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罚领什么罚为什么要领罚他只是个娇弱可怜, 顶风冒雪,一不小心被狗子骗上小车车无辜小仵作罢了,为什么要吃这种苦
“不走”仇疑青视线扫视过少年的腿, 开始慢条斯理的挽袖子, “腿又软了”
这架式叶白汀再熟悉不过, 当日北镇抚司遇袭, 仇疑青刚好在墙下接住他, 回来下马时,也是这姿势难不成要抱他进屋
还, 还是拎去刑房打他板子他的确一不小心累到了狗子, 但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用我很好”为了证明自己的确很好,他还立刻跑进了屋子。
能逃一时是一时。
可等了很久, 都不见仇疑青进来,锦衣卫指挥使的脚程, 什么时候这么慢了
等的越久,心里就越惴惴不安, 仇疑青该不会是要来真格的吧难不成连板子都不用了, 要上大刑说起来他自来诏狱的那一日开始, 就对指挥使过于不敬, 起先还记着行个礼, 后来慢慢熟了,仗着人养贤纳士, 对有真本事的人格外宽容, 他连玩笑都敢开, 喝醉了酒还敢指着鼻子说人家放肆
叶白汀抚额自省, 他好像是有点飘了。
可这真不怪他, 他又没在这种封建社会生活过, 因自己过于厉害而得意忘形,于礼节上有一二疏忽又有什么错呢
完了完了,他来了,他来了
叶白汀听到了仇疑青的脚步声这男人的脚步声太特殊,像照着尺子量过,无论步伐和频率都非常一致,具有极特殊的韵律感,他断断不会听错
“过来,喝了。”
叶白汀闻到一股略带辛辣的气息,转过头来,见仇疑青手上端着个碗,上面水气缭绕,氤氲了寒冬“姜汤”
仇疑青将姜汤放在桌上,见人还不动,眸底墨色晕开,似能染透北镇抚司的天“嗯”
叶白汀麻利凑过来,喝了一口,顿时眉开眼笑“调了蜂蜜”
仇疑青哼了一声“娇气。”
叶白汀端着碗,一口气干了。虽然姜水有点辣辣的,但调了蜂蜜的,超好喝
难道这就是惩罚那你早说么,害的我这提心吊胆的。
“我能不能再来一碗”叶白汀舔舔唇,姜蜜水,他还有点小馋。
仇疑青铁面无情“没有。”
叶白汀
所以惩罚原来是这个吗
突然门外一阵嘈杂,片刻后,有人过来禀报,说少爷要找的东西找到了。
仇疑青还没问是什么,叶白汀已经拽住他袖子晃了晃,一双眼睛亮晶晶“快,让人进来有重要证物”
什么罚不罚的,正事来了,一切都不重要,请务必忘掉
视线掠过少年修长纤白的手,仇疑青也没细问,点了头“叫进来。”
进来的是个锦衣卫小兵,很年轻,肤色很黑,明显因为指挥使也在房间内有些紧张,礼行的大了点“禀指挥使,属下经由少爷指点,在案发现场附近,找到了这个”
方形木质,长八寸宽五寸,上有明显血迹
仇疑青一看就明白了“案发现场的茶具托盘”
“是”
小兵说话利索,很快交待清楚了,因叶白汀要求,他们重新走访了现场周围,此次重点不在河边垃圾堆等易处理凶器的地方,就在那个宅子背后不远,他们发现有家倒夜香的,后墙外污渍来不及清理,很脏,味道也很不好闻,所有人都避着走,鼠患便严重很多,没人养的猫狗也常在那里走动休息,这个托盘就是在那里发现的。
仇疑青挑眉“还有”
“还有那个被割下来的男人物件,”小兵说到这个表情就有些含蓄了,“也不知被老鼠啃的还是狗咬的,又脏又臭,已经不成样子,几乎就是烂肉一坨,属下们差点没认出来要拿上来么”
叶白汀“送去仵作房。”他又顿了一下,“找出来什么样子,送过去就是什么样子,无需清理。”
“是”
“凶器,鞭子之类的东西呢”
“这个没有发现”
又问了几句,没更多发现,叶白汀就叫人下去了,虽然凶手暂时还不知道,但这坨肉还真找到了
他长呼一口气,眸底明亮闪耀,所以凶手并不是要收藏这些东西,人家没这癖好,根本就是把这坨烂肉当垃圾扔了,随便什么狗啊老鼠啊都可以啃
少年的表情太过灿烂,几乎能温暖整个寒冬,仇疑青抬起胳膊,大手按了下少年的头“干的不错。”
叶白汀受到夸奖,更膨胀了“那当然你们都在忙,我也不能闲着啊不过凶手这个行为我有点不太理解”
仇疑青“把这坨东西带出房间的必要性。”
“是。”叶白汀指着托盘,“你看,凶手都不愿意用手拿着,得借助工具,可见有多讨厌那坨东西,要扔哪里不能扔,为什么拿出来扔就算夜里人少,京城又没有特殊的宵禁制度,难道就不怕遇到人,被看到”
到时候怎么解释风险很大的啊。
“汪”狗将军突然又跑了进来。
仇疑青眯眼“不是让你去领罚了”
狗将军害怕的往叶白汀身后缩,叶白汀也看到了他脖子里的纸条,伸手取下,一边对仇疑青说“它是帮我忙的,也算是将功赎罪了,指挥使体谅则个”一边又拍狗子屁股,示意它快点出去,别在这个时候乍眼,“不是还没吃饭快去啃骨头。”
狗子汪了一声蹿出去,仇疑青到底也没再说,非要按着狗子罚的话。
叶白汀放了心,打开纸条,是相子安查到的东西,还挺快,说鲁王世子还真不是个东西,有个特殊爱好,打人,他也不是任谁都打,只喜欢打自己的妻子
之前的案子里,叶白汀见过喜欢躲在别人背后的男人,就希望妻子能干,各种进行夫人外交,帮他仕途顺畅,他一边省了力,一边享受胜利的果实,鲁王世子不一样,他自己不能干,也不希望身边的人能干。
他不喜欢妻子抛头露面,最好不要出门交际,不要结交人脉,不要有朋友,他就是没用,也牢牢守着鲁王府呢,不用任何人帮他的忙。
他在下面人眼里是位高权重,在上位人眼里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在他自己地盘,横的跟什么似的,唯我独尊,对自己的所有物尤其霸道,必须得说一不二,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比如他的妻子,最初可能是不听话就打,后来慢慢变成,只要自己心里不舒坦,就得打一顿出出气。
他的结发妻子叫盛玲,命真的是很苦了,受了这么些折磨,不敢在外面说,回到娘家,娘家又不肯为她撑腰,毕竟是好不容易结下的姻亲,鲁王府呢,那是有爵位的,外头多少人想要还要不到,这般劝说,那般安慰,就是一个字,叫她忍。
说谁家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男人没点脾气那叫男人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又死不了。
盛玲有个庶妹叫盛珑,两个人不是一个娘生的,年龄相差也很大,但容貌极为肖似,家里人觉得这是缘分,干脆把盛珑记到嫡母名下,成了她关系上最为亲近的妹妹。
也许是真投缘,从妹妹很小开始,盛玲就对她很好,二人之间并没有别人家姐妹的嫡庶之争,感情一直很好,盛玲嫁了人,做了世子妃,也并没有忘了这个妹妹,几乎是把盛珑当女儿在照顾疼爱
仇疑青倾身过来,一看看这张纸“你让相子安查的”
叶白汀点个点头“鲁王世子很不是个东西,盛家也是。”
世子妃处境就很令人唏嘘了,夫家不怜,娘家不慈,好好的一个姑娘,被丈夫打成这样,娘家竟然屁都不放一个,还教女儿要忍,他们怎么不去忍呢
他不知这位世子妃怎么想的,有没有想过反抗,就此认命甘不甘心,临死前何等绝望,但她对肖似自己的妹妹好,一定是感情投射。
妹妹就像另一个她自己,她希望妹妹能平安顺遂,不要经历这种苦痛,这份感情是真真切切,半点不参假的。
而盛珑今年十九,翻年就二十了,这么大了都没订亲,家里一定有什么想法
叶白汀没见过这位盛珑,不知她是如何品性,但隐隐觉得,她应该不会很傻,就算曾经天真,到了这个年纪,恐怕也该知道的都知道了,该见过的都见过了,她对姐姐的死,心里是什么想法
他正思索的时候,仇疑青已经看到后面,修长指尖点了点纸上的字“盛珑一直未婚,果然有原因。”
叶白汀赶紧往下看。
果然,相子安后面接着写道,盛珑在四年前是说过亲的,差点定下来,但那时盛玲身体就不大好了,家里和鲁王世子秘密见过一面,就推掉了亲事,之后再也没提起,盛玲回家闹了几次,之后缠绵病榻,起身都困难,这件事就再没办法管。
反观盛珑,在这件事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什么情绪,好像父母让她嫁人就嫁人,不让她嫁就不嫁,她都听父母的,父母是否和鲁王世子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约定,她也从未过问,仍是和以前一样,经常去往鲁王府看望姐姐,照顾姐姐的一双儿女这几年鲁王府总会大大小小出点事,让鲁王世子难堪,不知道有没有这位姑娘的功劳。
总之就是,世子妃盛玲算是活出了个小奇迹,在大夫断定活不过一年后,硬生生撑了近四年才撒手而去,鲁王世子频频和姜家接触,续弦盛珑的事,算是板上钉钉了
“世子失踪一事,看来得查查这位盛珑姑娘。”
“嗯。”
叶白汀看完整封信,才发觉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他手里托着信,仇疑青要跟他一起看,势必离得很近,他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耳边的呼吸。
还有手仇疑青刚刚指了指盛珑的名字,那个名字的落点,正在他掌心,薄薄一张纸能挡得了什么他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指尖的触感,比他微高的体温。
视线略一偏,又看到了仇疑青的脸。
这个男人的脸帅到天怒人怨,偏生因他太严肃太冷漠,别人连视线都少有停留,何况欣赏这张脸上,眼底之下,又有了浅浅清黑痕迹
他多久没睡了
“啪”一声,叶白汀把信纸拍在桌子上,往前欠身,拿了茶壶,倒茶“指挥使呢,可查到了什么”
仇疑青看了少年一眼,慢条斯理的坐回去“两个戏班主。”
叶白汀又有了兴致,忘了先前的尴尬,闪亮的眼睛看过来“快说说快说说”
暖阁里通了火炕,坐了一会,少年早前冻红的鼻子耳朵早已恢复,现在倒是暖的脸颊微红,配上亮晶晶的眼睛,很有精神,就是嘴皮干了点。
仇疑青没说话,指尖在茶盏旁边敲了敲。
叶白汀
这意思是得陪着喝茶不喝茶没心情喝
他赶紧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敬酒似的,微笑劝领导“这天寒风燥,指挥使先润润口。”
两盏茶喝完,双方嘴唇都湿润柔软了很多,仇疑青才没那么吝啬的开了口“这两个戏班子,班主都是女人,也都受邀,参加了堂会。”
叶白汀猜,只这两样,怕是不能引得这男人如此关注,试着想了个方向“她们懂香料”
“不错。”仇疑青目光赞赏的看着少年,“容家班擅牡丹亭,这出戏整个京城她们唱的最好,班主姓容,名凝雨,年三十四,擅调香,早年对香料味道极为敏感,行内颇受追捧,如若能精研下去,不无成为大师的可能,然八年前大病一场,嗅觉丧失,现已不再调香。”
叶白汀“嗅觉丧失啊另一个呢”
仇疑青“另一个是燕家班,擅桃花扇,也是整个京城,这出戏,只她们唱的最好,班主叫燕柔蔓,年二十八,擅品香,她可能对调制香品技艺欠佳,用香品味却很好,但凡她会买会用的香,一定是最特别的,很多夫人小姐会跟着她买,偶尔也会专门请她,问一问意见。”
案发现场的香料,除了那过于浓重,仿佛在遮掩什么似的脂粉味,香鼎里燃完的香料非同一般,绝非常人能调出来的,且那种味道,纯美又具有野望,暧昧撩人,非常适合用于情之一事。
想到这一点,叶白汀又问“她们的生意是不是没那么干净”
早前申姜也说过,男人们攒的堂会,有时候是不那么正经的。
仇疑青点了点头“不错。容家班生意做了三十多年,早年间并不干净,或者说,专门接这种堂会的特殊生意,近十年有所收敛,容凝雨成为班主后,明令不再做这样的生意,每次堂会前都会事先沟通好,言明有些事是不做的。”
叶白汀沉吟“是不是常有麻烦”
贵人们的生意哪有那么好做,你说做就做,不做就不做哪怕是签了契书,他们也能逼你玩出花样来,之前案子里的紫苑,死的还不够冤
他猜这个容家班的处境,可能并不那么舒服。
“是,大部分都是班主想办法化解,”仇疑青道,“容凝雨此人,温柔聪慧,春风化雨,很有些手腕。”
叶白汀又问“燕家班呢两个戏班子都有一个第一,是否竞争激烈”
仇疑青点了点头“几乎每逢大生意,两边都要杠一杠,燕柔蔓最初也在容家班,起初艺学的不错,后来不知怎的,总是和容凝雨有矛盾,于六年前脱离容家班,自创燕家班,在外头接堂会生意没那么干净,基本只要银子给够,给足尊重,她就都会答应,而燕柔蔓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抢容家班的生意。”
叶白汀若有所斯“的确有疑点啊”
“再有疑点,都比不过李氏”
二人说话间,申姜也回来了,进来行了礼,就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凶手一定就是娄凯的妻子,李氏”
叶白汀见他风风火火,嘴唇干裂,好心的给他倒了杯茶“何以见得”
申姜把茶一口闷了,舒服的叹口气“那天她来咱们北镇抚司,刚死了丈夫,哭的梨花带雨,柔弱吧,可怜吧我跟你们说,那都是装的我给她报丧时,她太过震惊,的确哭过,可从咱们这里回去,她该干什么干什么,哪哪都理的井井有条,别说哭了,我就悄悄观察了一会儿,就见她足足笑了五次”
“五次啊”申姜伸出手指头,激动的比划着,“按说人笑没什么不对,可她丈夫才死,她就笑得那么开心,是不是有点诡异不是她杀的,她干什么那么满意”
“她对她婆母也不好虽那娄母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一看就是喜欢压榨儿媳妇的类型,可李氏这个不好的方向,跟我见过的全然不同”
申姜把之前看到的事说了一遍,双目炯炯的看着娇少爷“你说她可不可疑”
叶白汀品了品这些事,眼梢微眯“还真挺有意思的。”
申姜更来劲了“不止这些,这李瑶还失踪过就在十四岁那一年,在江南路遇盗匪,失踪了小一年,外面人所有猜测都是她被掳去了青楼,谁知道学了什么,没准都接过客我就寻思,要是有这样的经历,外面的青楼跟咱们京城不同,规矩也不同,李氏是不是学过那些特殊的活儿”
“还有一点佐证就是,娄凯和李氏房事不算频繁,每月最多一两次,可每次事后清晨,娄凯都会去买药,或者身上衣服沾染上药味他还将所有下人赶的远远,不叫任何人知道听到,肯定就是好这一口,在家里都老玩”
申姜一口气说完,看着叶白汀“少爷你说,这喜欢被打的人,都是什么心理做那种事不就图个快活,和心上人一起,应该是舍不得她受伤,更不会自己愿意受伤吧伤了痛了,不影响发挥根本就没有办法做的淋漓尽致啊”
啧啧啧。
叶白汀瞥眼瞧了下申姜“行啊申百户,成语用的还不错。”
申姜
“淋漓尽致什么的我就是随便一说,没有聊荤段子的意思也没有说我有夜生活,你们没有,我最了不起的意思”
仇疑青拳抵唇前,清咳两声。
申姜立刻闭嘴,什么都不说了,省得越描越黑。
叶白汀修过心理学,对于这种字母圈的游戏,算有一定的了解,死者如果是个
“有被虐打倾向的人,大部分非常自卑,可能源于家庭,也可能源于其它,这个人一定极度缺乏安全感,会有想要被使用,想要被玩弄,想要控,想要被强制,甚至想要被扔掉诸如此类的想法。”
“他们会强烈的需要有人给予安全感,那种强到可以操控一切的安全感,让他们不必害怕,不必为任何事担忧,甚至每天的生活都能安排好,去除任何选择的可能,只要有了这个人,不管这个人对他们做什么,他们都可以接受。”
申姜听完就皱了眉“那这娄凯的表现不太像啊。”
“还有另一种可能,”叶白汀眯了眼,“死者根本就不是这个群体,可能只是简单的恋痛,或者存在特殊心理投射,我之前见过一个例子,一个成年男子,本身没有受虐倾向,并不恋痛,自小生活也很幸福,可就因为父母太过宽容溺爱,他从来没被打过屁股,长大后就有了这么个癖好,喜欢被打屁股。”
人的性格成因多种多样,每一个微小因素都有可能产生不同的变化,他非精研人士,有时只是做个参考方向,更多的还是靠本专业来破案。
“我们需要更多的证据李氏身上的伤,可看清楚了”叶白汀转向申姜。
申姜摇了摇头,浑身写满拒绝“我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偷看女人洗澡,我婆娘会打死我的”
叶白汀
“说让你偷看了么之前指挥使教科书级别的指导,忘了”
“也对,”申姜拳砸掌心,“我不能偷看,可以叫个大娘来帮忙么”
叶白汀提醒“李氏心思细密,做事时要小心,另外还有,我和指挥使这里也有些发现”
他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告知于申姜。
“草这个世子不是个东西啊”申姜摸下巴,“盛家姐妹怪惨的,世子又一直找不着,别跟娄凯的命案有什么关系吧”
可见世上的事都说不准,他们这只中场休息了一下下,刚要出门找新线索,下面就来报
鲁王世子找到了。
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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