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没关系

    “呼吸。”

    解别汀松开木扬, 轻拍了下他的肩。

    木扬这才回过神来,怔然地急促地喘息着。

    “别哭。”解别汀声音很低,他用指腹抹去木扬脸上的泪痕, “不用觉得为难”

    木扬给了他一拳。

    然后又哽咽着抱住他“曲解情绪你最强。”

    解别汀愣了一下, 就着这个姿势揽着木扬。

    他们在夜幕下相拥,蛙叫与蝉鸣为其伴奏。

    “回家。”然而总有些东西会不合时宜地破坏氛围, 木扬闷声说, “蚊子它咬我。”

    怎么听都有点委屈。

    “好。”

    解别汀推着轮椅往来时的小路走,相机还放在木扬腿上,一张照片都没拍到。

    木扬回头看了眼昏暗的湖面, 刚刚应该拍几张的。

    他上学那会儿称不上好学生,逃课睡觉没少干,根本不记得老师有没有提起过丁达尔现象。

    确实很美。

    光束落在湖面上的那一瞬间,像是有神明降临。

    木扬刚认识肖承墨那会儿, 问他为什么把极限摄影当作职业,得到的回答是有些景色能让人看到奇迹。

    如今脑海中回放着刚刚那一幕, 木扬下意识反握住解别汀的手,原来风景真的有治愈人的能力。

    也或许不是风景, 是陪伴看风景的人, 是乔媛, 是解别汀。

    心中仍有郁气, 但真跨出那一步的时候, 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痛苦。

    回小院之前,解别汀找了家小卖铺买了瓶花露水,木扬的小腿和手臂上都被蚊子叮满了包。

    打开暖黄色的灯, 木扬躺在床上, 解别汀坐在床侧, 将花露水一点一点地涂在木扬四肢上。

    木扬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愣愣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闻到空气中略有些刺鼻的气息时,木扬突然说“小时候被蚊子咬,老爸都会给我掐个十字。”

    解别汀一顿,给木扬手臂上的大大小小几个包一一掐出十字的形状。

    他指甲修整得很整洁,掐出的印子很浅,不过也是他没用力的缘故,怕木扬会疼。

    “他每次都说,掐出十字就代表这块皮肤被封印了,以后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木扬说着说着就又红了眼眶“都是骗人的明明还是有蚊子咬。”

    解别汀贫乏的语言库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木扬,只能去给木扬拿了一包纸巾来。

    木扬用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你不应该抱抱我吗”

    “”解别汀把人揽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

    曾经就死在他面前的人,如今却能抱在怀里,皮肤温热,像猫儿一样缩在他怀里颤着身体。

    心疼的同时心里也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好像世界都被握在了掌心。

    姚鸢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她呼吸有些急“扬扬让小解接电话可以吗”

    木扬心里颤了颤“嗯”

    姚鸢没直接打解别汀的电话也是怕木扬多想,可直接和木扬聊这些事又怕他接受不了,直接曲折一下。

    “妈。”

    “小解,乔媛她”

    解别汀看了木扬一眼,木扬已经别开脸看向了窗外,不听也不看。

    解别汀跟姚鸢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她们准备搬走了。”

    “为什么突然搬家”姚鸢声音已经开始颤了,她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定是那女人的主意一定是”

    “毁了我女儿前半生还不够吗如今还想跑”姚鸢情绪激动,她平复了会儿呼吸,冷静道“我会让她坐牢的。”

    解别汀下意识把声筒拿远了些,倒不是觉得吵闹,而是怕木扬听见。

    挂完电话,解别汀看向安静的木扬,轻轻按住他的手“伯父伯母会处理好,不要多想。”

    木扬嗯了声,怔怔看向窗外。

    他也该走了。

    乔媛既然要搬家了,他也没了留在这里的意义。

    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间小屋,虽然是较为老旧的红木家具,碎花的桌布窗帘和欧式大床也与木扬的审美格格不入,但这些天解别汀给到的陪伴却像是做梦一样。

    晚饭他们草草解决,过后就是日常擦澡。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在湖畔的那番话,木扬总觉得和前几日有些不一样。

    但解别汀的神色与平日一般无二,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一样。

    木扬其实还想洗洗屁股,但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久违的羞耻心又开始在心头乱窜。

    他迟疑一瞬“你把我翻过来。”

    解别汀疑问抬眸“什么”

    “让我趴着”木扬咬了下牙,“然后你出去。”

    解别汀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扬要做什么,但还是依他的话做了。

    其实每天也都有擦,但每次都是坐着擦得也不完全,木扬总觉得不太舒服,心理作用的影响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臭了。

    手绕后的姿势格外别扭,特别是一想到解别汀就在门外,这煎熬的滋味简直了。

    水盆就在地上,木扬艰难地清洗了三遍毛巾才觉得清爽,但随后就遇到一个难题,趴着的姿势他裤子拉不上来。

    腿不能借力,他的胯部就无法抬起,木扬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向现实妥协“解别汀”

    他话音刚落,解别汀就走了进来。

    看着他的姿势诡异地沉默了会儿,随后异常平静地走到床边,弯腰给他穿上裤子,指腹还有意无意地蹭到了葱白的皮肤。

    木扬浑身一抖。

    旖旎的气氛直到看见姚鸢发来的信息才散去

    扬扬,妈妈想了很久,还是想提前跟你说。

    乔媛的事妈妈没办法当作不知道,那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被别人抱走我越是想就越觉得对不起她。

    昨晚我想了一夜,做错事情的人总要付出代价,我想让法律来决定那个女人的未来。

    很抱歉妈妈这么称呼她,我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女人,更接受不了你认她做母亲。

    不论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只是我的儿子。

    除此之外,我想见乔媛一面,想和她聊聊这件事扬扬,妈妈不想让你难过,可是乔媛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姚鸢没打电话,是因为她声音已经哑了。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和木南山发生了争吵,原因也是因为木扬。

    在木扬永远都是他们儿子这一点上两人意见非常一致,甚至都没有多考虑的必要,但在是否要让路婉,也就是乔媛的养母坐牢这一点上产生了分歧。

    一方面,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取证困难,不一定能证明路婉是有意抱错。

    他们只有一封已逝证人的书信证词,都不一定能作为证据。

    而最重要的是,木南山认为那毕竟是木扬的生母,且养了乔媛二十多年,事情做太绝不好。

    这话一出姚鸢情绪就崩了“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会养需要她替我养这二十多年连大学都没法上”

    木南山却说错了话“鸢鸢,你不能这么自私一边想要她付出代价去坐牢,一边又想扬扬不恨我们,继续留在我们身边”

    “何况媛媛被她养了二十多年,就跟你和扬扬的感情没什么区别,我们这么做,她还认我们吗”

    “我自私”姚鸢双眼通红,单薄的肩膀颤得不像话,“我女儿认贼作母啊我自私”

    木扬呆坐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想说如果真的让路婉坐牢,乔媛或许会恨他们。

    从这些天的接触就可以看出来,乔媛对母亲的感情很深。

    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像是在扎姚鸢的心。

    姚鸢会要见乔媛这件事他并不意外,毕竟谁在知道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被抱走后,还能心平气和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把他这个伪劣品丢出去就不错了。

    不可否认,在看到姚鸢那句“不论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只是我的儿子”时,木扬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一样。

    一面痛苦愧疚,一面却又不受控制地为姚鸢的占有而感到救赎。

    木扬张着眼睛,用力睁着,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眼睛就是不争气。

    眼前雾蒙蒙一片,睫毛也湿哒哒地黏在一起,木扬吸了吸鼻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解别汀,你亲亲我。”

    他需要一个吻,需要一个拥抱。

    只要他们不丢下他,木扬就当那五年的挣扎酸涩从未发生,他就当被病魔折磨得无比痛苦时与日俱增的难过与绝望从未出现过。

    他会好好扮演木南山和姚鸢想要的好儿子,不让他们失望难过。

    解别汀的唇与他本人完全不一样,很热,还有些软,就是没怎么摄入水份干干的,触碰在脸颊上有些刺人。

    木扬看不清他的脸,一边流泪一边哽着身体问“眼泪好吃吗”

    “咸。”解别汀。

    “那,咳咳”木扬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那你还亲呜”

    嘴巴被堵得猝不及防,木扬安分下来,被汲取着口腔的空气也不知道呼吸,感觉到快窒息了也不想挣扎。

    解别汀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侵占欲,手臂越拥越紧,像是要把他嵌入身体里。

    呼吸陡然一松,木扬喘息着咳嗽了好几下,听见解别汀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

    只要是你说的对不起,那都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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