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洪回来那会儿, 何氏在张罗晚饭,因为人也忙锅也忙,就用茄子干儿炖土豆, 满满登登一大锅,锅边贴了一圈饼子,再没弄旁的饭菜。
王氏给已经炒熟的花生去红衣, 珍珠则把买来的糖一点点敲碎放到盆里, 就等着花生弄好了做花生糖呢。
娘三个边做活边说笑, 听到外头闹闹哄哄的, 只当是那帮人又来买茶叶蛋, 谁也没料想是沈水生和沈洪回来了。
结果沈水生一推门进来了,把手里的破布包往珍珠身边的灶台上一放, “珍珠, 三叔弄了块牛肉,你卤出来给你爷下酒,另外做点汤你们喝。”
王氏一听是牛肉,停下手里的活伸头去看, 直咋舌,“咋还买牛肉了,这得多少钱?”
沈水生知道他娘又犯起了抠门病, 把怀里的钱袋掏出来交给王氏, “花了二百文,算我们三房的,等年底娘算帐时, 从我的红利里头扣出来就成。”
王氏听说三房自己出钱买,还是做卤肉给自己男人吃,心里安慰不老少。
又怕万一推托一个回合沈水生再真把二百文收回去,就赶紧答应着,打开钱袋想数里面的铜钱。
沈水生就按住王氏的手说:“娘,钱不急着查,错不了你的。沈洪跟我一块堆回来了,娘赶紧回屋等着你大孙咂去吧”。
老话说老儿子大孙子,那可不是瞎说的。这家的儿孙媳妇都算上,沈洪在王氏心里最为重要。加上沈洪长得好德行好,走到哪都挨夸,王氏想不偏心?
那都不切实际!
虽说现在沈珍珠有崛起的势头,可到底是个丫头。孙女往后是要嫁出去的,孙子才是给老沈家开枝散叶的,所以说无论如何,珍珠也超不过沈洪在王氏心中的地位去。
大孙子一回来,王氏心里就长了草,珍珠上手把王氏面前的盆拿过来,催促道,“奶洗洗手回屋等着堂哥吧,剩下也没多少了,我自己弄就行。”
王氏本就生了一颗要走的心,这下赶紧回屋,洗了头脸就开始翻箱倒柜。
沈树和正给自己灶里添柴,见王氏风风火火地一顿收拾,问她,“瞅你那样急得猴猴的,这又是要干啥?”
“洪儿回来了,一会儿就过来。”
王氏从柜里把秀娘带给她的桃酥和条糖都拿出来,给沈树和一样递了一块,她自己都没舍得吃,就给沈洪留着。
结果干巴巴瞅了有好一会儿了,外头也没个动静,王氏脸也黑了,屁(股)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去老大房里看看。
条儿糖沾牙,沈树和一边吃一边口齿不清地劝,“我说你就不能有个深沉劲,这回洪儿出去得久,定是跟他娘唠嗑呢。”
要是能听他的话,那王氏还能叫王氏?
只见她回头横了自己男人一眼,“咋,跟自己大孙子面前还要啥深沉劲儿,他想跟他娘唠就晚上唠去呗,他娘也是,干啥把着洪儿不放,张凤香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婆婆?”
说完抬腿就走。
刚到老大屋门口,就听到张氏在里头哭,“沈金生你给我说明白了,这日子你倒是想过还是不想过?”
王氏听得一肚子火,也不管这时候出现有些偷听的嫌疑,一掀门帘子就进去了。
只见张氏抱着沈兴坐在炕头,身前放了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沈金生一脸怒气坐在炕梢,身边跟着沈桃。
王氏日思夜想的大孙子沈洪则蹲在灶前升火烧炕。
张氏见了王氏就哭诉开了,王氏听半天总算听明白了。
原来昨儿夜里张氏又抽疯犯病,眼馋二房三房生意红火,又说那两房的四个闺女现在吃穿用度都比自己家这仨好。
话里话外的,让沈金生觉得自己既没能耐又不疼婆娘。
给沈金生说得憋了一肚子火,可又笨嘴拙舌说不过张氏,一气之下就找到要去镇上的水生,让他捎话给沈洪,说让把年底结回来的钱全花光,一文也别留,至于买什么,自己看着办。
沈洪自然照他爹的意思办事,除了日常年货,还给沈桃买了两根新头绳,给张氏买了胭脂水粉。
张氏没等来铜板,等来一堆她认为可有可无的东西,一打听原来是自己男人作的妖,这下就不算完了。
“娘,你说兴儿他爹这不是跟钱过不去么,这日子还咋过!”张氏抹着大鼻涕数落着。
王氏没想到自己大儿子闷不登地还能想出这招治婆娘,想笑又不能笑,就劝了一句。
“老大家的你哭啥,老大也是想让你们一家子过个肥年,你眼馋人家二房三房的那些东西,现在都有了,这不是挺好?”
“过啥好年,他这么整,我这年能过好?他这是觅着心眼子治我呢!”张氏心疼得直抽抽。
王氏心道,看来你也不傻,我儿子就是想让你长个记性。
沈金生本来就窝火呢,一听张氏跟王氏说话带气,可炸了庙了。
“咋跟咱娘说话呢!过不好就别过!今天娘在这儿,我就说句话,娘,要是往后兴儿他娘再眼馋老二老三家,天天这么跟我作,咱干脆就分家,自己过自己的,眼不见心也不烦!”
他话说半路时张氏吓了一跳,以为男人要说休了自己,把眼一下子瞪大了。
结果沈金生说的是分家。
张氏把心放到肚子里,头一昂,“分家,凭啥分家!”
这么些年都熬过来了,眼瞅着沈洪过年就十六该娶亲了,分家?
分了家娶亲钱就不是公中出而是自己出了,凭啥?
当她缺心眼啊?
沈金生这话没给张氏吓着,倒是给一旁的王氏气了个半死,“沈金生你是爹死娘嫁人了咋地,放着和和美美的日子不过,你要分家!?”
一甩门,王氏就回屋抹眼泪去了。
在乡下像他们老沈家这种情况,上面爹娘都在下面儿女又没成婚就分家的,那是要让人笑掉大牙的!
而王氏又是个要脸的人,可不是要气死了。
沈树和眼看着王氏理直气壮地走出去,哭天抹泪地回来,傻了,“我说你至于吗,跟儿媳妇抢孙子,还给自己抢哭了?”
王氏没理他,他在心里纳闷呢,怎么地老婆子还能让老大家的给干败了呢?
刚想细问咋回事,沈洪劈脚跟进来劝了。
“奶你别气,我爹那是吓唬我娘呢,哪能真分家?”
说着拿出五十文钱来,“奶,钱我没都花,我爹让我留下五十文孝敬爷奶呢。”
王氏看在五十文的面子上坐起身,冷哼了一声,“你娘不知道这钱给我了吧。”
沈洪笑了,“奶你别跟我娘一般见识,说起来我娘处这些事也是为了我们大房一家好,没生过一点外心。”
沈洪这话没错,王氏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听了心里这气儿也就顺了。
正如沈洪所说,张氏嫁进来十多年,的确没往娘家倒腾过一针一线,不仅不倒腾,还经常回去弄点东西往老沈家填乎。
农村婆娘长相啥的不是顶重要,要不是张氏心眼子小那张破嘴又招人烦,她也算个不错的儿媳妇。
沈洪见王氏脸色终于好了些,哄着给他奶捏了捏腿,就见珍珠端了三碗红糖水过来了。
她先叫了声堂哥,又跟王氏说,“奶,我爹去姑奶家把大面板给弄回来了,说年前做糖让我先对付用,等我爹倒出空来,就再给我弄块好的。”
王氏喝着甜丝儿的红糖水,对着最喜爱的孙子和孙女,满意得直点头。
给珍珠拿了块桃酥说,“行,左右都要用,让你爹弄一块更好……对了,老马家的秤拿过来没?”
“我刚过去取来了,等今下晚糖做好了,明儿跟瓜子一起卖。”
珍珠接过桃酥放嘴里咬了一口,“对了,奶,我跟三叔说了,这瓜子糖块茶叶蛋过了正月十五在咱村就卖不动了,所以得赶年前都处理了,我想了个招儿,奶你听听,看能行不?”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忙,这章有点短,晚上十点前再给小可爱加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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