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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一次天蕴帝和任御史之间的交锋,天蕴帝软硬兼施下占了上风。
任御史有气发不出,很快把矛头对准了秦遇。因为此事前几日, 天蕴帝单独召见了秦遇。
天蕴二年, 秦遇“荣登”言官黑名单榜首。
这日下朝后, 秦遇随其他人出宫,忽然被人叫住。
秦遇有些意外“任大人。”
任御史冷面道“东邑赈灾结束后,两位国公府的公子不日回来,届时是否该停止新法。”
秦遇垂眸“下官人微言轻,不敢妄议。”
“哼”任御史突然喝道“秦大人是不敢,还是不愿。”
“蛊惑君主, 秦大人枉读圣贤书。”
秦遇眸光颤了颤,不恼反笑“比不得任大人徒有虚名, 泼人脏水。一口一个蛊惑君主,任大人把排除异己那套属实玩明白了。”
刻意没走远的其他官员听的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读书人含蓄, 指责人也会拐着弯来。通俗点可以说是阴阳怪气。
谁知道秦遇直白的怼回去了。把任御史的面子扯下来, 扔地上踩。
众人抬头看了看太阳, 是白天啊,他们睡醒了啊。
那这般牙尖的秦随之,还是他们认识的那个温润如玉的秦随之吗。
秦遇清越的声音又传来,但内容更加不客气“蛊惑君主且不说本官是否做了什么能让任大人如此指责,难不成皇上有何出格举动, 让任大人认为皇上被蛊惑了。”
这话可不敢随便认。
任御史一个靠嘴皮子为利器的言官,竟然让秦遇堵的说不出话。
这时其他言官帮腔“秦大人何必曲解人意。”
秦遇笑笑“就事论事罢了。”
秦遇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袖摆, 微微颔首, 而后施施然走了, 把一众言官气的要死。
任御史死死盯着秦遇远去的背影, 咬牙切齿“秦随之,你别让老夫抓到把柄”
张和若有所思,随后双手拢在袖摆里,也悠悠走了。
晚上歇息时,言书忽然提起此事“夫君为何故意激怒任御史。”
半天时间,秦遇跟任御史的相争就传遍了京城。
言书了解丈夫,只要不触碰秦遇原则,秦遇不会给人难堪。
秦遇莞尔“大约是看他不顺眼。”
言书半信半疑。
秦遇搂住她亲了亲额头,然后道“一方面是为夫不想受窝囊气,另一方面是为夫需要敌人。”
这些年,不管是秦遇年少高中,还是外放为官,实力有,政绩有,端方有礼。因此在百姓和读书人中都颇受推崇。
这其实不是一件好事。尤其秦遇还身居重职。
秦遇相信现在天蕴帝是敬重他的,可是之后呢
当一位有谋略的帝王,发现他的臣子比他在民间更有威望,这位帝王还能容忍吗
那个时候秦遇最好的结局也不过是回乡种田。若是运气再差点,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
言官的破坏力在读书人当中是非常大的。而读书人又上系庙堂,下连百姓
言书听罢之后懂了,但还是有些担心,“若是不小心”
她斟酌道“若是最后很多人误会你怎么办。”
这话言书说的非常委婉了,言书就是担心最后谎言多了,大家真信了。
秦遇笃定道“不会。负面舆论虐死忠。”这是秦遇曾经偶然见过的一句话,挺有趣的,他觉得形容现在的情况也很合适“而且皇上不会坐视不管。”
只有多方势均力敌,上位者才能最容易控制。一家独大,跟帝王那就是你死我活了。
之后发生的事跟秦遇预想的差不多,只不过天蕴帝比秦遇想的还要在乎秦遇,不但安抚秦遇,各种赏赐送去秦府,还下令捂嘴。
这可真是冷水滴油锅,彻底炸了。
最近京城茶楼到处都能听到书生们以秦遇为“话题”争吵,有些还差点打起来。
幸好这个时候,前往东邑赈灾的部队回来了,前后历时快一年,把所有灾民安排的妥妥当当。
新家也建好了,路也修好了,田里也种了庄稼,发下去的赈灾粮也足够灾民撑到秋收后,实力演绎了什么叫教科书式赈灾。
金銮殿上,王宽高声唱道“梁国公之子徐阐运筹帷幄,妥善安抚灾民,今擢升其为城门领。”
城门领是大成朝官职内的从四品武职京官。
“宋国公之子徐芜踏实肯干,擢升其为吏部郎中。”正五品文职京官。
二者虽然品级暂时不高,但都是握有一小部分实权的了。
徐阐,徐芜心喜,面上不露分毫,“微臣,谢主隆恩。”
两人为堂兄弟,但官职却是一文一武。
李阁老抬眸飞快扫了一眼天蕴帝,年轻的圣上心中颇有章程了。
天子封赏了东邑赈灾的两位主要人员。之后轮到其他人,通通分配进了六部。赵锦州也在其中,分去了兵部,直接从主事做起。
下朝后,一群人高高兴兴回家,那厢徐家兄弟刚回府,天子的赏赐就下来了。
徐阐跟家里人说起此事,不想梁国公听罢却是叹息一声。
“阿阐,之后明面上,不止明面,私下你也跟你芜弟远着些吧。”
徐阐蹙眉“父亲。”
梁国公望着他“听为父的。这也是皇上想看到的。”
徐阐经父亲一点,很快明白过来,脸色有些不自在“皇上他不信我们。”
徐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升官的喜悦也退了去。
宫里,徐太后也得到了消息,她说不出是什么心情,最后只叹道“炽儿真的长大了。”
连她这个做母后的,都看不清儿子心里想什么了。
赈灾事情告一段落,朝中无大事发生,百官把目光投向了天子后宫。
“催婚”的奏折接连不断地呈上来,这些重复且无多少意义的折子,按理在内阁时就该被按下。现在却呈到了他面前。
天蕴帝很难不怀疑这是内阁的意思。
而天蕴帝去后宫给太后请安,也被徐太后催了。天蕴帝有些无奈,但也知道此事躲不掉,就让太后帮他挑选适龄贵女。
“先生不知,朕实在无心男欢女爱。”天蕴帝好不容易得空歇会儿,跟秦遇抱怨。
秦遇耐心安慰了一通,然后两人又说到正事上。
天蕴帝“农田水利法”
秦遇点头“其实就是一种奖励制度。”
顾名思义,当百姓在农业水利方面提出切实有效的法子,朝廷经过核实之后,会给予奖励。
这种奖励,不仅仅是金银钱财,若是小偷小摸的犯人,具体规定为坐牢不超过两年的人,提出法子,可减刑或者当即出狱。
若是平民百姓提出有大用处的法子,最高奖励可授官。
这其实是变相鼓励工、农,这二者起来了,整个社会才会动起来。
而且,这项政策事关“民生”,遇到的阻力会小很多。就算有,也可以义正言辞怼过去。
为民谋福,合情合理。
只是什么都有利弊,为防有人中饱私囊,还要再合计合计。
数日后,天蕴帝派人把自己看好的臣子召来商议,隔日天蕴帝在朝堂上推行此法。
有人反对,偏向新帝的臣子就把对方怼回去。
皇帝也学聪明了,单打独斗是不行的,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行,必须带“人手”。
秦遇看着朝堂上的口舌之争,这些臣子们吵架,嗯,也挺有意思的。
之后某天,秦遇收到了一封请帖,“户部员外郎桓清”
原来是状元郎啊。
请帖上,桓清说这次休沐日在城郊举行曲水流觞,恳请秦大人能赏脸。
秦遇回想他曾经参加曲水流觞,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他对管家道“你派人去回一声,就说本官会如约而至。”
“至什么”
秦遇和管家寻声望去,空空歪着小脑袋看着他们。
“爹,你休沐日要出门吗”
秦遇“嗯。”
空空瘪嘴。
管家见势不好,悄悄退下了。
秦遇朝空空招手,小孩儿别扭的走过去,秦遇道“秦空,你是大孩子了。”
“可是奶奶说我还小,要人疼。”
秦遇反问“家里人不疼你吗”
小孩儿立刻道“疼啊,连馒头都疼我。”他得意起来。
“疼你爱你,跟年龄没关系。”秦遇拍拍他的小肩膀“知道吗。”
刚才秦遇几乎是下意识要提张暻,幸好最后时刻忍住了。
秦遇知道被大人说不如“别人家孩子”是什么感受。
秦空被秦遇哄开心了,道“爹陪我踢球。”
“好。”
踢完球,秦遇还特意跑去跟了了解释了一遍,秦遇对姐弟俩非常一视同仁了。
休沐那日,秦遇穿了一身靛蓝色的常服,他如今开始蓄胡了,颜色深一点的衣服更显稳重。
秦小山和韩五共同驾车,秦遇外放回来后,护卫四人本该回霍府,毕竟他们四人都是从霍府出来的。
但是也不知道这四人怎么跟霍大将军说的,最后霍大将军问秦遇愿不愿意收下四人。
喜从天降,秦遇求之不得。这等能才,秦遇都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能遇上。
他再次感谢了霍大将军,然后还给霍家准备了一份厚礼。此后护卫四人就彻底认秦遇为主了。
他们以前的友人不理解他们,一群武将怎么跟了个文官。韩五不屑的说他们不懂,然后韩五就被揍了。
臭小子出去几年就不知道姓啥了。
这会儿韩五和秦小山轮流驾车,马车稳稳驶出京城,最后在目的地停下。
眼前是一处小山头,绿草如茵,偶尔有枝繁叶茂的树木供人纳凉,还有不知是后天人工凿的,还是天然形成溪流在其间蜿蜒而下。有不少年轻士子已经到达正在交流。
他们看到马车前面的灯笼写着醒目的秦 字,懵了片刻,随后有人目露狂热,大步朝马车行来。
秦遇甫一下车,就迎上几道明亮至极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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