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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遇也是懵的, 没多久,将军府就来人了,是霍大将军的心腹,秦遇把人带去了书房, 经过心腹解释, 秦遇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成了某些人眼中的出头鸟, 那些人自然要收拾他。
心腹宽慰道“秦大人, 祸福相依, 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件好事呢。”
心腹似乎意有所指, 但秦遇刚想细问, 心腹就告辞, 匆匆离开了。
秦遇隐去了一些朝堂上阴暗面的东西,尽量把此事描述的稀疏平常。
张氏也不知信没信,最后没再说什么。
言书默默地帮秦遇整理行李,还道“你此去路途遥远,身边没个亲近的人,我不放心, 你把秀生哥一起带上吧。”
秦遇“好。”
“在外记得顾好自己,下雨时候别淋着,不要病了。做事三思而行,你想想我和娘。”
秦遇“好。”
“家里你不用担心, 我会照顾好娘。”
秦遇“好。”
“你,你记得想我”言书忽然就哽咽了。
秦遇从后面抱住她, “阿书, 我会给你写信, 我会想你, 想娘,我会尽自己的全力,早日完成任务,早些回来。”
言书鼻子一酸,眼泪流的更凶了,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其困难。谁不知道大工程最耗时间。
一想到好几载看不到丈夫,言书心里就像被针扎似的,密密麻麻疼。
这个时候,她才想,夫君的考虑是对的,面对离别,大人尚且如此难过悲伤,更遑论稚儿呢。
时间紧急,秦遇安慰了妻子和母亲,匆匆跟亲友交代几句就走了。
临走前,他向工部的值事房借了考工记营造法式等等书籍,然后就带着大批人马出发了。
霍将军府那边偷偷给秦遇塞了四个好手,供秦遇驱使。免得秦遇到时候去了陈南王封地,人生地不熟被欺负。
霍大将军其实还想多塞些人,但是又怕人多了打眼。
从京城到陈南王的封地要一个多月,秦遇作为钦差官员,本来可以坐车马,或者坐轿子的。但他没有那么做。
秦遇选择了骑马,他骑术还不错,虽然有一段时间没骑马了,但是多来几次,就熟练了。
中途休息时,秦遇一般会抬头看天,头顶的天空那么蓝。他还记得他离家时,母亲通红的眼眶,妻子不舍的目光,英哥儿特意从将军府跑来找他,抱着他的腿一直哭。
孩童的声音有些尖利,那哭声直戳到秦遇的心里去,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狠下心离开。
秦遇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有一块石头沉甸甸的压在心间。
早点去,早点回。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秦遇以身作则,在保障不伤害身体的情况下,其他人也全力前进,原本一个多月的路程,愣是缩短了三分之一。
当他们终于到达陈南王的封地时,是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当地郡守携治下官员接待了他。
“吾等恭迎钦差大人”
秦遇被迎到了郡守府,他见到了陈南王妃,秦遇向其行礼,对方侧身避开了。
“大人贵为钦差,不用多礼。”
陈南王妃露了一面,对着秦遇感谢了一番天子厚爱,然后拭了拭泪,就匆匆离开了。
剩下的则是当地官员,郡守坐在秦遇身侧,桌面摆放着看似简朴,实则精致的菜肴。
郡守笑着向秦遇敬茶“秦大人风尘仆仆而来,本官代表一地百姓感念大人辛苦,以茶代酒,敬大人一杯。”
秦遇委婉拒绝了“在下此行是为陈南王而来,天子仍在丧子之痛中,下官一心只盼着早日完成事情。”
郡守脸色讪讪,心里啐了一句小古板。
“哎哟,秦大人说的是,看我老糊涂了。”郡守连连告罪,秦遇劝了两句,郡守顺坡下驴,这事就过去了。
简单用了饭后,秦遇回到房间歇息。他还不知道,郡守和其他官员把他骂了一通。
“真是个愣头青,没眼色。”
小官也跟着郡守一起骂秦遇,随后又道“大人,其实从另一方面来说,愣头青也并非坏事啊。”
郡守不语。
小官继续道“大人你想啊,但凡那些愣头青,脑子里都缺根弦儿,他们认死理儿。只要给他们随便指个方向,他们就头也不回的钻进去了。可不会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郡守若有所思。
小官点到即止,跟同僚交换了一个眼色。
此下给陈南王修建陵墓,那可是一笔大工程。
且不说陈南王本就得天子宠爱,陈南王分封之后,在封地也一直老老实实,跟天子的父子情保持的越发好了。
而在这个时候,陈南王突然就死了,他给天子的形象,就保留在最好的时候。
没看这次陈南王陵墓的修建标准,都远超一般王爷吗,可以说是破例提高规制了。
而工程越大,代表耗时久,秦遇是这次工程的主事者,就算他想贪,也不能贪。否则事发时,就是秦遇脑袋搬家日,说不定还会连诛三族。
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官小,做的隐蔽些,谁能查到他们头上呢。
想想到时候能捞到的油水,这群小官笑的开心极了。
另一边,秦遇歇息一晚后,就开始做事了。他吩咐手下人去招募民夫,银钱几何,如何结算,一共招多少人,每人每天有什么饭食,他都让人写的清楚明白。
随后,秦遇又找人确定陵墓大体位置,然后还要上报。保险起见,他选了好几个地方,风水都不错,一起上报给朝廷。
等回信的时候,秦遇就在看从京城工部那儿借来的书籍。然后写计划书。
他一共选了三处地方,每一处的面积,其实都相差无几。
所以他提前算了一下大概的材料成本和工时。
半个月后,秦遇收到了天子的回信,地点选定了。在陈南王曾经最喜欢的一处庄子旁边。
当然,到时候动工,那处庄子肯定要拆了。
秦遇想想,叫上手下人,再次去了一下选定的现场。
“大人,您这是”
秦遇看向他,这位不是官员,只是小吏,“你待会儿跟本官一起,再测量一下范围,尽量精确些,本官要用于计算。”
那小吏四十出头了,闻言眼睛睁大。像是不敢相信以秦遇的身份会做这种活。
秦遇催促“快些,莫耽误时间了。”
“喔喔,是。”老吏拿出丈量工具,每测量一个地方,秦遇就用毛笔记录下来。
天上的太阳高悬,阳光炙热,毫不留情晒在人的皮肉上。没一会儿,秦遇的脸上就出了大颗的汗珠。
老吏似乎是做惯了这种活儿,皮肤在阳光下,都有一种古铜色的光泽。
汗水滴答落在土里,没一会儿就消失无踪,他喘了一口气,直起身,捶了捶腰背,遥遥看着不远处工作的秦遇。
他们当然知道了这位钦差大臣的来历,未及弱冠便高中探花,随后入翰林,没多久又去六部观政,这位年轻的京官,可谓才华横溢,又前途无量。
如今,对方又被派来修建陈南王陵墓,老吏跟京城里的官员想法不一样。
他觉得陈南王那么得天子喜欢,那么现在能被天子派来主持陈南王身后事的人,一定很得天子心意。
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后生,按理来说,应该是有几分傲气的,这种粗活儿,交给他们下面人做就是了。
“老马,你那边测量的如何了。”秦遇忽然过来,把老吏吓了一跳。
“还,还好。”老吏忙道。
等到半下午,秦遇确定该量的地方都量完了,然后就带着老吏回去。
他照旧是骑马,现在越发熟练了。翻身上马时,动作利落又飘逸。
老吏不止一次想,这哪里像个文弱文人,倒有几分儒将风范。随后老吏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赶紧摇摇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回到临时住宅,秦遇把之前的计算拿出来对比,然后做了小幅度调整。
这一忙就忙到了天黑。
次日,秦遇单独召见了当地买办,来的五个人当中,四个都是富态长相,被肥肉挤压的细长的眼睛里,眼珠子骨碌碌转,精明又市侩。
他们都在打量这位年轻温和的钦差,企图从他身上刮下一层油水。
“小民见过秦大人。”
“嗯,坐吧。”
下人呈上茶点,退出去时,还关了房门。秦秀生安静的站在秦遇身后。
一位丁姓买办跟其他人对视一眼,然后朝秦遇拱手道“不知大人叫我等前来是为何事”
“自然是关于修建陈南王陵墓的一应材料,还要劳烦各位出力。”
“这是自然,为大人分忧,是我等的荣幸。不过”丁买办话锋一转,渐渐暴露了目的“大人也知道现下百姓生活好了,不少原材料都提价了。”
秦遇点头。
丁买办心喜,居然是个这么好糊弄的,他准备再卖一波惨,然后套一波大的。
“秦大人你看,首先这汉白玉,它”
秦遇轻点了一下桌面,秦秀生立刻把秦遇手边的材料挨个发下去。
丁买办他们还晕乎呢,什么玩意
然而等他们看完纸上的东西,脸先是一黑,随后红了,最后变白,又颤颤巍巍恢复成红色。
“秦大人,您这是”
秦遇笑笑,似乎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不瞒各位,在下不通诗赋,但在算学一途颇有天分,虽然这天分不是本官想要的,但老天既然给了,自然没有往外丢的道理。”
“本官也是第一次接这种大工程,不敢有丝毫懈怠,所以连夜量地,计算成本。”
洁白的宣纸上,工整有序的记录着,建造所需要的材料,材料后面跟着单价,以及总价。
白灰,汉白玉,沙石等等。甚至,秦遇还把各项材料因为数量变化,而引起的单价变化都考虑到了。
这也就算了,秦遇还把一个人一天最多能干多少活,最少干多少活,以及各种天气影响下,工期分别是多少,成本又在哪个区间,都一一罗列了出来。要多分明有多分明,要多清晰有多清晰,就算是七八岁的孩子都看得懂。
但是买办们此刻看着秦遇那张温润俊秀的脸,想咬人的心都有了。
你他娘的把账目做的如此清晰,他们还怎么动手脚。
所谓术业有专攻,你个翰林院编修,你就专攻官场行不行,你给别人留条活路成不。
秦遇老神在在呷了一口茶“各位还有异议吗”
五位买办脸都青了,憋着鼻子认了,低下头吭哧道“没了。”
丁买办实在气不过,退下时忽然抬头道“秦大人真是清正廉洁,两袖清风。”
秦遇莞尔“丁买办过誉了。此皆为本官分内之事,本官只是在其位,谋其政而已。”
买办们被气了个倒仰。
秦遇到达陈南王封地,跟当地势力的第一次过招,秦遇,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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