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 一行人便回到了家中, 小辈们将陆征和陆老夫人送到松鹤堂, 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征等人离家数年, 大夫人几人也离家两个多月了,虽说有大管家管理内外, 但很多事情还是要主人重新裁定的。
陆大夫人要重新接手这两个月府里的账务,查看有无疏漏,还要安排府中人事。
公公婆婆三年未曾回来, 院中的人手要重新安排一番,还有陆蔓和于舒文, 他们院中也要添置些人手……
“小姐和姑爷的房间安排好了?”陆大夫人问道。
陆大管家立刻回道:“回夫人, 您说小姐和姑爷的房间就安排在小姐出阁前的凝香苑中, 老奴都让人打理好了。”
陆大夫人点头道:“你办事我放心,小姐身边如今只有清荷一个大丫鬟, 你安排一下, 原本在小姐身边伺候的侍女若愿意回去, 就先安排过去。剩下的,再问问小姐的意思。”
陆蔓出嫁时,只带了清荷一人,这是为了照顾于家人的感受。但如今已经回到京城,要出席宴会,与人交际,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不然如何见人。
陆大管家应道:“夫人放心, 老奴这就去安排。”
另一边,陆蔓带着于舒文来到自己出阁前的小院,显然,这些年都有人在精心打理,院落很是干净整洁。
院中有几株海棠树,还有几株梅树,树下是一个小花圃,如今海棠树叶子都落了,梅花还没有盛开,只有花圃中的菊花开的正好。
于舒文赞道:“娘子这小院中,四时都有繁花盛开,倒是热闹!”
陆蔓也很是惊喜,“三年了,没想到它们都还活着,这还是我学做香料的时候种下的。”
院中照料花草的小厮立刻回话道:“回小姐的话,大夫人吩咐小的们要好生照料这些花草,就等着小姐回来。”
陆蔓会心一笑,赞道:“做的好,清荷,有赏!”
院中的仆人都跪下谢恩。
连续一个月吃住都在船上,于舒文和陆蔓两人都没有休息好,趁着这会还有时间,陆蔓便带着于舒文到房间休息。
陆蔓的房间中间是待客的明堂,另外一边是绣床,一边是书房,以木质的镂空隔扇相隔。
书房靠窗一边摆着书案,书案对面是一个大大的书架,书架上满满的都是书,墙壁上还挂着不知名的字画。只从房间布置便能看出,主人定是个蕙质兰心的姑娘。
“这便是娘子的闺阁,好生雅致。”于舒文赞道。
陆蔓微微一笑:“我平日里就喜欢在这里看书,做香,便特意布置了这样的房间。”
陆蔓带着于舒文回到内室,床帐被褥都是新换的,两人便简单洗漱一番,到床上歇息。
“清荷,父亲回来之前叫醒我们。”陆蔓叮嘱道。
“是,夫人。”
清荷离开房间,关上房门,陆蔓和于舒文几乎沾枕头便睡着了。
酉时初刻,清荷在外敲门,“公子,夫人,该起床了。”
陆蔓在于舒文的怀里醒来,脑子还有点迷糊,看着窗外暗下来的天色,嘟囔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吧。”
在自己家中睡觉,与其他地方不同,这样的安全感是谁都给不了的。
于舒文也醒了过来,他对着门外问道:“清荷,什么时辰了,大老爷二老爷可曾回府?”
清荷答道:“公子,现在酉时初刻,大老爷二老爷马上就回府了。”
于舒文将娘子的脑袋从怀里托了起来,“娘子,该起床了,现在的天色可不是没有亮,而是太阳已经落山了。岳父快要回来了,我们要到正院去。”
这可是新女婿第一次见老丈人,听大哥说,岳父对自己不是很满意,于舒文还是有些忐忑的。
陆蔓这才慢慢清醒,看出于舒文有些紧张,陆蔓安抚道:“夫君不用担心,父亲很温和的。”
于舒文道:“岳父对着你温和,却不一定对我温和。”将心比心,对于抢了自己宝贝女儿的臭小子,于舒文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陆蔓道:“我会帮夫君求情的,只要我对着父亲撒个娇,父亲定不会为难你。”
于舒文伸出食指,轻轻刮了一下陆蔓的鼻梁,“那为夫就全靠娘子了!”
待两人收拾完毕,也不等人传信,自行前往正院,他们要先在正院拜见父亲母亲(岳父岳母)后,才跟着长辈一起到松鹤堂用晚膳。
一路上,陆蔓给于舒文讲解府中院落分布,陆蔓的凝香苑本就很靠近父亲母亲的正院,两人不多时便来到目的地。
果然,陆瑾垣和大嫂秦氏已经到了,陆文远也回来了——
只见明堂之上,有一位中年男子坐在陆大夫人身边。他如同古画中走出来的士大夫,面庞端正,神色严肃,不苟言笑,下颚前飘着三寸长的胡须,看起来很是威风。
陆蔓和于舒文上前,跪倒在地上,向端坐在上首的人行礼。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父亲母亲安好。”
“舒文见过岳父岳母,岳父岳母安好。”
从于舒文进门,陆文远就在看着他,这个年轻人身板笔挺,玉树临风,眉若剑削,目若朗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不过,若是要做自己的女婿,却还不够格。
陆文远心里很是郁闷,女儿已经出嫁,自己却没有来得及考量一番女婿的人品能力,如今再说什么都晚了。
陆文远淡淡道:“都起来吧。”
陆蔓立刻上前,拉着父亲的袖子,“父亲,三年不见,您可还好,阿蔓想您了。”
陆文远对女儿的撒娇最是受不住,小时候,陆瑾垣做错事,便是要陆蔓去向父亲求情的。
果然,陆文远面上冷气立刻消散,只是别扭道:“你都嫁人了,心里哪还有我这个父亲。”说着又瞪了于舒文一眼。
陆蔓立刻安抚道:“父亲说的哪里话,不论到什么时候,阿蔓都是您的女儿啊,若不是潞安与京城距离太远,阿蔓一定会等您主持亲事的。”
陆文远觉得自己的冷脸要保持不住了,他本就是极为疼爱家人的性子,在家里从不摆官威,与儿女们闹作一团,如今在女儿撒娇攻势下,立刻便绷不住了。
于舒文看得好笑,他清楚地看到岳父大人唇角的面皮在微微抽搐,憋着不笑的感觉一定很难受。
没想到娘子还有这一面,这般娇声细语的样子,让于舒文很想要将她抱在怀里,不给人看……
陆文远对着陆蔓道:“你到一边坐着去,我跟他说几句话。”看出陆蔓的依依不舍,陆文远无奈了,“放心吧,为父不会吃了他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嫁到别人家,再也不是自己的贴心小棉袄了。
陆蔓本就是为了给于舒文争取时间,如今被识破,只能放下父亲的袖子,站到一边。
下一刻便迎来了哥哥戏谑的目光,“父亲不会吃了他的,你不用那么紧张。”
不得不说,在面对抢走自家妹妹(女儿)的野小子,陆瑾垣和陆文远立场一致。
陆文远淡淡的瞥了于舒文一眼,“你叫于舒文?”
于舒文立刻恭敬道:“回岳父大人,小婿于舒文。”
陆文远道:“若按着我原本的意思,是不想将阿蔓草草嫁出去的。京城这么多优秀的男子,总有人能慧眼识珠。阿蔓出身大家,与你的生活格格不入,你们生活在一起怕是矛盾重重吧。”
陆文远见多了一朝得势便猖狂的寒门读书人,对于舒文并没有多少希望。
陆蔓有些急了,“父亲,您怎么这么说……”
陆瑾垣立刻拉住陆蔓,“妹妹,听父亲把话说完。”
陆文远用眼神安抚女儿,接着道:“不过,既然父亲已经选定了你,三媒六聘都已行过,我也只能相信你。我就阿蔓一个女儿,若是将来阿蔓过得不好,我这个当父亲的自会将她接回家中。”
这样的话几乎每位长辈都对陆蔓说过,只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于舒文的面说。
于舒文倒是接受良好,这样光明正大的说出来,总比背地里做什么要好。
于舒文知道自家的条件与陆家不能比,便是自己将来金榜题名,也不可能比得过陆家。
但于舒文有自己的底气,他心中的傲气不比任何人少,面对对方这样的警告,于舒文便也玩笑般怼了回去。
“岳父大人的话,小婿记住了,小婿不会给您这个机会的,我会尽我所能让阿蔓过得开心,即便物质上不及陆家,也定然不会委屈娘子。小婿虽然没有多少身家,但手中的银钱都会交给阿蔓保管。阿蔓跟着我,不必忧愁烦心,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是的,于舒文已经将所有银钱都交给陆蔓保管,虽然只有五百两银子,还没有陆蔓随手拿出来的银钱多,但这是他的态度。
这些话于舒文第一次说出口,他心中的秘密太多,不习惯向他人倾诉自己的心事。
当然,这样的空口白话谁都会说,无法取信于人,但于舒文如今只有这样苍白的承诺了,他还拿不出任何能让陆文远另眼相看的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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