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晋江首发

    “请进。”宫本优茶接过幸村递还回来的黄铜钥匙, 打开实木大门。

    甫一踏进院子,优茶和真田双双惊讶。

    宫本优茶不可置信地问向幸村“你不是来画画吗怎么还把院子收拾出来了”

    他三四天没来,庭院竟然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虽然新的竹子、绿植还未种植,小池潭也没灌水,但杂草已经被拔除,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 中央的小路也经过了洒扫,露出圆润饱满的鹅卵石。

    与几天前的破落景象大相径庭。

    见清冷少年几度欲言又止, 一脸不好意思地面对他, 睁大的琥珀色凤眸中循环“播放”着“辛苦了辛苦了辛苦了”, 幸村不禁失笑, 语气轻松地说道

    “没有费什么时间, 割草工具都是这里现成的,我只是将它们从仓库里找出来而已,权当休闲活动了,宫本不要怪我自作主张才好。”

    宫本优茶快速回道“当然不会。多谢幸村,真的辛苦你了。”

    幸村不在意地笑了笑,转向身旁沉默良久的好友, 意味深长地问“怎么样,真田, 是不是感觉很熟悉”

    什么熟悉

    宫本优茶听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不由得看向真田,就见黑发少年同样疑惑地看着他, 问“这是宫本的家吗”

    宫本优茶摇摇头, 简单解释道“只是我母亲的一处画室而已。”

    真田微微皱眉, 没作声。

    幸村对一头雾水的优茶解释说“第一次来的时候, 我就隐隐觉得这里的布局很眼熟,但传统的庭院设计本就大同小异,所以当时我并没有在意。直到我站在二楼向下俯瞰时才发觉,这里和真田家几乎一模一样。”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宫本优茶慢吞吞重复着“真田家”

    “对,竹林的位置,潭水的方位,鹅卵石小路除了面积大小不同外,宫本阿姨这处画室的大致院落布局,与真田家的院落完全相同。”

    幸村抱起手臂,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位新老朋友,氤氲在眼眸中的鸢尾色深深浅浅,调侃道“你们两家总不会请了同一个设计师吧”

    真田和优茶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真田敛眸回忆着,率先说道“家里现在的布局,是家母当年负责改造的,据现在也有二十年了吧,但我不清楚有没有请设计师。”

    真田的母亲吗

    宫本听到这儿似是想起什么,原本疑惑的神情忽地化为恍然和了悟,凝结在一起的双眉悄然松开,进而恢复了淡定从容。

    幸村没有错过优茶那一眨眼的表情变化,温声询问道“看来宫本已经知道真相了”

    “嗯,”宫本优茶忍不住轻轻牵起嘴角,语带笑意地说,“因为我的母亲和真田的母亲,彼此之间认识啊。”

    真田“”

    幸村怔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真田。

    黑发少年瞬间瞪大了眼睛,即使戴着棒球帽,也遮挡不住他茫然不知的眼神,内心的想法跃然于面上“我怎么不知道”

    “唔,我没说过吗”宫本优茶抬手摸了摸鼻子,顺势遮住嘴角上扬的弧度,眼神左右漂移着,“那可能是忘了吧”

    真田恢复冷静后,板着脸,简单严肃地问“到底怎么回事”

    “咳咳”

    迎着黑发少年冷峻的目光,宫本优茶清清嗓子,开始老老实实地讲述他是怎么发现这段“缘分”的。

    “最初在网球部听到真田这个姓氏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它,所以我回去复查了一下父亲留下的笔记本。

    在其中的几篇私人日记里,父亲提过他在警局认识的同事,其中就有神奈川真田等字样。”

    “真田副部长的家世也不是秘密,稍微跟网球部的前辈们一打听,我就对上了。”

    幸村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真田真田”

    真田弦一郎眼神凝重,直直地盯着宫本优茶,好似没有听到幸村的声音。随着少年清淡声音的诉说,零星碎片的记忆快速在他脑海中浮现。

    警察的工作常常伴随着危险,真田从小到大,看见过很多次如铁打一般的父亲,却难掩悲伤的样子,每到那个时候,真田家的气氛便会沉寂一两天,祖父也会接连叹气。

    接着,父亲便会心情沉重地出门,天黑后再回来。

    真田知道,父亲那是去送别牺牲的战友。

    可也有为数不多的几次,或是尸骨无存,或是路途遥远,或是让“送别”都成为了一种奢望。

    “宫本宫本”

    真田神色怔然,口中不自觉喃喃着,目不转睛注视着淡蓝发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旧日中什么人的影子,凝固的眸色渐渐转深,漆黑如墨染。

    “你是”记忆的洪流霎时停步,真田呼吸一滞,声音艰涩地问道,“宫本警官的儿子”

    幸村的洞察力又是何其敏锐灵敏,即便真田什么都没多说,但仅凭这一句话,还有他对真田的了解被隐藏在宫本轻描淡写话语背后的“事实”,就如同海底的泡沫,刚一冒头便“咕噜噜”一连串地浮上海面。

    再加上他对宫本阿姨的某些猜测

    看到幸村的脸色也变得极其复杂难看,宫本优茶低低地叹了口气,移开视线,投向院落围墙上光秃秃的蔷薇藤。

    “你们别这样早知道我刚才就不说了。”

    优茶不由得心生悔意。

    之前不提妈妈和真田的母亲认识这件事,就是想避免麻烦,和如今的状况,只是没想到庭院布局会“暴露”这段过往。

    不解释,怕幸村和真田多虑;解释了,却也没想到真田竟然还知道他的父亲。

    现在看来,或许刚才就糊弄过去会更好。

    “天色不早了,”宫本优茶淡淡地说,“我们还是先去搬东西吧。”

    真田和幸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往日的伶俐和口才都像是被封印住似的,只能沉默而默契地跟在少年身后。

    但宫本优茶的情绪终究还是受到了影响。

    踏进主画室的那一刻,他第一眼就往母亲的画架看去。

    可能是因为被提及了往事,那在风中摇曳欲坠的白布映在优茶的眼底,有些碍眼,有些刺眼。

    单单是看着,就仿佛触摸到了冰冷和死亡,令人心悸不安。

    “我父母,”宫本优茶突然开口,嗓音低哑而清淡,“一年前不幸遭遇了车祸。”

    寂静的空气中,只听到少年无声的笑,背对幸村和真田的眼里盛满了荒凉和孤独。

    “就解释一下,免得你们老猜。”

    “节哀。”

    这迟到许久的两个字终于被吐出,可幸村并不觉得轻松,他环视着画室的一角一落,哀伤和叹息在心底长长地游荡。

    真田闭上眼,眉眼间全是懊恼之色,他上前两步,迟疑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抱歉,宫本。”我不该提。

    “没事,走吧。”

    宫本优茶强迫自己从画架上挪开目光,急匆匆地向幸村的临时画室走去。

    他不会任由情绪控制自己。

    三个少年不约而同地翻过前篇,着手收拾幸村的绘画工具,全部搬到大门外。

    真田将大件的画架、颜料箱固定在自行车后座,其余的小箱子和比赛画作等会儿就由优茶和幸村拿在手上。

    “就是上公交的时候麻烦点儿,需要把东西提前卸下来,再折叠起自行车。”幸村打量了一圈,说道。

    真田推着自行车试了试平衡度,“我可以直接骑回去。”

    幸村摇头拒绝“那样太累了,到我家有个上坡呢,后座东西太沉,不安全。”

    真田拉了下帽檐,对这点儿重量很有信心,“上坡的地方我可以推上去,没问题的。”

    “还是坐公交吧,宫本你觉得呢宫本”幸村腾出一只手,伸到优茶面前慢慢晃了晃,温声唤回走神的少年,“发什么呆呢”

    睫毛扑簌簌地轻颤,被惊醒的宫本优茶收回视线,抿着唇摇摇头,抱着手里的箱子,没说话。

    幸村静静注视着秀雅沉静的少年,耳畔的碎发在风中凌乱飘动,划过少年的侧脸轮廓,带着浅到泛冷色的蓝,和无形的落寞。

    “宫本,”幸村伸手抚上优茶的后背,施压了一个沉稳的力度,推着他向庭院画室的大门前进,眼眸通透明亮,温柔地鼓励他道,“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宫本优茶站在门口,愣愣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同伴。

    幸村随意地挥了挥手,笑容温暖灿烂,“快去。”

    真田单手插兜站在自行车旁,神情意外地轻缓柔和。

    宫本优茶莫名感觉鼻头发酸,他狠狠地点头,喊了一声“我很快”然后拔腿向屋内跑去。

    鹅卵石小路向身后疾飞,粉花压倒在脚下,静谧的画室等在前方,如同母亲在晚饭前的呼唤。

    优茶目标明确,直冲到伫立的画架面前,才喘息着放慢步伐,颤抖的手指伸出去,死死地抓住惨白、带着潮气的画布,手臂却僵硬无比,迟迟无法揭开。

    或许越是重视,越是慎重。

    夜色中,琥珀色的瞳眸隐隐泛着金光,晃动得厉害,像揉碎的月光扔进了湖水里,震起剧烈的波荡。

    优茶感觉自己的手指末端都在叫喊着疼痛,手背上青筋鼓起,如锁链一般蜿蜒向上,连下颌都紧紧绷着,腮边的咬肌发硬,耳中有轰隆隆的巨大声音在游走,好像所有喷薄的血液都在向头脑涌入。

    炙热的液体在血管中汹涌,似乎下一刻即将冲破肌肤

    太热了。

    优茶后知后觉地抬了抬眼皮,意外地觉得格外沉重,凝冻的眼珠几不可见地转了一下,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一片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色。

    热烈的、跃动的、噬人的。

    带着噼里啪啦的声音,和焦熏的气味。

    “宫本”

    “宫本宫本优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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