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 74 章

    端午之后没多久时间就进入了七月, 陈晚看着眼前摊开的书,突然生出了一种恍惚感,他好想要空调, 再不济一台电风扇也行啊

    盛夏的高温炙烤着大地, 陈晚热得精神萎靡, 偶尔一阵清爽的穿堂风吹过, 他身上的汗水随之蒸发, 让陈晚恨不得当场穿越回冬天。

    “小叔叔看我抓的鱼。”陈勇阳放了暑假, 刚在河沟里跟人摸鱼, 被周梅逮了个正着, 顶着一张被太阳晒得通红的脸蛋冲进屋里。

    灰扑扑的小鱼苗在瓶子里来回游动,长度在两厘米左右, 不够塞牙缝的。

    “勇阳,不要打扰你小叔学习。”高考在即,周梅连说话都下意识压低了嗓门。

    “我给小叔叔打扇。”陈勇阳抓起扇子给陈晚扇风, 那模样跟个小书童似的。

    陈勇阳扇得极为卖力,陈晚偏头躲他制造出的疾风“好了好了,不用扇了。”

    陈晚捋了把被扇乱的头发, 拿走陈勇阳手上的扇子搁在桌上。

    周梅在屋檐下剥从自留地里掰的嫩玉米,陈晚端了根小凳子坐下帮忙,周梅让他去看书, 十来个玉米, 她两下就弄完了。

    “大嫂我歇会眼睛, 下午再看。”陈晚心里有数, 他所有的资料已经是翻来覆去看过无数遍的了, 上面的知识点也早已背得滚瓜烂熟, 除非有新的资料, 否则他很难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对对对,看久了是要休息一下。”周梅发现自己紧张过了头,忙不迭附和道。

    白色的玉米煮熟之后口感甜糯,陈勇阳啃过的玉米棒子坑坑洼洼的,跟陈晚手上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许空山又进山采药去了,周梅给他留了两根,地里下一批嫩玉米得等上好几天。

    经过暴晒的枯叶踩上去悉悉索索的,稍微一点火星就容易引发严重的山火,所以许空山没有携带任何火源上山。周梅给他攥了四个拳头大小的饭团做午饭,中间夹的是酸豇豆炒肉末,特别下饭。

    许空山腰上挂着陈晚的军绿色水壶,陈晚不让他喝山上的生水,说有细菌。

    细菌是什么东西许空山不知道,陈晚解释为肉眼看不见的脏东西,虽然山上的泉水许空山喝了那么多年也没出过啥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陈晚还是给他装了煮过的白开水。

    许空山拧开水壶盖子往嘴里灌了一口,舌尖尝到一股甜味,反应过来是陈晚悄悄往里面放了红糖。

    山林里人迹罕至,难得来了个活物,花蚊们也不嫌弃许空山皮糙肉厚了,努力扒住许空山裸露在外的皮肤,将口刺扎进去吮吸新鲜的血液。

    “啪。”许空山面无表情地拍死手臂上的花蚊,掌心和手臂上溅出一抹红。

    不过停下来吃个饭的功夫,许空山的身上就至少被咬了十个包,被衣服遮住的大腿同样没能幸免于难。

    许空山挠了挠下巴,摘下几片随处可见的艾草叶揉碎涂在衣服外被叮咬过的地方。

    解决完四个饭团,许空山继续采药,前方不远处一株叶片呈卵心型的植物从地面匍匐向上,许空山认真辨别后发现这是一株多年生的何首乌,从匍匐茎的长度和粗壮程度可以判断生长时间不低于二十年。

    大多数中草药,尤其是根茎入药的品种,均是生长时间越长药性越好越值钱,何首乌也是如此,为了不破坏地下的根茎,许空山换了小药锄一点一点地把上面的泥土挖开。

    许空山表面看着五大三粗的,实际上细致起来不比陈晚差。干燥的泥土下渐渐出现褐色块茎,许空山动作愈发小心,根据块茎走向扩大了挖掘的面积。

    他跪伏在地上,身边有泥土不断堆积,活似考古挖掘现场。

    德叔之前跟许空山讲他采药的经历时,给许空山展示过他的珍藏,其中就有半个小臂长的何首乌,重量在一斤左右,德叔估计它少说长了四十年。

    许空山面前这株还没挖到三分之一,目测出土的部分已经超过了德叔珍藏的大小。

    花蚊在许空山耳边飞舞,发出吵人的嗡嗡声,许空山置若罔闻,任由扰人的花蚊隔着衣服在他后背疯狂吸血。

    何首乌没人参那么娇贵,只要主根没有损坏,弄断一些须根不会对药效有影响。许空山大概挖了一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

    许空山把重约四斤的何首乌用它的匍匐茎裹住放进背篓里,然后将挖出来的坑回填,以便让旁边的分支继续生长。

    取之有度用之不竭,是德叔教给他的采药的规矩。

    许空山没有因为这株何首乌提前结束今天的采药行程,他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德叔未曾深入过的,具体的药材分布不得而知,许空山只有边走边看,待时间到了三四点的样子才开始往回走。

    凡是遇到茂盛的草丛许空山都会拿棍子敲打一番,如无必要他会尽可能避免从这些有可能藏蛇纳鼠的地方经过。

    许空山穿着长袖长裤,袖口和裤脚的地方都用绳子绑着,宁愿汗湿也不解开散热,为的就是防止虫蚁爬到衣服里面。

    木棍碰到草丛的瞬间,异常的唰唰声响起,某种爬行动物飞快地远离,隐约晃过眼前的火焰纹标明了它的身份,一条无毒的赤链蛇。

    但不管有毒没毒,被咬到都不是一件好事,能避免的要尽量避免。

    有惊无险地下了山,许空山解开袖口和脚腕上的绑绳,捧着溪水扑到脸上,舒爽地出了一口气。

    溪水混着汗水滴落在地上,藏青色的布料上有明显的白色痕迹,那是从他身体里析出的盐分。

    夏日昼长夜短,许空山到家时晚霞铺满了半边天,给视野罩上了一层红色滤镜。

    许空山以前没挖到过何首乌,对何首乌的炮制方法仅有理论知识无实际动手经验,所以他跟陈晚知会了一声就准备马不停蹄地地去了德叔那。

    “山哥等等。”陈晚叫住许空山,把周梅留的玉米拿给他。

    一般不会有人晚上来卫生所看病,但为了以防万一,德叔仍然坚持把卫生所的门开到晚上九点。只要有人要看病,即便是深夜,他也会以最快的速度开门看诊。若病人无法移动,他便亲自去到病人家里,不论刮风下雨,几十年如一日。

    许空山乘着夕阳走到卫生所,德叔在厨房吃饭,他一个人懒得麻烦,随便炒了盘空心菜。

    “吃了吗”德叔放下筷子,听许空山回答说没吃,他起身要去加菜。

    “师傅你吃,周婶做了我的饭的。”许空山把药材背进后院,将其一一放到簸盖里。德叔没跟他客气,把碗里的稀饭两口喝完,擦擦嘴来看许空山今天有哪些收获。

    前面没啥稀奇的,德叔面色平平,直到许空山拿出他挖了一个小时的何首乌,德叔立马睁大了眼睛,惊奇的把何首乌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气味“这么大的何首乌,你上哪弄的”

    “黄泥岗那边。”外围的山走的人多,被取了各式各样的名字,再往里许空山也不知道叫啥,只能说个大致的方位。

    许空山挖的这株何首乌类人形,虽然从药性上讲,它跟其他同年份的没有区别,但因为传说的加持,人形何首乌的价格超出了市场价的范围,炮制会破坏它原本的形状,反而卖不出高价。

    德叔为人诚善,但不代表他不懂变通。

    “回头你挖两根普通年份的何首乌我再教你怎么炮制,这个你拿到药集找懂行的人卖了吧。”德叔其实也很不舍,但他若是提出想买,许空山肯定不会收他的钱,不如让许空山卖给别人,把建房的亏空还了。

    许空山听德叔的话把何首乌收了起来,等着下次带去给胡立伟。

    暮色四合,许空山加快了脚步,陈家亮起了灯,见许空山回来,周梅揭开了桌上的锅盖。

    陈晚苦夏胃口大不如前,周梅做的全是下饭菜,好叫他多吃点。

    “山哥,胡老板给你写了信。”陈晚在蚊帐里摇着扇子,许空山洗完澡进来,陈晚把下午收到的信拿给他。

    许空山坐在床沿撕开信封,头发上的水滴到竹席上,陈晚起身找了条干毛巾给他搓了两下头发。

    胡立伟的来信很短,许空山两分钟看到底,陈晚蹭过来“胡老板信里说了些什么”

    “胡大哥说他找到套他麻袋的那两个人了。”许空山说着把信递到陈晚面前,“还有他去了藏区,来回要一个多月,叫我别着急。”

    报仇的内容占据了信纸百分之九十的篇幅,字里行间透露着他成功报仇的畅快。

    胡立伟之前跟那人有过接触,知道他姓甚名谁,虽然可能是化名,但在外行走,化名也是代号。胡立伟不差钱,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没几天就把他的行踪摸了个清楚。

    对方不是当地人,挑衅许空山不成还折了只胳膊,被胡立伟请的人找到时,他正吊着手放言要给许空山好看。

    还给许空山好看胡立伟气上加气,原本想着叫人揍他一顿抵平,当即改了主意,搜罗了他的一堆罪证把人举报了,否则以其睚眦必报的性子,就是个不定时的炸弹,指不定啥时候炸到他们头上。

    “胡老板做得对”陈晚把手搭上许空山的胳膊,掌下是接二连三的的鼓包,“山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疙瘩”

    灯光下,许空山手臂上的疙瘩接二连三,看得陈晚皱紧了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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