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蛇缠(13)

    长命锁垂在范情胸口, 烛光之下,宝石光泽熠熠。它造得要比一般的长命锁更大一些,材质的珍贵显出了一种浮夸的华美。

    然而这种华美却极为适合范情, 他人生得漂亮, 气质矜冷,彼此有种分外的相称。

    郝宿吻过人后,对方就由眼皮开始,脸上渐渐漫开了一层桃红。

    今天是范情的生辰, 他穿得也极为艳丽,此刻完全是一派富贵小公子的作态, 又矜又娇。

    在郝宿的话说完以后, 范情就慢慢地抱住了人。

    他周身的欢喜几乎要化作实质,裹缠着,将他和郝宿围在中央。

    “我喜欢这个礼物。”

    向来声调平冷的嗓音此刻也往上扬了扬,范情不仅逐渐有了表情,其它各方面的情况也在好转。

    郝宿将范情抱坐到了自己腿上, 拥着人在烛光下说了一会儿话。

    窗外星子明亮, 些许微风将已开败了的花吹拂得叶瓣满地,落了幅摧残的美景。

    “后日一早, 我们便一起去找你父亲。”

    因着他们坐着的姿势, 彼此看上去异常亲近。范情的脸就贴在郝宿的颈窝里, 他爱恋地贴了又贴,整个人像是一株被新鲜采摘下来的蔷薇。

    男人的声音就在他的头顶响起, 带着一股惑人的磁性,像夜风一样温柔。

    范情唇畔弯弯, 亲了一下郝宿, 有些腼腆害羞的样子。

    “好, 我们一起。”

    他形态上简直绵软非常,瞧着也像是一块可口的糯米糍。

    郝宿低头跟范情蹭了蹭鼻尖,“今日开心吗”

    “开心。”

    范府虽然没有大操大办,但那些宾客都送了礼物给他,疼爱他的哥哥姐姐也都回来了,还跟他说了好一会儿话。家人并没有因为他喜欢郝宿而有所嫌弃,反而还爱屋及乌,对郝宿也照顾非常。

    而且,他还收到了郝宿专门为他定制的长命锁。

    这是他过得最高兴的一个生辰。

    小公子双眸明亮,那点高兴几乎不用说也都能被看出来。

    他看郝宿的眼神实在太炽热了,盈盈如水,情意漫漫。

    “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情情。”

    “什么礼物”

    “先闭上眼睛。”

    郝宿语气神秘,范情听了乖乖闭上了眼睛。他人在郝宿怀里窝着,这般顺从的样子无端有些可爱。

    屋内的烛光忽而熄灭了下来,但随即就又升起一抹淡淡的光亮。星星点点的,汇成了一片汪洋。

    “可以睁开了。”

    郝宿在范情耳边轻声提醒,对方被气流刺激得敏感地颤了颤。

    房内的星点泛着荧荧光芒,颜色不一,绕着两人涌动着。

    范情有种置身于银河的错觉,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那些星点像是有意识一样,飘动着来到了他的手上,在他的指尖处迸溅开,形成了一个小型的烟花美景。

    小公子头一次的时候被这“烟花”惊到了,睁得圆圆的眼睛第一时间看向了郝宿,像是在外头遭了欺负,来寻郝宿为他撑腰。

    郝宿揉了揉他的手指尖,“痛吗”

    范情摇摇头,他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这些星点不会伤害自己。而后他就又新奇地再次伸出手,这回他还捧着郝宿的手一起。

    光芒不断地在两人的手指尖迸开,又分裂成更多的。

    它们不仅能变成烟花,还能变成更多的。

    “情情只要在心里想一下,它们就会变出来。”

    范情从不怀疑郝宿的话,他在心里默想了一下,于是那些涌动的光芒就汇合出了郝宿的轮廓。

    并不是郝宿人身的模样,而是半人半蛇。

    那些星点盘踞着,如同蛇尾。下一刻,蛇尾之上的形态亦是变成了纯粹的蛇。

    这是范情根据郝宿半蛇的模样幻想出来的对方本体的样子,蛇躯妖冶,有一种极为晦涩的美。

    紧接着,在蛇尾绕行的中央就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同蛇王相比,那人简直太过渺小,可蛇身却将他团团缠住。

    视野之中,倒映出了极端的色态。

    范情呼吸一滞,连忙将自己躲到了郝宿的怀里。这些不过是他平时的想法,眼下不知为何一并带出来了,还还被郝宿全部看见了。

    他的上下眼睑被水光浸染,亮晶晶的,眼尾越发红了。

    “这是情情刚才想的吗”

    郝宿语带笑意,星点分明随着范情的躲避而停顿下来,但郝宿却又让它们缓缓涌动起来,一分都变做了十分。

    他捏住范情的下巴,将人埋起来的脸抬了起来,重新面对着构想出来的图案人影的轮廓几乎要被蛇尾淹没,一人一蛇,当着他们的面在空气当中缠合着。

    “看完它,嗯”

    郝宿的声音惑极了,弄得范情身体瑟瑟。小公子在浓重的耻感当中,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部看完了。

    等星点散开,他的背后都已潮湿一片,脸上也尽是不自然的流晕。他被那些光芒引得情动非常,连泪珠都掉下来了。

    可他心中所念并没有停止,反而还愈演愈盛。眼见那些星点又有汇合的趋势,范情揪着郝宿的衣襟,要哭不哭的。

    “郝宿。”

    “嗯还要看吗”

    范情应该摇头的,再看下去,他势必要不行了。可那些图案仿佛拥有无比的魔力,让范情一再沉沦着。

    他靠紧了人,声音软闷闷的。

    “看。”

    于是那些图案就又变化了起来,不像刚才只有一幅,而是同时出现了三四个。

    每一个都是范情曾经在脑海里想象过的,几乎一比一复原了出来。

    郝宿最能感觉到范情的状况,他在小公子守到了极点时,按着人的颈脖低吻了下去。

    怀里的人又甜又乖,被郝宿亲着时,只完全地顺从,渐渐的,眼角就被泪痕侵染不断。

    周遭的星点不知在何时散去,最后拼凑成了“范情”两个字。

    在“范情”边上漂浮的,则是“生辰快乐”。

    小公子被吻得意乱情迷时,依稀能看到这些字眼。

    他希望以后每年生辰,郝宿都能陪在他的身边。黑夜里,范情许下了心愿。

    “郝宿”

    “怎么了”

    “我已经长胖了。”范情拿过郝宿的手,“你可以再揉揉我的肚子。”

    比起委婉迂回的方式,范情更擅长这样的直来直往。他喜欢郝宿,就会跟对方表达出来,他想要郝宿揉揉自己,就会跟对方提出来。

    “还要再揉揉别的地方吗”

    “要。”

    “哪里”

    范情用行动代替了回答,最后他被郝宿的手和蛇尾盘弄着,整个人都被揉了一遍。

    由于是跟范仲提亲,郝宿在前一天就离开了范府,第二天一早领了一堆礼物登门。

    本朝男子同男子之间并不常见,就算有也是极为低调的。郝宿不欲让范情被风言风语所扰,行事很有分寸。

    范仲在郝宿离府的时候就猜到了他的打算,晚上还特意跟范情谈了一会儿。

    到底是宝贝了这么多年的小儿子,平心而论,不管是范仲还是余绵都很舍不得。可当他们看到范情脖子上佩戴的长命锁时,心头又是一阵触动。

    范情还没出生之前,范仲就专门给他打了个长命锁,因为余绵怀范情的时候年龄已经不轻了,是以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两人都十分高兴。可当范情出生以后,他们将长命锁戴在对方身上,不出一会儿就坏掉了。

    一开始夫妻俩只以为是意外,但紧接着,他们就发现不管给范情打了多少个长命锁,只要戴在对方身上都会坏掉后,他们就知道是范情命格如此。

    这些年来,看着范情每每被病痛折磨,做父母的更是疼在心中。

    但这一切从郝宿出现后就变了,范情已经安全地度过了十八岁生辰。

    而且,范仲跟余绵都是眼光毒辣的人,他们看得出范情佩戴的长命锁是精心锻造的。

    若不是用心的人,又怎么会送这样的礼物

    余绵看着范情透着健康的脸,声音慈和“真的喜欢他吗”

    “嗯,娘,我真的喜欢他。”

    范仲“你们在一起,若是被人知道,将来少不了非议,这些你可都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范情目光坚定,“旁人是旁人,我是我,只要爹跟娘,还有哥哥姐姐们不嫌恶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们敢”范仲护犊子第一人,他对范情这个小儿子简直看得像眼珠子一样,尽管只是一个比喻,却还是凶巴巴地喊了句。

    余绵在一旁笑骂了他一声。

    事情就这么初步定了下来,因此第二日看到郝宿跟范情一起进来时,范仲和余绵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见过伯父、伯母。”

    从前是雇佣关系,所以郝宿称呼两人为范老爷、范夫人,现在身份不同,称谓自然也就有所变化。

    余绵笑着让郝宿坐了下来,范仲到底还是要摆摆岳父的款,不过也没怎么过分。

    就是一个老父亲的心态罢了。

    双方契谈顺利,而在见到郝宿带来的那些礼物时,饶是出身富贵的范老爷也都被惊讶到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便是连当今天子,恐怕国库里的东西都没有郝宿的这些来得珍贵。

    这也更奠定了范仲觉得郝宿来历不俗的认知。

    郝宿并不打算告诉两人自己的真实身份,毕竟太过惊世骇俗,还有可能令他们受到惊吓。

    不过双方都要结亲了,他便顺着范仲的认知,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出身。

    对郝宿的信任在前,是以听到他的话后,两人也都没有怀疑。

    郝宿没有弄出很大的排场,却又在这些礼节之处细心周到,无疑更显出了他对范情的爱重。若说刚才他们还有什么顾虑,担心将来郝宿会对范情不好的话,那么现在这些顾虑就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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