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章贺,公西【求月票】

小说:退下,让朕来 作者:油爆香菇
    “你说是章贺”

    谷仁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再一次求证。

    “六弟,你说的是章永庆不是旁人”

    “不是旁人,正是他,他就是辛国医署前任太医令。”六弟非常肯定地点头,“小弟断不会认错人的。不过如此说来,这个章永庆岂不是跟十三身上的蛊虫扯不开关系”

    谷仁的眼神写满了一句话

    你觉得有可能吗

    六弟可疑得沉默了好一会儿。

    不止是谷仁觉得荒诞,他也觉得不可能要知道这个章贺在其他地方或许是寂寂无名、查无此人的状态,但他在凌州却是响当当的人物,可谓是“民心所向”真正意义上“深受百姓爱戴”名声好到什么程度

    好到儿子说句章贺的坏话,家中老父老母第二天就跟这个不孝子断绝父子母子关系

    这绝对不是夸张

    而是确有其事

    谷仁几个兄弟也曾是见证者。

    那个老父亲一边含泪一边痛打自己的儿子,还冲着章贺住宅的方向猛烈磕头,仿佛一个犯了错的信徒再向心中的信仰忏悔忏悔自己居然教养出了这样忘恩负义的崽

    起初,谷仁几个也觉得太夸张了。

    凌州这些百姓要将章贺捧上神坛啊

    也曾怀疑这是章贺找人自导自演的戏码,为的就是营销他自个儿的名声,但经过他们明察暗访,却发现是他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名声实打实的好,不掺水分。

    谷仁还曾暗暗羡慕,只要章贺振臂一呼便有无数百姓誓死相随,自己虽然也能做到十之一二,但绝对没有章贺这么轻松。

    自己还有十二位义弟左右相助。

    反观章贺呢

    人家是一路单打独斗经营起来的。

    单论这一点,自己远远不如他。

    倘若六弟不点名,谷仁怀疑自个儿都不会怀疑到章贺头上,所以真可能是他吗

    六弟拧眉深思了会儿,倏忽想到什么,蓦地道“等等大哥,你可还记得章贺是靠什么发家的他是如何在百姓之中拥有那么高的名望似乎,章贺也不是没可能”

    谷仁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

    “章贺如何发家他不是医者仁心,孤身一人深入凌州疫病重灾区,然后”说着说着,谷仁顿了顿,刷得一下,脸色好似刮了层白腻子,他跳脚,“疫病是疫病”

    谷仁记得非常清楚。

    有一年凌州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瘟疫。

    瘟疫肆虐各处,百姓染者无数。

    这种病症说来也奇怪,不致命但会让人浑身虚软无力、面色金黄、毫无食欲,即便是强行喂下去也会难受得呕吐出来。更加奇怪的是,这种瘟疫只在底层百姓之间爆发。

    世家贵胄基本没有中招的例子。

    于是,当时有人便猜测这种瘟疫是“穷”,出身低微的平民百姓身体不干净才会被盯上。

    也因为这个原因,凌州州府并未重视。

    瘟疫足足蔓延了一个多月,每天都有饿得骨瘦如柴的百姓尸体被丢入城外乱葬岗等地方,尸骨堆积成小山。一时间,民愤滔天,州府大门被铤而走险的百姓拆了、砸了。

    终于

    此事传到了辛国王庭之中。

    只是,因为这场瘟疫只在最底层百姓只见传播,辛国前任国主也没多在意,派遣十数名医署医官过去就当应付了事了。药材短缺、人手不足,医署医官研究个把月没进展。

    前任国主担心凌州的“穷”病会蔓延到其他地方,深思熟虑,下令凌州州府将患病百姓集中到一座城。名义上说是聚在一起方便医署医官治疗,实际上是让他们自生自灭

    便是在这个当口,章贺从天而降。

    e

    准确来说是有个孝女带着患病的老母亲到处求医无果,绝望之下准备带着老母亲一起上路,免得活生生饿死。结果,意外闯入章贺隐居的小医馆,还被治好了瘟疫。

    章贺也从孝女口中知道外界发生的事情,当即收拾行囊出山诊治据章贺所言,他本是一个落寞小族旁支之子,自小体弱,久病成医,之后跟随神仙恩师习得三分真传。

    他岂会见众生疾苦而不顾

    章贺不惧脏、累、臭,独身一人入了满是病患的城池,为药材苦求当地高门大族,那个大族族长出言刁难,说他肯跪上三日便赊账给他,章贺还真跪满了三天三夜

    又因为人手不足,章贺连夜拦截撤离的医署医官,靠着精湛医术斗赢众人,还毫无保留地传授普通百姓一些医术手法,靠着不眠不休连轴转的精神,终于在一月后开城

    至此,章贺一战成名

    那个落寞小族也站出来认了这位族人。

    章贺在凌州开了医官。

    也不知是不是瘟疫那件事情,他给普通百姓看病,分文不取,给高门大户看病,死贵死贵,救人一命就要刮下他们一层厚厚油水百姓闻言,无一不拍手称赞章贺做得好

    当然,仅凭这件事情也不足以将章贺的名声推得这么高,他还有一手神仙绝活

    据闻是章贺从神仙恩师手中学来的。

    不管大病还是小病,哪怕病人已经没了半条命,只需一包药下去,也能喝退阎罗王

    百姓再穷,咬咬牙,三文钱一包的药还是能买得起的。若是真穷得连三文钱都出不起,章贺也不会为难病患,直接白送了。

    毫不夸张地说,章贺是凌州许多百姓,特别是穷苦百姓心目中的再生父母

    这样的人

    还真有可能是残害十三的罪魁祸首

    那场瘟疫便是章贺扬名之战

    谷仁喃喃道“那么多医术高超的医署医官都束手无策的瘟疫,偏偏章贺一人就搞定了,难说这场瘟疫不是他弄出来的但是,真有人会这么丧心病狂吗”

    六弟道“这个不好说。”

    谷仁一时间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六弟继续道“其实如今想来”

    谷仁“什么”

    六弟“那场瘟疫与其说是瘟疫倒不如说是一场蛊惑,因为百姓根本不是生病了,他们是中了蛊医署医官全部走错了方向,用治病的办法去解蛊,自然不可能奏效再者,大哥,你相信世上有什么病是只盯着穷困低贱的平民百姓吗”

    谷仁眼底泛起了丝丝波澜。

    他越想越觉得此事不是没可能。

    谷仁低声呵斥自家六弟“慎言怎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此事可不兴乱说”

    更加不可能承认

    一旦承认真有这么一种病,无异于承认平民百姓身体流的血是低贱的,跟那些世家高门出生的人不一样。即便有平民百姓靠着几代人奋斗成了寒门庶族,但骨子里流的血怎么改

    指望跟高门联姻改变血统

    这话实在是荒唐

    六弟很少见到谷仁动怒。

    被他这么呵斥,也讪讪住了嘴。

    谷仁揉着酸胀的眉心。

    “六弟,既然已经知道十三问题出在哪里,便照着这个方向去做,总得试一试才行。至于章贺不是他干的还好,倘若真是他,呵呵便要让他身败名裂”

    谷仁跟章贺本来就存在利益之争。

    只是先前碍于章贺名声太好,谷仁也不敢跟他正面相抗,生怕激起民愤、反噬己身。如今有了把柄,反而算是“因祸得福”了。

    六弟叹息一声。

    他精通小儿妇人病症,但对蛊虫没什么研究,如今也只能试一试沈郎主说的法子。

    可这么一来,自家欠了人家大人情啊。

    谷仁也知这点。

    不过,他已经知道怎么还了。

    夜黑风高。

    一道黑影没惊动任何人溜回主帐。看着营帐摆设没人动过,公西仇心下舒了口气。

    他抬手准备脱下铠甲,再让人打一盆干净的水进来洗漱,神色陡然一凌

    “谁滚出来”

    他低声冲着阴影呵斥。

    下一瞬,原先空无一人的阴影浮现出一道类似人的影子,又从影子变成熟悉的人。

    厌恶爬上公西仇的脸“怎么是你”

    来人神色阴仄仄的“大晚上的,少将军不留在帐内,出去作甚私下通敌可是大罪”

    公西仇撇嘴。

    “通敌你有人证物证”

    他真是太讨厌这位彘王幕僚了。

    说话的声音就跟毒蛇吞吐蛇信一样,给人黏腻又阴毒的感觉。关键是他还阴魂不散的,莫名其妙现身于此,公西仇生出了杀意。

    彘王幕僚道“在下便是人证。”

    公西仇一听露出一抹讥嘲,做了个请的手势“行烦请人证您亲自去一趟,跟我义父说我通敌。车裂、凌迟还是腰斩,我公西仇都等着你若无其他事情,暂不奉陪”

    说罢准备脱衣睡觉。

    彘王幕僚看着他,眸色深沉。

    “公西仇”

    “在呢。”

    公西仇背对着他整理散乱的军务文书。

    彘王幕僚问“你可知我本家姓什么”

    公西仇笑嘻嘻地阴阳怪气“先生姓甚干我何事阿猫阿狗阿猪阿牛都行,反”

    他话未说完便被彘王幕僚打断。

    “在下,本家姓公西。”

    公西仇脸上的笑直接僵硬住了。

    彘王幕僚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反应,嗤笑道“怎么,公西少将军为何露出这副表情”

    公西仇脸上浮现愠怒之色。

    “你猜我现在想做什么”

    彘王幕僚丝毫不惧地与他视线相对。

    公西仇“我想拧断你的头”

    这人实在是可恨至极

    别看他私下在沈棠面前笑呵呵、一派乐天的模样,似乎对任何事情都不甚在意,但唯独一件事情是他的软肋、逆鳞

    他不允许有人拿他亡族开玩笑

    彘王幕僚却不在意。

    发问“你想看证据吗”

    公西仇“”

    他一时不敢应了。

    除了他们一族的族人,很少有人知道族人身上都带着一个标记,也是他们身份证明。

    幕僚使者见公西仇不吭声,冷笑一声,抬手解开腰间腰束,慢条斯理地脱下上衣,侧身露出肩胛骨。稍稍催动丹府文气,不一会儿,一道图案复杂的团型纹路慢慢浮现。

    公西仇“”

    幕僚使者将垂落肩膀的衣襟提了回去。

    问道“如此便信了”

    公西仇“”

    彘王幕僚使者道“算了,不信也罢。”

    公西仇却道“族中无人减少。”

    “什么”

    “每一具族人尸骨都是我收殓的,没有少一个人,族谱也在我手上,你是谁”

    他们一族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算上他也就两百六十五口人。

    他是一具尸体一具尸体核对着划去名字,整整一天一夜,连被丢进陶瓮中煮得骨肉分离的尸体也没落下除了他,再无活人。

    眼前这人又是谁

    “哦,你说族谱上面的名字啊名字我自己划去了,离开族地的那天划掉的。”彘王幕僚神色淡漠,仿佛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公西仇看着他的脸,干了一件见到幕僚使者那天就很想干的事情,给了他一拳头。

    结果

    拳头从人家身体穿过。

    竟然打了个空

    幕僚使者看公西仇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他能不知道公西仇对自己产生杀意

    明知道还不留后手,他又不傻。

    公西仇“你究竟是谁”

    幕僚使者道“你不会自己翻族谱”

    公西仇“那为何助纣为虐”

    幕僚使者冷嘲。

    “你有资格问这话认贼作父的东西”

    公西仇被激怒得眼睛都红了。

    要不是打不到人,他非得将这人活生生撕裂成两半不可公西仇咬牙“我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再者,他也只是旁人手中的一把刀,我要的是罪魁祸首的命”

    幕僚使者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意思”

    幕僚使者不回答。

    公西仇倏忽想起了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给族人复仇”

    幕僚使者没正面回答“回去查查族谱吧,查了,你就不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我这次过来也不是抓你有没有通敌,是来告诉你,孝城那头可能要撤兵了”

    公西仇蹙眉“撤兵为何这么突然”

    幕僚使者霍地露出古怪讥嘲“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国玺已落入他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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