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第166章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

    卫瓯像是笑,又像是在哭一般的,冲着小竖咆哮了起来。明明是嘶吼着,那声音却听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来得脆弱和无力。

    “你都做了些什么啊……”卫瓯捂着脸,彻底失声痛哭了起来,“你这是欺君罔上啊……谷阳……你到底都做了什么啊……”

    小竖沉默着,他穿好衣服,跪在卫瓯面前,轻轻的拉下了卫瓯的手:“小瓯,只要能让你平安的活着,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舍弃我自己的性命。”

    “谷阳,我根本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任何事,你听清楚了吗!?”卫瓯反手握住了小竖的手,几乎是哀求一般的说,“谷阳,你听我的话,不要再冒这些不必要的危险了,好吗!?离开花季睦的身边,离开那个能把生吞活人留不下一根骨头的宫廷好吗!?”

    小竖低着头,他看着卫瓯那双因长年奔战在战场上而生出道道伤疤和无数老茧的手,沉默不语。

    卫瓯急了,他用力的抓着小竖的手说:“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们去燕丘,去江南,我们甚至可以离开西陵国,我们去找一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一起安安静静的生活,安安静静的到老,好不好!?”

    小竖苦笑了一下,他抚着卫瓯的手,抚过那上面的一道道伤疤,良久之后才吐出一句话来:“是吗?小瓯,你还是想和我在一起的吗?”

    卫瓯咬着唇,闪着泪光,看着小竖,道:“谷阳,你听我说好吗?那些官职,那些虚名,我们都不要了好吗?朝堂里,宫里头那些尔虞我诈,我们也不要管了,好吗!?只要结束现在的一切,抛下这里所有的一切,我们去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好不好?”

    小竖深吸了一口气,他抬起头,抬手抹去卫瓯眼角的泪,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我会去结束一切。然后重新开始我们的生活。”

    长久的隐忍和不安,最终都归于这一句话。

    卫瓯的眼眶再次红了起来,更多的泪水汹涌而出。

    然而他确又是在笑着,脸上带着无尽的温柔和舒心,看着眼前这个曾经与他生死相交的挚友,甚至是,爱人身份的人。

    “别哭啊……”小竖捧起卫瓯的脸,温柔且小心翼翼的吻过他脸上的泪水,“该高兴的,不是吗?”

    卫瓯哭笑着点了点头。

    小竖叹着气温柔的吻了吻卫瓯额头,双手环抱着他,一遍遍温柔的抚过他的后背承诺着道:“小欧,我答应你,从今往后,我们不会再分开。”

    卫瓯用力的抱紧了小竖,他抬起脸来,不顾一切的向小竖索吻,仿佛是在害怕,只要一松手,这人又要飞走一般。

    小竖未曾拒绝,他回应着卫瓯的种种索取,乃至于更加深层次的掠夺。

    是了,只要是这个人,他可以给予自己可以给的一切。

    只要他还愿意原谅自己,只要他需要自己。

    欲海中翻涌的两人,听不见那些夏夜之中的蝉鸣,也看不见那些日落月升,有的只是滚烫的肌肤,炽热的呼吸以及如雨一般滴落的汗水。

    当身边人响起的是平缓的呼吸时,小竖目之所及是漫天的星辰。

    那些星星,就像是亮闪闪的宝石一样,嵌在夜空之上,明明看上去是触手可及,伸出手来,却又远得如此让人绝望。

    小竖无力的垂下手,他将目光落到了躺在身边的人身上。

    卫瓯枕在他的肩窝之上,呼吸平缓绵长,妍丽的容颜在清冽的月光之下,平添一份清冷。平日里看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峻神情此刻也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像是孩子一般的乖巧和无害。

    小竖低头轻吻了一下卫瓯的额头,然后悄悄抽出了枕在他颈下的手。卫瓯没有醒,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然后往小竖的身边蹭了两蹭。

    小竖小心翼翼的起身穿好衣服,在出花厅的那一刻,他再次回头看了一样躺在里面,安稳的睡得像是一个孩子的卫瓯,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终究还是掩上门,悄然走了。

    老管家站在卫府的侧门前,一脸担忧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小竖,问道:“小竖公公,还是让老奴给你准备一辆马车吧?”

    小竖强忍着身体内部的不适,他摇着头,轻扯缰绳,双腿一夹,纵马而去,直到听到老管家在后面大声的叫他的名字,才又停了马回头看。

    “谷公子!少主人要是醒了,我该怎么跟他说!?”老管家站在大路上,老泪纵横的看着在夜色之中渐行渐远的小竖。

    小竖咬了咬唇,道:“老叔,你让小欧在家里等着我,不管听见别人说什么,都要等我的消息,不要轻举妄动好吗!?”

    一语毕,小竖再次驱马前行,他用力的抽打着□□的骏马,湿热的泪水还没滚落就已经被夜风刮走,风声呼呼,刮过面颊,仿佛刀割。

    顺喜儿听见门外有响动,急匆匆的披上衣服就起身去开了门,却发现是小竖一脸漠然和憔悴站在外面。

    顺喜儿看了看天色,已经亮出鱼肚白。他赶紧将小竖迎进屋内,倒了杯热茶,才进屋去捡了一身袍子出来让小竖换上,毕竟再过些时辰,就得上明光阁去伺候了。

    小竖沉默着换了衣服,将那满满一杯水饮尽,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出来,不等顺喜儿问话,他低声道:“皇上那边,得催着了。”

    顺喜儿楞了一下,问道:“卫将军那儿……同意了?”

    小竖没有回顺喜儿的话,他咬着唇,一脸严肃的放下杯子,理了理裙袍下摆,起身正色道:“天色不早了,该去明光阁了。”

    顺喜儿还想说些什么,就已经听见门外有人来敲门叫早,于是只得将满腹的疑问压在了肚子里。

    小竖看上去和往日没什么不同,同内阁里的各位官员谈笑风生,热络至极。去送批红奏章时,脸上也挂着平日常见的晓,一早回来时那些个漠然和憔悴仿佛像是清晨的迷雾一样散了去。

    赫连勃在暖阁里过问内阁之事后,通常是要让顺喜儿留下来说会话,今日却是意外的让他先去屋外侯着,只留了小竖在暖阁里回话。

    听不到里面谈的是什么内容,顺喜儿却有几分揣测,除开朝堂上的那些事,剩下的无外乎就是卫瓯和端阳公主的婚事。

    卫瓯是已经摆明了态度不会接受这桩婚事,哪怕是已经下了圣旨,若是要逼迫他顺应此事,以他的性子,怕是要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

    关于这一点,赫连勃和小竖必定是清楚的,所以这件事……还存在有其他可能吗?

    还是说小竖当真已经说服了卫瓯?

    小竖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临近晌午,他一脸憔悴模样,神色看上去比刚回宫那会还要难看。

    顺喜儿赶紧迎了上去,扶住他问道:“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竖惨白着一张脸,摇了摇头:“没事,我回去躺一会儿就好了。皇上这会儿叫你进去,快别耽误了。”

    说罢,小竖便推着顺喜儿往里走,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准他跟着来。顺喜儿无奈只有由着他去,自己进了暖阁。只是惦记着小竖的身体,他在赫连勃身边心神不宁,不管赫连勃问些什么,一直都在答非所问。

    赫连勃放下手中的书,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突然开口道:“既是无意在这里呆着,就先回值房吧?”

    顺喜儿心头惊了一下,面上有些尴尬:“皇上……小的知罪……”

    “知罪?”赫连勃浅笑了一下,伸手细细的描了一下顺喜儿的指骨,“什么罪?”

    顺喜儿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小心翼翼的想要抽回手,却没想到对方握得更紧了一下,于是只有开口道:“小的当差不上心,还请皇上责罚。”

    赫连勃将他往自个儿的身边轻轻拽了一下,搂着那略显瘦弱的腰身,反手将那白鹅一般细长的勾了下来,在那略带了些紧张的嘴角印下一吻,方才松开道:“我知你心里想的是什么,去吧。”

    顺喜儿兀的红了脸,但是心里却还惦念着小竖,于是也顾不得其他,只有匆匆跪了安便离了暖阁。

    赫连勃盯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位置,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什么时候,你那心里能这般惦念我……”

    这话匍一出口,赫连勃又是摇头苦笑了起来。

    原来,他也其实不过是一介普通人,想的从来不过是心里头惦念的那个人,能够多将心思和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

    顺喜儿不知道赫连勃心里所想,出了暖阁,他一路疾奔回了值房。前脚刚踏入值房们,就撞撞见从小竖房间里出来的小宴儿。

    小宴儿神色匆忙,一脸忐忑不安。

    一见顺喜儿,他眼眶微红,眼泪跟着就扑簌簌的往下掉,嘴里直嚷嚷道:“顺喜儿顺喜儿,不好了,小竖公公要死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