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作战前夜(一)

小说:撞邪 作者:Aegis
    靖宗爷说, 三天后,即阳历10月3日,正巧为黄道吉日, 六辰值日, 诸事皆宜。

    他大手一挥,写下几张单子。

    “此单上所有的祭品,全部需要经过你的手来采购。”他沉声叮嘱,“记清楚了吗”

    “是。”

    “重复一遍。”

    白岐玉认真的说“单子上所有的祭品, 全都由我自己采购。”

    靖宗爷颔首“一定要准备周全。错过了,可就至少再等三个月。”

    “后果,不用我老生常谈了吧”

    白岐玉心中咯噔一下,以更加恭敬的姿态颔首“我明白”

    靖宗爷一挥手,又招来胡小媚,以及主祭室外不知何时围来的四位长袍弟马,叮嘱其他的事项。

    厉涛歌好奇的去看单子, 不由得惊叹“这些东西”

    白岐玉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靖宗爷”。

    虽是精神矍烁的老妇人的模样,但那股气势,以及浑然天成的威慑力, 是装不来的。

    三尺三巨幅红绸布垂下, 正中神纹大名在琉璃宝灯虔诚的火光中熠熠生辉,单是看着几个大字, 白岐玉便感到一股玄之又玄的气息。

    他心有所感,不由自主的双手合十, 认真拜了一拜。

    靖宗爷啊谢谢您帮助我愿一切顺遂

    靖宗爷亦心有所感,朝他望来, 威仪的眉眼柔和了一些。

    “后颈, 还疼痛难耐”

    “啊, 是”白岐玉一愣,过于集中,那股若有若无的灼烧感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他方才并没有提。

    靖宗爷朝他招手“来。”

    靖宗爷又补给白岐玉一张药方。

    “大火熬制浆糊状,细细铺在异状处。”靖宗爷难得的多点了一句,“记住,一定要熬制到无汁水。过程或许疼痛难忍,你要坚持。”

    “是。”白岐玉感激道,“我记住了。”

    “嗯。”靖宗爷随意的挥了挥手,“行了,去准备吧,多留无益。10月3日子时,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赶来此处。”

    “啊这几天,我不用住在这儿了吗”

    “不用。那东西已经离开靖德,去了鲁中一带。你不要怕。”

    鲁中

    白岐玉忍不住问“泰山一带么”

    靖宗爷稍一思索,摇头“泰山乃五岳至尊,碧霞元君与吾等五门仙家重地,又有城隍大殿镇守,它不会去。”

    又来了一批弟马,搬着一架子的寒光的古刀、长枪,密密麻麻的小匕首,还有白岐玉看不懂的大型器皿。

    “凶器”应当是没开刃的,却莫名的看的白岐玉毛骨悚然。

    那是常年浸润在恶意与杀戮中的“警告”。

    见状,靖宗爷随意的挥了挥手,示意白岐玉可以离开了。

    可以走了

    白岐玉谢了又谢,不知以何种心情,恍惚的走出了主祭室。

    越过长廊,离开巨门威严的大厅,一直走出城中村。

    看到靖德市夜间车水马龙的繁丽街景,白岐玉才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厉涛歌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见旁边有公交站牌,半拉半抱的让他坐下。

    “不怕了,不怕了三天后,你就彻底安全了。”

    公交穿越奔涌的车流驶来,铜铃般的大灯照的人眼晕,站牌上拿着奶茶打闹的学生们说笑着上车。

    背后的广告屏上,当星的笑颜温婉可人;街对面,有拉万马奔腾的艺人,国粹乐声恢弘,有男女老少围观,不住鼓掌感叹。

    远处,是软件园层层叠叠的高楼,加班的窗口燃亮一片夜空,零星散落着。

    秋日沁人心脾的凉风卷来所有热闹、繁华的百姓群声,一切都告诉白岐玉,你在人间。

    你回来了。

    白岐玉垂下头,看脚下磨损严重的人行道,看这片大地,哽咽出声。

    “我们能赢的,对吗我能回到过去的,对吗”

    厉涛歌紧紧把他的抱进怀里,咬紧了牙“一定可以的。相信我奶奶,相信靖宗爷。也相信你自己。”

    两人在公交长凳上坐了一会儿,许是厉涛歌这般侧面知晓整个事件的人,也不由得感叹万千。

    有吆喝糖葫芦的老妪步履蹒跚的走来,厉涛歌上前走去,问了价钱,要了一支。

    目送老妪离去,厉涛歌坐回白岐玉身边,递给他。

    “谢谢”白岐玉不好意思的擦擦泪,“你不吃么”

    “我不吃这类东西。”厉涛歌柔声地说,“这么酸,也只有你爱吃了。”

    白岐玉破涕为笑,小心翼翼的咬下了糖葫芦最上方的一颗。

    他其实没有胃口,咽也是强行咽下去,可这是厉涛歌的关心,他觉得很甜。

    “我看清单上所列的,多是生牲活畜,还有一堆大型器具”

    “超市里估计买不到,必须要去农贸市场和五金市场才能弄到,现在采购不可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早我们再去。”

    “嗯。”

    “还有虽然靖宗爷说那家伙去了鲁中,但我觉得还是不能松懈。今晚你来我家住吧。”

    白岐玉扭头看向他,想都没想,拒绝了他。

    “我住酒店就行了。”他说,“正如你说的,还不能松懈我不能害你。”

    “白岐玉”厉涛歌皱眉,“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把我当外人”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插话打断了对话,二人一起回头,对上了戚戎神色不定的眼。

    此刻,三人脑中想的,估计都是他为什么在这

    戚戎一身运动装,额头上有汗,似乎在夜跑。

    白岐玉下意识用余光扫了一圈,没看到周围停车坪有阿斯顿马丁。

    这让他难免心生警惕戚戎住在14k外的山间别墅,这么晚了,夜跑也不该来这吧

    许是感受到了白岐玉的疑惑,戚戎率先开口。

    “我刚去探病了,”他指了指街口处,“叔父突然住院了。”

    街口处,与城中村的破败截然不同,是一片戒备森严、低调奢华的医院,叫泰康医院。

    白岐玉听凌霄八卦过,说那边是前年新建的私人疗养院。

    据说医生都是从华西医院、复旦系挖来的顶尖专家,专门接待有钱富豪的地儿,挂号费几千起步。

    “啊”白岐玉想起来什么,“叔父是前几天和我说的那个胃癌的叔父么扈大师”

    “是他。”

    “医生怎么说”

    “情况不太好了。前年切除后,一直用中药疗养,本来说不会复发的,这两天突然急剧恶化了。医生说,要做准备了。”

    白岐玉很想安慰戚戎些什么,可他心境脆弱,一些安慰的话夹卷出负面情绪,自己都要落下泪来。

    最后竟是一句客套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挤出一个“节哀”。

    “没事。”戚戎反过来安慰他,“老人八十有五,也算是老天垂怜了。”

    “嗯”白岐玉胡乱的转换话题,“对了,老马情况如何”

    戚戎说,医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还在观望。

    “说大概率是狂躁症,至少一周没法来上班。”

    戚戎揉了揉太阳穴,面露疲惫“所幸,程序架构完成的差不多了所以,你们今天办什么事去了忙到手机都不看”

    白岐玉张了张口,想到了那夜在戚戎家里,谈起出马仙时那张愤怒非常的脸;想起老马“发疯”的视频在公司大群和同事们的朋友圈、微博疯传,他便被人浇了盆冷水般,张不开口。

    被熟人质疑,不信任的感受是无比痛苦的,哪怕只是一丝可能性,他也不敢赌。

    他摇了摇头“抱歉。一些私事罢了。”

    沉默着,又有一辆救护车响铃与灯光大作,急匆匆的拐入泰康医院。

    戚戎叹口气“我去的时候,病房全满了。可能是秋冬换季,老人们日子不好挨了。”

    他似乎不愿继续这个问题了,问白岐玉“你房子的事儿处理好了吗”

    “下个月25号,gbx游戏展会在上海举行。时间很赶,一版deo要加速做了。”

    “抱歉。”白岐玉抿嘴,“周末周末我一会补上加班,不拖累进度的。”

    厉涛歌也说“我也是。”

    “行吧。我倒不是说你请假多要是没处理好,欢迎再来我家住。”

    厉涛歌沉下眸子“多谢提议,不过,费不着您操心,小白来我家住就行了。”

    “我倒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说着,戚戎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厉涛歌,余光又扫过了白岐玉。

    后者敛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像是默认了。

    戚戎再迟钝,也从这一连串中,看的出他“多余”了。

    他晦涩的垂下头,点起一支烟,任火星明灭,烟雾从俊朗的口鼻间缭绕。

    沉默中,厉涛歌的网约车到了,打着双闪催促上车。

    厉涛歌刚要继续劝白岐玉去他家,却见白岐玉直接拉开了后座门,上了车。

    厉涛歌心里一暖,赶忙也坐进后座。

    车子缓缓发动,隔着车窗,白岐玉忍不住望向戚戎“戚哥,赶紧让人力招新主程吧老马那症状,不是一周就能了结的。”

    戚戎一愣,想问他为什么如此笃定,可话到嘴边,又消失了。

    换其他人在这种节骨眼儿说如此晦气又毫无根据的话,是很讨人厌的。

    可戚戎清楚,白岐玉不是会诅咒同事、背后说人坏话的性格。

    潜意识告诉他,白岐玉说的,或许是真的。

    戚戎喉头微动“我会考虑的。”

    白岐玉很细微的笑了“那,我们先走咯。国庆后见。”

    “好。回见。”

    摇上车窗,看着景色逐步退去,厉涛歌沉默道“为什么要提醒他他很可能不信。”

    “我也不知道。”白岐玉怅然若失,“或许我只是不想再失去”

    厉涛歌心头一动“失去什么”

    白岐玉没有出声。

    他望向今夜无星无月的寂寞黑空,回想到花园廊灯下,飞蛾扑闪的林间夜晚。

    他坐在摇椅上,摇摇欲睡。

    戚戎就和他聊局外人,聊“充满星光与默示的夜”,神采飞扬。

    不想失去啊。

    他不知道的是,直到网约车一踩油门,剪影匿踪于十字路口,戚戎都矗立原地,久久未曾离去。

    戚戎突然觉得心抽痛了一下。

    随即就是四面八方涌来的空虚,一种什么东西消失的感觉。

    阳光绚烂的那日,他在一楼大厅遇见了白岐玉,领着他走向玻璃旋梯,听他说“戚戎好像男主角的名字啊,是戎马一生的戎么”

    他当时回答什么来着是了,他“嗯”了一声,说“你的也像。”

    “不太一样,”唇红齿白的小朋友说,“戚哥像龙傲天文学的主角,我像”

    “像女主角”

    小朋友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至于吧”

    又是个霓虹灯璀璨的夜晚,他望着白岐玉消失在夜色,仿佛一年多的相处时光,都在这一瞬压缩成一个流光溢彩的梦。

    祂知道,这将是“戚戎”最后一次见到白岐玉了。

    待梦境破碎,他于黑雾中脱身,白岐玉之于他的记忆,只剩下模糊的影子了。

    “白岐玉哦对白岐玉最近迟到挺多的,还爱请假,这种工作态度可不行。”

    戚戎烦躁的点起一支烟“我怎么容忍了这么久等放假回来,得找他好好聊聊了,不行就劝退了吧”

    邹城市。

    夜已极深,老城区筒子楼中,四楼一户人家的窗户中仍传来光亮。

    昏暗的客厅里,唯一的光源是电视,冰冷的彩光投在沙发正中的人脸上。

    男人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却一副心神不宁的烦躁模样,似乎在等待什么即将出现的东西。

    随着晚间新闻的女主播正侃侃而谈,他猛地站起了身子。

    “寒亭山别墅区于下午18时发生火灾,于21时扑灭。”

    “由于消防官兵前往及时,并未造成山火,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两人死亡,两人人轻伤经判断,系不正确操作室外烤架导致”

    死者照片一瞬闪过,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那两张面容,男人并不认识,但这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

    他无比畅意的放声大笑起来“干得漂亮,干得漂亮哈哈哈一报还一报”

    似乎是为了回应这份不为人知的极乐,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从房间深处咆哮起来,一只、十几只、或者几百只

    许久,他关了电视,笼起兜帽,拎起门旁锈迹斑斑的棒球棍,出了门。

    门外,早已有一女人等候。

    女人长相堪称艳丽,那种浓墨重彩的五官,可让人看着别扭的,是她的整容痕迹太过明显了。

    连最直男的人也能一眼看穿的明显,让人不忍怀疑是廉价无证作坊出品的。

    “那个办法失效了。”女人开门见山。

    “喔,那不该庆祝么”他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我不是那个意思”女人有些犹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如此游刃有余,如此笃定我们是安全的那东西会传染,我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废话忒多。”他直接打断她,“你今儿怎么唧唧歪歪的说这些做什么”

    女人咬唇,说不出话了。

    他似乎因为心情好,多说了一些“我们考虑这个没用。再多都没用。”

    “但我们现在还安全,就说明,我们现在做的事情是对的。这还不够吗”

    “那东西你要相信那东西真的是跨越本能去爱它的。它们的生殖隔离比咱们和草履虫都他妈的大,但爱情就这么产生了。这还不能说明保证吗”

    女人不置可否,撇了撇嘴“你现在又成了大明白了那你当年叛逆个什么劲儿”

    男人不说话了。

    许久,女人又说“扯一堆有的没的,你搞到新的名字了”

    他摇头“你知道,我不关心这个。”

    女人还想说什么,一张口,又泄了气。

    “算了,算了没有就没有吧。直到祂满意前,搞再多也没用。”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里面的东西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顺手补喷了几下云南白药,丝丝凉凉的药臭味在肮脏昏暗的楼道中逸散。

    男人难得关心了一句“你这苦头纯粹是自找的,都知道这个没用了,改明儿找人弄出来吧。”

    “留着这个,我心里踏实。”

    “随你。”男人翻个白眼,“我再确认最后一遍,你确定有,对吧截止期又要到了,祂催得越来越紧了”

    “嗯。”

    二人并肩下了楼。

    楼道里,几扇不知何时敞开的门,幽幽关上了。

    楼道外,是狰狞轮廓的漆黑夜色,不过对他们来说,即便是白日,与现在也差不多。

    他们已经丧失了在太阳下行走的权力。

    男人随手砸开一辆路边停着的车,开车上了高架桥。

    云雾翻滚在群山沟壑之间,像一只手翻云覆雨。

    一路上了省道,二人轮换着开了七个小时车,到达了目的城市的服务区。

    此刻,天已大亮。

    异地方言弄得男人十分不耐烦,车里的空气也闷,但他却从不摘下墨镜与口罩。

    在厕所隔间抽了几根烟,短暂的呼了一口气,他出来洗手时,看到了蹲在开水处的一个脏兮兮的老乞丐。

    那个乞丐疯疯癫癫的,逢人便爬过去,颠三倒四的推销什么东西。肯定没少被人投诉过,可服务区的工作人员估计也没法把他怎样。

    他抽出两张百元大钞,朝乞丐走去。

    “问你个事情,你有没有听说过你们这一个大师啊”

    “大师”

    “算命很准的大师。”他笑眯眯的,递出来一张名片,“喏,就是这个。我们联系他联系不上,你知道他住哪一片儿不”

    这个乞丐很是警惕。

    他或许知道,也或许不,收了钱,只含糊地说他的一个朋友很万事通,叫他们找那个朋友。

    看着一男一女的身影连带着车子消失在服务区,乞丐竟已满背冷汗,一个路过的年轻女人厌恶的捏着鼻子路过,他才发现自己失禁了。

    他刚才,逃过了一死。

    那两个人,不,那两个不知道什么东西,身上萦绕的气息,就连杀人犯的他,亦毛骨悚然

    是夜,白岐玉作了个怪梦。

    他是一场盛大宴席的主角。

    庭院中是巨大的祭祀台,八十一个壮年好汉站上断头台。

    他们是战役中最勇猛的士兵,如今浑身涂满硫磺与香料,成为祭品,这是他们的无上荣光。

    断头台下,又有数以百计的牛羊牲畜,数以千计的鸡鸭,小山般的水果与面包。

    巨型篝火熊熊燃烧,司俎人高呼着嘶哑的唱词,兽血沿着祭台沟壑蜿蜒成扭曲诡魅的神纹。

    “a吾主吾神大陆、海洋与宇宙的主人”

    火舌滔天,香烟遍布这片土地的每一处大陆与海岸线。

    繁复壮丽的宫殿里,国王正在加冕,贵族们载歌载舞,仆人与宫廷小丑穿梭在美食与华服之间。

    他们说着古欧罗巴的官话,许多发音都不是接受现代教育的白岐玉听得懂的。

    一个存在感极强又无人靠近的角落,奢靡馥郁的埃及熏香里,水晶酒杯的小山下,白岐玉和张一贺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香槟。

    在这隅独属于他们的角落,白岐玉醉醺醺的跨坐在高大男人的大腿上,任由男人揽着他的腰肢。

    红色天鹅绒的帷帐隔绝了醉生梦死的喧嚣与视线,隔绝了歌女吟咏的咏叹调。

    琥珀色酒液滑过玻璃,喉咙,与眸光中荡漾的爱意。

    “你又来找我做什么”

    “”

    “算了,我看不懂你,”他打了个嗝说,“你总是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我不喜欢。”

    张一贺没有出声,一双同样陷入酒精与迷醉的眼慵懒的眯着,似乎在享受难得的温顺与依恋。

    白岐玉大着舌头,还含糊的说了很多话,俨然是醉了。

    “如果哪一天你死了,我一定会绕着欧罗巴跑上十圈,不,算了,还是一圈吧跑步太折磨人了。我又不是你。”

    男人的声音很是无奈,却包含着宠溺“好。”

    白岐玉似乎醉得太厉害了,整个身子软趴趴的融化了下来,张一贺小心翼翼的揽着他,才不会跌到地上去。

    “不过,如果哪一天我死了,你应该也不会伤心吧所以,我一定会在死之前,努力杀了你”

    “杀了你”

    这些颠三倒四的,充满恶意与厌恶的话,张一贺一句都没回答。

    最后一杯粉润可爱的香槟灌下,白岐玉晕乎乎的倒了下去。

    他整个身子都坠落在张一贺有力的肩膀上,张一贺又很轻柔的把他放下来,让他舒服一点的躺在膝盖上。

    用几百根细细的肢触,轻轻地梳理他藤蔓般柔软的卷发。

    “没有高高在上,”他说,“我们是一般的。”

    白岐玉嘻嘻的笑了起来,他微微侧起头,手在张一贺眼前毫无意义的晃了几下。

    “放你妈的狗屁。你我是属于你的,你却不属于我。算什么道理”

    张一贺却脾气很好的反握住他乱晃的胳膊,稍微用了点力气,把几只手乖巧的收在膝盖上,不让他掉下去。

    “你醉了。”他温柔的说,“睡吧。”

    “你还没说呢,为什么你当初为什么会来找我祂们都说你骗我。我也觉得是。但我一向公正仁慈我给你一个辩白的机会”

    “我永远不会骗你。”

    “真的”

    “我从不说谎。乖,睡吧”

    可梦境中的白岐玉不是乖巧的性子。

    他从男人的膝盖上爬起来,四顾了一番,晃晃悠悠的从长桌上抓了一个碟子。

    然后,他蘸着黏糊糊的猩红酱汁,在张一贺的胸前签了一个潇洒的签名。

    又在左胸画了个心。

    “好了。”他天真无邪的眯着眼睛笑,“现在,你是属于a的了。”

    白岐玉努力睁大眼睛,去看梦境中的自己签下的名字,可

    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这梦虽不恐怖,却太离奇,太令他作呕,恶心的他胃中翻滚,很快从光怪陆离的女高音咿呀中抽离。

    “小白,小白”

    “”

    白岐玉猛地睁开眼睛,被梦中无法言喻的悲伤与憎恨浸染的泪水中,是厉涛歌熟悉的脸。

    “做梦了喝点热水。”

    “好”

    喝了一整杯热水,白岐玉才冷静下来。

    厉涛歌是匆匆从隔壁赶来的,睡衣还皱着。

    明亮如昼的卧室里,白岐玉能看清他睡衣上的纹路,是斯莱特林联名款,s形状的蛇绣的很可爱,耀武扬威的吐着舌头。

    谁也不知道痞帅的主美大人还有一个巫师梦。

    “我又梦见了那个脏东西我们”

    梦中的旖旎感仍未完全散去,充斥在白岐玉混沌的意识中,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

    “真不是个好兆头”

    “这算什么。”厉涛歌打断他,不让他继续发散思维。

    “我和你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什么弗洛伊德梦境学说都是放屁。你少胡思乱想搞自己心态。”

    见白岐玉苦笑,厉涛歌认真的劝他“你现在就光想好事情。想你荣升主策后做什么样的游戏。我说,你肯定要做文字类吧”

    “不愿谈工作那就想象一下年假去哪儿玩,马尔代夫怎么样我看隔壁组去年那照片,嗬,水洗蓝,蓝的像的。”

    被他逗笑了,白岐玉打趣他“堂堂主美,形容蓝就只有一个水洗蓝还的”

    厉涛歌痞里痞气的笑“我语文不好,你的好就行了。”

    “我说真的,咱俩去马尔代夫吧租个水上小屋,带滑梯那种,懒觉醒了,套个泳圈就能下水,躺在水上继续睡。烦恼、尘世忧愁,全没了。”

    两人笑了一会儿,白岐玉全然忘了那个梦。

    他揉着可能是睡觉姿势僵硬造成的关节疼,朝厉涛歌道了晚安。

    “睡吧,明天要早起。为了以防万一,我定了凌晨3点40分的闹钟,你要是起不来,可别怪我把你砸起来。”

    “得令。”厉涛歌痞笑着捏了一把白岐玉的脸,软软的,有点凉。

    在后者反应过来锤人之前,他嚣张的吹了声口哨,逃离作案现场,“晚安,白小公主。”

    “你姓罗的你他妈回来”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