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捂着沉重的脑袋醒来, 傅瑗歆睁眼就看到儿子皱着小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
闭眸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时果然清醒不少。扫了眼窗外的时辰, 傅瑗歆急忙撑起身子朝儿子交代道“快, 凡儿快去你爹爹屋里给他排解…”
傅冀凡抬手轻轻覆到娘亲额上,担忧道“娘亲头疼不疼”
傅瑗歆很是敷衍的抚了抚儿子脑袋, 催促道“娘没事,快去你爹爹屋里看看, 他不喜旁人侍奉…”
话未说完,见儿子神色怪异的看向自己身后,傅瑗歆顺着儿子视线扭头看去,这一看, 竟惊得她愣了神。
有多久…她没能在他清醒着的时候…待在他身旁了…
见爹爹不似昨夜那般神色温和,怕爹爹赶娘亲走, 傅冀凡赶紧上前将呆愣着的娘亲扶躺下,朝她叮嘱道“听闻宿醉最是难受,娘亲快躺下歇息, 孩儿去打水给你洗弄”
傅瑗歆心疼儿子,本想摇头让侍从入内侍奉,可待她看清这是那人屋里后, 到底没唤人进来。
拘谨的扯住被角,感受到身侧那人微动, 傅瑗歆抬眸偷偷瞄了眼,见他按住虚废的身子吃力的稍侧了身,心里止不住的失落, 没舍得他那般费劲,双手托住他腰腿替他轻轻转了身子,手顺势在其肚腹上探了探,只一下便知里边存了不少尿液,应是还憋着,想着凡儿去给自己打水洗弄,傅瑗歆试探性的问道“要不…我先帮你排了吧…”
本以为会如以往那般没有回应,却没想到那人淡淡道了声“不必”
虽说语气淡漠,但好歹理她了!
没等她欣喜,就听那人继续道“日后凡儿在场,草民…不赶王爷…”
听他自称草民又唤她王爷,傅瑗歆心里一阵悲凉,低低应了声,就见凡儿捧着面盆瘸着腿疾步走了进来,好像生怕他不在一会儿他们就起矛盾或冷战似的。
给娘亲把面盆放好,见她下来洗弄,傅冀凡行至榻旁俯身拿起夜壶朝里侧的爹爹说道“爹爹,孩儿替你排解吧”
傅瑗歆还在想要不要顾及下那人的脸面回避一下,哪知他竟对儿子说“没事,由着你娘来吧”
这话可把屋内的母子俩给惊住了,傅冀凡更是不确定的抬头朝娘亲看去,直到娘亲迟疑的点了头才上前将夜壶递给她。
虽然没有吱声,可傅瑗歆明显能感觉到儿子脸上溢着的轻快,接过夜壶在小家伙期盼的眼神中走向榻旁。
将夜壶放进被中,俯身半抱着他倚在自己身上,结巴道“可…可以了吗…”
桓承翊微点了点头,就感受到那温热的手覆到自己小腹上轻轻揉按,他身子虚废已久难以自己排解,本以为身子不会适应难得为他排解的手法,哪知人儿刚揉了没一会儿下边就淅淅沥沥尿了出来,倒是叫他颇有些不自在。
傅冀凡见爹爹真的肯让娘亲侍奉他排解了,开心的出去给爹爹娘亲端早膳。
小家伙一走,桓承翊便冷了脸朝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儿淡淡道了声“有劳王爷了”
傅瑗歆面色一僵,扶他躺回去理弄好身体,摇头应道“没事…不…不麻烦的,你…好好休息…”
起身欲走,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朝他问道“就快到皇姐的忌日…你若想回东禹祭拜…我可以…”
“滚出去!”
突然一声怒吼,吓着傅瑗歆也吓到了门外端着膳食的傅冀凡。
看着儿子泛红的眼眶,傅瑗歆赶紧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膳食,安抚道“娘亲刚刚侍弄时将爹爹弄疼了,他这才起了脾气”
稳住气得发颤的身子,桓承翊按着作痛的胃腹朝儿子柔声道“凡儿莫怕,爹爹日后不凶娘亲了”
“是娘亲不好,下次会小心些,凡儿去将军府寻严儿玩吧,早膳娘亲给爹爹喂弄就好”
傅冀凡摇头将娘亲接过去的膳食又拿回手上,端至榻旁小心翼翼的喂到爹爹嘴边。
爹爹或许不知道,在他昏睡时都是娘亲给他排解的,所以娘亲不可能失手把他弄疼了,他们之间…
难过的垂下眼眸,傅冀凡已经不奢望自己爹娘能像旁人家的爹娘那般恩爱相处,只要他们各自好好的他也就满足了…
见爹爹没食几口就摇头不吃了,凡儿也没勉强,拿巾帕给爹爹拭了口就替他理好被角乖乖将剩下的膳食端去桌案上摆着,他现下只能拿得了一份膳食,放好手上爹爹剩下的膳食他就起身想去给娘亲将膳食端来。
叫住儿子欲朝外走的身影,知他要给自己拿膳食,傅瑗歆摇头道“凡儿,娘亲吃这些就好,不必特意再取”
凡儿朝娘亲应了声,坐到桌旁陪着娘亲。
傅瑗歆有种被自家儿子盯着的错觉,这是…怕他不在时他俩吵架吗…
“凡儿…”傅瑗歆抚着儿子脑袋低叹道“你不是备了礼物想带给严儿吗,娘亲让侍卫送你去将军府…”
傅冀凡想要摇头,却听娘亲说有事要跟爹爹商量,只能乖巧的点了头,尽管他真的不放心他们两个待在一处,他现下已经后悔昨日求爹爹留下娘亲的决定了。
待到孩子离开,傅瑗歆行至榻旁朝那人哑声道“我知你怨我恨我,可如今凡儿还小,我…”
话说一半就见那人突然倾身呕出血来,吓得她没敢再继续说下去。
当初东禹女帝匆忙离世那人没能赶去见到最后一面,后又被圈禁在山谷中没能回的去,傅瑗歆知道他心里是有遗憾的,即便当初东禹皇贵君说女帝对这皇弟心思不单纯,可于那人而言,那只是疼他护他的亲姐,他怎么可能不难过…
如今他们离了山谷,她在義朝也有了位份,带夫君去归入義朝版图的东禹祭拜故人也无可厚非,唯一担心的是那人身子能否受得住这般奔波,哪知人儿反应这般激烈。
侧过头避开举着巾帕递到脸旁欲替他擦拭血迹的手臂,桓承翊自嘲的勾了勾唇角,那里…他如何能回得去…
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满目悲凉……
“翊哥哥…是我不好…以后…”
“没有以后了…”桓承翊抬眸缓缓朝她看去,疲惫道“陛下仁厚…王爷与凡儿日子差不到哪儿去…”
“怎么不会差,她还喂我饮了毒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对凡儿做什么!”
这话是真的,只不过那毒药是为祛治她体内毒素而冒险行的诊法,这事她自是不会说出来,她就是要他不放心,要他不能心无顾虑的替她向东禹数万英魂以死谢罪。
她知他拖着病体残喘而活并不好受,可黎先生也说了,只要好生照顾,是不会影响寿元的。
先前那么些年他能够撑下来,不过是不放心他们娘俩的境遇,如今瞧着女帝待他们娘俩不错就想着放手离开,想都不要想,当她自私也好无耻也罢,往后她再不会松开他的手,亦不会再背叛伤害他。
那人听了果然急得撑起身子想要细细打量她受毒之处在何处,可惜他手臂无力根本撑不住身子。
抱住他摔回榻上的身子,见他着急探向自己腕处,傅瑗歆也没藏着掖着,大大方方让他探了脉,体内还有些余毒要处理,但都有药可治问题不大,只不过现下脉象还有些虚浮,正好圆了她的话。
见那人急得起了抽搐,傅瑗歆没舍得再惹他担心,替他揉按抽搐的双腿,心虚的没再吱声。
良久,那人缓了抽搐,朝她一声叹息“何时被下的毒,为何不告诉我”
听他问及此事,傅瑗歆蓦的就委屈起来,当初在他身边时他忙于东禹政务又费心替自己安排回朝夺位事宜,她每每毒发只能寻了借口避开他一人躲在屋里,那时的她生不能死不得…因为由蛊虫炼制的毒素在她体内能感知她轻生的念头,每当那时真的是…
过往不愿再提,可她越想越委屈,竟哇的一声哭出来,朝他控诉道“是你不理我!”
是啊,自打生下凡儿撑着一口气活了下来,他便再没搭理过她,也不愿她近身照顾。其实并非她所言的恨她怨她,他只是恨他自己,以孱弱之躯不能给她足够的信任使得她起了背叛,也怨自己没能早一点圆了她念想为她正名回朝,更恨他护不住自己爱人也守不住家国……
瘦弱无力的手轻轻抱住身侧哭泣的人儿,顾不上抽痛的胃腹,任由她窝进自己怀里放声哭泣,感受到衣襟的湿润,桓承翊喉结微动,终是叹了声“是我不好…以后…不会了…”
“还能有以后吗…”
傅瑗歆自他怀里抬起脑袋,抽泣着认真问。
“凡儿还这般小,如何没有以后”
桓承翊耐心的应着。
“只是为了凡儿吗”
对上人儿哭红的双眼,桓承翊没有应她这话,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低问道“可知所中何毒?要不要将黎先生请来诊看,平日里发作如何缓下不适?”
一连问了许多,人儿却仍旧仰着脑袋朝他追问道“只是为了凡儿你才决定跟我有以后吗…”
桓承翊轻叹了声,静静望着她,哑声道“歆儿…没有你…又何来凡儿呢…”
未想到此话一出人儿哭得更凶了,桓承翊颇为无奈的给她拭着眼泪,不禁在想那毒莫不是让人变得更爱哭了。
良久,才听人儿抽抽着朝他说道“翊哥哥…对不起…”
桓承翊腾出一只手按到胃腹上,另只手耐心的拿巾帕给她擦拭混到一处的眼泪鼻涕,轻叹道“过去的…就过去了…”
人儿小鸡啄米般点着脑袋,朝他应道“以后…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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