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胜河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一名少女和青年。
他们也不是空着手来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脸上挂着适当的谦卑。
刚一进门,齐胜河便拱手笑道“恭喜左大人封勋冠军侯,今日得见侯爷,真是三生有幸”
尽管从人伦方面来讲,他是南语嫣的舅舅,属于左重明的长辈,登门问候也是左重明该做的。
但奈何左重明是爵至王侯,官至镇府使,无论是地位还是层次亦或者权力,都比他们高太多。
所以实际上得反过来。
有道是,礼多人不怪。
人家态度摆的端正,而且还带了见面礼,从哪方面都挑不出毛病,左重明自然也不会为难。
他笑呵呵的起身回礼“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齐家主,诸位请坐。”
“多谢侯爷。”
齐胜河可不敢把这话当真,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又对南飞雨躬身作揖,而后才来到亭中坐下。
随着他的一个眼色,旁边两个年轻人连忙把礼盒奉上“初登贵门,略备薄礼,不成敬意。”
“诶。”
左重明佯怒摇头,让白素素收下礼物“齐家主客气,来就来嘛,还带什么礼呢真是”
如果是其他人封侯,断不会像他这么冷清。
起码十天半个月内,家门口都会络绎不绝。
可谁让左重明得罪了满朝文武呢,别提上门恭贺了,现在人家恨不得一口咬死这狗东西呢。
“规矩就是规矩嘛。”
齐胜河讪讪一笑,和蔼的对南语嫣道“正好语嫣也在,舅舅那边进了些花哨物件,回去记得带着。”
“多谢舅舅。”
南语嫣落落大方的颔首。
尽管她有点社恐,但毕竟是皇族血脉,在规矩礼仪,接人待物方面不会失了身份。
左重明看向一男一女,适时露出询问之意“这二位是”
齐胜河从善如流,介绍道“哦,这是在下犬子齐浩,小女齐婉琳,还不见过侯爷”
“见过”
少女和青年一个激灵,连忙又要行礼。
“行了,没必要那么生分。”
左重明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岔开话题问道“听齐家主刚才的话,齐家难道是生意人”
“侯爷慧眼如炬啊。”
齐胜河点了点头,沉吟着道“不瞒侯爷,齐家却是做了些小买卖,勉强可算得上糊口吧。”
“其实就是从南海那边,时而进些稀罕东西,运到京中售卖,倒到差价,赚点辛苦钱而已。”
左重明对这话自是不信,意味深长的道“能在京中讨食,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齐家主过谦了。”
齐胜河苦笑道“侯爷有所不知啊,因南海那边局势动荡,近些年生意越发难做了,前段时间。”
顺理成章的,他便开始如数家珍的诉苦了。
而从他这些话里,左重明也听出其来意了。
简单来讲,齐家的生意受到波及,并不只是南海那边局势不稳,还跟左重明有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左重明已经得罪了满朝文武,百官尽管找不到怼他的借口,却不介意拿他身边的人撒气。
他跟南语嫣有婚约,而齐家又是南语嫣的娘家,有这一层关系在京中势力自然明暗排挤。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齐家的生意是每况愈下啊。
齐胜河倒也是个狠人,既然事儿都这样了,那他就索性抱紧左重明的大腿,彻底与之站一条船。
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来投诚的。
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投诚,齐胜河打算举家投诚,直接跟着左重明,把齐家挪到熙云府那边。
齐家尽管没落,但好歹也是京中的老牌势力。
这么做的后果,就相当于自断积累了几代的根基,人脉,到了熙云府后,完全是重新开始。
要不怎么说,这齐胜河是狠人呢。
“齐家主可要慎重啊。”
左重明惊异的劝道“举族牵涉并非小事,齐家在京城的人脉,关系,根基,资本可都丢了,你真舍得”
“”
齐胜河嘴角抽了抽。
如果有选择,他舍得才怪
现实情况却让他不得不舍。
因为左重明和南语嫣的关系,齐家人脉关系啥的,全都断的七七八八,人家避都来不及呢。
所以现在的齐家,除了破罐子破摔以外,真没其他选择了。
左重明思索半晌,沉吟道“齐家迁移熙云府,本侯欢迎之至,只不过”
齐胜河连忙表态“侯爷放心,我们定守规矩,一切皆以侯爷为尊。”
“本侯丑话说在前头。”
左重明看了眼齐浩二人,似笑非笑的道“官商不一家,不可兼之,所以齐家主考虑清楚。”
齐胜河老于世故,自然听得出其中深意。
话的意思很简单,齐家经商就别想出仕,反过来也一样。
靠着南语嫣这层关系,无论是经商还是出仕,都足以让齐家站稳脚跟。
但想更进一步,左重明就会从保护伞,变成拦路虎,彻底卡死这条路。
齐胜河本想着通过投诚之举,借势将儿子和闺女送到镇抚司当差,然后齐家在商界东山再起。
如此,便是两开花。
可左重明这句话,彻底打破了他的算盘。
这就明摆着告诉他,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世上没这么好的事儿。
左重明要的是各司其职,而不是身兼数职,财权兼得,这是他不容许的。
沉思片刻。
齐胜河深吸口气,凝重的抬起头“侯爷,若齐家欲要出仕,该当何解”
“两条路。”
左重明竖起手指“第一,从巡察使做起,慢慢积累,按正常路子往上走,本官也按规矩升。”
“第二,成为本侯的亲卫,从此往后跟着办事,若表现尚佳的话,本侯也不会亏待你们,但是”
得加钱三个字还没出口,齐胜河便领会了其意思。
他直截了当的说道“侯爷,我齐家祖上有一艘凌云飞舟,如此才能急速往来南海与京城。”
“若侯爷不嫌弃,在下愿将飞舟赠予侯爷,望侯爷日后多多费心,教导这两个不成器的孩子。”
“嘶”
南飞雨,齐浩甚至周围的人,不由露出骇然之色,倒吸一口凉气。
这齐胜河不是狠人,是狼灭。
一艘凌云飞舟造价起码五万元石,再加上其他配置,哪怕是再寒酸的飞舟,也不下于八万。
齐胜河此举就相当于把齐家的棺材本拿出来,为齐浩二人铺路交学费啊。
这也太舍得下本了吧真就不怕赔了
南飞雨如是想着,脑中忽然浮现出武皇,吴妃对他的评价,暗暗叹息“这买卖想赔也挺难的。”
“家主大气。”
左重明也被这家伙的魄力吓了一跳,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沉声道“既如此,本侯却之不恭。”
熙云府的地域可不小,哪怕是归元境武者,想来回倒腾一趟也累够呛,有这玩意再好不过。
正事办妥,氛围顿时轻松下来。
左重明看在飞舟的面子上,难得主动开口,留他们吃了顿饭。
当然,做饭的是宁家的人,食材也是宁家出的。
饶是如此,宁煌还乐呵呵的呢。
半下午,齐胜河离开宁府之后。
齐婉琳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低声问道“爹,为什么要把飞舟”
“你以为爹想这么做”
齐胜河瞥他们一眼,唏嘘一叹“若你们有冠军侯的能力,为父至于掏出棺材本给你们铺路吗”
作为人父,他可太清楚齐浩和齐婉琳的水平了。
说句不好听的,这俩货比起京中纨绔而言,唯一的优点就是听话,懂事。
无论是实力还是能力,只能勉强称之为中人之姿。
如果真把他俩丢进镇抚司,按正常路子走的话,他俩能活过半年都是奇迹。
“实在不行,咱们经商啊。”
“呵呵,经商”
齐胜河冷笑“若齐家再度经商,日后与冠军侯的关系,只会越来越淡薄,最终形同陌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单凭凌云飞舟的存在,就足以让左重明动歪心思了。
齐家根本没有保住它的可能性,除非不去熙云府。
可话又说回来,若还留在京城,齐家只会被逐渐排挤,然后被步步蚕食,最终连渣都剩不下。
齐胜河看的很清楚,与其等齐家家破人亡,不如主动送出飞舟,先一步博得左重明的好感。
南飞雨来到他身边,轻声讥讽“恭喜你啊,赚了一艘凌云飞舟。”
“赚你怎么这么想”
左重明看她一眼,淡然说道“站在齐家的角度,他们才是真正赚大了,飞舟再贵也没命贵。”
“注定保不住的东西,不如主动献出来,起码能换的一些好处,若等家破人亡时再后悔,迟了。”
南飞雨眉头微皱“如果他们不交出飞舟,你还正打算对他们下手”
左重明漠然“那得看他们有多大价值,如果没有飞舟的价值高,那他们存在有什么意义”
“你可真是冷血无情啊。”
南飞雨被他这番话震得四肢发麻,好一会儿才平复心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总比皇家好得多。”
左重明笑了笑,转移话题“对了,刘炳鹤被押回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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