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5)

    养心殿。

    雪郁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进行自闭。

    他耳朵尖尖冒着热气, 脑袋里不断回想着白天的事,一想到男人是怎么帮他的,他连两条腿都尴尬得蜷了起来。

    明明可以用药的, 明明那些人都要下去拿药了, 他喝了药就能没事了, 为什么云康要那样做好歹是个皇帝,以后回想起来自己伺候过鲛人,真的不会恼羞成怒把他杀了

    雪郁心中郁卒, 连人人俯首的皇帝在外面叫他也不理睬, 闷在被窝里, 心里想着死了算了。

    云康叫了几遍没得到回应,干脆动手, 捏住蚕被一角,把密不透风的被子掀开了点, 小鲛人的手露了出来, 跟蛋羹一样娇贵, 闷久了覆着热津津的汗丝。

    “我不想吃饭,让我静静。”里面传来雪郁麻木的声音。

    云康没给他逃避的机会, 握住他白皙的腕骨, 语气不明道“是要让朕拖你, 还是你自己起来。”

    男人眉宇轻凝,手上还配带威胁地用了用力,效果很显著, 雪郁犹豫了一会, 从被窝里探出张白软胜雪的小脸, 眼尾染红, 看人时有种若有似无的秾艳。

    他对上云康黑漆漆的眼睛, 男人面色平静,不见任何异样,反倒是他烦了一下午,雪郁郁闷之下,忍不住阴阳怪气“陛下难道就没有其他事要做一直待在寝殿,也不怕人传闲话。”

    云康轻挑眉,唇角有了些笑意,也不知是为这娇脆脆的一声陛下,还是其他,他笑道“朕在自己的地盘,为什么要怕其他人嚼舌根”

    雪郁倒豆子似的说“疏于政务,只顾贪闲,他们背地里会骂你是昏君。”

    “谁敢说,朕便砍他们脑袋。”男人笑得玩味,似是真能做出来,“倒是你,朕传了三次膳,你一次不吃,等朕没了耐心,兴许也会砍你的脑袋。”

    虽是笑着,嗓音里却是化不开的阴鸷。

    雪郁被男人佛面蛇心的样子唬得一愣,绯艳的唇微张,像被扔了石子吓炸毛了的猫,他瞪圆眼睛看了云康许久,不情不愿接过那碗羹汤,喝了两口问“岑归暄呢”

    “连名字都记下了。”云康目光幽幽,答非所问地说了句,见雪郁不喝汤了,才慢悠悠往外看了眼,“朕方才罚了他三百板,现在还在外面跪着。”

    雪郁“”

    按捺下惊骇,他在皇帝极具压迫的眼神中又喝了几口羹汤,垫了胃,小脸泛起粉,看男人脸色舒缓了些,斗起胆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云康唇角敛了敛,似真似假道“身为朕的侍从,出入腌臜之地,丢朕的脸,打他是以儆效尤,免得下次有人再犯。”

    雪郁呆滞地舔掉唇瓣上沾染的汤渍,唇色极艳,眼瞳清亮,像手持如意的小菩萨,小菩萨表情迷惘,有些怀疑起剧情的真实性,真的会有人这样对待救过自己命的恩人吗

    即使是君臣,因为这个便罚三百大板,也太草率了。

    雪郁不知该用狠还是变态来形容云康,他用手磨了磨瓷碗,小声道“可是我也去了。”

    云康瞥眼“你也想被罚”

    那倒不必。

    雪郁心有余悸地低头喝汤,他琢磨了一下,这样发展也好,算是误打误撞虐了虐岑归暄,受了皮肉之苦,离他造反指日可待。

    羹汤很快见底,御医提着药箱出现在门口时,雪郁在捧着碗吃东西,他的腿还有些软,敏感到被稍微粗糙了点的被子蹭一下,都会轻轻地发抖。

    碗里的菜品太多,满到快溢出来,云康还不停给他夹,雪郁憋不住了,仰起小脸道“有完没你再夹就要掉你床上了。”

    眼睫根湿润,凶人也软乎乎的,像小动物举起了爪子,指甲却被剪了,云康看了他半晌,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眼里积聚的阴霾散开。

    雪郁不懂他在笑什么,被弄脏床是什么好笑的事吗

    “陛下。”

    门口的御医等待良久,怕耽误事,终是唤了声,云康收起笑,朝他扫过来,那副样子才是他熟悉的万岁爷,阴寒森森,跺跺脚都能令朝廷胆颤的人物。

    云康站起来让出位子,塌上的人软软地拉住他,有些畏怯道“为什么叫御医,我得病了”

    只是出去了一趟,什么人都没碰,不会这么倒霉吧。

    云康任由雪郁堪称粗鲁地拉着那件价值千金的衣服,目光在他白生生的脸上扫了一圈,伸手把他捧着的碗搁置到桌边,慢慢解释道“没有,你喝了那些杂碎制的东西,身体怕有影响,朕让御医看看。”

    御医胡子轻抖,诡异地从中听出安抚之意,他忙点头附和,弓肩耸背行至榻边,对长相殊丽的小鲛人开口道“烦劳把那只手递过来。”

    雪郁也担心自己身体有没有残留,万一再发作他脸都要丢没了,这么一想,他很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那一看就是娇宠着的手,肤滑如绸,还有几绺青丝滑落,带起一阵沉香。

    御医抚上雪郁的手腕,还没怎么,便察觉身旁耸立的男人微眯了下眼,似乎不太高兴。

    把脉把脉,脉象反应心气盛衰,不碰手怎么能把出来,御医也是老油条了,见云康单是不虞并未阻止,便战战兢兢地凝起神,继续感知脉象。

    许久,御医撤开操劳的手,侧过身对上神色沉晦的皇帝,一板一眼道“脉浮无力,这位小先生气血不足,患有轻微风寒,臣开几副药,不多时能好转。”

    云康眉目微展,嗯了声“没有别的了”

    御医脸上露出犹疑之色,吞吐道“这个”

    云康登基时,身边的人遭过一次大洗牌,他用了七日排除异己,留下来的皆是对他效忠的,连同太医院也是,男人耐下性子“直说。”

    “臣曾经翻阅过关于鲛人的史记,”御医似有一瞬的顾虑,被这两字打消,掷地有声道,“鲛人族以成人那年为分水岭,血液里会生出一种物质,有些有,有些没有。”

    “若是有的,腕心会长出半个黄米大的红痣,此类鲛人被称为毒鲛,除去同类,其他物种只要近他们的身,轻则皮肉腐烂,重则化为血水。”

    御医下意识看了看床榻上的雪郁,见人表情愣愣,说话含蓄了些“臣见他年岁尚小,恐怕刚成年不久,这些天需要格外注意,如若腕心长出红痣,陛下要立即采取措施。”

    雪郁“”

    系统怎么没和他说有这一节。

    御医一番话把雪郁听得有些呆,裹住肩头的被子往下滑,露出脖颈白皙的皮子,下巴捂了会就闷得红彤彤的,可见人有多娇,骨头都跟雪捏的一样。

    云康听完没什么波动,在看到雪郁那副表情后,才挑了挑眉,自然地把被子拉起来,又怕把人捂热,没裹那么紧,他含着几分玩味道“你身子这么弱,变不了毒鲛。”

    也就平时张牙舞爪脾气大了点,一受到什么,便像白天那样,窝在他怀里喘息着、发颤着,两颊是情动好看的红,被折磨久了,声音都绵得不成样。

    要变也不是这样的变。

    御医清咳了两声,引来云康发凉的注视,他提着自己的药箱,硬着头皮道“我看陛下面色有恙,想是近来思虑过重,促成了一定的压力,避免患病,陛下最好找些能纾解压力的法子。”

    “朕听到了,你退下吧。”

    御医俯首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寝殿。

    雪郁用小脸蹭了蹭围裹的被子,听纳闷了,不解地抬起眼睛问“你每天也没什么事做,怎么会思虑过重这是误诊吧”

    “”云康眉目深幽,他定定看了雪郁一会,坐到床边,捉过雪郁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答反问“你白天是什么感觉”

    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雪郁慢腾腾地发热,支支吾吾撒谎道“不记得了。”

    男人眉梢轻提,他在雪郁指肉间作祟,把人捏得又开始发软,偏还在故作正经地回忆“是吗这么快就忘记怎么哭着求我不要动了。”

    雪郁万万没想到云康能堂而皇之地说起这种事,手心濡出汗,既有被乱捏的成分,也有被吓出来的成分,手指像是命脉,被牢牢握在其他人手里。

    他不想在寝殿待了,努力抽回手,声音仿佛被泡出了水汽般“你是在取笑我本来可以不用你帮忙的,你非要来,就是为了抓住我把柄是不是”

    因为把他侍卫带坏了,所以在报复他。

    云康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指责,一重一缓地捏了下他的指尖,雪郁震了震,迅速咬住白天咬得红肿的唇,眼睛雾蒙蒙的,听见男人在耳边说“不是取笑,是求助。”

    手指酥酥麻麻的,雪郁眼睫发颤,好不容易忍住怪异的感觉,又被磨了下腕骨,男人盯着他指尖,嗓音低哑“朕看你那么舒服,应该很能排解压力,不如你也帮帮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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