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6
等陈依依领着女生回到教室时，宁娉已经组织起学生们开始上课了。
教室里十分安静，只有宁娉轻声细语的说话声。
陈依依没有看见预想中的吵闹画面，顿时惊讶极了，站在教室门口往里看，只见以前野性难驯的学生们一个个乖巧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认认真真地听着宁娉讲课。
就连班上最调皮的两个男生都搬着椅子坐到了最前面，听得津津有味。
陈依依：“……”
她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些学生是怎么回事？
他们都被鬼神附体了吗？
不得不承认，陈依依被吓到了。
画室成立之初，她就在这里工作了，来来去去见过那么多学生，哪个不是被家里娇惯着出来就拽得像什么似的？稍微听话点的学生用两只手都能数出来。
当然，那些稍微听话点的学生都不在这间教室里。
陈依依沉默许久，揉了揉眼睛，一脸严肃地转头看向旁边的女生：“习榛，我没有出现幻觉吧？”
“没有。”习榛说着，把刚拆开的棒棒糖塞进嘴里。
之前的鼻血流进嘴巴里了，到这会儿她嘴巴里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她很不习惯。
“那他们怎么……”陈依依迟疑地拖长了声音。
“你别多想。”习榛拍了拍陈依依的肩膀，“他们看脸。”
“……”
“画室里的老师要么板着脸好像我们欠了她几百万一样，要么把架子端到头顶上去了，好不容易来一个漂亮又亲切的老师，大家哪里舍得给她难堪？”
听到这里，陈依依隐约间意识到什么。
“所以……”陈依依慢慢指着自己，“你们给我难堪就是因为我丑陋又凶恶了？”
习榛吐了吐舌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陈依依：“习榛！”
习榛见势不对，赶紧溜进教室，还不忘在门口喊一声报告。
宁娉说话的声音一顿，然后她眯起眼睛对习榛笑了笑：“进来吧。”
习榛愣了愣，低下头一声不吭地往位置上走。
该死！
她的鼻血好像又要涌出来了。
门外的陈依依看到这一幕，为这个看脸的社会感到深深的绝望。
下午放学。
一向跑得飞快的学生难得主动留堂，他们把宁娉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叽叽喳喳地提着各种问题。
只是这些问题里，没有一个和绘画有关。
“宁老师，要是你早点来画室就好了，我就不会逃那么多课了，我不仅每节课准时到，我还蹭其他人的课！”
“你想得美，要蹭课也轮不到你来。”
“宁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宁老师这么好看肯定有男朋友了吧？”
“有个屁！宁老师有男朋友的话早来接她下班了，肯定没有！”女生跳起来反驳，“没有没有没有！反正就是没有！”
“宋静灵，你有点羞耻心吧，宁老师有没有男朋友都雨女无瓜。”习榛从后面挤过来，一边挤一边疏散人群，“你们还让不让宁老师下班了？别第一天就把宁老师吓跑了。”
说完，习榛挤到了宁娉面前，又是一个暴栗落在宋静灵的脑袋上，“你也是，赶紧走开！”
显然大家都有些忌惮习榛，尽管脸上写满了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三三两两的散开了。
最后，原地只剩下习榛和宁娉两个人。
习榛转头就看见宁娉抱着笔和本子，瘦弱的身体紧紧缩成一团，她的脸色苍白，可是耳朵尖红得好像能滴出血来，看着楚楚可怜的杏眼里溢满了尴尬和无措。
真是——
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仓鼠。
向来没脸没皮的习榛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羞愧，还是为她的同学感到羞愧。
一群禽/兽……
习榛在心里暗骂，一个个的激动成什么样子了，真像一群从来没见过羊的狼，呸，不要脸！
“宁老师，你要走了吗？”习榛迅速整理好情绪，露出一抹看似纯真的笑容，“我们一起走吧。”
宁娉见大家陆续走出教室，才松口气，转而歉意地对习榛说：“不好意思呀，我还要回办公室一趟，苏老师也有些事情找我。”
“啊？没事。”习榛不甚在意道，“那我先走了，宁老师，明天见。”
习榛本来就是来画室打酱油的，除了一些简单的工具一直存放在楼上的储物柜里外，她每天都是两手空空的来、两手空空的走。
等习榛揣着双手下楼时，宋静灵已经在楼梯口等待有一会儿了。
宋静灵就是上午和习榛在教室里追逐的女生，她和习榛的关系很好。
见习榛下来，宋静灵就骂道：“习榛，就你有羞耻心，你把我们赶走想独占宁老师！”
习榛吊儿郎当地瞥向她：“你不是喜欢滕文畅吗？今天滕文畅没来，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说起滕文畅，宋静灵瞬间从泼妇变成淑女，她学着宁娉那样细声细气地反驳：“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也是对宁老师挺特别的，以前没见你这么维护过哪个老师。”
习榛一噎，心想那还不是因为宁娉长得很像她认识的一个人——像她表哥的前女友。
可惜她表哥和前女友交往的时间不长，并且分手后就把所有照片删得一干二净，只有很早以前发给她的两张照片还留在微信聊天记录里。
那两张照片全是侧脸，而且隔得很远，看不太真切前女友的长相。
当然这些都是她表哥的私事，她不能告诉宋静灵。
回过神来，习榛对上宋静灵好奇的眼神，小小的眼睛里有着大大的疑惑，她噗嗤一笑：“如果你能长成宁老师那么漂亮，我也会像维护她那样维护你。”
宋静灵：“……”
如果她有宁娉那张脸，还用得着偷画滕文畅吗？早就展开轰轰烈烈的追求了。
-
自从宁娉来到画室之后，学生们的缺勤率降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
办公室里，苏叶笑得嘴巴都快合不拢了，她心情不错，临时决定下班后请大家吃顿饭，也当是庆祝一下宁娉这个新员工的加入。
宁娉犹豫了一瞬。
她本想今晚回去把第一张容鸷的肖像画完成，再拍照发给容鸷检查，若是容鸷认为可以，那她后面就按照相同的水平绘画了。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点犹豫抛到了脑后，点头应下了苏叶的话。
苏叶注意到了宁娉的神情，随即收敛脸上的笑容。
“小宁，怎么了？”苏叶问，“你晚上有事吗？”
宁娉赶紧摇头：“我没事。”
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笑道：“宁老师还这么年轻，正是和男朋友你侬我侬的时候呢。”
“对哦。”苏叶忽然想起这点，撑着下巴看向宁娉，“小宁，我们都还不知道呢，你还是单身吗？”
宁娉一下子就怔住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既想点头又想摇头。
容鸷说他们的婚姻只是一场交易，等她画完一百幅他的肖像画后，他们就可以离婚了，而且容鸷很显然的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公开出去，甚至从领证以来就没有在家里留宿。
宁娉想了半天，缓缓点了点头。
包括苏叶在内的所有人见状，无不感到惊讶。
“你这么漂亮，竟然还是单身？”刚才说话的女老师瞬间来了兴趣，“说起来，我老公的堂弟和你只比你大两三岁，今年刚考上公务员，我看你们郎才女貌还挺般配的，不然我哪天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宁娉万万没想到话题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刹那间，她整张脸憋成了猴子屁股，忙不迭摆手拒绝：“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我暂时还没有那方面的想法……”
“不管有没有想法，先见一面再说吧……”
女老师还想劝，却被另外一个有点胖的老师打断了。
“嗐，我见过你老公那个堂弟，上次你不是还撮合他和前台小陈来着？他的条件是不错，就是长得太老实了，和宁老师不太相配，听说宁老师才从国外留学回来，我倒觉得苏老师那个侄子不错，又高又帅也是个留学生，和宁老师很相配。”
说着，有点胖的老师把头转向没有说话的苏叶，“你说是吧？苏老师。”
“是挺相配……”可惜她那个大侄子是个收不住心的花花公子，而且已经悄悄结婚了，就是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不晒婚纱照也不举办婚礼，以至于他们这些知情人到现在还不清楚容太太的长相。
苏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敷衍的附和了一声，转而问道：“庞老师，你去找小陈商量一下我们今晚的聚餐地点。”
有点胖的庞老师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地小跑出了办公室。
晚上七点钟，画室里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一家日料店。
这家日料店是连锁店，在国内很出名，而且人均价格非常高，还不是有钱就能进去消费，店里采取了会员制度，需要会员们提前预约。
而苏叶就是店里的会员。
洗手间里，陈依依八卦地为宁娉科普苏叶的家世背景。
“你别看苏老师工作这么拼，其实她家里超级有钱，她就是那种不好好学习就要回去继承家业的超级富二代。”
宁娉很惊讶，她还真没看出来。
主要是苏叶活得太接地气了，有天早上宁娉下了公交车，居然看见苏叶骑着共享单车去画室，而且苏叶在画室的每个中午都会和他们一起吃午饭，有时候在外面吃快餐，有时候在办公室点外卖……
陈依依瞧见宁娉的表情，有些小得意地扬了扬眉，继续下猛料：“还有一件事你绝对不知道——”
这副卖关子的口吻让宁娉紧张起来，她咽了口唾沫：“什么事？”
陈依依凑到宁娉耳旁，用气音小声说道：“容建集团的大少爷容鸷听说过吧？”
宁娉：“……”她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依依：“苏老师认识容鸷。”
宁娉：“…………”
陈依依：“苏老师是容鸷的小姑姑。”
宁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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