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近产期, 那人晨起便越发困难。
近一个时辰才堪堪缓下晨起的心悸,傅盈冉给他简单洗弄番便没停下替他揉按心口的动作, 生怕稍有怠慢又会起了心悸, 好在腹中崽儿乖的很,除了偶尔翻身从不闹腾。
之前那人还同她说笑, 说是肚里这孩子随了朔儿的性子,日后出来必然同朔儿一般乖巧。对于这个说法, 傅盈冉还是很认可的,等到把朔儿接回来,正好能有个乖巧的崽儿陪着朔儿。
她现下盼着这孩子早些出来,又担心那人遭受生产的苦楚, 可时间不会理会她这些顾虑,日出日落从未停过。
邱慕言拍了拍她手背, 略显气促道“用膳吧”
事实上他刚缓下心悸并无半点食欲,可肚里的孩子却是不能饿着的。
傅盈冉蹭了蹭他额角,心疼道“再缓缓吧”
“无事, 已经好多了”邱慕言说着护着肚腹稍稍撑起身子。
傅盈冉小心的扶他倚到榻上,替他理弄好薄毯,交代道“不许贪凉”
邱慕言点头, 默默收回伸出毯外的脚。
见状,傅盈冉满意的吻了他一下, 这才接过奕瞿递来的粥膳。
“若实在咽不下就再缓缓吧”傅盈冉将勺放回碗里,伸手给那人揉着胃腹低劝道。
邱慕言慢慢咽下嘴里的粥,道了声“无事”
喂了许久才勉强食了小半碗粥膳, 太医照例在陛下喂完皇夫给他揉腹消食后上前行了礼诊脉。
每次对上陛下那嫌弃的眼神,太医也憋屈的很,他们倒不觉得自己医术如何不精,总认为那出自神医谷的赤脚大夫把陛下给蒙骗了,可人家又真真实实保皇夫平安诞下双胎,兴许是那赤脚大夫时运好凑巧罢了。
傅盈冉就奇了怪了,太医院那么多个太医,怎的每天来墨蕴殿轮班的太医都说着同样的话,莫不是怕她责罚统一口径了!?真是这样的话,她定要严惩不待!
似是知道她的想法,她这边刚沉下脸来,榻上那人便执了她的手,柔声道“皇儿无事便好”
“当然先是你无事,而后才轮得到这崽儿啊!”
傅盈冉不满的皱了眉,这帮庸医日日以皇嗣为主诊这脉象,问及那人的身子也只道心疾虽重好生养着理应无碍。
邱慕言低叹了声,抚了抚人儿的手背,他自己身子不好如何怪得了旁人。
被那人抚着手背,傅盈冉像只被顺了毛的猫似的,没再冲太医动怒,神情不耐的挥手让其退下,便抱着弼佑留的簿籍坐在榻旁翻看,眼睛时不时的瞄向那人脚部看他有没有贪凉又伸出来。
那人缓了小半个时辰,开口道“行步吧”
“不急,还是等午休后再习练行步”
见那人摇头,傅盈冉只好取来腰托给他戴上,而后扶他慢慢的起身下榻。
因着天气炎热,那人易胸闷透不过气来,傅盈冉便只给他着了轻薄不易闷热的孕袍,孕袍下那高隆的肚腹显得格外硕大,瞧着要比寻常孕夫临产时大不少,想来是肚里那崽儿长得好,这也是傅盈冉最为担心的地方,她怕那人生的费劲。
勉强行了两步,傅盈冉替人儿托着肚腹欲抱他去软榻上休息。
邱慕言疲惫的倚在她身上,低喘道“再…走走…”
本就高龄孕嗣,身子又这般差,他又何尝不担心自己生产时会撑不下去……
“弼佑同朕说过你若行步困难不习练也无事,只消多安胎揉腹一样起到效果的”
邱慕言低低应了声,又坚持行了三四步才肯让她抱自己去软榻上休息。
傅盈冉给他揉着憋闷的心口,另只手不停的以安胎手法给他揉腹,突然,掌下略显僵硬的肚腹惹得傅盈冉浑身一震。
弼佑的簿籍上有记载若是肚腹突然硬实,便是快要进入生产状态了。
邱慕言到底是有过一次生产经验,肚腹好好的突然疼得发紧,显然是要生了。
见那丫头一脸着急模样,邱慕言忍痛道“不急,没…那么快…嗬…嗬嗬…”
傅盈冉强行镇定下来,欲给他喂控住心疾的药,却被他偏过头避开。
“这药偶尔服一次不会影响崽儿的”
邱慕言摇头,低喘道“一时…痛岔气罢了…无事…”
傅盈冉没再坚持,给人儿揉着心口顺气。
因着离算好的日子相差不了几日,墨蕴殿内之前便做了准备,那人刚一发动,所有人都有条不紊地忙弄起来。
唯有那帮太医慌得直抹汗,皇夫眼下脉象分明是心疾发作之象,偏偏这时候发动要生产…
想着弼佑交代那人生产之时不可戴着腰托,傅盈冉伸手给那人解下腰托,探了探他又恢复柔软的肚腹,微微抿了唇,这得要痛多久…
邱慕言趁疼痛的间隙张唇吃力的喘着,腰托被取下后,他连挺腰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微微侧过身子缓解腰上的不适。
“你们倒是医治啊!没看他痛得脸都白了吗!”傅盈冉朝那帮太医怒道。
太医院首顶着压力上前禀道“陛下,皇夫现下心疾发作理当服药,不然怕是难以承住生产之痛”
“这种常识还用得着你们说!朕要你们何用!”傅盈冉怒的都想让人把这帮庸医拖下去挨板子了!
未免人儿迁怒于旁人,邱慕言疲惫的扯了扯身侧人儿的袖摆,低喘道“还是…含颗药吧…”
傅盈冉闻言忙打开瓷瓶倒了颗药喂进他嘴里,低哄道“若还觉憋闷再服颗也无事的”
邱慕言无力的点了点头,手攥紧薄毯,竟是又痛起来了。
晨安王他们闻讯赶来时,那人断断续续痛着却还未进入产程。
将妻主拦在外边让其看顾那几个跑了来的皇嗣,邱慕卿着急步入殿内,兄长这一胎虽养得好,可他高龄又患有心疾,如今弼佑神医不在,产程难免艰难。
入殿见兄长阵痛之下脸色煞白,再一看太医院那几个专司接生的太医脸上的慌乱,忍不住皱眉怒道“你们不替皇夫接生杵在这做甚!”
太医行礼解释道“皇夫眼下未入产程…”
“你们倒是揉腹催产啊,不知道皇夫心疾甚重受不得产痛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就是因为皇夫心疾甚重,他们才不敢轻易为其催产,情愿他这般痛着,至少不是他们的罪责。
傅盈冉本就强稳心神压下怒火,眼下听邱慕卿这般发问,顿时就要唤人将太医给押下去,好在榻上那人及时握住她的手。
“可是又痛了?”傅盈冉心疼的朝那人问道。
邱慕言摇头,弱声道“还…不到…时候…一会进入产程…便…快了…”
“你哪里吃得消这般阵痛,万一痛上几日再发动,你心脉如何受得住!”邱慕卿不赞同道。
自家兄长心脉之孱弱他最是清楚不过了,既然已经阵痛,最好的方法就是服一剂催产药提早进入产程,这样他也能少受些罪。
邱慕言颇为头疼的闭了闭眸,好不容易安抚好陛下,自家弟弟又这般急躁,他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宽慰了,只虚喘着朝妻主说道“不可…催产…”
傅盈冉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的,无非是想着孩子本就早了几日发动,万一再催产怕会对孩子不好,所以情愿忍着痛也要等孩子自己下来。
若非弼佑的簿籍上早有交代最好不行催产的步骤,不然傅盈冉定是要逼太医给那人催产的,她也不舍得他这般痛着,可簿籍上说得清楚,催产会加重心脉负担,她万不能以此冒险。
邱慕卿上前替了奕瞿的位置为那人托着腰腹缓缓揉着,掌下的肚腹一片柔软,想来是处在阵痛的间隙。
“胸闷可好些?”
傅盈冉低问道,见那人气促的点头,仍用力的给他揉着心口。
那人却突然朝她说道“下榻…走走…”
“可是不能戴腰托…”
“无事…”
念着行步能加快产程,傅盈冉只好应了他,半抱着搀扶他站到地上,还未站稳就感觉他浑身一颤,替那人护着腰腹的邱慕卿朝她皱眉道“又发动了”
太医见状忙跪到地上去探那人孕袍下的情况,而后无奈的朝陛下摇了摇头。
傅盈冉急红了眼,却也只能给那人揉着心口顺气。
缓过这阵腹痛,邱慕言无力的倚在妻主身上,低喘道“无事…走…走…”
没有腰托,他的腰就如同虚设般根本承不住身前硕大的孕肚,好在邱慕卿在一旁替他托着肚腹。
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一个给他仔细揉着心口,另一个小心的为他托着肚腹,就这样勉强行了两三步,那人便喘得提不上气来,傅盈冉见状没再由着他,直接俯身将人抱回榻上。
倒了颗药喂进那人嘴里,换了邱慕卿替他揉按心口,傅盈冉趁着那人阵痛的间隙忙给他安胎揉腹,想了想又拿出弼佑的簿籍翻看生产时的揉腹手法,照着给他打着圈揉抚。
邱慕言痛了整整一日,夜里可算是破水进入产程了。
崽儿们被晨安王领去偏殿歇着,可事实上他们都睁着眼没有入睡。
“皇姨…父君没事吧…”月儿担忧的皱了眉,怎么生宝宝要这么久。
雪儿也仰着小脑袋朝皇姨看去,肉乎的小脸上满是担忧神色。
“应…应该没事吧…”傅颜晨素来不会说谎,对着三个小家伙炙热的眼神也只能这般打马虎眼了。
男子生产本就自鬼门关走上一遭,更何况那人身子差的很,又是高龄孕嗣,怎么可能没事呢!
安儿一听娘亲这般说,当即便红着眼哭了起来。
月儿抚了抚安儿的小脑袋,低哄道“宝宝会没事的”
哪知平日里心心念念着宝宝的安儿听了这话摇头道“安儿担心姨夫…呜呜…”
雪儿拍了拍安儿的小脑袋没吱声,只担忧的朝父君寝殿方向看去。
……
作者有话要说:有二更,还在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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