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2】

    “皇上, 公主主要伤在脑部,似是”顾时幽顿了顿,“似是失忆了。”

    顾时幽头部猛的磕在地上,“暂时不移移动, 否则, 公主的病情怕是会加重。”

    太医亦跪到地上附和, “启禀皇上, 臣的诊治结果和顾六公子的结果相同,公主脑部受损严重,确实不移移动。”

    皇帝看了眼睡的正熟的吱吱,脸色苍白, 没有一丝血色,呼吸轻的要听不见。

    拂了拂衣袖,声音冰冷,“好一个顾将军,顾爱卿,公主亲临顾府, 你们就是这样保护她的”

    顾朝立刻撩起下摆重重磕头, “臣万死难辞其咎。”

    顾时幽, “臣该死。”

    皇帝看向顾时幽,“顾家六郎。”

    顾时幽, “臣在。”

    皇帝,“朕听闻你医术不错, 公主就留在府中由你亲自看诊, 务必还朕一个活泼健康的公主, 否则, ”他加重语气, “朕唯你是问。”

    顾时幽,“臣领旨。”

    皇帝朝顾朝道,“传朕旨意,即日起,护国将军顾朝罚俸三个月。”

    顾朝,“谢陛下责罚,臣领旨。”

    天子带着一干人等退出房间,屋子里一下又变的清净起来,顾时幽坐到床边,再次给吱吱诊脉。

    见吱吱的脉相似是有复苏迹象,顾时幽心下稍安,重新将吱吱的手放回被中。

    这个时候,送天子驾的的顾朝回来,他一肚子疑问。

    顾时幽点了丫鬟守在边上,跟着顾朝去了书房。

    顾朝,“公主真正的病情到底是什么”

    顾时幽看了看顾朝的眼睛,话到嘴边又改了答案,“我刚刚说的就是真实病情。”

    顾朝不解,研究的看向顾时幽的脸,“那你为何开两幅药方”

    顾时幽,“父亲您想,公主受的伤在脑部,若是公主回宫,皇上必会每日都去慰问公主的病情,那不是每日都要把顾家恨上一遍”

    “我一是加了安眠的成分,让公主昏睡过去,二是将公主的脉相调的虚弱一些,这样公主可以留在府中。”

    顾朝,“你可有把握治好公主的失忆症”

    顾时幽摇头,“没有,脑部的病情最是难治,一辈子好不了也是有的。”

    顾朝面色不太好,“这可怎么办”

    “所以,我的目标是,”顾时幽说,“让皇帝坦然接受公主失意这件事。”

    顾朝看向顾时幽的眼睛里满是欣赏,他这六个儿子,各个都有出息,但要说最聪明,还是这个小儿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仁善。

    出了顾朝书房,顾时幽径直去了药房,站在药架前,他思索了一会,又重新亲手配了一副药熬制。

    没人知道,其实他开的药并不是让脉相变的脆弱,相反,是加强脉息的跳动。

    若是太医号的是原来的脉相,此刻,现在那里应该已经被太医和巫医围满了。

    现在配的这幅药,才是真正调理伤口的。

    熬制好,喂吱吱喝下,顾时幽也没走,手执医书,坐在塌边翻看。

    屋子里,只有刻漏,以及翻书页的窸窣声。

    下半夜,吱吱眼睫颤动,迷蒙中掀开薄薄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看见的便是顾时幽的侧脸。

    烛火幽暗,他的侧脸落在灯影中,线条流畅温和。

    “看够了”

    顾时幽放下书页,慢悠悠转过头,吱吱对上他细长,饱满的眼睛,浅淡的茶色眼珠里,晕着跳动的烛火,莹莹看过来。

    吱吱睁着圆润的大眼睛,定定看着,恢复了血色的唇瓣轻微抿着。

    大概是有点缺水,嘴角翘起一丝干皮。

    顾时幽在食指在膝上敲了一下,“渴了吧我喂你喝点水。”

    他走到桌面,倒了一杯热茶端过来,扶着吱吱靠在自己身上,吱吱张开嘴,小口喝着。

    顾时幽嘀咕,“倒是还知道喝水。”

    吱吱喝完水,顾时幽那枕头垫在她后背,让吱吱靠在床头,自己面对吱吱坐着,问道,“你能听懂我说话吧点头是是的意思,摇头就是听不懂。”

    顾时幽边说,边配合着点头,摇头。

    吱吱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顾时幽压低声音,“你是那只兔子”

    他盯着吱吱脸上的每一个神情,就看见,吱吱的头再次点了一下。

    顾时幽,“会说话吗”

    吱吱摇头,她还只是一只幼崽,心智未开,就还不会。

    顾时幽,“能听懂,就会说,你现在跟我学,试着张开嘴巴。”

    吱吱试着动了一下嘴巴,却只是干瘪的张开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顾时幽教了几次,吱吱却还是发不出声音,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你感受一下。”

    顾时幽拿起吱吱的手,摁上自己的喉骨。

    触上顾时幽温热的皮肤,吱吱手指惊的猛的跳起来,顾时幽摁住,“好好感受。”

    吱吱感受到他喉骨的震动,试着张开喉咙,成功发出第一声,“啊。”

    这一夜,她手指放在顾时幽的喉骨一夜,跟着他学会了说话。

    直到东方露出鱼肚白,吱吱能完整的说出整句句子,眼睛仍然亮晶晶的看着顾时幽,兴致勃勃的样子,没有一丝疲倦。

    顾时幽放下她手问,“今天就到这了,下床,穿上鞋准备吃饭。”

    吱吱习惯性朝床下跳,顾时幽把她捞回来,放到床上,弯腰给边给她穿上绣鞋边道,“记得,下了床要穿鞋子。”

    吱吱小巧的脚趾屈了屈,“记得了。”

    丫鬟被顾时幽潜走了,他走到二门外喊了丫鬟摆饭。

    饭菜摆好,顾时幽照旧把丫鬟谴出去。

    顾时幽舀了一碗金丝燕窝粥摆在吱吱面前,“你试试,这个是金丝燕窝粥。”

    吱吱学着顾时幽,捏着勺子舀一口放进嘴巴里,入口即化,甜丝丝,软绵绵的。

    顾时幽笑着看过来,“好喝吗”

    吱吱眸光星亮,小脑袋点了点,“好喝。”

    顾时幽细细教她每样东西的名字,用餐礼仪。

    用完早餐,又看着吱吱服下一贴药。

    顾时幽,“你休息睡一觉,等你休息好我再来看你。”

    吱吱拽着他衣袖,声音轻柔,“你能不能留在这别人我不认识。”

    顾时幽看着拽着自己衣袖的指尖,视线往上台,吱吱圆溜溜的眼珠子灼灼看着她,像蒙了一层薄透的水雾,纯澈干净。

    软萌萌的表情,似还是那只巴掌大的小兔子,全身心依赖自己。

    顾时幽摸了摸鼻梁,“好,那我在隔间休息。”

    顾时幽让小厮找了干净的换洗衣服拿过来,他并不像一般的世家公子那样娇气,洗澡这类小事都是亲力亲为,自己进了浴室。

    刚刚丫鬟服侍吱吱在这边用过,里面的白色暖气还未散,裹挟着玫瑰花香膏子迎面扑过来,空气里都是甜香。

    吱吱躺在床上,一侧耳朵枕在枕边,眼睛看着浴室的方向,隐约听见哗哗流动的水声。

    好一会,门被拉开,顾时幽莹白的脸上被热气蒸腾出一丝红晕,长发披散,和刚刚是有点不一样。

    “闭上眼睛,你现在需要休息,额头的伤还没有好。”

    “记得,谁来都不要睁开眼睛,装作睡的熟。”

    吱吱眼珠子往上转了转,看到帐顶垂挂的圆润珍珠,把被子拉到脸上,蒙起来。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没睡的

    谁要来呢

    另一边,身为当家主母,心里记挂着公主的伤势,早早就起了床,亲自下厨做了几样有利于养伤的早餐,之后便和大儿子一起往墨韵苑这边来。

    守在二门外的丫鬟看到俩人,想到顾时幽的吩咐,立刻迎上去欠身行礼,“夫人。”

    顾夫人问道,“六少爷有没有说公主怎么样了”

    丫鬟回,“公主后半夜醒了之后一直就再未睡着,刚刚用了早饭,服了药,这会子刚睡下,陆少爷只只说公主要静养,不宜打扰。”

    顾夫人眉轻轻皱起,“那六少爷呢”

    丫鬟,“六少爷一夜未睡,也不敢离开,亦在隔间稍作休息。”

    顾夫人在顾言幽的搀扶下,放轻脚步,轻轻来到吱吱的床榻,看见她眼下虽有淡淡乌青,但是面庞已经红润不少,又去隔间看顾时幽。

    顾时幽眼帘阖着,被子滑到地上都不知,显然是累坏了,细长的眼帘下,乌青浓重。

    顾夫人满眼疼惜,弯腰捡起被子给他铺好,默默退出了房间,又嘱咐丫鬟,不放任何人进去打扰。

    顾母不知道的是,她这边出了隔间的门,顾时幽的眼皮掀开,看了看身上的被子,轻轻叹了一声,又阖上眼帘。

    宫里的皇后亦记挂着伤势,匆忙带着太医,还有慕容檀的贴身宫女文娘,赶到顾府。

    顾夫人细细将原委告知,皇后只道公主养伤才是头等大事,不必拘泥于细节,于是亦只在房间里默默看了两眼,并未唤醒吱吱,又示意太医诊脉。

    听太医说公主的伤情恢复的不错,再修养两天便经得住舟车劳顿回宫,心下稍安,留下文娘,这才带着太医返回宫中。

    隔房的探视也一并被顾夫人谢绝,吱吱和顾时幽清净的睡了一觉。

    到吱吱醒来,已经是下午,洗漱好,吃完饭,用完药,顾时幽又细细教她如何做人。

    这样拖了三天,吱吱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半,明日,就该要随着皇后回宫了。

    这晚,吱吱两手撑在颊边两侧,小声问顾时幽,“我能不能不去宫里我不想去。”

    顾时幽,“公主,从你代替公主活下来的那一天,你就不是原来那只兔子了,你现在是婼羌最尊贵的公主,皇帝是你的父亲,皇后是你的母妃,皇宫是你的家。”

    他抬起吱吱的肩膀,逼迫她和自己对视,“把我的话记好了,人最恐惧未知的东西,你是兔子精这件事,不可以让任何人知道,懂吗”

    “否则,你会招来杀生之祸,所有人都会恐惧你,害怕你。”

    顾时幽食指在唇上划过,“这件事,到我这里就终止了,嘴巴封死。”

    吱吱漆黑圆润的眼珠定定看着顾时幽,“那你为什么不怕我”

    顾时幽和吱吱对视了一会,慢慢的,紧珉的唇瓣扯向两边,笑的像白云一样温柔,“我知道,你不会害人。”

    他抬起手,勾起尾指,“你可以答应我吗永远不主动去伤害人类,做一个疼爱百姓的公主,被人称颂,好吗”

    吱吱勾起顾时幽的尾指,扣住,“好,我答应你。”

    拉好勾,顾时幽收了手,又道,“如果你在宫中有事,可以随时找我,或者给我写信,或者让你母后召见我,都可以。”

    吱吱,“我不会写。”

    顾时幽,“这不难,你让母后找个师傅教你。”

    吱吱点点头。

    顾时幽,“公主你早些休息,臣告退了。”

    吱吱直接抱住他胳膊,巴掌大的小脸微微仰着,软萌萌看向顾时幽,“你能不能留在这,最后一晚了。”

    烛火映亮她莹白的脸庞,小姑娘面庞青涩,眉眼还没有长开,眼睛透着的纯真像婴儿一般无辜,动物天然的软萌无害,像一弯温和的天然温泉,能融化人的心,骨头,叫你生不出一丝拒绝。

    顾时幽珉了珉唇瓣,“公主,婼羌的民俗虽说开放,男女亦可同席,但同寝这种事,有损你的闺誉。”

    “那前”

    “那是给你诊病,是特殊情况。”

    吱吱缓缓松开顾时幽,眼睛暗下去了,“知道了。”

    抱着自己的手缓缓从指尖缓落,顾时幽足足比吱吱高了半个身子,吱吱只勉强到他胸膛,从他的视觉看过去,只看到吱吱巴掌大的小脸绷紧,很失落的样子。

    他手捻了捻扇子坠的暖玉,“所以,公主记得留一扇窗。”

    吱吱,“”

    顾时幽附尔到她耳边,“给臣翻窗用。”

    吱吱眼睛又亮晶晶的点头。

    若是一般人,这时候必然要笑的,只是吱吱怔楞看着他的样子太过呆萌,就像还是那只混沌没有开智的兔子。

    顾时幽一时也没想起来,或者说,因为他是人,本能就能感知喜怒哀乐。

    所以就忽略了,动物并不能能感知人的情绪,和人共情。

    抚了抚怔楞看着她吱吱脑袋,转身出了房间。

    文娘走进来,前身行礼,“公主,奴婢服侍您洗漱。”

    吱吱跳下床,“那快一点。”

    文娘,“”这有什么好急的

    虽然这俱身体才十岁,但是在保养方面,那是很有皇家讲究风范的,比如沐浴,洗的都是牛奶花瓣浴,宫女指尖抹了保养身体的珍珠香膏子轻轻揉按进肌肤,头发亦有专门的护理香膏。

    这一套护理下来,吱吱感觉已经花了很长时间,又拿了帕子一点点给她绞头发。

    吱吱眼睛不时向刻漏瞟过去,这都一个时辰了,顾时幽睡着了,忘记了怎么办

    “已经好了,我困了,要睡了,文娘你下去吧。”

    文娘,“公主,头发绞不干,睡着会生病的,我再加快速度,一会就好了。”

    吱吱还不会摆公主架子,只好又咽下去,“那你快点。”

    文娘终于彻底把头发绞干,吱吱立刻跳起来。

    为了使房间亮如白昼,大约点了二十只蜡烛,分别放在不同的方位,文娘就看见,吱吱快速拿下一只灯笼罩,嘴巴鼓的高高的,大力噗一声吹灭了蜡烛,然后又盖上跑向下一只。

    文娘小跑着追上去,“公主,您只管上床去休息,奴婢来熄。”

    吱吱推着文娘朝门外走,“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文娘,“公主,奴婢还要给您守夜呢。”

    吱吱啪一声关上门,“今晚不用,谁都不许进来。”

    吱吱熄灭所有蜡烛,又抱了一只凳子放到窗户下面,踩上去,手扒着窗户朝廊下看。

    廊下簌簌挂着几盏,随着清风徐徐晃动,随着木制长廊上蓝色鸢尾开的正盛,暗香浮动。

    隔一些距离就有握着长矛守夜的士兵,花圃里各色夏花争相斗艳。

    吱吱捧着脸,定定看着长廊的方向。

    顾时幽避开守卫,如一阵清风翻进窗子里的时候,就看见吱吱趴在窗边,手中折扇轻轻在吱吱脑门上敲了一下,“你是不是傻趴着干嘛,在床上等我呀。”

    说完,暗恼自己这话说的不过脑子。

    吱吱踩在椅子上,勉强和顾时幽一样高了,这话她也不知道怎么回,又定定看着顾时幽。

    顾时幽有些无奈,“我抱你去床上。”

    抄起吱吱抱到床上去。软软的床凹陷下去。

    人的五官是此消彼长的,房间昏暗,眼睛看不见,感官就放大,吱吱细致感受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手指拉开被子给她盖上,这个过程像是个慢镜头被拉长。

    清晰的感觉到他转身要朝隔间去,吱吱抓住他袖子,“你睡这吧”

    顾时幽,“这不行。”

    吱吱,“又不是没一起睡过,怕什么。”

    顾时幽眼皮猛的一跳,就听见吱吱说,“我做兔子的时候,爬过好多次你的床啊。”

    顾时幽,“”这能一样吗

    吱吱朝里面挪了挪,“我就占一点地方,够你睡的,真的。”

    她小身子蜷成一起,躺倒最里面,就跟着小狗是的。

    手轻轻拍空着的一半,“你上来吗。”

    顾时幽珉了珉唇,好一会,沿着外面的床沿躺下去,身体绷的笔直。

    深邃遥远的夜空,一轮上弦月高悬,点点星辰闪烁,银色月光从舷窗照进来,窗边地上像是渡上了一层银霜。

    顾时幽身体绷的笔直,双手交叠握在小腹上,问道“明天回宫,会害怕吗”

    吱吱是侧躺的,视线昏暗,顾时幽的脸部轮廓很模糊,“我也不知道。”

    顾时幽又轻声道,“你别怕,皇帝很疼你的,他是你的亲生父亲。”

    吱吱,“哦。”

    顾时幽,“我再跟你说一下宫里人的派系,和你关系最亲近的,是你的亲哥,也就是太子,他也很疼你”

    黑夜暗沉,顾时幽的声音轻柔有磁性,吱吱细细听着,眼皮渐渐阖上。

    “你都记下了吗”

    没有听见回答,顾时幽转头看过去,听见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鼻尖还有淡淡的玫瑰香膏香,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闭上眼,也沉沉睡去。

    他的作息规律,到清晨卯时,隐约几声鸡叫声传来,他准时掀开眼皮,准备起床离开。叫下人发现就不好了。

    手想抬起来,袖口却被一道力量坠着,他凑近才发现,自己的衣袖正被一只小手攥在手里。

    视线往上扫去,吱吱还保持着昨夜睡觉时候的姿势,小身板圈成一团。

    像是怕挤到自己是的。

    顾时幽伸出手,轻轻把她放平,又从她的指缝里把衣袖抽出来,翻窗出了闺房。

    这边,顾母又早早起了床,亲自带着灶上的厨娘在厨房操持,深怕这日的早餐不符合公主的胃口。

    忙碌了一个早晨听丫鬟来禀报,公主已经起床,于是立刻让丫鬟将饭撞进食盒,朝墨韵苑这边走来。

    吱吱这觉睡的沉,因着皇后要来接,文娘掐着时间点才轻轻摇醒吱吱。

    吱吱揉着眼睛嘟囔,“顾时幽。”

    文娘一边用热帕子给吱吱敷脸,一边轻声问,“公主是想找顾公子吗奴婢让人唤他过来。”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很舒服,这样的起床方式很舒服,视线渐渐清明,眼睛看过去,床外侧空荡荡的,哪里还有人。

    吱吱摇摇头,“不是,不必叫,起床吧。”

    “奴婢伺候您更衣。”

    文娘伺候吱吱穿好衣服,又推着吱吱坐到梳妆镜前,下人摆了两幅头面过来,文娘身体微微倾下来问,“公主,您今日想带哪副头面”

    吱吱看了一眼,一套是祖母绿,一套是水蓝色,“这有什么区别吗”

    文娘,“当然,公主喜欢哪一幅,奴婢就给你梳什么样的发饰。”

    吱吱,“什么是喜欢”

    文娘楞了一下,仔细看向吱吱,她七岁的时候就被调到公主身边做公主的玩伴,说是一路看着公主长大也不为过。

    公主聪明又傲娇,还有点刁蛮,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此刻,神情单纯,这话问的像个三岁幼儿。

    文娘心里涌起一片酸胀,温声解释,“喜欢就是愉快,高兴,就是一种感觉,就是你现在想让哪副头面带在您的头发上陪您。”

    吱吱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什么是感觉她不太懂,脑子里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顾时幽陪着自己。

    那自己算不算是喜欢顾时幽呢

    吱吱又看向头面,“随便吧。”

    文娘便做主,选了浅绿色的头面。

    因着吱吱额头还有伤,于是只松松挽了仙云鬓,斜插一支浅绿色点翠流苏簪点缀。

    穿戴好,引着吱吱到梢间用餐,顾夫人携着顾莲已经候在外间了。

    因为顾时幽的阻拦,这三日,吱吱其实和任何一个人都没怎么见过,即便是贴身宫女文娘,也只是在洗漱的时候才服侍在侧。

    吱吱看着坐在自己下手边陪自己用餐的顾母和顾莲,珉了珉唇瓣道,“可以让顾时幽一起过来吃吗”

    顾母欠身行礼,“臣妇这就让下人遣了时幽过来。”

    顾母看到,吱吱接下来既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就朝门口看着,活像个雕塑,直到顾时幽走进来,眼珠子才转动一下。

    文娘在边上个吱吱布菜,“公主,您想吃哪个”

    吱吱觉得人类的东西都好吃,和顿顿吃草完全是两种感受,“我都可以。”

    文娘像是照顾小孩,“公主,您喜欢哪个菜,就可以说出来,奴婢给您夹。”

    吱吱眼珠子转动,看向顾时幽,那喜欢顾时幽也可以说出来吗

    吱吱下巴指向一道芙蓉鲞卷,顾时幽昨天吃了好几块这个,“那个夹给顾时幽吧。”

    顾莲,顾母无声瞟了吱吱一眼,又垂下眼眸,若无其事的用饭菜。

    顾时幽轻声道了谢。

    用过早饭不久,皇后携着仪仗亲自来接,吱吱被皇后牵着出垂花门,脚踏出垂花门的一瞬间,回头,视线越过一屋子送行的人,看到跟在后面的顾时幽。

    忽的松开皇后的手,跑到顾时幽面前,“顾时幽,我有话和你说。”

    一屋子人视线都看过来。

    顾时幽顶着众人的视线,抵唇轻咳了一声,“公主,那我们去里间说”

    吱吱,“好。”

    里间,顾时幽轻声问,“公主,您说。”

    吱吱,“你头低下来一点。”

    顾时幽以为吱吱是想说关于她的密事,微微倾下身,吱吱迈进一步,踮起脚尖,嘴巴缓缓靠近,张开,生出小舌,缓缓,整个舔上顾时幽侧颊,“顾时幽,我喜欢你。”

    顾时幽手里的扇子啪的掉了,暖玉在地砖磕出一声脆响。

    送走了公主,顾家从上到下都松了一口气,顾锦幽想去校场松散胫骨,拿下墙上的剑,朝顾时幽所在的碧落院走来。

    见顾时幽蹲在长亭下喝茶,笑着走过去,“六弟,我们去校场赛一场吧。”

    顾时幽只垂着眼皮喝茶,淡淡道,“不去。”

    顾锦幽,“那你要准备干嘛去”

    顾时幽又饮下一杯茶,“睡觉。”

    “大白天睡什么觉”顾锦幽手触上顾时幽额头,“你生病了”

    “没有啊。”

    顾时幽拍开他的手,啪一声放下杯子,起身朝屋子里走,轻声道,“中毒了。”

    顾锦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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