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起一道火墙,短暂地逼退了从树林涌出的伥鬼后, 金币急急奔入厂房内部, 以悍勇之姿杀向常馥玉躺倒的位置。
于元沅从眼镜手里接过一个简易制作的火把, 在门口的那道火墙中捞了一圈, 回身挥向五道灰黑色的幽魂。
“走开!”
火光之中,陈天河等鬼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往后飘移了一段距离又不动了。于元沅举着火把进,他们就退,于元沅举着火把退,他们就进,恼人极了。
不仅如此,他们还鼓起腮帮子, 时不时就往火把上吹一口气。不过一会儿的工夫, 于元沅手持火把的火势就小了不少。
这样下去不是个事, 于元沅心一横, 下一次后退时假装要与眼镜汇合, 等几个鬼围过来盯着她的时候,猝然扑出去。
不出她所料,这五个鬼不仅脑子不好使, 腿脚也不灵便, 慌乱中根本没办法躲开火把攻击。
火焰袭上,灰黑色的鬼躯透明了许多。
他们怨恨地瞪了于元沅一眼,个别的还骂了几句脏话,随后齐齐往后退去。时机尚存, 任务还有时间,不如等恢复后再找于元沅的麻烦。
于元沅完事后,眼镜那边同样差不多结束了。击退了朝他本人以及金币来的幽魂,眼镜并不觉得安心,眉宇间愁色尽显:“……普通的火挡不了他们多久。”
他手里拎着的空荡荡的汽油桶是他最后的存货——剩下的全被金币抢走了。
与于元沅一样,眼镜也猜测任务结束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于元沅提议说:“你还记得K在短信最后说的话吗?”
“你是说——”眼镜面上先是浮现出恍然的神色,旋即肩膀耷拉下去,整个人像是一只垂头丧气的大狗,“能封印常馥玉当然是最好的,可雇主的提议风险太大……相当于我们要在幻觉中重走一遍任务,中途受到的伤害是实打实的,而且这次还少了一个人,或许是两个。”
眼镜朝厂房内里扬了扬下巴。
常馥玉就在边上,搞不好就是几十上百的伥鬼一起炸窝,金币行事不免十分小心,到现在还未把木棍从尸体身边拖回来。
在眼镜看来,一星期与三小时,傻子都知道要选哪个。
于元沅却甘愿当那个选一星期的傻子,劝说眼镜道:“风险是大,收益也大,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生路,汽油快用完了,剩下三个小时没那么好过去。”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眼镜摸了摸生出胡茬的下巴,语气有几分犹豫。
于元沅耐心地等待他的回答,却见眼镜突然指着自己的背后,张口结舌道:“你,金币——”
轰。
气浪从背后传来,紧跟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于元沅立刻抱住头蹲下,还是被气浪给拍翻到地上。
“什么鬼?!”
蹬蹬蹬的脚步声传来,随即是金币的声音:“我们回来了!”
一分钟前,金币狠下心来,消耗掉全部的汽油存货,总算把昏迷不醒的男友从常馥玉身边救出。
“喂,阿穆,你醒醒。”她将木棍放到地上,动作轻柔地拍打他的脸。
于元沅却和眼镜一起,如临大敌地注视着他们身后。
末了,眼镜率先放松下来,他抹了把额头冒出的冷汗:“我勒个去,吓死我了。”
火光漫天中,腐尸常馥玉居然坐起来了,炽热的火舌舔舐着她肿大变形的脸庞,即使隔着挺远的距离,仍能感受到她目光中满怀的恶意。
若干道或灰黑或乳白的幽魂,仿佛女王座下的侍从官,簇拥着火焰王座上的君主。要多气派有多气派、
于元沅本能地想跑。好在腐尸版常馥玉压倒一大片火焰后,终究是躺回原位。与此同时,一个蓝裙女子无声地飘下楼梯,俯身贴向尸体,与其融合为一体。
于元沅心里咯噔一下,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看这样子,常馥玉指不定十二点前就能恢复一部分行动能力……”然后就能追杀他们了!
眼镜心有戚戚焉,他拍了拍于元沅的肩膀,毅然道:“我同意了,就按雇主说的最后一条做,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于元沅心中一缓,
金币却坚决反对于元沅的提议,她扶着逐渐恢复知觉,但多少受到些伤害的木棍坐起来:“不行,太冒险了。”
“你说的对,但你们有其他方案吗?”于元沅指着常馥玉的方向问,“她可不会那么容易就放过我们。”
金币与木棍对视一眼,坚决地说:“再找一批汽油吧,外面围着的警车里面还有一些。普通人总比常馥玉好对付。”
于元沅提醒道:“别忘了,是带枪的普通人,还不止一个。”
金币有点压抑不住怒气:“高跟鞋,木棍现在身上有伤,你让他重走一遍任务就是送他去死!”
“小灵,别说了。”木棍突然打断她,拉过金币的一只手,与自己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你先去找汽油吧。”
金币往后一仰:“是了,我先走一步!”
眨眼间,她就跑没影了。
眼镜先是一愣,随即大怒:“手机——操,她把雇主给的手机带走了!”
黑白屏手机是施行雇主K提议的关键物品,一个人走这条路很容易,但要是想拉着所有职业者一起开启二周目,就要求有半数以上的职业者赞同——他们赞同的象征就是交出黑白屏手机。
于元沅转向木棍:“你把你的给她了?”
木棍仍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那把宝贝锯子:“是又这么样?”
“你!”眼镜罕见的怒气勃发,长腿一迈,就要去揪木棍的领子把他拎起来。
于元沅制住他:“别急,你看这是什么?她摊开掌心。
木棍紧张地盯着她的动作,说话时却装成满不在乎的样子:“不就是你的手机吗?”
于元沅摇了摇头:“嘿嘿,这可不是我的。”
眼镜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不是你的……难道是荆棘的?”
于元沅咧开嘴笑了,算是默认。
木棍当机立断地抓向她手里攥着的手机,但他还未从幻境带来的伤害中恢复过来,如何能抓得住于元沅,更何况还有眼镜在旁边助阵。
他气得直锤地板:“别忘了荆棘是个死人,你未必能成功!”
于元沅俯视着他,眼神中有一丝怜悯的情绪在:“我知道呀,试试又不要钱。”
她和眼镜联袂冲向厂房深处,徒留木棍在后面无能狂吼。
越靠近常馥玉,两人的速度就越慢,
眼镜的喉结上下滑动,不停地左右打量,似乎常馥玉随时能爬起来,给他一记下勾拳:“咱俩先理一理思路吧。”
于元沅提醒道:“你忘了雇主的提醒了?我们会失去记忆,而且在幻境中重走一遍任务,与真实情况可能会差得很远。”
他们其实是借助常馥玉制造幻境的能力重走一遍任务,因为是她创造的幻境,融合了她本人的部分经历在里头,是以多少会暴露出一些她的弱点。而幻境虚实结合的特性,又保证他们如果能即及时把握住机会,脱离回归后便能重创常馥玉。
“有个心理暗示也好啊。”眼镜垂下双目,盯着自己的鞋面看,“就当提前演练,我们随便聊聊,进去后你决定怎么做?”
于元沅困惑地眨眨眼,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了:“我准备去第二天的心理诊所看看,常馥玉暴露出来的问题太大了,若是我们第一天在诊所那里好好搜一搜,说不定能找到些有用的信息。”
眼镜微微颔首:“说的有理,我也准备这么干,动手吧!”
三个手机划出三道抛物线,接着炸成三朵烟花,驱散了如烟雾般缭绕着常馥玉身体的鬼魂们。
于元沅和眼镜手持武器,屏气凝神地等待——却等来了常馥玉被炸得诈尸,挥出的“发鞭”。
此情此景,如曾经的噩梦重现。
“雇主居然还骗人——没天理了!
木棍一直远远地盯着他们这边的动静,当然看到了这一幕,连滚带爬地往外面逃。
可惜他受了伤,动作还是慢了点,被常馥玉的头发拍倒在一面水泥墙底下。
远远地,金币似有所觉,捂着中弹的腹部拼命往回赶——千万不要是她想到的那样!
…………
回忆至此结束。
两边嘴角上扬,于元沅扯出一个苦涩意味十足的笑容,失去记忆重走一遍任务比她想象得要艰难许多,她唯一的收获就是原主的日记本。
常馥玉会怕这玩意吗?
后背撞击处传来一阵阵疼痛,找回了所有的记忆于元沅直起身子面对来人——不,应该是说来鬼才对。
于家三口鬼,以及陈赵二位,在她面前一字排开,各自的身体布满大小不一的裂缝,这是他们被常馥玉活活撕开留下的痕迹。
“你害得我好苦啊……”
赵阿姨向于元沅伸出一只枯瘦有如树枝的手,于小洋也从母亲身后跳出来,叉着腰道:“哼,坏姐姐别想跑。”
可能是叉腰时使的力气大了点,他的右小臂掉下来,摔在脏兮兮的地面上变成若干块,他不得不趴在地上,一块块地捡起来。
捡了几块,小洋就觉得不耐烦了,嘟起嘴巴:“妈妈,你来帮帮我呀。”
“小洋,别出声。”于妈妈低声道,摸了摸他的头。
于家父母和陈天河的表现与赵阿姨和于小洋二人截然不同,他们嘴唇微微颤抖,身体不自觉地往边上转,就是不肯与于元沅对视。
于元沅敏锐地从几鬼脸上察觉到一丝畏缩的情绪——是在怕她吗?
没过多久,她就反应过来,这几个人在幻境中被她大卸八块过。
“哈。”望着瑟缩的四鬼,以及因为同伴反应变得犹疑的另外两鬼,于元沅发出一声轻笑。
真是天道好轮回。
手指抚过杀猪刀曲线优美的刀身,于元沅挑起一边眉毛:“这倒让我想起一句话,鬼怕恶人。”
说完,她朝几人丢出了一件东西
“道具名称:你的日记本
道具描述:记载人生经历,剖析过往情感;注:使仅限于‘K的聊天室’任务中使用”。
这本日记不仅是她在幻境中,也是她在整个任务中收获的唯一一件道具,如果有能用得上的时候,应该就是现在。
“啪嗒”一声,日记本外皮上的小铜锁掉下来,尚未落地就化为粉末,消散在风中。
樱花色外壳的本子无风自动,面向五鬼,哗啦啦地翻开,每翻开一页,便有墨水写就的文字一个接一个地跳下。当一页纸归于空白,那一页纸就慢慢变得透明,然后完全消失。
文字在半空中就消散掉,看不清具体是什么,只是与小铜锁相比,它们多少留下些痕迹。与墨水同色的灰黑色雾气成形,笼罩着五鬼一人。
“不!”于爸爸最先撑不住,惨叫一声想要逃跑。
于元沅当即上前,扎入迷雾最浓重的中心,然后一刀劈出,直直指向于爸爸的脖颈。雾气轻拂过身,于元沅感到一股清凉,周身为之一畅。
果然,这雾气虽说与常馥玉制造出来的肖似,但其实是站在她这个主人一边的。
一时间,攻守之势逆转。
于元沅追着三鬼打,雾气受其牵引,附着在“杀猪刀”表面,她每一刀挥出,雾气就翻滚涌动,气势十足。
渐渐地,弥散在附近的灰黑色雾气稀薄到近似于无。于元沅觉得不像是在用一把刀作战,而像是挥舞着一根大号黑色棉花糖捅人。
偏偏五个伥鬼就怕这大号棉花糖,于小洋和赵阿姨只是躲着于元沅的刀,没做出什么激烈的反应,有时还能偷着给于元沅使绊子,而剩余三人就差跪地求饶命了。
很可惜,他们没有第二条性命供于元沅来饶恕。
一刀一鬼,将他们身上不知道是阴气还是什么的灰黑色雾状物质吸走,于元沅眉眼飞扬,颇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终于是她追着鬼打,而不是鬼追着她打了。
五鬼回归全透明的质地,不仔细看的话几乎瞧不见他们:“主人会为我们报仇的……”
这句话不用他们说,于元沅也知道,刚才她就看到常馥玉把自己的头发再一次拉长,啪叽啪叽地到处甩——于元沅后背那新鲜出炉的擦伤就是这么来的。
或许是正在恢复的紧要关头,常馥玉甩鞭子的频率不算特别高,躲一躲还是能躲过去。
干掉一直针对她的伥鬼,于元沅也没有心思在这耗着。手机炸了后,她没办法看时间,不过待在幻境中,时间扔回流逝,她估摸着自己在幻境里待了有一两个小时。
眼看任务就要结束了,她何必留在这里跟常馥玉硬抗?就算是常馥玉逼着她硬抗,她也不能一个人硬抗,还有三个大活人在呢。
她往厂房外面跑,有人却往厂房里面赶。
“老公,你别走呀~~~说好的我们永远在一起,生死不分离~~~”
于元沅停下步子,向一个被女鬼紧紧追着,依旧容光焕发的男人行注目礼。等等,他手里捧着的那玩意是——常馥玉心理医生的笔记本!
眼镜一阵风般地跑过她,紧接着他敲下键盘上的一个键,然后调转笔记本屏幕的方向,
一段视频开始播放。
“……我想拯救她,我真的想要拯救她……就让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吧。”
常馥玉顿住了,面上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我知道他死了,但不知道他是这么死的,哪里都找不到他……”
一滴泪水划过脸庞。
她此时已经恢复到鼎盛时期的容貌,光看外表像是个单纯善良的小姑娘,但那头黑色长发并未缩短到正常的长度,像是毒蛇般盘踞在身体四周。
许多伥鬼簇拥着她,追着眼镜跑的女鬼则停在两三米开外,孤疑地打量着这边。
视频已然进入尾声,眼镜立马转过笔记本,想把这段视频设置为循环播放。谁知他却没设置成功,播放软件自动跳转到文件夹的第一个视频,二十倍速地播放起来。
灰黑色的雾气随之涌出,淹没了笔记本,亦淹没了眼镜本人。
眼镜一抖手腕,取出自己的武器,与于元沅遭遇的情况相仿,灰黑色雾气受其吸引,缠于其上。
不过规模终究有别,如果说于元沅当时是举着棉花糖作战,那眼镜就是挥舞着活体龙卷风作战。
狂风呼啸而过,连诸鬼簇拥的常馥玉都被迫后退一步,最外层的几个伥鬼甚至被直接打散了,几声若有若无的哀嚎后便化为轻烟。
这一幕给了眼镜极大的鼓励。
“哈哈!”他兴奋得满脸通红,果然,富贵险中求,心理医生身为最了解常馥玉人生经历的人,他留下来的东西就是封印住常馥玉的关键!
眼镜平推而出手中的巨型算盘,直指目光愈发迷茫的常馥玉。
一人一鬼同时进入笔记本创造的龙卷风中,最终决战时刻就要到来。
…………
另一边,厂房之外的水泥地上。
金币踉踉跄跄地奔向倒在坍塌的水泥墙底下的爱人,双手颤抖着扒拉开碎石。
木棍的面容很快就显露出来,双眼紧闭,头发被尘土染成灰白色,乍一看像是老了三十岁。
“还活着。”金币捂着脸,几近崩溃,不再管她腹部的伤口。
鲜血在金币身下汇聚成一条小溪。她就这么跪坐在地上,目光穿过炸了个大洞的墙壁——里面那个男人的结局,将决定她下一步的动作。
雾气膨胀,雾气收缩,然而吐出来的只有常馥玉一个。
“呵,还想对付我。”
话音才落,一个身着白衬衫的男性鬼魂出现在她面前。
眼镜迷茫地注视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我怎么……为什么……”
常馥玉垂着头,朱唇轻启,嗓音清越有如珠玉坠地,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客气:“因为你修炼得不到家,罪恶折磨我,却也给我力量。”
眼镜的神情已经不是单纯的绝望一词能形容的了,他抱住头:“不不不不——”
于元沅抿紧嘴唇,悄悄往后退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会这样快。”金币惨然一笑,也不犹豫,一只手轻抚着男人略显粗粝的脸庞,另一只手抄起他身侧的电锯,就着子弹造出来的创口捅入自己腹中。
腹部伤势短时间内不致命,但严重影响到她的行动能力。这次她是躲不过去了,索性让爱人代替她活下去吧。
如果说金币之前流的血是溪流,那现在就是瀑布了。电锯躺在血泊之中,吸饱了鲜血,从把手到链条,没有哪一处不是染成红色的。
金币倒在木棍的胸膛上,身体抽搐两下,随即陷入永恒的沉寂。
“你!”于元沅瞠目结舌,怎么就一眨眼的工夫,先是眼镜没了,紧跟着金币还自杀了,就剩下她和一个昏迷不醒的木棍?
想到木棍在昨夜战斗中的表现,于元沅似乎明白了什么。金币的这一招确实不错,加强武器比祈祷逃跑时有幸运女神眷顾强多了。
她咬了咬牙,抑制住跑向树林的冲动,跑向木棍——两个逃跑的职业者还能分散下常馥玉的注意力,活命的机会能大许多。
然而在于元沅把巴掌呼到木棍脸上前,他自己就醒过来了。
“我怎么——小灵,不,小灵!”
眼角余光扫到常馥玉消化完眼镜这顿大餐,往他们这边赶来,于元沅语速飞快地说:“金币腹部受了重伤,为了让你活下去牺牲了自己,你他妈给我赶紧起来!那女人过来了!”
嗡——
电锯启动的声音响起,木棍抬起头,双目赤红,后背肌肉绷紧,宛如一只择人欲噬的野兽。
嗡——
链条转动,一股赤色之风涌起,裹住木棍周身,宛如一件威风凛凛的血红披风,
爱人新丧,木棍心头的愤怒与悲伤浓重有如实质,他挥舞着电锯,从碎石堆中跃出,冲向飘向他们的蓝裙女子。
“你是傻逼吗?!”于元沅大叫道,木棍这么搞,金币不就是白死了吗?
她不准备给疯了的愚蠢男人殉葬,索性就让他吸引常馥玉的注意力吧,于元沅转身就要跑。
“啊——”
是女声。
于元沅立即转过头,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木棍那一锯子直接把常馥玉扇飞了出去。
常馥玉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才稳住身体,惊疑不定地打量着面前戾气十足的男人。
木棍的声音似哭似笑:“来啊,你怎么不来了?”
常馥玉侧过身子,没做声,明显是忌惮着男人手里的血色电锯。
她的视线从木棍身上挪开,下一个目标显而易见。
于元沅陷入天人交战。
要逃吗?可常馥玉的速度太快了,她俩之间没有拉开距离,逃很难逃得掉。要战吗?原主日记本让杀猪刀有了一定的变化,说不定能管点用,可眼镜几秒钟就被吞掉了,战胜的几率十分的小。
若是木棍愿意出手就好了,他多半能挡一挡。于元沅瞟了男人一眼,这位正伏在金币身上大哭,也不知道能不能再挥出与之前相仿的一锯子。
“呜呜,小灵,我是个废物,带不走你啊……”
不,不能将生死寄托在刚认识几天的塑料队友身上,于元沅仍未忘记他伙同金币背刺荆棘的那一幕。
只有一个选择了——木棍的经历给了她启发,她自己的血肉,应该比爱人的要管用点吧?
【未必哦,那位可是献出了自己的全部生命】
久不出声的杀猪刀挑了这个时候插话,差点没把于元沅气个半死。
然而正如之前所说,她没有别的选择——同伴死的死,活着的因爱人之死发了癫,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不是什么好的求援对象。
于元沅紧咬着下嘴唇,掉转刀尖,这次她对准的不是左手的手指,而是整条左臂。
血雾弥散,有少许杀猪刀刀身泛起的红光穿透雾气状的灰黑刀鞘。
常馥玉依旧俯冲而下,于元沅索性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她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昏过去!
于元沅疼得就差把下嘴唇整个咬下来了,但右手仍是毅然决然地挥下。
一刀,一刀又一刀。
血雾翻滚不息,常馥玉终于却步。
…………
一刻钟后,一男一女的身形消失。
朦胧中,天色大亮,有人逆着光从外面走来,向常馥玉张开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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