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逆

    如果中也是个更有逼格一些的首领, 那根本轮不到白濑这种货色在他面前大放厥词, 但他不是

    拂晓与港口黑手党不同，在港黑想要面见boss一眼, 得等传召, 没点地位是得不到面见机会的，被召唤也得经过重重检查, 有这些手段, 一下子就把boss的地位无限拔高，分出了层次，成员心中都会有个明确的概念首领很伟大, 首领不得冒犯，首领的生命安全高于一切。

    在拂晓想要见一面首领，就没那么多功夫了, 首领都和其他人住一块不说，办公室也没有层层守卫。以前天露很强，做事讲究一个效率, 她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她，自己一手打来的天下, 也不需要给人竖立什么忠诚心。另外她算是刻意留下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空档, 准备让中也来立规矩，他想把拂晓改成什么样的, 拂晓就会是什么样的, 反正稳固的大框架已经成型, 散不了。

    可惜, 大概真的有人天生适合与不适合吧中也本身没什么野心，他如今作为首领唯一的愿望，就是让拂晓维持原状，天露在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往后拂晓还得是什么样才好。对于天露来说简单到用不着思考的事情，中也想破头也想不明白。

    他这个首领过于接地气，便使得什么小人物都能跑他面前瞎比比。

    米迦尔也许有那个智慧，但米迦尔也同样没有坐首领之位的野心，更别说如今流言四起，外面快把他传成什么操控中也的幕后黑手了，连其他姓百夜的孩子都受到影响，遭人鄙夷他们背信弃义。这种情况下，他不能做错任何事，宁可少做也不能多做，不能真的操控中也的决断，如此一来就束手束脚、捉襟见肘。

    如今让米迦尔还留在拂晓的最大原因，是天露拯救他们的恩情，是这些年与中也处出来的情谊，也是他们离了拂晓不知道去哪的迷茫。若他要说离开，优一郎肯定第一个暴跳如雷，哪怕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天天跟人打架，也不会放着中也一个人面对现在的烂摊子。

    还能咋办呢希望中也早日找出属于自己的领导之道吧

    而备受期待的中也，听完白濑的一通逼逼，承诺先去跟港黑交涉一番，而且最近还有那什么“荒吐霸”的流言让他很在意，又不想交给别人去查这事，干脆自己亲身上阵。

    说不得他其实是想逃避拂晓大小事项，跑出去透透气。

    白濑想跟着中也一起去，但被他拒绝了，“你先回去安抚其他人，我不会让晶、省吾他们有事的。”

    “好吧那就交给你了中也”白濑颇感忧愁地回了宿舍，他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的。

    见他回来，羊的成员们围了过来，关上房门小声谈话，其中一个女孩悄声问道“怎么样中也愿意去救人吗”

    白濑点点头，虽然心里有点不安和心虚，但对中也还算信赖“他说去和港黑交涉了，如果港黑真的想与拂晓和平共处，总不至于不放人吧。”

    “天真。”一个白发女孩摇头道，“我们袭击了港黑的酒厂，刚好给他们一个理由与拂晓继续开战，才不会真的放人呢，现在正是拂晓与港黑扯皮赔偿的时期，有晶和省吾，他们哪还会愿意给钱若拂晓想要拿到赔偿，只能放弃晶和省吾了，将错全推给我们。”

    听她这么说，大家都急了，白濑迁怒道“艾尔，不是你让我们去袭击酒厂的吗我们为拂晓做事，又怎么会是我们的错呢”他也不想想，艾尔提议归提议，他完全可以否决呀，是他自己心动了，接受艾尔的提议。

    “你说得对，其实不是我们的错，只是拂晓可能会为了利益把我们推出去罢了。我们仅仅是附庸于拂晓的小组织，随时可弃，我提议大家去袭击酒厂，也是看着港黑与拂晓开战，想要让大家争取些功劳，不然我们永远只是待在拂晓吃白饭的食客，毫无话语权，也无法决定自己的未来。”

    艾尔看上去苦恼地叹了口气，“我们人小位卑，谁知道上头的大人物在想什么，前头打生打死，转眼就能握手言和，这我也没想到呀”

    她柔柔弱弱的外表很有欺骗性，又是跟着众人一起从擂钵街闯荡出来的初始成员，一看她快哭了，羊的几个女孩子都去安慰她，男孩子们也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确实，要不是拂晓根本不把羊当一回事儿，还排挤他们这些人，他们不会着急立功劳去袭击酒厂，晶和省吾也不会被抓说到底就是拂晓的问题嘛本来听说这是个小孩子有话语权的组织，他们才来投靠，谁知道真来了，事情跟他们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有心想做大事，想要更高的地位与权力，却不想拂晓收了他们的人，就把他们闲置在一边了，根本不给他们事做，还封闭他们的耳目，不停排挤他们艾尔这么个女孩子都受到不少欺负，在这里过得完全不舒心

    “拂晓也就表面光鲜，实际上就是另一个擂钵街，讲究的是弱肉强食，我们羊终归只是羊罢了”艾尔哽咽一声，连带着其他几个女孩也伤心起来。

    白濑气得团团转，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倒是有一个叫高岛的男孩思路还算清明，不过性子太弱了，不太肯定地说道“中也不会让我们被推出去的吧就算要和港黑继续开战，中也不会放弃任何同伴”

    艾尔接连叹气，“你真的觉得中也把我们当成同伴了吗在他身边最接近的人，应该是米迦尔吧。你看中也对米迦尔言听计从的态度如果是以前的首领，港黑犯到拂晓头上，肯定早把港黑解决了，就如同其他组织那般现在么，米迦尔是主张休战的，他那么能言善道，迟早会说服中也。”

    白濑一想也是，刚才他去找中也的时候，中也都已经准备二话不说去救人了，还是米迦尔把中也按回座位上。之后中也说是要去找港黑交涉，但不让他跟着去，谁知道他是去救人还是去推脱责任

    思来想去，最后白濑果断道“不能指望中也还好艾尔留了个心眼，没让我们把那批酒上交，现在我们可以把偷来的酒全卖了，多少是一笔钱，再看看中也救不救人吧，如果他不救我们得考虑另外的出路了。”

    从擂钵街混出来的团体，总有倾销渠道，酒还是奢侈品呢，他们来来回回偷了好多趟，就是最后一趟不走运，设置炸弹爆破酒厂的时候，让港黑的人抓住了晶和省吾。

    对于白濑自己“思考”出来的结论，艾尔心下满意，不过面上还在伤心。

    其他人挺迟疑的，要不是有个未知未来压在头上，他们倒不讨厌在拂晓的生活，离开了有什么出路呢

    艾尔轻声道“留在这里左右是个死，只能当个弃子，说到底就在于我们的附庸身份，有了那笔钱，我们可以找其他的合作伙伴，至少不能再是任何人的附庸，平起平坐的关系，才有我们羊的未来。”

    “找谁合作呢”有人提出异议，“大组织肯定不行，小组织有哪个敢和拂晓正面对垒”

    艾尔一脸沉思的表情，道“你们还记得龟缩在擂钵街的gss么我听说他们是被拂晓的前首领打散的，我们资金武装他们，他们则武力支援，先杀了中也，到时候拂晓大乱，米迦尔没办法服众，我们应该可以在鸣海町占有一席之地。”

    “诶要、要杀了中也吗”有人不忍，中也对他们挺好的啊

    白濑没有多少挣扎，他们又不是和中也一起长大的伙伴，估计在中也心里没多少地位，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不杀中也，死的就是我们了。”白濑说道。

    艾尔点点头“中也是前首领一手养大，又亲自指定的继承人，虽然拂晓有些人不太服气他，但与其说是真心想要推翻他，还不如说是想考验他，只要有中也在，我们就不可能有出头机会。倒是他死了，再把他的死推给米迦尔，那拂晓就彻底乱了，总是针对我们的米迦尔也没功夫管我们怎样。”

    众小孩听着艾尔的耐心分析，皆是信服地同意了“白濑的计划”。是的，艾尔从头到尾只是提议，白濑才是做决断的那个人，暗杀中也自然是白濑的计划啦。

    一群没上过几年学的少年人，算不得聪明，也不曾有谁引导过他们的品性，正处在复杂的青春叛逆期，他们没有父母可以叛逆，当然是叛逆任何压在自己头上的存在，想要自己当家做主人。

    在他们看来，他们本是没有坏心的，只想找个依靠，是拂晓不仁不义，对他们不安好心，那就由不得他们自己开拓一条新的道路了

    商议完，羊便准备行动起来，他们走出房间，刚巧撞上了回来的芥川，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寒意刺进骨头里了，越发觉得拂晓对他们不友善，也不跟芥川打招呼，瞪他一眼便回避着他离去。

    芥川不痛不痒地看他们走人，还奇怪地问身边的银“那个白头发的女的，怎么好像没见过”

    银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大概是最近的新人”

    “那群家伙会接纳来拂晓的新人么”芥川沉吟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阿良耸了耸肩，插话说“大概是觉得新人对拂晓还没什么归属感，比较适合吸收进自己的团体吧。”

    芥川对年长自己几岁的阿良态度还算尊敬，中也成了首领，他的作战部就交给了阿良来管理，芥川如今是阿良的部下，甭管他心里服不服阿良，在拂晓生活的这些年头，他算是知道要如何遵守规则，要如何做出良好的生活态度了。

    “那些人有异心，还是早日将他们除掉吧。”芥川对羊的杀意倒是真真儿的，并非羊的妄想，不过说到底是他们自己有问题，才让芥川产生如此的杀意。

    阿良给他脑袋上来了几颗毛栗子，“说了多少遍了，别动辄要打要杀的，你看他们有异心，殊不知你当年刚来的时候，大家也是这么看你的，大家有干掉你的意思吗再看看吧，他们从最糟糕的擂钵街出来，没办法轻信他人也是正常，过个几年会知道好歹的。”

    芥川有心想反驳自己和那些人不同，但显然阿良没觉得有差别，他沉默下去，不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