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阿远, 给爷爷泡杯茶。”庄玲玲给容远眨眨眼。

    容远过去泡茶,当然给季允晟泡了,总归得给玲玲也来一杯, 算了,索性大家一人一杯,一起坐下好了。

    季允晟手里捧着搪瓷茶杯,上头还有“华国民航江城局安全奖”的字样。

    “玲玲, 你倒是说说,想要探讨什么”

    “李清照和辛弃疾两位,哪一位是豪放派,哪一位是婉约派”

    这算是问题不是早有定义他笑着说“自然是辛幼安是豪放派, 李易安是婉约派。”

    “辛幼安的欲说还休, 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是个什么意思”

    季允晟笑着说“他被弹劾去职, 眼看国事日非,他却无能为力,心中烦闷,不得排遣, 千言万语, 终究不过一句天凉好个秋”

    “也就是牢骚一大堆,最后屁都没放。”庄玲玲这么说,坐在她身边的容远轻轻踢了她一脚。

    庄玲玲瞪他,容远“别太粗俗了。”

    “这一声天凉好个秋看似未言,却道尽悲凉。”季允晟何尝不是如此,此刻回望年少之时, 当时的离愁别绪, 在后来漫长岁月里, 才知那不过是少年强说愁,今日不言,心上却早已千疮百孔。

    庄玲玲又说“那我们来聊聊易安的词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这又是什么个意思”

    这这首词很有名,也很好回答,但是在小辈面前,叫他怎么回答

    小辈却张口就来“夏天傍晚,一阵风雨,一洗白天的酷热,弹个曲,化个妆,穿上情趣睡衣,勾搭着老公席子好凉爽,死鬼还不快过来”

    容远涨红着脸捂住庄玲玲的嘴“你在说什么啊”

    别说容远涨红了脸,就是诸蕴佳和熊海健也是脸涨得通红,当然两位长辈也是一样,大约只有庄玲玲一个厚脸皮神色如常。

    庄玲玲一把拉开容远的手,理直气壮“干嘛干嘛我这不是讨论诗词吗这真是李清照写的,我解释的意思,绝对道出了精髓。”

    容远生气“可你这”

    庄玲玲一把扣住他的手“我这怎么了,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号称婉约的词人有奔放烂漫的时候,号称豪放的词人,也有婉约,无法言说的悲凉之时。”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啊”容远气急,侧过头不理她。

    庄玲玲推了推他“你有没有发现,爷爷和奶奶现在是什么状况”

    “什么状况”容远没好气。

    庄玲玲戳着他的脑袋“国家开放,爷爷回来了,奶奶还活着,他们都是单身。明明只要拍拍床,说一声;洗洗睡了他们非要悲秋伤月来一句;天凉好个秋这难道不是另外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你还把这种无谓的纠结学了个十成,明明只要跟我说一声喜欢我就跟你牵手了,你仔细想想自己七拐八弯,搞出了多少事浪费了多少大好时光”

    容远想着自己欲语还休的日子,气得站起来“庄玲玲,你个混蛋”

    季允晟总算是领教了庄玲玲的,怎么说呢说她没文化吧诗词信手拈来,说她有文化吧这简直了,说出来的话太直白,甚至粗俗。

    “爷爷是不是觉得我有文化没底蕴”

    又是一针见血。

    “树没有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庄玲玲站起来,拍了拍季爷爷的肩,“要脸的人,没得女朋友。你想想清楚,还要不要现在乘车回到那个空虚寂寞冷的招待所”

    季允晟

    庄玲玲拉着容远“傻乎乎地呆在这里干嘛不跟我出去逛逛,谈个情,说个爱含蓄表达的人,三十年没得老婆,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还不出去跟我好好表白一番”

    壮壮立马站起来,拉着诸蕴佳“蕴佳,我请你喝汽水去。”

    熊海健先带着诸蕴佳出门,容远牵着庄玲玲的手,跨出门。庄玲玲陡然想起一件事,转身进来,看着相对无言,心有千千结的两个人。

    “我说季爷爷”庄玲玲返回让两人目光全部对着她。

    季允晟在她面前都没法摆出长辈的样儿了,却不得不摆出那副严肃的表情“什么事”

    庄玲玲对着他挤眉弄眼“奶奶她绛绡缕薄没有,不过刚刚做了一件旗袍,没机会穿,你懂的”

    季允晟实在没办法维持严肃的表情,许清璇恼羞成怒将这个死孩子推出去“给我滚出去”

    “奶奶,奶奶别啊”

    看着关上的门,庄玲玲伸手勾住容远的胳膊“少年,走”

    “干什么去”

    “请你对象喝汽水。”

    听见外头小混球没脸没皮的话,对着眼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年未见的男人,包裹住心底的那一层层的纱全部被小混球给扯了,对眼前的人,那些年的情意,以为早就褪去了年轻时候的颜色,其实不过是被自己封存之后珍藏了起来,再次展开来,依然鲜艳。

    季允晟走过来,将她少了一截手指的手,抓了起来,放在他的手里“清璇,玲玲她话糙理不糙,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余生我们一起共度,以后再也不要分开。”

    他抬起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多少个夜里,我唯一的念想就是你的手能抚过我的脸”

    热烫的泪沾湿了贴在他脸上的手,许清璇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思念、委屈、爱恋、种种情绪,哪里能说得清

    季允晟将她一把抱住,许清璇扑在他身上放声大哭,一声埋怨“你怎么才回来”

    庄玲玲拉着她的对象逛马路,这个年代马路没啥好逛的,而且人都比较含蓄,尤其在外不能奔放表达,连牵个小手都不能,真没意思。

    容远偷偷看她一眼“玲玲。”

    “嗯”庄玲玲回过神来。

    “我不想出国了。”容远说。

    这是哪一出怎么突然就不想出国了庄玲玲看着他“为什么”

    “我听蒋教授说,如果出国读研究生,硕士两三年,博士三四年,最短大概也要五年时间。如果遇到,爷爷奶奶那样的事情,你在国内,我在国外,我怕我会疯掉。”

    庄玲玲没想到自家小对象被爷爷奶奶三十年相隔给吓傻了,都不想去国外了。

    “跟着蒋教授这么久,形势都不会看建国初期是什么形势现在是什么形势再说了硕士博士未必要用五年,而且你本科毕业才十九,就算要五年,你毕业回来才二十四,我们结婚不是刚刚好一天天的,尽胡思乱想。”庄玲玲生气地往前走。

    容远走过去拖住她“我就是不想和你分开。”

    “我也不想啊”庄玲玲挠头,“可你得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不是”

    “那么你呢”

    庄玲玲能告诉他,她上辈子就是一个资本家吗不,她不能

    “阿远,你知道股票吗知道期货吗”庄玲玲转移话题。

    “书上看到过,但是具体不知道。”

    “知道从美国飞回来要多少钱吗”

    “几千块总要的吧”

    “想不想有假期就回来”

    “嗯”

    “我们暑期去南洋之后,到六叔港城的金融公司去实习,我教你炒股,炒期货,你得学会赚快钱,这样你就能想回来就回来了。”

    庄玲玲终于把小伙子给忽悠到赚钱上了,转移了那个话题。

    夜已经深了,爷爷和奶奶互诉衷肠应该差不多了吧

    两人牵手回去,到大门口遇到蕴佳他们,一起悄悄走进去,家里门开着,走进去,爷爷和奶奶坐在一起低头在翻看相片。

    电话铃声响起,庄玲玲过去接电话“五爷爷啊嗯说好的呀对,对七月三号就过来,南洋待一个礼拜,刚刚我跟阿远商量,想去六叔在港城的金融公司看看。这个时间可能要长一点,我打算待到八月头上。五爷爷,我季爷爷回来了哪个季爷爷还有哪个季爷爷对对,就是那个季爷爷奶奶她”

    生怕小丫头胡说八道,许清璇过来抢过电话“五哥”

    “清璇,允晟回来了他来找你了我之前去美国的时候,看他房间的床头柜上摆着你的照片。当初分开是迫不得已,你也不要怪他,你知道他对你”

    “五哥,我不怪他,我们已经说开了。他打算回国任教,你们放心吧以后我们互相照顾。”

    许清璇说出这话,许寒柏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连连说“好啊好啊那我们就放心了。”

    挂了五哥的电话,许清璇带着微笑看着季允晟,说“五哥知道了。”

    “七月份我有时间,咱们去南洋汇合。”

    庄玲玲抬头看挂钟“爷爷,你还不走,末班车要没了。”

    季允晟笑“今晚我留在这里。”

    这个效率杠杠的呀她笑得奸诈“那我跟蕴佳睡。”

    蕴佳睡在耳房,房间虽然小,床也小,两个小姑娘挤挤总归可以的。

    许清璇过来给了庄玲玲一个爆栗“想什么呢你爷爷跟阿远和壮壮睡,去给爷爷把被褥给铺上,他打地铺。”

    “哦哦”

    庄玲玲抱了被褥去容远的房间,容远在地上铺上草席,庄玲玲铺被褥,站起来见爷爷进来,她安慰“爷爷,已经登堂了,入室就在眼前。加油”

    爷爷也赏了她一个爆栗“小混球,还不快滚。”

    庄玲玲滚出了他们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里,奶奶靠在床上,翻看着小说,庄玲玲轻手轻脚在奶奶身边躺下,滚了过去蹭在奶奶的腰间“奶奶”

    许清璇看着如猫儿一样蹭着她跟她撒娇的小东西,能拿她怎么样这个小东西是上天派来的天使,却带着点小坏。捏了捏她的鼻子“小坏蛋”

    第二天早上,一家子在吃早餐,电话铃响起,庄玲玲去接电话,许寒柏在电话那头问“丫头,叫你爷爷听电话,我要跟他商量他们的婚礼。”

    卧槽五爷爷这是着急上火着要嫁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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