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兹基先生说得好, 谁一辈子还没遇到过几件令自己思来根本无法拒绝与割舍的事情, 但如果真没遇到过的话, 那就当我没说。
其实一定有的, 比如:
从班主任口中说出的那句【XXX去班里帮我把昨天晚上的作业收一下!】
从老爸老妈口中说出的那句【XXX快点给我起床一会儿早饭凉了!】
从心爱的男生口中说出的那句【XXX请你与我交往吧!】
以及。
从自家经纪人口中说出的那句【你到底要不要跟你心心念念好几年的爱豆拍对手戏!】
啊!啊!啊!啊!啊!!
栾鸢本来是想要让自己表现得稍稍淡定些矜持些的,毕竟, 与晏承礼已经这么久了都没有任何联系,栾鸢也觉得自己应该早就已经彻底把自己的位置给摆放得端端正正的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淡淡定定稳稳当当。
晏承礼只是栾鸢一个心中向往的目标,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但有句俗话说得好,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打脸, 且看着栾鸢此时此刻那点头如捣蒜的动作以及嘴上刹也刹不住的:要要要要要要!
活像是晶体针在黑胶唱片上遇到了什么障碍的人形留声机, 来来回回就只有这么一个字,一卡像是要卡半年。
好在乔满早就已经猜到了栾鸢听完自己的话之后会是这样一个态度, 笑着点了下头:“那你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 拎着手机转身就要走, 就觉得要是再晚点这角色就要被拱手让人了似的。
但是走了还没两三步,乔满就又被栾鸢给从后面大声地叫住了。
“哎等会儿!乔满!”
“又怎么了?”乔满再一次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栾鸢,见栾鸢脸上浮现出的那欲言又止的神色,一挑眉,“你别告诉我你反悔了栾鸢。”
“不是不是,”都这了,怕是拿刀架脖子上都不能带反悔的, 栾鸢心里这样琢磨,但嘴上却接着说,“我是想问问……电影这个事情,你和别人是不是也说过了?”
听到栾鸢这么说,乔满心里面一下子就明白了栾鸢想要表达的意思,快速且果断地摇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栾鸢一愣。
“也是最后一个。”
栾鸢安心了。
其实栾鸢会有这样奇怪的顾虑对于乔满来说也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先前栾鸢就是因为与同公司的女演员曹柠两个人共同竞争同一个角色她才会被曹柠给狠狠地设计了一手,到后来两个人闹得连朋友都没得做,这些事情乔满都知道,且一刻都不曾忘过。
所以以至于后来乔满也很少再给曹柠去留意什么出头上位的机会了,虽然同为乔满手下的艺人,但是人品有问题的艺人在乔满这里基本上也就只有穿小鞋的份。
*
从乔满这里吃了颗定心丸,去更衣间里换好了衣服卸了妆之后,栾鸢本是打算去跟楚导演打一声招呼然后就回去了,结果没成想才一出门迎面就看到了正朝自己这方向快步走过来的印冬心。
印冬心虽然只比栾鸢小了不到一岁,但是每次栾鸢一见他的时候,就是总会下意识觉得他好像要比自己小了整整一轮似的,不是因为栾鸢觉得自己老,而是这个印冬心长得实在是过于水嫩了。
尤其是在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边两个小巧秀气的酒窝总会给人造成一种他其实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一样的错觉。不过还好印冬心的演技相当过关,除非是剧情需要,否则在戏里面的时候,他这种稚嫩的气质便被隐藏的不怎么明显了。
栾鸢喜欢叫印冬心弟弟。
因为不论是从栾鸢爸爸家亲戚这边论还是从妈妈家亲戚这边论,栾鸢永远都是同辈孩子里面最小的那一个,不配拥有弟弟或者妹妹,所以栾鸢有时候就觉得,自己如果要是能有个弟弟的话,应该就会是像印冬心这个样子的吧。
乖巧懂事的。
栾鸢有问过印冬心这个名字的来历,问他是不是因为是在冬天生的,所以才叫冬心,结果答案却出乎栾鸢的意料,印冬心是夏天生的,还是三伏天气最热的时候,标标准准的狮子男。但是因为他的妈妈非常喜欢冬天,一年到头最心心念念的天气就是冬天,所以就非得跟孩子叫冬心,谁也拦不住。
嗯,就因为这一件事,栾鸢觉得自己一定和阿姨相当合得来。
这也是栾鸢一直把印冬心当成弟弟的第二个重要原因。
“怎么啦弟弟?”栾鸢关好了更衣间的门,笑着问印冬心,“火急火燎的,你怕不是又瞒着楚导跑出来的吧。”
栾鸢在问印冬心这话的时候,自己心里头都不免一紧。
本来最近有关于他们两个的风言风语就传得正厉害,这要是印冬心这会儿偷着跑出来再被人发现了……他被导演臭骂一顿事小,再让人抓到话柄像是更新小说一样的继续胡编乱造那可就热闹了。
栾鸢并不是那种会特别在意别人对自己看法的人,但这也绝不代表她就能欣然接受那些完全就是子虚乌有的绯闻和谣言。
不过栾鸢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是笑眯眯地看着印冬心,真的很像个大姐姐。
“这个给你。”
印冬心并没有回答有关栾鸢的那一句“是不是偷偷跑出来”的问题,这也就侧面证明了他确实是偷偷跑出来的这个事实。
栾鸢在心里面暗暗叹了口气,但是很快,就让自己的目光落在了印冬心递过来的东西上。
是一道粉色的御守,上面用桃色的细线规规矩矩地绣着几个看不太懂的日本字,不过中间一个“守”字栾鸢却是看得清楚,旁边绣着几个桃花瓣一样的东西,零零碎碎的作为点缀,中间混着些闪闪发亮的金丝线,让这御守看起来剔透小巧的。
栾鸢接过来对着御守看来看,又抬眼看了看印冬心。
印冬心好像很开心似的,向前凑了一步:“喜欢吗?”
“这是……你为我求的?”
“嗯——不是。”印冬心在回答之前在嘴里面还稍稍拖了个小长音,栾鸢心里猜他应该是在现场纠结着是要跟自己说实话还是要说假话,不过等后来这一句【不是】说出来之后,栾鸢便了然,这定是真话没跑了。
嗯,诚实。越来越像栾鸢期待中的弟弟的样子了。栾鸢很欣慰。
“我妈前几天去了趟日本,从庙里的老和尚那里求的,”印冬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给剧组每个人都求了一个,杜童的我一会儿就给她,这是你的。”
杜童是这部剧的女主角,虽说今天没有她的戏,但是还是被楚导演揪过来观摩学习了。
“真的?!谢谢谢谢,阿姨真是费心了,”栾鸢看着手里这道御守,心里瞬间笑开了花,一脸期待地继续往下问,“这是什么守?”
栾鸢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如此不经意间的随口一问居然能让印冬心一下子就涨红了脸,看着栾鸢支支吾吾半天都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栾鸢心里好奇,于是歪了歪头,用单独一个字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嗯?”
“这个是……”印东西眼神偷偷地飘忽了一下,而后伸手指着御守上绣着的那精致的桃花瓣,“你看这个就知道了,桃花守,守你桃花运的。”
栾鸢闹不清楚这个印冬心到底在害羞什么,虽说比自己小了一岁,但满打满算也已经23了吧,怎么说个桃花运还能面红耳赤忸怩不安的呢?
这以后可还怎么追女孩啊我的小老弟……怕是随便调戏两句就要羞的跑回家去了吧。
不过栾鸢还是很开心的,拿着御守看了看,笑着念叨:“那看来那个庙里受我大中华文化影响不浅嘛,老和尚连桃花运都知道了,不错不错!”
“喜欢么?”印冬心轻声问。
“喜欢呀,”栾鸢点头,“下回,下回我提着礼物亲自去谢谢阿姨!”
“不用了,”印冬心赶紧摆摆手,“我妈说了你喜欢就好,让你好好收着,一年之后还要拿来烧掉呢。”
“烧掉?这么漂亮的东西烧了多可惜,”栾鸢摇头,边说边把御守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包里,“谁愿意烧谁烧,我可不烧。”
“可是不烧的话就不灵了……”
印冬心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很急切,也不知道栾鸢的桃花运不灵了到底是碍着了他什么事,反正就见那肉眼可见的慌乱迅速爬上了他那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年轻的小脸。
“没事,以后我要是真是孤独终老了的话,逢年过节就去你们家蹭饭去!”栾鸢倒是想得开,“作为报酬,我以后还可以替你带孩子,只要你未来的老婆放心就行,我可会带孩子了!”
“可是……”
“哎对了冬心,你给杜童和楚导都求的是什么守?”栾鸢有点好奇地问道。
“……”
印冬心大概是没想到栾鸢跟自己聊天的话题能如此的跳脱,整个人被问的一懵,感觉像是反应了好半天“杜童”和“楚导”两个人分别都是谁似的那么懵,而后才又赶紧道:“啊——杜童是求了学业守,她不是今年本科毕业要考研了吗?楚导是健康守,虽然……我现在觉得可能事业守比较适合他。”
“是啊,你看楚导演现在整个人壮得跟头牛一样,守不守的都问题不大,”栾鸢边说还边朝着剧组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放低了声音笑着跟印冬心念叨,“昨天我还见他帮着道具组搬东西呢,一个顶仨一点都不是吹的。”
说完之后栾鸢便笑出了声音来,印冬心也跟着偷笑。
而先前那个让印冬心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话,好像也就都随着这一阵如风般轻巧的笑声给偷偷地吹散了……
*
乔满这一次的回音并没有让栾鸢等得太久,一月中旬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所能够搜集到的各种有关晏承礼新电影的资料全部都搜集到了。
迫不及待地给栾鸢打来电话的时候栾鸢正在家里面敷着面膜看手机,对着自己手机相册里面那张收藏了许久澄清稿已经看了好半天了。
栾鸢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觉得自己是一个如此愿意活在过去的人,澄清稿的事俨然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但在这两个多月里,栾鸢总是会时不时地就把它们翻出来看一遍,看得津津有味,看得如痴如醉。
最后,还会对着圣晟影业的红色印章痴痴地发愣,愣上好久。
她会想到她与晏承礼最后一次分别的那一晚,也会想到第二天自己刚从手机上看到那几条[爆]开的热搜时候的心情。
时间过得真快啊,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啊……但是为什么一切却都还历历在目的呢。
那种心脏抽痛,又酸又麻的感觉栾鸢现在还依然感觉得到,清晰得像是三秒钟前才刚发生过的事情一般。
或许是因为栾鸢知道,就算这事情现在是假的,但是总有一天它总会变成真的……而现在,栾鸢所置身的无非也就是“夜长梦多”中那摸不着边际的漫漫长夜罢了。
栾鸢举着手机,安静地听着乔满在电话另一端对自己汇报出来的种种信息,并用铅笔有一句没一句地在纸上记着,倒不是因为怕忘,就是觉得手里面空空的不舒服而已,总想找点事情来做。
圣晟影业出品电影《焚香》,根据当代著名文学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池颜先生同名小说改编,讲述的是一位只身在异乡漂泊求学多年的女学生在历经了一次次对她肉身的摧残和灵魂的沉沦之后,最终被她心中最仰慕的安教授救赎的故事。
看似简单且单一的故事线,殊不知字里行间,甚至每一行对话中都无时无刻不在弥漫着浓重而阴郁的黄灰色调,反应着人性的薄凉和悖逆。
栾鸢曾经也读过原著,整篇小说里最让她无法接受与释怀的就是它最后的结局,看着那曾经受尽了折磨与苦痛的女主人生终于一步步回到了正轨,但最终却又不得不因为现实的搅扰而与她心爱的安羽笙彼此分离各奔东西,让人如鲠在喉久久不能平息那因主角离别带来的伤痛。
正因如此,被改编的电影最终才会被定性为纯文艺片,不含一星半点的商业娱乐成分。因为这剧情根本让人娱不起来也乐不起来。
要知道在这种娱乐至死金钱至上利欲熏心的时代,能毫不犹豫花下重金买下IP再投资上亿只为拍一部不以盈利为目的的纯文艺片的公司……除了圣晟怕是很难再翻出第二个。
而且如果不是因为提前知道是晏承礼要出演男主角,栾鸢肯定也打心眼里觉得这世界上怕是没有人会将小说中的安羽笙演活,是的,没有人。
那种想要保护一个人时清冷的温柔与淡然,那种离别时欲言又止的思念与不舍,绝对不是说曾经在科班学过就能演得出来的。
但偏偏那演的人是晏承礼……你随时都可以相信的晏承礼。
*
顺带一提,乔满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说这部片里面的船戏还要通过借位的方式来百分百还原,上映的时候甚至会被院线强制分级,观众凭身份证实名制购票……
原本还安静如鸡的栾鸢瞬间就不淡定了。
干嘛干嘛要干嘛?!船戏?!什么船,什么戏?!晏承礼还只是一个28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允许他去拍船戏?!?!他还在发育长身体啊!!
“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
这是栾鸢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对乔满说的第一句话。
当然了,她内心的独白要比她此时的语调听起来风起云涌惊涛骇浪得多了,如果非要说出来的话,怕是这一屏幕的感叹号都不足够让她表达上千万分之一。
“不,我没有。”乔满说。
“不,你有。”
“不,我没有。”
“你有。”
“我从来不骗人。”
“那我情愿不是人。”
“啥??”
栾鸢有时候真的会有种感觉,就觉得如果这纷繁复杂的花花世界其实只是一群处在更高阶文明的生物们所进行的一盘高精密的沙盒游戏的话,那么“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便是这场游戏的一条基础设定,且无法更改无法调试。
让栾鸢每每觉得自己的运气好不容易到了的时候,总得再来点让她降温降火的消息。
那才邪乎呢。
*
其实如果单就说晏承礼要拍船戏这个事情的话,讲句良心话栾鸢心里面还是挺期待的,毕竟这是十年来从没见过的场面,甚至连想想都让人面红耳赤欲罢不能的。
但!是!
重点来了。
现在栾鸢所要面对的真实情况是很有可能是晏承礼在和别的女演员拍船戏,两个人正缠绵悱恻如胶似漆的时候,她,栾鸢,一位终极炮灰沙雕女配角,就在旁边站着呢!!
眼睁睁看着自家好好的一颗大白梨被人吃干抹净顺便可能还会当着她的面来擦擦嘴剔剔牙!【画外音:诸君,并不会,莫慌】
栾鸢还不得当场一口老血卡死自己。
攥着手机平复了半天,栾鸢的脑海当中又再一次情不自禁地想起了那次自己在楚益衡导演工作室的洗手间里听到的那两个女生所谈论的有关于【晏承礼在床上的时候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的惊悚对话。
姐妹们,没想到吧!
我TM很有可能就要把谜底揭晓了……
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乔满,”栾鸢撩了一下自己细细碎碎的八字刘海,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托着自己的额头,“你说我这角色还需要公开试镜的对吧。”
“是啊,”乔满心不在焉答了一句之后突然就反应过来好像哪里不太对劲,“等等栾鸢,你要干嘛?”
“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有可能!”都不等栾鸢把后面话给说完,乔满就坐不住了,“栾鸢我可警告你啊!我给你争取这一个角色的试镜不容易,你要敢因为不想看不想听晏承礼拍船戏就故意给我搞砸了,我做鬼都不放过你!我拿铲子刨你家祖坟!”
乔满威胁人的方式总是让人觉得如此的耳目一新。
栾鸢被乔满给逗的乐了,然后整个人就像是块饧糖一样的瘫在了自己的椅子里:“乔满你真是够了。”
“那你什么意思?”乔满倒是虚心,一听栾鸢不是自己说的那个意思,反倒还求教上了。
“我说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栾鸢咬了下嘴唇,“我就面试成女主角了啊。”
电话那边的乔满沉默了三秒钟。
乔满一吸鼻子:“那还是去给你的试镜搞垮了靠谱点。去吧加油。”
栾鸢:“……”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了留言感谢订阅~~~~鞠躬躬!爱你们!感谢在2020-02-22 22:07:11~2020-02-23 22:28: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78484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吴亦凡圈外女友、柚子家的久久 2瓶;Nflying、27544714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