡了不喜欢,要有肉的,多多的肉,不然都吃不饱!他不但敢提要求,还敢抱着顾停大腿撒泼耍赖,还会委屈嘤嘤假哭,不答应就不让走。

    林教头咂了口酒:“他倒是和你亲。”

    顾停看着正在打拳,虎虎生风的小孩:“他很活泼。”

    “那是在你面前,换个人你试试,”林教头斜眼看过去,啧了一声,“小狼崽子,野着呢,跟他哥一样。”

    顾停眼神有些恍惚:“是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气氛在各种不安中酝酿,到了这一日,城门军鼓突然敲响——敌袭!

    顾停刚刚带过来的汤,热烫的,还没给人呢,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韦烈第一个跳出来:“我的刀呢!”

    他一边小跑着就把铠甲穿上了,看到顾停还咧出一嘴白牙热闹又欢快:“还好是早上,刚刚热了身浑身正有劲呢!你忙啊,不用等我吃午饭!”

    嘻嘻哈哈的前锋将走出王府大门,立刻眯了眼,神情庄肃又凛冽:“趁着王爷不在偷鸡摸狗,当我是死的么!”

    随着战鼓声响,王府里气氛瞬间紧绷,连小崽霍玠的脸都绷起来了。

    不多时,城门处派人回话,说这次敌人不一样,来者数量比上次多很多,冲杀也比上次凶,不商量,什么话都不说,也什么话都不应,来了就打,一气都不停,看样子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攻城!

    传令兵话说的很快:“韦将军说能顶住,没问题!可敌方阵营里有个神箭手本事了得,百发百中,我们这边少了压制人选,一时占不到上风……”

    顾停看向林教头。

    林教头慢条斯理站起来,揉了揉手腕:“老子去和他们玩玩!”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看向顾停。

    顾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冲他颌首:“王府里有我。”

    每一场战争都是残酷的,生命流逝,血色染地,顾停从未抱任何侥幸心理,可这一次的危险,比任何时候都要重。

    因为攻城敌军终于说话了,还语不惊人死不休,他们说霍琰死了,死在了北狄四皇子赤昊手上!就因为要追回王叔霍光的刀,他中了赤昊的埋伏,被乱刀砍死,尸骨无存!

    韦烈气的抢过身边护卫的弓刷刷刷就是几箭:“放你娘的屁!早上没拉吧满肚子粪,嘴里都盛不下了!”

    “不信?你们传令兵带好消息回来了么?你们有谁看到他了?为什么我们敢明目张胆攻城?就因为你家王爷死了啊!哈哈哈哈——我们不要姓霍的家人做客,但我们要镇北王府里的人全死,一个不停!上啊兄弟们,为我强狄所受之辱报仇!”

    敌军声势浩大,一声连着一声,这次根本都不用传令兵,顾停自己就听到了。

    霍琰……死了?怎么可能?上辈子他都没死,那样艰难都顽强的撑下来了,这一次定也如此,一定是计,敌人一定在吓唬他们!

    可再告诉自己不紧张,心里那根弦也不会停止颤动,重活一次是变数,来九原城也是,好多东西跟上辈子不一样了,也许他坚信的,不会像期待里一样呢?

    他会紧张,王府里别人同样会,令人难受的气氛渐渐漫延……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顾停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至少眼下不要瞎想,先过了眼前难关再说!霍琰太远,他鞭长不及,身边的人却得护好了,太王妃霍玥霍玠,有一个算一个,都不能出事!

    提着袍角往正院跑,顾停想起,上辈子危机时间比这略晚,差不多大半个月后九原城才迎来大战,死伤大半,药材紧缺,太王妃和霍玥霍玠三人没能扛过去,霍琰的四大战将也都牺牲了,霍琰一夕之间变成了孤家寡人,从此再没有笑过。他不知道这场战争是怎么打过来的,也不知道上辈子的霍琰有没有‘战死’这一出,但他希望霍琰争点气,至少和上辈子一样!

    我们都努努力,你努力从战场上活下来,回九原城见我,我努力保住你的家人,让你以后不再孤单,好不好?

    顾停咬紧牙关,告诉自己能过去,一定能!

    与此同时,城里蹿出黑衣覆面小队,杀向了镇北王府。

    一大半是尤大春的人,没和府里那群二货住在一起,说是官兵,实则只听尤大春一人吩咐,平时肯定不敢干这种事,可今日不同,霍琰已经死了,识实务的不赶紧立点功,等着别人立了功挤兑自己么!

    一小半是红绡楼的人,提前很久就进了九原城,一直蛰伏不出,不管什么危险发生都没露面,就等着这一刻。因人数太少,平时也不与可疑的人往来,反倒显得安全,躲过了很多次排查。

    一伙人动作整齐划一,领头的还在高声喊话:“杀了镇北王家人,敌人就不会屠城! ”

    “镇北王已经死了,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命!”

    “交出镇北王家人,护我一城百姓性命!”

    群情激昂,越说越像真的,越说越煽动。

    两厢一比,几日前的守城似乎只是个预演,什么都没变,也什么都变了!这一次才是真正的危机!

    顾停感觉快疯了,但他不能疯,王府眼下没太多助力,还指着他呢!

    太王妃病还没好,昏昏沉沉受不得激,顾停问过桂嬷嬷后,决定不打扰,看向小姑娘霍玥:“我知六年前的事对你很难,可我们要勇敢,未来才能一步一个脚印的走下去。当时祖母带你去过一个地方,有些黑,不大,没有人能找得到,还记得么?”

    霍玥轻轻点了点头:“记得。”

    顾停:“很好,记着那个地方,不要告诉任何人,现在带着弟弟和祖母一起,仍然躲到那里好不好?”

    小姑娘哭了:“不……不行……还有你……”

    “你乖,”顾停揉了揉小姑娘的头,脸上绽出微笑,“我不会有事,当年你哥哥不在,你们自己都坚持下来了,现在好歹多了一个我,我虽不如你哥哥勇武,支撑一下还是没问题的,信我,好不好?”

    霍玥摇着头不肯,眼泪簌簌往下掉。

    顾停心内叹口气,只得板起脸:“不要让我分心,我不想害死你,也害死自己。”

    “停哥哥不要这样说,我听话是了……”霍玥哭着拉住弟弟就要走。

    霍玠紧紧抱着抱着顾停的腿,使出浑身力气,十分倔强:“我不走!我是霍家男丁,是镇北王亲弟,哥哥不在,一切便该由我扛着,停哥哥也该由我照顾,我怎么可以躲起来苟且偷生,我不走!哥哥教过我,我姓霍,是男子汉,生来是为了保护别人的!”

    霍玥气的打他的背:“你以为我不想你争气么!可你还太小!”

    “姐姐就是瞧不起我!”霍玠绷着小脸,或许自己都不知道,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顾停握住他紧握的小拳头:“你想伤到姐姐么?”

    霍玠看了看拉着自己指尖发白,指甲都有些伤了姐姐,立刻白了脸,不再挣扎。

    顾停摸了把弟弟的圆脑瓜:“祖母年纪大了,还在生病,姐姐是个姑娘,敌袭时在外不方便,我们都在外头没时间也顾不过来,玠哥儿是男子汉,照顾好她们好不好?万一有人敢杀过去,你就是保护她们的最后一道防线,知道么? ”

    霍玠眼神立刻变了,乖乖牵住姐姐的手:“嗯,我去!姐姐你快点,咱们还得去接祖母呢!”

    非常主动。

    霍玥心里酸酸的,眼睛也酸酸的,咬了咬牙,看向顾停:“你放心,祖母那边我会说服,弟弟我会照顾好,定不会叫人发现。”

    顾停颌首:“你告诉太王妃,安心养病,一切有我,除非踏过我顾停尸体,否则谁也不能靠近你们半步!”

    把小姑娘姐弟送走,对上小伙伴孟桢担心的眼神,顾停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抬手劈晕了他,将他交给护卫郑十一。

    “抱歉,我若跟他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这里的事同姑藏王无关,还是别让他涉险,你立刻带他走,此时外面太乱,不宜不城,你先带他藏好,一旦乱相止,不管谁输谁赢,你都立刻带他出城,知道么? ”

    他看着孟桢的脸,声音有些苦涩,更多的却是坚定。

    郑十一眼神有些复杂,他是孟策亲卫,多年以来看惯了别人对孟桢的利用和讨好,从没有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完全无所求,只记挂孟桢安全的。

    “多谢。顾公子还请保重,小少爷爱喝您煲的汤。”

    顾停怔了怔,笑了:“自然,被他碰瓷成功,我就知这一辈子怕是跑不掉了。”

    把所有人都送走,顾停看向身边长随:“你……怕是只有跟着我了。”

    吴丰单膝跪在他面前:“愿为我主效死!”

    顾停扶他起来,没说什么,他们主仆之间也不必说什么,转过身,他叫来府内护卫:“王府地图!”

    很快,桌子摆好,地图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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