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我真的没有乱来啊妈……你别总听徐姨胡说八道行不行, 她那满嘴跑火车都能跑出一条青藏铁路了。”

    “都说啦人家导演只是比较惜才敬业, 怎么到你那里就是想占我便宜吃我豆腐了呢？别这么狭隘行不行, 承认你闺□□秀就这么难吗？嗯？”

    “过年 ……剧组要是休假的话我就回去, 我肯定回去，不骗你。”

    “知道了妈, 你和舅说我能要到的签名都尽量给他要，要不到的挤破脑袋也得要。”

    “行行，我就不和瑶瑶说了, 得走了，时间来不及……我爸遛弯回来你和他说我昨天寄了点秦乐斋的糕点回去, 差不多两三天能到, 让他记得去铁亭子收一下！”

    “好嘞, 拜拜拜拜！”

    栾鸢前一阵子忙得厉害，除了跟组拍戏还要准备着《焚香》的面试, 基本上天天都是十几个小时连轴转, 一直都抽不出时间来给家里面打个电话, 这回好不容易得着个空子打过去，一聊还就聊个没完没了了。

    原本是把时间计算的好好的，和老爸老妈聊半个小时到四十分钟，然后剩下十到二十分钟可以再多看看剧本上的内容，然后乔满就要开车来接她去跟别的演员们去对词了。

    设想的时间安排是不错，结果这一聊可就刹不住车了，眼瞅着整整一个小时时间说没就没，临挂电话的时候老妈还在电话那边意犹未尽, 千叮咛万嘱咐着栾鸢在圈里面一定要洁身自好，不要乱搞男女关系，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男导演男演员，宁可不要角色了也不能把自己给豁出去。

    听的栾鸢在电话那边简直哭笑不得的，又急着换衣服梳头发又得乖乖回答着老妈的话，心说自己就不应该把三年之前那个耿导演想占自己便宜结果被自己扇了一嘴巴的事情告诉老妈，搞得老妈到现在都耿耿于怀的，以为娱乐圈随便一个什么人都得是个洪水猛兽。

    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栾鸢也不好抱怨什么。

    *

    “我说你可真够守时间的，”看着从楼门口着急忙慌连滚带爬地朝自己跑过来的栾鸢，乔满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就祈祷这路上不堵车吧，要不然你这角色怕是凉透了。”

    “抱歉抱歉。”栾鸢双手合十冲着乔满比划了两下以表歉意，“一点意外状况，我妈你阿姨话痨症又犯了。”

    “和阿姨说没说你接了《焚香》的试镜？”乔满侧眼看着栾鸢把安全带系好坐稳之后，就调了个头把车开出了小区大门。

    “没说，要是说了我这会儿更别想挂电话了，”栾鸢摇头，“等彻底定下来再说吧，我妈那个心理素质……属实是比我强不到哪里去。”

    “你可别谦虚，”乔满一咂嘴摇头表示反对，“就冲你那年给耿霄祥的一巴掌，真的，啥也别说了栾哥，你永远是我大哥。”

    “你怎么知道我妈刚才还跟我念叨这事来着。”栾鸢一听就乐了，知道乔满是故意提的，“这事现在在她心里就是个坎，卡三年了且过不去呢。”

    “这你也别怪阿姨，别说自己生的亲闺女，前几天我姐跟我说我小外甥女在幼儿园让同伴两个小小子给欺负了，我都气的差点开着车上幼儿园找去呢。”

    “那是，你多虎啊。”栾鸢看向窗外忍不住乐了一声，不难想象出乔满当时那义愤填膺恨不能上天入地的状态。

    “你甭说我，要是你儿子闺女的以后在幼儿园挨了欺负你不找学校去？”

    “有孩子他爸呢。”

    “可晏承礼那么忙，你费尽捞得到他人呢。”

    “？？”

    栾鸢最近是越来越觉得跟乔满聊天是真费劲，聊着聊着就败道，说着说着就上听，玩着玩着就攘沙子。

    “……别总说这样的玩笑话了。”栾鸢撅了下嘴，低头开始抠自己的手指甲，之前为了拍楚导的戏把先前刚做好的水晶指甲全都卸了换成了那种十分夸张的大红色，昨天的时候因为今天要去对词，又不得不把红色的给卸了，栾鸢是真心疼自己这手指甲。

    “怎么了？”

    乔满察觉出了栾鸢的不对劲，先前她说这样话的时候栾鸢都会一手捂着脸羞涩地拍着她胳膊说：哎你瞎说什么大实话！  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突然就变得矜持了许多，弄得乔满还有些不适应，以为自己怕不是载错人了。

    栾鸢扭头看着乔满，思索了片刻之后暗暗叹了口气：“其实我最近想了想……我觉得我真不能总是这个样子了乔满。”

    “哪个样了子？”栾鸢越说乔满越懵。

    “我不能总是晏承礼长晏承礼短天天围着晏承礼转转转的了，得成熟稳重点，”栾鸢说这话的时候如果不是那一脸严肃又认真的表情实在太过打动人心，乔满非得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不可，“喜欢不非得放在面上，放在心里也挺好的。”

    乔满没吱声。

    栾鸢其实心中很庆幸乔满没有再问下去，因为如果再这样问下去的话，栾鸢也真的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虽说栾鸢曾经已经百般劝解过自己不要再去纠结晏承礼在她试镜那天突然中途离场的行为，但是并不代表栾鸢不会为这个行为下一个她自认为正确的定义。

    晏承礼八成是在躲，是为了避嫌。

    这也就侧面说明了，晏承礼真的并没有把自己这个人看得有多重要。

    栾鸢不贱，也分得清轻重缓急眉眼高低。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决定要把喜欢和崇拜放在心里而不是面上的原因。

    说白了就是要脸。

    栾鸢相信以乔满的情商来说，她会明白的。

    *

    演员们对此的地方被定在了江边的蔚岭南岸酒店，距离上次晏承礼带栾鸢吃饭的御江国际不算远，隔着一条江的距离，如果视野和角度选的好的话，透过窗户应该可以看见御江国际那中世纪城堡一样的大楼。

    乔满把车在预定的车位中停好，临下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冲着栾鸢笑了笑：“嘴上说着不在意晏承礼了无所谓了，结果不还是很诚实地喷上了你珍藏许久的芦丹氏香水，你一上车我就闻到了。”

    “……”栾鸢一怔，瞬间一脸尴尬。

    是啊，乔满不说的话就连栾鸢自己都没发觉，就是过来拿着剧本对个词而已，怎么还莫名其妙用上了这么贵重的香水……也是栾鸢卯个大劲才舍得买的呢。

    “是因为再不用要过期挥发了。”

    这是栾鸢在一阵猝不及防的慌乱与尴尬当中急中生智想出的一个合情合理且令人无法反驳的回答。

    乔满闻声对着栾鸢上下打量了一下，而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她的这种态度，就让人觉得她根本就没有相信栾鸢口中的解释，但是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偏偏还就是让人无法同她辩驳。

    难受死了。

    *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不管栾鸢这香水究竟是为的是谁，反正晏承礼今天是肯定在的，不仅仅是晏承礼，还包括导演，副导，制片，监制，编剧，艺术总监，造型总监等等可能出现在剧组当中的各种身份和职务……

    因为今天除了是安排演员们互相对词纠错之外，还要召开一个很重要的开机前期的会议，让剧组每一个人都大概了解整部电影拍摄的进度和流程。

    毕竟前前后后演员们需要去四个不同的片场进行拍摄，这需要进行大量的人员调动和细致的档期安排。

    时间紧，任务重。

    *

    会议室的地点是在酒店的十五楼，栾鸢和乔满两个人下了电梯之后看看时间，距离会议开始还有二十分钟，还好还好。

    就在这二人庆幸着这一路还算畅通，不至于堵车迟到的时候，栾鸢就觉得身后有人在拍自己。

    赶忙回头一看。

    哎？这不是……印冬心？？

    印冬心今天穿了一身很规矩的正装，深灰色的衬衫让他这会儿看起来好像没有先前穿休闲服时候那么稚嫩了，头发梳成了很随性的三七分，括号型的刘海很适合他那标准的瓜子脸。

    和在片场时候的气质截然不同，搞得栾鸢险些都没认出他来。

    “冬心？你在这干嘛呢？”

    栾鸢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是不是楚导也在这拉着剧组的几个演员来对词，但是后来转念一想不对，后面戏份的词不是早就都已经对过了吗……

    “我说我来专门看你你信不信？”印冬心一歪头，明亮的双眼当中闪烁着那干净又富有少年感的光。

    栾鸢当然不信。

    “我好像都没和你说我要来这里吧……”

    在说这话的时候，栾鸢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乔满，以为是不是乔满大嘴巴把这件事情给说漏了。

    结果却换来了乔满一副“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的目光

    “你没说并不代表我不知道啊。”印冬心边说，边用双手比了个心放在自己胸口处，“心电感应~”

    “少来，”栾鸢被印冬心给逗笑了，“我叫你声弟弟你还真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子了。”

    印冬心听完这话也忍不住跟着乐了出来。

    看得出他本也没觉得栾鸢能接受自己这个无厘头的解释，之后站直了身子：“你记不记得我之前和你说，你要是试镜通过了我就给你个惊喜？”

    “记得啊，”栾鸢点头，“我准备今天回去就跟你伸手要呢。”

    “喏，”印冬心一耸肩，把手冲着栾鸢张开，“我主动给你送来啦~”

    “？”

    栾鸢怔住，看着面前冲着自己笑的暖洋洋的印冬心，有点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见栾鸢居然是如此尴尬的反应，印冬心顿时就有些失落地一挑眉，默默地放下双手，表情委屈中还带着些暗搓搓地无力感：“难道我自己对你来说还不算是个惊喜么……？”

    栾鸢一怔。

    下一秒直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行你别笑，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惊喜，”不等栾鸢笑痛快，印冬赶紧朝着栾鸢身前凑了一步硬要让栾鸢回答自己的问题，“先不许笑！”

    “是是是，好大一个惊喜，”栾鸢连连点头，“弟弟你够下本的，你惊到我了。”

    “你好好说……”

    “真的是惊喜，一米八五的大惊喜，比我的等身抱枕可高多了。”栾鸢冲着印冬心竖了个大拇指。

    “栾鸢……”印冬心的声音终于轻缓了下来，任由栾鸢在自己面前笑得肩膀都抖了也没再拦着她，等她笑够了之后才又接着缓缓道，“来，你看着我，看着我。”

    栾鸢也是听话，闻声乖乖把头抬了起来，不知道印冬心又要耍什么宝。

    但她已经准备好笑第二波了。

    “你知道吗？当时副导告诉我你试镜通过的时候我开心死了，”印冬心低下头，耳根有些泛红，说出的话也与栾鸢心中所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我们又可以一起演戏了。”

    ……

    栾鸢和印冬心已经认识了这么久，两个人在一起对戏，吃饭，聊天的时候有那么那么多，但是这应该还是第一次，栾鸢猛地从印冬心看向自己的目光当中看出了些别的东西。

    不出意外的话……这东西应该叫做喜欢。

    栾鸢深知自己后知后觉这劲儿是远近闻名的，恨不得夸张到今天磕到了桌角到了明年二月份才知道疼，但是此时此刻……栾鸢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进步了。

    是的，她看出了些放在平常的时候她要隔一年半载才能看出来的东西。

    印冬心的皮肤很白，所以只要稍稍泛起一点红晕就会显得很明显，他的手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放在哪里，在身前放了会儿，在身后放了会儿，拽了会儿衣角，最终揣进了兜里面。

    栾鸢慌了。

    她的背包里还装着印冬心送给她的御守，那上面一片片精致的桃花瓣在此时的栾鸢看来却好像又多了一层意思，这层意思就像是一张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

    但是栾鸢没有那个胆量。

    好死不死的是乔满这个贼人这会儿竟然脚底抹油似的溜走了，剩下栾鸢一个人面对印冬心。

    “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冬心。”栾鸢笑了一声，抬头看着印冬心的脸。

    说实话，印冬心在与他同龄的这些男演员中模样绝对算得上是佼佼者，演技也丝毫不差，等到《棋局》上映之后，他怕是也要成了与那些流量鲜肉们一个路数的明星了。

    栾鸢不知道他这干净青春的少年感究竟还能保持到什么时候，或许是下一秒，或许是明天，或许是下个月，或许是永远……

    但不论怎样，可以肯定的是，栾鸢绝对不愿意让这少年感消失在她的手中。

    所以栾鸢不得不装傻，一边装傻，一边想着办法该要怎么开始跟印冬心保持距离，并不让他察觉到。

    “嗯？”印冬心好像很喜欢听栾鸢叫他的名字。

    栾鸢咬了下嘴唇，思索了两秒钟之后道：“没想到你也接了《焚香》的角色，之前怎么不告诉我啊！太不拿姐姐当回事了啊！”

    说话的时候，栾鸢特意加重了“姐姐”这两个字的读音。

    这是目前栾鸢所想到的唯一能提醒印冬心不要胡思乱想的方式了。

    “我才不拿你当姐姐……”

    印冬心说着，又朝着栾鸢缓缓凑了一步。

    目光中带着温柔却灼人的火苗，可轻柔的语气却偏偏又像是泛着縠纹的深潭。

    让栾鸢心里慌乱得很。

    “我不喜欢叫你姐姐。”

    “那我以后也不叫你弟弟了怎么样……？”

    “不，”印冬心像个孩子一样地跟栾鸢霸道着，“我喜欢听你叫我弟弟，也只有你能叫，显得我们很熟悉。”

    叮——

    印冬心这句话还没有完全落下话音的时候，一旁的电梯门忽然打开了。

    栾鸢本来没想侧头去看的，因为这个印冬心确实把她弄得有些头大，不知道该要如何是好，哪有心思再顾得上旁人。

    但是下一秒，在栾鸢的耳朵无意当中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了一声“晏承礼”之后，她本就飘忽的目光便条件反射似的扭了过去。

    遽然，晏承礼高挑匀称的身影便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了她的眼中。

    晏承礼的身后，经纪人，助理还有一群商报杂志的媒体记者们成群结队地跟着他，口中不停地询问着他一些有关这部电影的奇奇怪怪的问题。

    四周凌乱而嘈杂，但栾鸢对此却充耳不闻。

    因为此时的她，似乎已经彻底被视觉这一感官完全地占据了所有的感知神经。

    面前的晏承礼还是一如既往的清隽帅气，在栾鸢梦中出现过千百回的面孔在现实生活中看起来却仿佛还要比梦中精致迷人了百倍……

    晏承礼今天戴了一副无框眼镜，配了一身昂贵又优雅的黑色西装……

    晏承礼双眼有近视这在饭圈不是什么秘密，据说是读大学的时候熬夜看剧本看坏了眼睛，只是他本人对这个说法从没有回应过。

    栾鸢很少见晏承礼戴眼镜出席什么场合，但是今天她居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看见了。

    怎么说呢，除了一个活脱脱斯文败类的雅痞形象之外，给栾鸢更多的是一种陌生与疏离感。

    栾鸢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晏承礼，他身上隐隐的清冷与淡漠甚至都没能让栾鸢冲着他打出一句招呼。

    就任由他这样走远了……

    *

    “啧啧啧，”等到走远之后，苍铎在晏承礼旁边忍不住咂嘴，“看来栾鸢这段时间过的倒是比你精彩多了。”

    晏承礼没吱声。

    苍铎也没指望着晏承礼这块木头桩子能在这种事情上吱声，于是继续兀自念叨着。

    “和她一起的那小伙子也是今天的演员吧，长得可真干净，也不知道是不是栾鸢喜欢的类型。”

    “不过看刚才他看栾鸢的那小眼神……标准的小狼狗啊。”

    “怕是要被吃干净咯。”

    “你有完没完。”晏承礼蹙眉，额角的青筋恨不得都要被烦的爆出来。

    苍铎乖乖把嘴闭上了，看着晏承礼愈发难看的脸色，心中又无奈又想笑。

    虽然一直以来，苍铎都极力地反对晏承礼和栾鸢之间有过多的接触，但是就算他再怎么反对，也终究无法改变晏承礼只要一听到栾鸢那边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要立起耳朵来听半天的事实，跟个兔子一样。

    苍铎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大，也知道自己就算是跟晏承礼合作一辈子也休想左右一丁点他的想法。

    这种感觉挺无奈的。

    但如果晏承礼是认真的，那就另说了。

    又向前走了一会儿，苍铎默默地回过头去朝刚刚电梯的方向又看了看，心里念叨了一句这两个人怎么还没跟过来，怕不是真在电梯口搞上对象了吧。

    “……”结果晏承礼就好像能听见人内心独白一样的突然止住了脚步，看了眼苍铎。

    “我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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