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第 126 章(三合一)

    在外围用无人机小心地检查了一遍, 确保整个安全屋里没有任何人存在。

    松田阵平转头看诸伏景光,后者此时正怔怔地望着二楼窗口处。

    那是神谷哲也在安全屋这几天待着的房间,此时窗户开着, 却只见风嗖嗖地灌进去,不会有人再出来板着脸把窗户带上。

    诸伏景光眨眼间仿佛看到了一只乌鸦划过天际,他的手指忍不住蜷缩,却被绷带撑开,有些无力地垂下。

    松田阵平拽住他的胳膊, 看不惯他这副恍惚的模样“行了快点想想神谷哲也可能把什么东西放在哪里我们的时间不多。”

    “松田。”诸伏景光叹了口气,“前辈的活动范围只有在二楼的房间和客厅, 如果有东西的话, 大概率在房间里, 你先上去找吧。”

    松田阵平看他“那么你呢”

    “我去洗把脸。”

    悲伤和憔悴在夕阳下被无限放大,褐发青年拍开同伴的手, 快步走进一楼的盥洗室。

    松田阵平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他的难受一点也不比旁人轻, 只是现在的情况, 还不容许他有任何情绪表露出来。

    他径直上楼,打开客厅的门, 依稀还能闻到一丝甜点的香气。

    诸伏景光是个很会生活的人, 他向来都会把周围的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 而神谷哲也与他正好相反, 这个家伙向来不会照顾自己。

    松田阵平永远不会忘记神谷哲也能把甜食当饭吃, 喝口茶就权当养生的奇葩做法。

    两人生活在一起, 就导致房间的生活气很重, 呈现又乱又整洁的矛盾场面。

    比如厨房其他地方干干净净, 就只有冰箱上贴着乱七八糟的便利贴,一看就是开合了好几次,便利贴粘性不够,掉落后被主人随意一贴。

    比如用于吃饭的饭桌,总有个固定的位置有着糕点的细屑,而其他地方都是干净得连灰都没有。

    松田阵平一眼就看到凌乱的茶几,上面还摆着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和拆掉的包装袋,一桶黑乎乎的墨汁里插着毛笔,上面还有个黑手印,旁边的假发被拆下,发梢沾着墨水。

    这正是他们当天赶着出门参加幽灵船号的万圣活动留下的,松田阵平看着这场面,都能想象出当时两人是多么笨拙地操作。

    尤其是当晚,诸伏景光和萩原研二打电话,前者还无奈地抱怨着

    “前辈用墨汁给我画了两个超大的黑眼圈,到时候回去可能要洗好久才能搓掉。”

    “因为我们都不会化妆啊,只能随便收拾一下,反倒是房间弄得一团糟”

    估计是时间来不及,打算回来再收拾,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几天,而且再也不会回来。

    物是人非。

    松田阵平感觉鼻子一酸,他低声骂了一句,径直走到写着“无事勿扰”的卧室门前面,拽开房门。

    房间不是很大,但东西摆得很满,而且因为诸伏景光没事不会进来,比外面乱多了,可以说零食甜点和游戏机乱飞,让人不由得怀疑房间主人的年龄。

    松田阵平从一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样也不错。

    好歹表现出偏好,就说明神谷哲也心中不是毫无留恋。

    松田阵平绕过地毯,开始翻找任何可能有线索的东西。

    这时,头发上还滴着水珠的诸伏景光也上来了,他站在门口,叹了口气“当时为了哄前辈出去放松一下,我还承诺回来给他做蓝莓蛋糕呢。”

    松田阵平蹲在地上,抬起头“也不是没机会,神谷还没死,我们把他带回来,你照样可以给他做。”

    诸伏景光嘴角抽了抽“希望吧。”

    他有些害怕了。

    松田阵平道“他平时有没有说什么这东西太多了,我们要尽快找到线索。”

    诸伏景光“来安全屋的时间也不是很多,若说最长久的交流的话游戏。”

    “前辈有时候会带着我一起打游戏,教了我不少通关方式。”

    松田阵平对这个有印象。

    当时安室透被组织带走洗脑,他们在短短时间内焦头烂额,是神谷哲也以暗示的方式了线索,帮助他们尽快锁定目标。

    而当时神谷哲也便是用突然出声的大叫来吸引诸伏景光的注意力,进而顺理成章地让他接触那个射击游戏,一切都在不言中。

    那是神谷哲也,也不是他。

    可能是一位不知名的副人格。

    沉迷游戏、肆意妄为、枪法极好,性格可以说跟神谷哲也本人天差地别,但极少出现。

    与另一位高傲冷淡的神谷昭明一样,往往只在必要的时候出现。

    就像是神谷哲也的两个保护者。

    假设那个视频中的并不是神谷哲也本人,而是在他自我封闭后出来的副人格呢那么这种提示会与什么相关,自然不言而喻。

    松田阵平把目光挪到放在收纳栏中的游戏机上,而诸伏景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卷发警官站起来,将所有的游戏机倒到地毯上。

    诸伏景光走到他旁边,三两下就将他没玩过的游戏机都挑了出来。

    “通关吧,这数量不多,一个小时应该足够。”诸伏景光道,“如果有不会的,我教你。”

    松田阵平嘟囔道“可别小看了我的水平啊”

    两人席地坐在地上,肩并肩开始打游戏。

    诸伏景光手放在手柄上,却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卷发的同期已经沉着脸开始投入游戏中。

    以往时间里,坐在他身侧的,却是前辈啊

    诸伏景光下意识呢喃出声,松田阵平手一抖,险些把游戏机里的小人摔死。

    他重开了盘游戏,淡淡地道“别想那么多,以后神谷哲也回来,你想跟他打多少把都行。”

    诸伏景光沉默地盯着加载的游戏画面,却觉得嘴里发苦。

    就算是他们把神谷哲也救回来他还能回到当初的模样吗

    那个被束缚在处刑椅上的青年,双腿毫无知觉,双手扭曲而无力景光看着自己手里的游戏机。

    神谷哲也,前辈,还有机会再拿起游戏机么

    几个小时前,下午两点。

    “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那些条子这么明目张胆的动作啧。”对着监控,琴酒用最嫌弃的口吻表达他对警方的不屑和嫌弃。

    也是,除了个别几个有能力点的警察,大部分都是杂鱼,不然琴酒也不会那么明目张胆地在路上走,连车牌号都不换一个。

    在视频中,那个穿着便服的公安挖走u盘的动作倒算还行,就是左右看的眼神实在是出卖了他。

    换琴酒或者其他的代号成员在场,这简直太白给了。

    神谷哲也坐在旁边,捧着杯子道“凑合吧反正组织下面的废物也不少,他们对a应该旗鼓相当。”

    琴酒的脸色更臭了。有能耐的都是卧底,提拔了卧底的结果就是卧底养废物,几年下来基层都是废物,没几个好货色。

    他现在倒是很赞同神谷哲也所说的置死地而后生,把没用的东西通通丢掉。

    “让他们看到那个录像,你还真是有够恶趣味的。”琴酒道,“我还以为你真的把他们当朋友了。”

    神谷哲也眨了眨眼睛“朋友也算吧我还是很喜欢他们的,只不过没什么必要,世界上没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没有人比他更懂这个道理,想要两手都要,最可能出现的后果就是二者皆失。

    “而且也不只是想让他们看录像,里面有线索,而侦探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琴酒“就你那歪七扭八的手势”

    “他们应该能猜到。”神谷哲也深沉地道,“这可是主角光环啊”

    “少打游戏。”琴酒嘲讽道,“世界上没有主角。”

    “你不懂。”咸鱼幽幽地道,“我可是逆天而行的大反派呢。”

    琴酒很想掏枪,每次跟利口酒说话他都觉得自己会短寿。

    哪怕是那么多年过来,他也完全习惯不了。

    神谷哲也轻咳一声,言归正传“我比划的是安全屋的位置,唔房间里有个存读档的游戏机,只要解密了就会有一段密码,阿笠博士那有转换器,通过这个可以隔空监听朗姆的手机。”

    “我可是给他们开了好大的外挂呢,所以说今晚肯定没问题”

    琴酒“”

    一想到利口酒做那么多准备全是为了公安警察那一窝耗子,他就觉得心梗。

    “那贝尔摩德呢”琴酒,“最近你把她调到哪里去了”

    神谷哲也一脸高深莫测“我自有安排。”

    琴酒看他这样就烦,也没什么话说,便直接道“我出去了。”

    神谷哲也对他点点头,叮嘱道“不要死了啊,琴酒。”

    他那么好用的下属,可不能白白搭在剧情里

    不过要是挂了,他还有个沙漏呢。

    今天晚上,琴酒也会参与这场围剿,只不过比起总指挥朗姆,他的戏份也就是露面走个过场。

    日常把靠谱的后辈气走,神谷哲也呼了口气,看看时间,他打算浅睡两个小时,然后去找安室透玩。

    下午四点。

    安室透坐在椅子上休息,他的手臂酸麻,连带着指尖都在微微抽搐,有些昏沉的头脑已经接受不到血腥味的刺激,变作了一片麻木。

    他能感受到自己有些炽热的呼吸,两天的高强度集中精神,让他的身体也快到了临界点。

    但只要撑过今晚是死是活,尘埃落定。

    一个小时前,琴酒又来了。

    在得知修复药剂被他失手打碎后,毫无人性的杀手只是冷笑一声道“那就不需要修复,反正他已经快没有价值了。”

    快没有价值了。

    因为交易即将进行,利口酒成为弃子,组织拿着资料逃之夭夭,而他们会面对一片狼藉。

    这种情况下,利口酒自然没有了价值

    安室透心中冷笑,幽冷的怒火压抑在心底,让他的杀气重了不少。

    短短的两天不到的时间,他恍若变了一个人,整体都阴郁了下来,连金发都变得暗沉。

    但他表面不应该知道这个计划,波本依旧在考察期。

    因此,安室透只能不满地皱眉“与警方的交易时间还没到,万一把利口酒给弄死了怎么办”

    琴酒嗤笑一声,戴上手套,漫不经心地逛到利口酒旁边,毫不犹豫地一指戳到后者的伤口上。

    后者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安室透条件反射地抖了一瞬。

    “他死不了。”琴酒说。

    “不要干扰我的审讯”安室透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灼灼,带着火,用极其压抑的声音说,“那位先生让你配合我的行动。”

    琴酒有些失望地望了望依旧昏迷着的白发青年,居高临下地道了声“可惜”。

    安室透站在一旁,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琴酒会对利口酒如此恨之入骨,明明他们相处的时间那么久,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冲突。

    甚至于,他曾经还觉得琴酒对利口酒的有一种特殊的关注,就像是百加得总觉得琴酒抢他地位一般。

    难道就是因为背叛了黑暗,背叛了组织,就会恨到这种程度吗

    琴酒,果真是没有心的怪物

    今晚行动无论如何,安格斯和琴酒,他拼命也会将这两个人带入地狱

    安室透心里将琴酒捅死了无数遍,但表面还是要与他虚与委蛇,因此,他只能提起假笑,冷冷地“呵呵”了两声。

    琴酒又道“所以你在这待了一天,难道手法都没有任何长进吗”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需要留手,这家伙最后不管怎么样我负责。”

    安室透沉默了一秒,冰冷地道“我不会留手。”

    即使修复药剂还在,但琴酒在场的情况,安室透也只能按捺下急躁的情绪。

    他已经不知道在心底说了多少声抱歉,但在表面上,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最后那一抹生机,免得造成他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两人周旋了近一个小时,终于让前者不耐烦地离开,末了还在地上留了个烟蒂。

    空气中满是香烟和血腥味,混在一起令人作呕。

    琴酒走前还道“晚点我会过来检查,希望你不要搞小动作,波本。”

    这句话,也彻底断掉了安室透给利口酒用修复药剂的想法。

    甚至说,他开始后悔自己想出这种馊主意。

    虽然成功找到借口,但是

    安室透一拳砸到桌子上,手指关节泛出丝丝血点,他深呼吸喘了口气,忍不住又浇了一头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下去,哪怕最后没死,出去发烧也跑不了了。

    金发卧底晃了晃脑袋,感觉眼前都泛起了幻觉,不然他怎么看到了神谷哲也睁开了眼睛,还微微侧头朝他看过来

    安室透“”

    这好像不是幻觉

    白炽灯下,面色惨白如纸的白发青年艰难地眨了眨眼睛,略有些色差的浅色眼眸映着安室透惊讶的模样。

    安室透这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狼狈,浑身都是斑斑血渍,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嘴唇却因为干裂而渗出血迹。

    正靠在洗手台旁的金发卧底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想要抬起手遮住自己的脸,最后却只是狼狈地扶着洗手台,蠕动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最后是前者似乎有些难受,微微闭上了眼睛,一道血色从他左眼处滑下,在皮肤上留下明显的痕迹。

    安室透仿佛被人揍了一拳,猛地回过神来。他检查了一下录像,发现并没有打开,接着他用椅子挡住门,将伪装成营养剂的修复液拿出一根,急冲冲地送到神谷哲也嘴边。

    不知究竟是何成分的液体只是微微湿润了他的嘴唇,后者皱了皱眉,侧过头,示意安室透拿起来。

    “抱歉。”安室透只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他干涩地道,“前辈,你先喝点”

    神谷哲也眯着眼,坚定缓慢地摇摇头。

    “够了。”他用几乎是气音的声音道。

    安室透握着试剂的手顿了顿。

    是了,不管是多么强效还是奇迹的试剂,修复身体从来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一般人受伤后,伤口结痂都会感觉到麻痒难耐,敏感的甚至睡不着觉,更别说这种程度的修复

    细胞撕裂重组的疼痛,非设身处地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安室透记得琴酒在兴奋时说的那些话

    “洗脑的药剂你都能产生抗性,这就是做实验体做出来的经验吗”

    “不愧是唯一一个成功的实验品。”

    “这些药剂也就只能在你身上使用了,那不如多用一些,免得浪费。”

    “折腾一个哑巴真没意思,痛觉阈值设定太高了还是单纯是忍耐度高,啧,要是可以调节就好了。”

    每一句都带着强烈的恶意和侮辱性,仿佛完全没有把受刑者当作一个人看待,只是个实验品,是一个可以随意舍弃和虐待的物品

    这也说明利口酒受到的伤害远远比他所看到的更多,而且他确实有着痛觉,连最后一层慰藉的布都被揭开。

    甚至,按照琴酒的说法,迟早有一天修复剂也会对他失效。

    这样的身体情况,哪怕成功活着出去,他们也能救下来吗

    安室透不由自主地回避掉这些可能性,但看着神谷哲也拒绝使用修复液的模样,他还是感觉到了深深地痛苦。

    “现在是什么时候”

    似乎见他呆在原地,完全没有说话的打算,神谷哲也主动开口。

    安室透顿了顿想起他的时间紊乱症,没有说日期,而是说“距离那场万圣节变装舞会,过了四天半,现在是下午四点十五分。”

    “警方决定明天早上九点做交易。”他低声道,“前辈,我会带你出去。”

    神谷哲也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过于冷静和清明,不似他的常态,他突然笃定地说“组织晚上会有行动。”

    安室透瞳孔一缩,完全不知道被困在这里的神谷哲也怎么会如此精准地得出结论。

    而对方微微喘气,有些难受地咳了两声,又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安室透看了看时间,距离琴酒离开没多久,这段时间还比较安全。

    于是他俯身凑在神谷哲也耳际,将他的发现和计划都全盘托出。

    “公安已经得到了消息,今晚就会发起攻击,将组织的人一网打尽,我会想办法去找另一条通道,把您带出去。”

    安室透踟躇了一下,没有把他自己心里没底这事情说出来,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如果告诉神谷哲也他有可能会与他一起死在这,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常年锻炼的演技已经让安室透学会了一心多用,哪怕心中惴惴不安,他的表情依旧做得很到位,连语气都是安抚着的。

    但是神谷哲也压根不吃他这套,青年微微闭上左眼,似乎有些难受,他再次戳破安室透的伪装道“你想不到办法。”

    “”安室透说不出话。

    最初的惊喜与惶恐过去,因为发烧有些昏沉的大脑仿佛久旱遇甘霖一般,变得清晰起来。他突然意识到,这种果断理智的语气,似乎不太像是神谷哲也本人。

    神谷哲也平日里的形象实在是过于深入人心,他常常坐在一处发呆,或者捧着点心、或者捧着保温杯,然后开始目光放空,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说话的语调也是,偶尔会有一些小俏皮,但大部分都如同冷漠的旁观者,用着平淡无波、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咸咸地说着。

    仿佛就是说话都觉得累。

    但一旦有感情波动起来,那割裂感就非常强烈。

    安室透相信平日里与他们相处的神谷哲也是真实的,因此对那种割裂的感觉更为在意。

    毕竟怎么可能有人跟他们相处了那么久都没有露出自己的真实一面

    后来神谷昭明易容出来解决咒术师的事情,则是让他肯定了这个猜测。

    诸伏景光给他说过神谷哲也去做过关于多重人格的精神鉴定,向他强调他自己没问题,然后第二天又改口的事情。

    安室透觉得这就很有问题。

    再加上一直存在的自毁倾向,金发卧底脑海中一个想法逐渐成型。

    多重人格是个很奇妙的病症,每个人格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特征、喜好和世界观、行为观,他们甚至有独立的一套成长规律、性别认知和知识储备。

    可以这么说,除了没有身体,他们与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可能,有自毁倾向的只是神谷哲也的其中一个人格,而其他的人格则是有着不同的性格特点,只会在特定时期出现。

    就比如说听到爆炸声或者玻璃破碎声,浅金色长发的神谷昭明会冒出来,而关于枪械方面,那个不知名的肆意妄为的人格会冒出来。

    脑海中的想法能流窜有多快,安室透自己也不知道,他瞬息间就想到了自己与神谷哲也在射击场初见时的画面,当时后者的突然恍惚和呆滞,应该就是副人格冒出来了吧。

    他当时与神谷哲也不熟,还以为后者只是不耐烦与琴酒的关系才恶意挑衅,现在看来应该是那个副人格的性格就是如此

    一切都串上了

    所以现在的局势也很明白,如果有自毁倾向的是神谷哲也主人格,那么神谷昭明和那个副人格都是为了保护他而出现的。

    那个洗脑的药剂可能是针对神谷哲也一人存在,而安格斯将神谷哲也弄去治疗十年,很可能就是想要消灭掉他的两个副人格,让他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对象。

    但是很可惜,安格斯又一次失败了。

    因此,在察觉到这一真相后,那人才会更加恼怒。

    安室透甚至能接出当时安格斯在暗道里兀自狂怒的那句话

    “明明什么都不需要做,一直这样下去多好偏偏因为那些”

    当时他以为“那些”是指他们这些卧底,但仔细想想,以组织对他们不屑的态度,应该不至于专门提起。

    所以,“那些”很可能就是指他无法消灭的副人格。

    神谷哲也想要帮助他们,但他自己确实无法抵抗安格斯的洗脑,于是应着他的愿望,他的“家人”们,再次回来了。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安室透想了很多,但表面上,他也只是停滞了两秒。

    金发青年露出个自嘲的笑容“真是瞒不过您。”

    “不过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对话吧”

    躺在椅子上的青年睁开了左眼,血迹已经有些干涸,呈现深沉的红色,与有些朦胧的浅金色眼睛融合,看着更加深沉。

    这双眼睛

    安室透恍惚了一瞬,右手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他慌忙将手背到后面,用左手摁住。

    当他睁着眼,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安室透才能明显地感觉到它们的差别。

    尚且完好的眼睛在这较为刺眼的灯光下还可以坚持一会,那只被反复伤害的左眼不仅颜色深沉了许多,就连眼睫都在不安地扇动着,仿佛只要睁开,就是一场疼痛的折磨。

    青年轻巧地回避了这个问题,而是说“boss信任朗姆,今晚的行动会由他指挥。”

    一口气说长句对他此刻的状态来说有些艰难,他轻咳了两下,有血沫从他嘴角渗出。

    安室透抿了抿唇,用水打湿纸巾,给他擦干净,低声道“琴酒估计晚上之前不会过来,我帮你解开吧。”

    也不知道组织的人到底多怕利口酒原地弹射跑路,给他身上套了不知道多少层禁锢,看着就让人窒息。

    尤其是在手肘位置向上横亘着的紧绷的束缚带,直接将青年与这个椅子紧紧地贴合在一起,让他完全无法移动。

    安室透在某次使用修复液的时候掀开过给他上药,发现那手肘处已经勒出了深深的瘀痕,再久一点,怕是手会直接废掉。

    神谷哲也,或者是神谷昭明冷静地道“不用,会滑下去。”

    安室透顿了顿,没有再提。

    白发青年这些天可以说是滴水未进,还要承受如此高强度的折磨,别说坐起来,刚能保持清醒说话都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了。

    偏偏他并不敢把那个给他的营养剂给神谷哲也服用,毕竟后者的体质实在是太过于特殊。

    “朗姆有一个习惯,每次行动前都会服用组织出产的稳定心脏的药物。这个药物能保证他三小时高强度运动身体无忧,但在服用后会有近一个小时的虚弱期。”

    安室透点点头,朗姆今晚会到这个基地,因为人多眼杂,他肯定会服用药物防止意外,但不能服用过早,因为会造成药效丧失。

    朗姆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心脏问题严重也很正常。

    这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如果是明早交换利口酒的话,组织今晚就会考虑撤离。”这是安室透听来的情报,但神谷昭明竟然能完全预测到,他说,“你有查过最近的航班吗”

    安室透“我在纸条上说明了,公安的人会查。”

    已知组织的目的地是英国,集体前往会采用私人飞机,但是航道是固定的,组织的人会挑在晚上没有客机的时候出发,这可以排除掉很大的一个时间段。

    安室透又问“您了解这个基地吗有没有其他地方离开暗道我有探查过,但是没有找到其他出口。”

    白发青年语气有些讶异“你确定要带着我我确实知道一个通道,但是带着我走,很危险。”

    “抱歉。”安室透苦笑道,“虽然现在说这种话,根本没有意义,但是我确实还算是个警察。”

    这话说出来安室透自己都感到羞愧,他是如此地热爱着这个国家,但是却无法守护好其中的民众。

    一时间,他甚至觉得说这话的自己都带着一种虚伪的不真实感。

    “谢谢。”

    这声抱歉等来了一声谢谢,就仿佛从飘在空中的状态,落到了地上。

    他说“确实还有另一条通道,但是那是很多年前的了,我不确定它有没有被改道。”

    “反正没有其他的选择,我愿意赌一把。”安室透说,“一旦公安的人进攻这里,我们就会暴露。”

    “安格斯和琴酒也会留在这吗”

    “我还在这,会的。至于能不能把他们留下来,看你们的本事。”

    金发卧底郑重的点点头,丝毫没有发觉他是用“我们”来称呼,而白发青年则是用“你们”。

    对话到这就停止了,似乎因为消耗的心神太多,青年头一歪,又陷入了类似自我保护的昏迷中。

    安室透看了看时间,才到五点,以公安的速度,估计还没那么快回传信息。

    不过他还是得早些做准备。思考一下等神谷哲也下次醒来,他们该怎么样顺利逃出去。

    毕竟琴酒这匹饿狼,会毫不犹豫地追上来,试图咬断他们的咽喉。

    “呼,应该就是这个游戏了吧。”松田阵平凑在诸伏景光旁边,看着他手指灵巧地把所有丧尸都用枪给干翻。

    打完最后一关丧尸王,没有挑出“you ”的字样,而是跳出了一串数字。

    诸伏景光冷肃着脸,将数字摘抄下来,一长串数字让人一眼看上去完全摸不着头脑。

    “先传回去吧。”他站起来,“节约时间。”

    松田阵平摁着手机,把数字传到黑田兵卫的手机里,接着两人准备离开。

    卷发警官率先走出房间,他回过头,发现诸伏景光又怔在门口。

    “这个地方,以后我们不会来了吧。”诸伏景光语气沉静,“我想带些东西。”

    松田阵平走到他旁边,摁住他的肩膀,咬牙切齿地道“你这个家伙给我清醒一点啊今天晚上肯定是我们嬴懂吗到时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回哪就回哪”

    “不要现在就这么颓丧啊神谷哲也会想看到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吗”

    诸伏景光看着松田阵平带着怒气的眼神,表面的坚强直接土崩瓦解。

    他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哪怕被松田阵平摁着,都下滑坐在了门边,褐发青年仰着头,眼睛发红。

    “”

    诸伏景光似乎想说什么,但他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目睹父母死亡的那个橱柜,黑暗包裹着他,面前只能看见鲜血和犯人的狞笑他无能为力。

    小时候的诸伏景光经历了那一切,因此患上了轻微的幽闭恐惧和短期的失语症,他的心理阴影一直到警校期间,抓获了外守一才消弭。

    可现在,他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过去。

    甚至说,导致这一切的发生,他也是罪人之一。

    诸伏景光快要被痛苦给淹掉了。

    他张大口,却感觉呼吸不过来,想要说话,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只能静静地抬头看着松田阵平,对上那同样悲伤的眼睛。

    神谷哲也不想看到诸伏景光这样,那能让他自己来跟诸伏景光说吗

    外面,夕阳已经彻底消失在夜幕中,万家灯火上是繁星点点,天上地下连成一片暖色的海。

    诸伏景光的半张脸藏在阴影中,松田阵平却将他强行拖到了光明下。

    卷发警官拿着手机,将亮起的屏幕对到他面前“查出来了,那串数字可以监听朗姆的手机。”

    “他们两个小时后就会抵达基地,指挥转移。”

    “诸伏景光,神谷哲也等你去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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