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有发现, 我们去鬼域看，”左棠把张崇宁拉进鬼域里。
进来后，左棠立刻把01复刻给他的资料抄录下来, 是绝密封存、标注了失败的地级任务原件信息。
01这任务就是个坑啊禁忌诅咒张崇宁的父亲是蓝灯笼对应位置的鬼王
这个地级任务本身看起来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它最后的失败批注里, 禁忌蓝灯笼出现了, 造成张氏御鬼师的大量伤亡。
他们听张崇宁复述过一遍的南华八大禁忌里的蓝灯笼, 01找到的鬼网论坛里提及过, 蓝灯笼一明一暗是这无解禁忌的一次呼吸, 它会吸走它所能辐射的所有范围内人鬼的魂魄。
在记载里，它最可怕的一次是一夜之间抹除了一个小国。
而让01震惊的是，张崇宁的鬼王父亲和左棠一样，在那个任务失败后, 从人成为了禁忌存在位置对应的那个鬼王。
01我就知道你老公不会纯粹给自己这么个惨兮兮的身份
几个世界下来，01算是被锻炼出来了, 即便是马后炮, 它所能观察到的东西也更多更全面了, 偶尔还能跳出这个世界来进行思考。
然而左棠倒宁愿张崇宁普通点，还没出生的小宝宝竟然经历这么多。
“你父亲和我一样的吗”
左棠问向心思转得飞快的张崇宁, 想听听他的判断。
“有这个可能, ”张崇宁缓慢地点了点头，把超脱鬼怪之上的禁忌变成了鬼王, 在背后谋划这些的人，所谋求的只会更大。
而说完这个话的张崇宁取出桃木剑，在湖心岛的桃树下舞动起来, 一遍, 两遍, 三遍只要他还有一点力气和魂力就无休止地舞下去。
01宿主，他受刺激了吗
01的语调很虚，或许它不该直接就把这些资料，甩在这个到底才20岁的宿主老公大人面前。
“没有，阿宁要晋级啦”
左棠倚在桃树根上，在张崇宁体力和魂力无以为续时，他转化鬼力和桃桃的力量为他补上。
在张崇宁舞了不知多少遍的36式剑符术停下时，他同左棠告诉01的那样完成了玄级到地级的阶段式晋升。
他那边有了晋升，作为他唯一本命鬼的左棠也感知到了点什么，他走去湖边捧起一点湖水，再接着无边无际的湖水倒冲而上形成了四面高挂的瀑布。
左棠低语，“是弱水。”
在记载里每个中元节都曾溺毙阴鬼无数的弱水，也是这世间至纯至净、连灵魂都无法承载的弱水。
“所以，我真的是洛水鬼王。”
他不只是在洛水鬼塔里死去后，经过千年沉眠蜕变成的鬼王，他本身也具备原本洛水鬼王的能力，甚至可能比原洛水鬼王强。
张崇宁收起桃木剑到腰侧的符囊里，他跟着蹲下身来，将左棠的手才水里捞回来仔细查看。
“阿宁放心，它没有伤害我，”左棠靠进张崇宁怀里，一时间对于自己这千年无知无觉可能害了很多鬼的事情，难以消化。
“阴间里原本就有洛川用来净化恶鬼和污秽，是这种力量跑到阳间来才成为了禁忌，你不要自责，这些事情原本就与你无关。”
是背后设计了左棠的人或鬼，把左棠拉进来的，或是要左棠承担这恶业的代价，或是要借此达成什么目的。
左棠本身是受害者，更不该为不是自己的错误自责难过。
“好，”左棠乖乖点头，再双手捧住张崇宁的脸仔细看。
张崇宁眉心的位置多了一道浅浅的水波白痕，那是他受本命鬼左棠影响而有特殊印记，源自于弱水的特殊力量。
进入地级后，御鬼师可以共享本命鬼的天赋能力，而创造属于自己的术式。
但左棠认为还不够，他的拇指往张崇宁眉心轻轻一擦，水波白痕变成一瓣白色桃花，当这桃花结满五瓣时，张崇宁就会晋入天级，成为阳世间绝对的顶尖力量之一。
“这弱水的力量你能用，桃桃的力量你也能用，我们桃桃很厉害的。”
左棠猜测大概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时过于害怕，桃桃有所感应自己跟来了，而原本不能承载任何东西的弱水里，桃桃扎根了千年，并自行拥有了特殊结界地的湖心岛。
现在，比起这个被强加给他的忘川弱水，左棠更信任桃桃，同时他也怕弱水的力量有他也不知道的隐患在，有桃桃的力量加以制衡，他才能放心让张崇宁用。
“张崇宁点点头，他能感受到左棠的心意和那棵桃树对他格外的亲近，他们都想保护他。
张崇宁神情带笑地问道，“桃桃它哥哥去玩了吗”
“嗯嗯”左棠受惊地眨眨眼睛，再连忙解释道，“它也不是鬼，只有我是。”所以他依旧没有偷偷养鬼。
01
张崇宁捧起左棠的脸，在他的眉心吻了一下，“替我谢谢它。”
并没有被误会的左棠立刻甜甜地回道，“它听得见，只是它无法直接和你对话。它和我和桃桃一样喜欢你”
01是什么给它家宿主这样的错觉，它才没有
不等左棠找来，01立刻溜回网络世界里，继续深扒和寻找那些禁忌们的特殊信息。
张崇宁和左棠回到清河镇边缘矮山的半山腰房子里，天色将明，因为晋升地级御鬼师，他和左棠在鬼域里渡过了10天时间。
接下来三天时间里，左棠都在张崇宁和他的契约空间里沉眠渡过，张崇宁则在院子里熟悉完全蜕变后的地级初阶魂力。
不仅是那36式剑符术更加随心应手，在使用高级符箓时，他也不用担心魂力消耗太多的问题，甚至原本他攻击手段单一的问题也被解决了。
剑符术，符箓和本命术式他都有。
即便对上老资格的地级御鬼师，张崇宁也不差什么了。
三天后，左棠在契约空间里苏醒时，张崇宁正在抹黑的夜色中独自前行。
显化出来，左棠牵住张崇宁的手，“我们去哪里”
“坐车，到这里来，”张崇宁指了指自己御鬼师长裳领口内侧为左棠缝的小口袋，正好够左棠缩小后藏在里头。
左棠不再勉强自己，他变化后藏进了口袋里，再探出头，继续询问，“这么黑的小路，怎么会有车”
清河镇的班车是早6点到晚7点，超过这个时段就得自己开车或打车了。
张崇宁尽量克制着语气，平淡点告诉左棠，“是鬼车，要有车票或车卡才能上车。”
张崇宁手上的那张无限鬼车卡，是他母亲张宜雪留给他的遗物之一。
它的用法是和张宜雪一起消亡的本命鬼告诉了4岁的张崇宁，并嘱咐张崇宁在成为御鬼师之后一定要将它拿回来，并乘坐一次鬼车。
这些年，它在张崇宁手里是无限鬼车卡，在其他张氏族人手里是张宜雪病逝前写张崇宁庆祝成年的手绘生日贺卡。
它原该在张崇宁生日那天回到他手里，但张家祖宅上下从未给张崇宁办过生日和成年礼，那天也没人想起来。
和另一件遗物一起拿时，张九海才看到，再一起带上了。
另一件遗物是张宜雪的本命鬼器，已经破损在16年前的雨夜里，它对张崇宁来说一样只有纪念意义。
也正因为如此，它们才能回到张崇宁手里，其他几件张宜雪的私人物品也早被族里作为奖励分给其他后辈们了。
张崇宁的食指指腹，轻轻摸摸左棠因为害怕而显得眼睛格外大的脸，“不怕，我在网上查过，这个车上不允许打斗。另外，我不想让张家人找到我们，这是最好的离开方式。”
桃木克鬼物，千年桃木所化的鬼更加稀有珍贵，张崇宁担心张氏族人打左棠和桃桃的主意。
同时他想早一点知道张宜雪的本命主鬼要他一定拿回这个无限鬼车卡，并坐一次鬼车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左棠闻言轻轻蹭蹭张崇宁，再呲溜一下把脑袋缩回去，继续在张崇宁的体温和心跳声里获得安全感。
张崇宁在这抹黑的路里走了许久，才看到一个笼罩在淡淡鬼光里的站台，走近后能看到站台上满是风霜和岁月痕迹的三个字清河站。
一个背包一把黑伞的张崇宁一步一步走入这个已经有三只鬼在候车的站台。
鬼和鬼之间的距离都很远，张崇宁走进来后，它们一致转头看来，又一顿一致回头看回它们原本各自注视的方向。
张崇宁的手继续按在衣服领口的内袋上，尽可能减缓一点左棠的害怕。
一列车头巨大的火车卷着森森鬼气而来停在了清河站里，张崇宁低头看去自己的无限鬼车卡。
原本空白的卡位除多了两行座位号a1，1101a。a1，1101b。
同在站台里的候车的鬼也分别飘往不同的车厢，张崇宁往他肉眼能看到的a1车厢走去，一个鬼列车员手往张崇宁前拦了拦。
在张崇宁出示车卡后，它的手缓缓放下。
张崇宁一步迈入，是完全超乎他想象宽敞豪华的车厢里，玉石的地面和座椅，座位和座位之间的空隙很大，拉起帘子就自成小包间。
这个车厢里除了他和左棠的位置，其余都已经坐满。
张崇宁走入01的两个座位前，车厢在经历极短的一瞬静默后，又恢复之前的絮絮低语状态，似乎每个乘客都在说话，又似乎他们什么都没说。
张崇宁放下背包后，第一时间将自带结界的车帘拉起来，所有鬼语和呜呜重叠在一起的鬼哭声消失了。
从见到车到走进来，张崇宁也是惊奇又警惕，他所想象中和调查到的鬼车都是清河镇里班车大巴那样的，从未想过会如此壮观和热闹。
张崇宁并不知道，在这辆鬼车开走后，一辆符合他预设里的大巴士鬼车摇摇晃晃地到来，又摇摇晃晃地开走。
火车豪华车厢的01包间里，左棠从张崇宁领口里露出一点脑袋，又立刻缩回来，来回努力了几次，他才紧紧扒在张崇宁怀里现身。
“这里和我想的好不一样啊。”
也许因为太过惊讶了，左棠的害怕也少了许多，加上他在这个世界的时间不算短了，他对鬼怪的恐惧有了少许麻木的感觉。
“嗯，”张崇宁认同地点点头。
“那我们到哪一站下”左棠继续询问，这回他能感觉到张崇宁思绪里也是空荡荡的，张崇宁也没有具体的目的地。
想了想，张崇宁回答道，“等我们睡醒，它在哪里停我们就在哪里下。”
对于左棠来说，沉眠是沉眠，睡觉是睡觉，前者是修炼，后者还能给他少许自己还活着的特别感觉，以至于非常珍惜这种感觉的左棠作息比张崇宁还好。
现在又到了外界接近天明之时，也是左棠和张崇宁渐渐习惯的日间睡觉时间。
在张崇宁又自己加持了多张中级防御符，和左棠让01帮忙警惕后，他们将座位中间的副手拉起，就是一张够两人横躺的小床。
再铺上他们自带的干净毯子，让左棠睡在里侧，张崇宁抱着他哄睡。
好一会儿过去，一人一鬼都是大眼互看，到了完全陌生环境里的鬼车里，一人一鬼王都无法心大到立刻入睡。
“要不”
话没说完，只忽然之间，张崇宁和左棠同时闭上了眼睛，不仅是他们，鬼车所有车厢里的人和鬼都静默了下来，陷入混沌之中。
这里面唯一不受影响的是带左棠来到这个世界的系统智能01
它在确定又确定这个沉眠不是针对张崇宁和左棠，也不会对他们有伤害后，就没再试图唤醒左棠。
左棠自带鬼域里的倒灌瀑布流速徒然加快，又在湖心桃树摇晃数次枝叶后恢复到平时的状态。
左棠这一觉睡得很沉很沉，醒来时有些类似刚被张崇宁唤醒的状态，好一会儿所有记忆意识才悉数回归了。
张崇宁比左棠和其他乘客都更早些醒来，但他什么地方都没去，一直守着气息奇异变化中的左棠，看到左棠醒了，他提着的心也才放下。
张崇宁醒来时，从窗外看到一点忘川的影子，有了一点猜测。
“鬼列车应该是从鬼界忘川畔经过了，七月尤其不稳定的忘川气息影响到了鬼车上的乘客。”
如果他们没有鬼车的庇护，就不止是睡着这么简单了。
“你还好吗”张崇宁问向左棠，阴界忘川弱水对左棠的影响比其他人和鬼都要大，但他之前也不敢强行喊醒左棠。
“我没事，就是感觉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左棠紧紧抱住张崇宁，有一瞬他感觉自己差点就忘了张崇宁和01了。
“我们到哪里了”
左棠收敛起心底的那点后怕，转移话题地看去车窗外。
入眼是一个和清河站有些许类似的站台，但这里的天空是云层厚积的白天，他们从车窗的视野里能看到一个白雪皑皑里小镇。
张崇宁回答道，“榆心站。”
在世界地图里极北的一个小镇，他们从南华国腹地的清河镇，来到了飞机也要飞十几个小时的极北之地。
“看着好冷，我们没有准备厚衣服，”左棠担心地看着张崇宁，地级御鬼师也依旧是人，这外都怎么看都是零下几十度。
“那就再等几站吧。”
张崇宁摸摸左棠的头发，顺应地没有去探究左棠心底那空茫茫的感觉。
他们没有目的地，这个无限鬼车卡也不限制他们乘坐多久，他可以有其他选择。
在感知里的两三分钟后，鬼列车再次起航，下一站叫落日站，但它在阴阳两界里更准确的叫法是落日城，位于阴阳两界缝隙里的鬼城。
张崇宁和左棠只确定这里气候适宜，他们就从鬼列车上下来了。
张崇宁重新看了一眼他的无限鬼车卡，那上面无限二字消失了。
左棠也在一起看，“我们以后要充钱才能坐车了吗”
“应该，”张崇宁也没比左棠知道更多。
他和左棠除了那一觉睡得有些莫名其妙，其他遭遇都算是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鬼怪或人来找他们麻烦。
“这里也要排队诶”
左棠紧紧抱着张崇宁的手臂，他们身前身后的都是鬼。
但不同于在阳间里见到的那些面色惨白，死状凄惨的鬼们，他们的仪容和人相似，只是身上没什么活力。
“年轻人劝你把身上的衣服换了再进城，”一只新娘妆的女鬼转头过来和张崇宁说话。
她的目光在左棠脸上身上扫过时，神情里的那点戏谑立刻不见，战战兢兢地赔罪道歉，“大人见谅，小鬼不知他是您带来的。”
左棠和张崇宁眼神依旧茫然，新娘女鬼压着嗓音相当疑惑地告知，“您是鬼王大人，可以往那边的通道进城。”
她很奇怪，左棠作为鬼王怎么会连这点鬼界常识都不知道。
“扫兴走了”
左棠留下这话，拉着张崇宁的手往女鬼所指的那边走了。
新娘女鬼和旁边好些看热闹的鬼们再次露出惶恐的神色，原来鬼王和他的俘虏人类玩的一个游戏而已，穿御鬼师的制服也不一定是御鬼师。
左棠的话是张崇宁让他说的，话说完左棠才恍然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能表现得过于生涩，如此无疑会非常惹眼和容易引来麻烦。
“阿宁，我们是不是下错站了，”左棠通过契约的联系直接问张崇宁，这个看起来挺阳间的城池，可能一点都不适合他和张崇宁下车来。
“没有，我们可以把这里当做更大更成规模的鬼市看待，你看那边，他们都是人，不过是用特殊符文掩盖了气息。”
张崇宁这么和左棠解释说明时，他直接在御鬼师制服外披上左棠亲手给他缝那件绣袍，再将桃木面具取出，他将它戴在左棠脸上。
他们二人回站台后，又再回来落到了排队鬼的后头，却变得不那么引人、引鬼注意起来。
两个小时的排队，他们进到了落日城里。
落日城里生活，只接受鬼晶支付，左棠的空间存有不少他们在安篁府鬼市赚来的。
张崇宁拉着左棠在城门里侧的告示栏看了许久，才有了决定。
“这里也有阴阳事务所，我们去挂个牌，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你若不喜欢我们再换地方。”
这里没有日出也没有黑夜，某种程度上是左棠能接受长住的鬼城。
左棠朝张崇宁轻轻点头，陪他穿过鬼影晃荡、行人匆匆的半个城池，抵达了落日城里的阴阳办事处，办事处的工作人员只有两个，一男一女。
他们看到张崇宁推门走进来时，眼睛同时放光。
张崇宁脚步一顿，才继续往里走来，他可以确定这两个人都是人类，从服饰上判断，一个是擅长阵法术式的大天师，相当于天级御鬼师。
另一个是比较少见的紫袍祭司，从感觉上来说她的实力也不会弱于她身侧的那个大天师。
“给钱”女祭司笑嘻嘻和身侧的大天师要钱。
青年模样的大天师瞟一眼张崇宁后，把两枚深红色的鬼晶交给了女祭司。
“恭喜你，落日城办事处的第三位理事，符牌交给我吧，”女祭司笑嘻嘻地朝张崇宁伸手后，嘴里也不停的说明。
“楼上第四层空着，房间你可以任用，他是早班，你是午班，我是晚班，当然了，你如果想换我也没意见，但要提前说”
张崇宁摇摇头，“两位前辈误会了，我不是你们要等的理事，我刚到”
“2031年9月1号0点0分踏入的就是你，你就是我们要等的第三位理事。”女祭司将他们七天就收到的通知给张崇宁看，时间分秒完全一致。
除此外没有多余的信息，如此他们才饶有兴致地在赌来人是男是女，是天师还是御鬼师，徐荧凭借她不一般的占卜能力全赌对了。
“我叫徐荧，欢迎你，还有你哦。”
女祭司徐荧蹦了两下和藏在张崇宁头发里的左棠打招呼。
“我叫澜将，”大天师澜将和张崇宁一点头，忍住肉疼的表情坐回理事的位置，这个还算宽敞的大厅里，他和徐荧的位置外还有一把空置的石椅。
而让张崇宁和左棠惊讶到反应不过来的，并不止女祭司的告知的理事职位，还有时间
他和左棠这趟列车下来，居然已经过去一年零10天的时间，现在已经是他唤醒左棠的第二年七月半到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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