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厢房里花枝正急的来回乱转,看着暖春依旧固执地给体温一直高升不降地舒玉换着帕子, 整个人时不时的朝外张望着。
“格格如今高温一直降不下来, 也不知道前院那小太监有没有给苏培盛递话,苏培盛这回估计是不是又要挡回来?这回格格要是真有个好歹,我我一定能给他记上一辈子!!”
花枝这会儿是急得开始口不择言了, 而暖春像是不怕那盆冰水冰一般似的,那手都冻的和胡萝卜一样通红通红的, 却依旧一感觉到舒玉头上的帕子不冰了之后,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相比于花枝的忙碌, 暖春都显得镇定极了,等暖春绞好了帕子,又放到了舒玉的额头上,这才轻轻地说道:
“格格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况且刚才我叫格格,格格都答应了呢!阎王一定带不走格格的, 花枝姐姐你且别着急, 我们先好好照顾格格, 若这一次那苏公公又像上次一样,我就算是不要这条命也要去求贝勒爷!”
“好, 我们一起去!格格的安危,可比我们的命重多了,只是这会儿时间尚早也不知道贝勒爷下值要到什么时候……”
舒玉这会儿虽然看着是在昏迷状态, 可是两个丫鬟的话,她确实听得清清楚楚,随后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了笑容,而这时,舒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觉得自己被炙烤的温度,好像降下去了一点。
而这时,胤禛打了帘子走了进来,刚才两个丫鬟的话,他也全都听到了,只是这会儿他却也没有跟苏培盛说话的意思,毕竟先前苏培盛也确实说过这事儿,而时间久了,他一时半会儿也记不清了,所以才不曾怪罪苏培盛。
可是看着丫鬟对苏培生这般的不信任,那想必之前苏培盛说过什么过火的话。
“你家格格现在怎么样了?”心思电闪间,胤禛便放下了心中所想,进门第一句话便问道。
花枝看到胤禛后喜出望外,就连方才一直镇定地暖春绞帕子的动作都不由顿了一顿,脸上也带上了笑意:
“见过贝勒爷,给贝勒爷请安。”
“好了,莫要多礼,姝儿现在情况怎么样?”胤禛摆了摆手,让两人起身。
花枝快言快语,当即就把今日发生的所有事跟胤禛说了一遍,随着花枝最后一个字的落下,胤禛面上的表情越发的阴沉了,就连跟在胤禛身后的苏培盛,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颤,他也没有想到福晋竟然会这般作死。
他可是记得,福晋曾经一向可是最重视自己的名声,甚至可以说重视自己的名声胜过重视爷,后面有了弘晖阿哥才能好一点,可现在怎么办下了这么个糊涂事?!
而胤禛这会儿听了花枝的话,倒没来得及斥责福晋,反倒对舒玉越发的心疼。
在胤禛的认知里,就算是身子再弱的人,吹上一时半刻的寒风,也不至于有回天无力的征兆,而照他看来,今天舒玉这一遭,保不齐是为他挡了灾!
要不为什么今天他在大殿上说出水泥一事后,自己虽然吐了血却没有什么事,反倒是在府中的舒玉,只不过在寒风中占了片刻便遭此横祸!
心中如此想着,胤禛动作也不慢,连忙摆手示意苏培盛将李太医请了进来,看着床上脸色异于常人潮红的舒玉,胤禛的心开始细细麻麻的疼了起来。
这,都是因为他啊!
怪不得,怪不得他今天能说出水泥?从他见耿氏的第一眼,便打心眼里对她起了兴趣,却没想到这兴趣却是害了她,遥记得前世耿氏身体健壮,长命百岁,甚至在自己的灵魂飘荡在紫禁城后的几十年,耿氏可都是无病无灾啊!!
胤禛心中的自责,如同滋长的藤蔓一般疯狂的生长了起来。
而李太医在胤禛的示意之下,为舒玉把了脉,只是这脉门越摸越让李太医眉头紧锁,因为这脉象完全是死脉呀,也就是说榻上这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之时!
胤禛看到李太医这神色,就知道事情不好,只不过他刚刚还在心中抱着一丝幻想,却不想……
李太医将脉门把了又把,等到最后已经快要失望的离开手的时候,却突然感受到一下有力的跳动之后,整个人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这,有脉象了!有脉象了!!”
随后,李太医便感觉到舒玉的脉搏又开始极其有力的跳动了起来,渐渐趋于正常,只是看着舒玉这副高热不退的模样,李太医斟酌了片刻,最终还是扎了几下针,然后又开了些滋补身体的汤药。
“这位格格这脉象凶险,加上格格先前约莫是大病未愈,再加上今日吹了些寒风,一时之间风邪入体,以至于如今这般高热。”
“臣刚才已经为格格施了针,用不了多久,格格高温会渐渐下降的。这方子是固本培元的汤药,让格格喝上一喝,只有身子底子好了,才能不惧风邪。”
听了这话之后,胤禛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他还以为耿氏真的要……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看着还愣在一旁的两个丫鬟,胤禛皱了皱眉,却也没有斥责她们,只是淡淡的说道:
“你们两个,去给你家格格煎药,这里爷守着。”
花枝听了这话后,当即便应下了,毕竟能让贝勒爷在身边照看,那可是莫大的荣幸!
反倒是暖春犹豫了一下:“回禀贝勒爷,虽然太医为格格施了针,可格格如今高温不退,这换帕子需得在冰水中浸过,恐伤了贝勒爷您的身体……”
“无妨,我知道了,你们下去。”
暖春看胤禛一口硬了下来,整个人也不好多劝,只好点了点头,便跟着花枝的脚步退了出去。
两个丫鬟走了,胤禛看着还待在屋子里的苏培盛和小张子,皱了皱眉说道:
“你们也下去,这里有爷在。”
苏培盛:……
因为爷自己也是刚刚才吐了血的,却偏要在这里照顾耿主子,若是再有个万一,两个人要是都……
苏培盛想要再劝上一劝,胤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面上的冷冽之色,让苏培盛只好闭上了嘴。
带着小张子一起退出了厢房,厢房外,小张和苏培盛齐齐站在廊下,明明小张子的身量比苏培盛还要高,可腰却弯得比苏培盛低,只听他低声对苏培盛说道:
“师傅,今日耿庶福晋出了这事后,福晋曾让人拿了银子给我……”
苏培盛抬眼看了一眼小张子:“你收了?”
小张子憨厚的笑了笑:“这不是师傅您说今后离正院离远一些,所以我也没敢要,方才给爷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是我打听出来的……”
苏培盛这才点了点头,语带赞赏的说道:
“你小子总算是聪明一回了,你且看着吧,里面那位主子是有大造化的,贝勒爷自己路都走不稳,还要在里面照顾着,啧……”
……
胤禛等所有人下去后,这才走过去,坐到了舒玉的床边,拿起舒玉额上的帕子,试了试温度。
发觉有些温热了,又赶忙将帕子浸进了冰水里。这冰水真的是冷得刺骨,刚一放进去,就让胤禛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颤,不过饶是如此,他也没有皱眉头,将帕子拧干了,取出来为舒玉敷在了额头上,然后又将她的手塞进了被子里。
随后,胤禛低眸看着舒玉昏睡的脸,轻轻喃喃道:
“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爷的,要不怎么爷千愁万愁的东西,一遇到你就迎刃而解了?只不过终究还是苦了你了。”
“你放心,日后有爷在一日,爷就绝不会让你受一份委屈。”
胤禛看着舒玉如今这副虚弱的模样,如是想着。
看来后面自己做事要更加的谨慎一点,那命运之力完全不可违抗,纵然这次不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可若是耿氏的身上他也是不愿的!
毕竟,这对于胤禛来说,舒玉可以说得上是这个世界和他一样的,唯二的异类。
“小精怪,快快醒来,爷记得你喜欢吃美食,只要你醒来,爷什么都给你!”
胤禛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摸舒玉那滚烫的脸。
而这时,刚刚已经因为高热正在昏迷的舒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语气虚弱,且有些断断续续地说道:
“爷,爷方才说的话,奴,奴婢都记,记下了。爷,爷不能反悔!”
胤禛:……
这吃食的魅力竟如此之大。
虽然对舒玉一听到自己许诺美食就醒来的事,胤禛有些一言难尽。
不过,如今人既然醒了,胤禛也便松了一口气,并扬声招呼苏培盛倒上一碗糖水进来:
“爷记得爷幼时的时候,每逢发高热,醒来时这嘴巴变寡淡无味,甚至还带着苦味,那时便想要一碗糖水便好了。”
只可惜,宫中规矩森严,生了病,别说糖水了,就连饭例都是要减半的。
胤禛这么一说,舒玉倒真觉得嘴巴有些寡淡无味,起来便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糖水,也有些期待。
苏培盛动作极快,没多久便端来了一碗温热的糖水,胤禛接了过去,动作有些笨拙的给舒玉喂了一口。
甜甜的,果真不错。
只不过,胤禛只喂了几口便停住了:
“一会儿还要喝药,喝太多糖水,只怕你一会喝不下去。这些,留给你用完药喝。”
虽然大老板的体贴,让舒玉有片刻的动容,只是一想到一会儿还有那苦药汤子要喝,舒玉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随后便对上了胤禛那带着些许温柔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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