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常庆忙着谈食品厂提前订月饼、又去纺织厂订了一批货。
之前他帮人家清库存, 这人缘算是围下了,厂里这边愿意在规定任务之外,加产一批他想要的货。
厂里领导跟他吐苦水“光下命令搞生产, 每款布每年都有定额,卖不去也要完成上头的定额,生产出来没人要,只能在仓库里吃灰, 时间一长,好布也变成了烂布了。”
这是又接到什么生产任务了。
上头下任务,下头为了数字好看拼命生产, 但是没有人管销售。
大家都拿固定工资,愿意站出来管闲事的少。
即便站出来, 上头还有层层防线拦着,施展不开。
骆常庆摇摇头, 他改变不了整体局势。
即便提过让他们带着厂里的布往乡下卖,谁去
这年头拥有铁饭碗的人可是很瞧不起乡下那些泥腿子,让他们站到泥腿子中间叫卖
白眼不给你飞上天都是好的。
雇人雇人的费用谁承担
光那一圈签字吧,各个部门开会吧,谁愿意去领头这样不太好的差事
总之, 防线太多, 踢皮球的人也太多,于是就把大家固定在某个框架中, 怎么折腾也出不来。
当然, 每个厂里都几个爆款,大家都被爆款的销售数据振奋的迷了眼睛, 却没有人去考虑那些积压货该怎么办
骆常庆点上根烟, 吸了一口, 袅袅烟雾中,语气笃定而豪迈“只要价格合适,我收”
“骆同志,你真是位好同志”
好同志也有烦心事,他跟食品厂和糕点厂的合作谈的并不愉快,笑眯眯地问“食品厂你有熟人吗”
这边跟食品厂不熟,好,他想想看还有啥厂子的进货渠道没打开
不把关系用透了,都对不起他的绞尽脑汁。
反正总能从这些老关系里挖到他想要的渠道。
骆常庆沿着这边一路往北,中间转个弯绕到豫省,跑了一圈商都的纺织厂。
从商都回了齐城。
现在一早一晚天气都有些凉了。
运动服并不是短暂火爆,而是持续火爆。
雨言服装店总能跟进形势。
百货大楼也上运动服了,一溜的许海峰同款。
雨言这边的主打成了女排同款。
还有不是体育局队服,但款式和颜色搭配都很漂亮的款式。
不光款式可选择性广泛,他们这边的衣服尺码也不是统一的,有大有小。
那些穿统一尺码觉得不合适的,在这边就有了更合适的选择。
又时不时来点海城货,现在还增加了桂省那边的毛巾被和床单,每一个进店的人都只叹身上钱带少了。
抛开这些不提,这边的售货员服务态度好啊,你问几遍重复的问题人家都不翻白眼,都是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姐婶子,叫的甜。
衣服还让试,试完不买人家也不生气,走的时候还欢迎她下次再来呢。
老板也有趣,好说话。
骆常庆进门碰上个来买了好几次东西的大姐,对方一看见风尘仆仆的样子,就笑着打趣“骆老板出发回来了这是去哪儿了啊又带回啥好东西来了”
骆常庆提着两个大手提包,笑着道“去了趟云省,采购了点肥皂和香皂”
香皂啊
去百货大楼买有时候都买不上,能买着一块回去也不舍得用,都放到衣柜里熏衣服。
“什么香皂啊骆老板让我们看看。”
骆常庆拿出一块递给她,这大姐闻了闻,离她近的人也闻到了一股花香味。
“太香了,骆老板,这个卖不卖啊”
骆常庆摇头“不卖不卖,肥皂不好进,票太难弄了,我就放店里熏熏衣服,大家进来闻着香,心情也愉悦。”
“你匀着卖几块呗,我拿别的票换。”
“我有肥皂票,骆老板你匀出来几块卖给我们。”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骆常庆为难地想了想,道“那要不这样吧,限时半小时,半小时内购买满五十以上的,每人限购一块,也不要票了。”
“数量不多,只能这样了,先到先得,卖完为止”
“我我我我,我还差三块,小丁赶紧给我拿双袜子要男士还是女士你随便,啥的都行,快快快”
“我差一双解放鞋”
文霞在一旁看着,眼里藏着笑意。
常庆是能弄噱头,她才不信就这些呢。
有个顾客过来跟骆常庆讨价还价“老板,五十就能加购买一块香皂,那我买了八十多跟他们一样太不公平了。”
骆常庆问“可以多加购一袋味精,还有哦,牙膏、条皂都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反正人家又不是不给钱。
这名顾客多买了一块香皂,一块条皂,满意的走了。
忙活了半小时,这一批顾客离开后,店里稍微安静了些许。
骆常庆拿出几块放在店里,当空气清新剂不错。
文霞拿过自己的茶缸子递给他,道“花茶,不凉不热喝着正好。”
她去看香皂,拿起来闻了闻,香,确实香,特别好闻。
骆常庆回来除了看看,也让张斌组了个局,维持了下这边的关系。
听说张家老两口前两天来省城了,给俩孩子带了两罐羊奶粉,还带了不少杂七杂八的东西。
就是文霞店里忙,还没抽出空来去张家坐坐。
老两口还在部队大院,骆常庆就过去走了一趟,给老两口带的茶叶、烟,拿了支人参,拿了瓶药酒、还有黄花菜、芋头、荔枝,以及从云省买的当地烧鸭。
也是收拾了一大包。
去的时候张金海正好在家,跟骆常庆坐那儿喝茶,提起了郭大旺,道“听说跟着你一直干的不错大旺家里单给他要了块宅基地,起新房子了”
郭大旺父亲之前上山砍柴摔断了一条腿,还摔断了两条肋骨,打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常年吃药,他那点津贴没攒下,一大家子挤在一起,房子破旧不堪,说个媳妇都难。
现在跟着骆常庆干,管吃管住,还时不时发点奖金和福利,郭大旺孝顺,能邮的全邮了回去。
朱东风也是,家里情况改善不少。
张金海太具体的不知道,但知道骆常庆确实是个好老板。
骆常庆笑道“郭大旺家给他说媳妇了,听我爱人说回家相看了,都挺满意,先处着,等房子盖完就结婚。”
店里还出了一对c,郑国强和崔静,两人不知道啥时候处上的。
朱东风的个人问题还没啥进展。
跟张金海聊着,骆常庆也提起上回他们去黔州的时候碰到了麻亮,张金海忙问“嚯,那小子现在咋样啊”
“开货车,进运输队了。”
“不错不错”
骆常庆在这边吃了顿午饭,跟张老爷子和张金海喝了两杯,又陪苗绣花说了会儿话,才起身离开。
他走后,苗绣花又感叹“小骆是真能奔日子啊”
“头脑灵活有眼光,做买卖,却没有商人那种油滑,很实诚,很热情,跟他打交道会让人觉得很舒服。”张金海看着骆常庆带来的虎骨酒,笑道“这还跑到首都去了”
苗绣花正瞪着大儿子“小骆才不油滑”
“是是是,我不说了嘛,他没有商人的油滑。”张金海笑着剥了个荔枝,“可不能说他一句不好”
心下琢磨着,回头问问部队工厂那边,生产的军靴能不能往外匀一批
文霞知道丈夫辛苦,待不了几天又得出发,没让他去店里,在家里歇着,陪陪孩子。
长期出差,闺女倒是挺黏爸爸,但言言每回都要重新跟爸爸熟悉一下。
骆常庆带着闺女儿子去旱冰场玩,去公园玩,还去了趟这边的动物园。
他看着孩子,也让丈母娘歇歇。
逛了一大圈,也仨就进了果园,骆常庆让闺女看他买的翡翠。
骆听雨瞧着一对镯子“红翡啊,太漂亮了”
骆言也想抓,骆听雨不敢完全放手,帮他拿着让他摸了摸,骆言学姐姐说话“漂酿”
然后就乖乖的松手了。
骆常庆摸摸他的脑瓜,喂他吃米线,还撕了只烧鸭。
骆听雨还在看那些玉器。
这时候能买到好翡翠的几率还是挺高的,她爸买的这些品质都不错,以后找个懂行帮忙看看,她瞧着大部分都是帝王绿。
当然了,也是骆常庆专门本着这个颜色选,可不大部分看起来都像帝王绿,或者往帝王绿那个方向奔嘛。
也有非极品的,骆常庆凭肉眼判断看着水头很好很莹润,就都买了。
骆言头一次品尝到云省的米线,吃嗨了,非要自己拿筷子挑。
他现在用筷子可吃不到嘴里去,就想伸手去捞,骆常庆忙拦着“不能伸手,不卫生。”
赶紧挑着喂他。
骆听雨闻着那香味儿也受不了,把玉器小心翼翼的放回去,过去熟练的拿过一个铝制饭盒,打开里头是热气腾腾的米线。
米线好吃,烧鸭也好看,她自己啃完了一整根鸭腿,米线吃了大半份,就实在塞不下去了。
骆言吃饱了就不吃了,出溜下来玩,老父亲打扫儿子的剩饭。
骆言这里看看,哪里瞅瞅,看到床上有个小圆环,上头还有块绿色的小石头,就抓过来拿在手里玩。
他攥着冰冰凉凉,就自己在那儿拿着玩,玩着玩着就塞他小口袋里去了,装进去还拍了拍。
又去拿放在地上的空酒瓶玩。
骆听雨正好看见,过来制止,怕他打碎了再扎着他,道“这个不能玩”
骆言乖乖的放下,指着认了一圈东西,出去看鱼。
有一批活蹦乱跳的淡水鱼骆常庆养在了桶里,游来游去,骆言站边上看了很长时间。
姐弟俩在这里睡得午觉,等他们睡醒,骆常庆才带着他们出去。
骆常庆骑着三蹦子,骆听雨搂着弟弟坐在旁边,觉得他兜里啥东西硌得慌,伸手一掏,摸出来一个戒指。
骆言都忘了他玩过的石头了,看见姐姐拿出来才道“石头”
骆听雨知道,这应该是她收拾的时候落在床上,言言拿去玩了。
骆常庆道“带着带着吧,回去给你妈。”
给文霞她现在也不戴,见过好几回抢东西的,她戴上怕让人拽了去,给她拿回来的项链耳坠,都收在她自己的小匣子里呢。
骆言跟着爸爸重复“给妈妈,漂酿”
“对,漂亮,戒指漂亮,妈妈也漂亮”骆听雨呼噜呼噜他的头发,笑道。
等晚上文霞回去,骆常庆把戒指给她,文霞戴在手上过了过瘾,就收起来了。
骆常庆跟媳妇儿说着接下来的计划,在家里待个三两天,回趟老家,就着从老家走,这回时间长点,他走到哪里,让成大发给他把货发到哪里。
把那十万套全销出去。
到时候看热度再决定加不加。
第二天骆常庆没在家里待着,跟文霞一起去了店里。
也就幸亏他去了,不然文霞还真应付不了。
刘美青居然来了,不光刘美青来了,还带着她弟弟和她弟媳妇。
一看见骆常庆,刘美青顾不上两家关系好不好了,赶紧道“常庆文霞,这回你们可得搭把手啊,咱甭管咋着,这回是大事,我们也实在是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骆常庆拧眉“啥事”
刘美青左右看了看,还看了文喜粮和那边的郭大旺、朱东风一眼。
郭大旺跟朱东风一瞧,这是不愿意让他们听,就往旁边走了走,拿出烟来抽烟。
文喜粮去车上整理货。
刘美青这才压低声音道“躲计划生育。”
骆常庆眯了眯眼,他的视线始终没往刘美青她弟媳妇身上瞧,倒是看了眼刘岗。
刘岗正在看店面门头,不用问,瞧窗户门装修就能看出有几间是骆常庆的铺子。这么大的店,得挣多少钱
回头殷勤的看向骆常庆,笑道“骆哥,你们这里还招人吗你看我行不行”
“不招”骆常庆看向刘美青,装作没听懂她要表述的意思,道,“大嫂,你是国家工人,怎么能违反计划生育呢”
“而且我这里人来人往反而更不方便。”
刘美青压低了声音道“啥啊不是我,我多大年纪了,我弟两口子。”
骆常庆摇摇头,道“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担,斜对面就是派出所,他们虽然不直接执行计划生育任务,但也是执法人员,你们过来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刘美青觉得小叔子这么精的人,咋总犯糊涂呢,道“不住这里啊,住你家里,你家住哪”
“家里没空。”骆常庆也不多废话,他不能接。
漫说关系不好,就算关系好他也不能接。
说句不好听的,真有个什么闪失,这责任他负不起。
刘岗刚才问活遭到拒绝时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这会儿更是生气,一扒拉他姐的胳膊,道“咱不用人家行不行”
又阴阳怪气地道“人家是大老板,瞧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
骆常庆笑了“就算不当老板也瞧不起伙同杀人犯害自己婆婆的嫂子,你们只是受牵连罢了。”
“再者说,你算我哪门子亲戚”
刘岗想装个逼,就嚷嚷起来了,喊着骆常庆的大名骂道“骆常庆,你他妈说谁呢没完没了了是吧”
呜呜渣渣的还想冲上去跟骆常庆比划两招。
骆常庆没等动,两道身影从旁边窜过来一个抱摔,给他按那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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