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强自按捺在自己心头的那一丝不平静然后走出了院子, 眼神冰冷的看了一眼那守门婆子,这才出了舒玉的院子。
院外, 福晋派了朝露来请胤禛, 也不知朝露来了多久,即使打着伞,那半边身子也早已被淋湿, 捏着伞柄的手,红彤彤的。
而那手中的伞, 更是摇摇欲坠。
胤禛看了朝露一眼,皱了皱眉, 如果他没有记错,这丫鬟是福晋嫁进府便带进来的。
朝露看到胤禛出来后,连忙恭敬地去了屈膝,这一屈膝便让那旗装的下摆又一次浸到了外面的泥水中:
“奴婢给贝勒爷请安,福晋听闻贝勒爷回来了,特意让奴婢来请贝勒爷商议此次宫中大宴之事。”
虽然朝露语气平平,可是胤禛想起自己刚才可惜姝儿不能和自己一同去宫中大宴的事, 不由觉得福晋这回火急火燎的来, 请自己过去, 有点示威的味道。
胤禛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只是这对他来说也实在是没必要。
他是这是后宅的天, 无需和后宅中的女人玩这些心计。
随后,胤禛一点头,便撩起袍子跨出了院门。
福晋在正院, 从西院到正院,这一路上虽铺着青砖小路,可却不及方才从前院,到西院时有抄手游廊来的方便。
苏培盛连忙为胤禛打好了伞,小跑着追了上去。
而先前胤禛的感觉并没有错,福晋所做的这一切也确实是在示威。
正院,福晋坐在炭火烧的十足的屋子中,手中捧着一盏温热的茶水,脸上表情冰冷。
“爷真的是被耿氏那狐媚子子勾去了心!才从庄子上回来,便火急火燎的去了她的院子,也不知道耿氏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了一张妖精的脸吗?!”
“平日里牙尖嘴利的,也不知道爷喜欢上她什么?这般径直去了耿氏的院子将我置于何地?”
轻尘垂眸用小锤子为福晋敲着核桃,听到福晋这么说,小心翼翼的说道:
“福晋您这般,只怕贝勒爷会见怪。况且您身为嫡福晋,本不必和下面那些女人争宠的。”
福晋听到轻尘这么说,脸上的神情仿佛凝结住了的冰一样:
“嫡福晋?手中没有丝毫权力的嫡福晋算什么?府中那些小人,一看我一朝不掌权,连盘贡桔都能给我少了,那日后,岂不是更要爬到我头上?”
“况且你看看老五那福晋,被一个侧室欺负成什么样子!”
福晋说的是宜妃所出的长子,胤祺。胤祺的侧福晋刘佳氏先进门,很快就笼络了胤祺的心,在后来等到嫡福晋他塔喇氏进门就和嫡福晋斗得旗鼓相当。
他塔喇氏来的晚,还不曾站住脚,便被刘佳氏设计过几次,直接让胤祺厌恶了她。
以至于堂堂的嫡福晋连府中大权都不曾掌管,现在估摸着是自己放弃了。
平日里不管是年节还是宴会,他塔拉氏都摆出了一幅晦气的倒霉脸,反倒是侧福晋刘佳氏是长袖善舞,比嫡福晋还像嫡福晋。
“况且,我如今和老五福晋有什么区别,我二人皆膝下无子,如今爷又对我不复从前,只怕老五福晋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再者,先前宫里一行,你还不曾看明白吗?没有爷的敬重,我什么都不是!爷在外面做那么重要的事,对我连一个风声都不曾透露,只怕额娘当时都要在心里笑死我了!”
福晋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
“轻尘啊轻尘,你以为我在乎的是那一盘贡桔吗?我要的,是这府中大权!有了这府中大权,我才能是名正言顺的嫡福晋!”
福晋这么说着,只觉得悲从中来。
只是,福晋却不曾想过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或者说,后来之中的女人早就习惯了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抹去一个很可能跟自己成为竞争对手的女人,简直太容易不过。
因为太容易,所以连心里都不会有一丁点的起伏。
也因此,福晋只知道胤禛是因为舒玉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发难。
可她不敢怨恨胤禛,只能将矛头指向了舒玉。
但是不幸的是胤禛早就剥夺了她手中的权力,而她此刻就如同一个上阵的士兵,却没有拿武器。
所以,福晋现在疯了一般的想要拿回曾经属于自己的权利。
若没有宠爱,便只有权力才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一旦没有了权力,自己和下面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
况且,已经有那么鲜明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福晋这会儿已经慌了神。
往日里,她可是妯娌中最受人艳羡的。
即便是有个受宠的李氏,可爷对自己敬重有加,丝毫不会让李氏掠了自己的锋芒,对外也充给足了自己这个福晋的面子。
可,现在一切都完了。
不,她不能就此放弃!
乌拉纳拉氏一族的荣辱,还系在自己的身上。
而轻尘听着福晋的话,看着福晋眼中闪过的疯狂之色,摇头叹息一声,却不敢再多劝。
格格平素在家里面最是要强不过,即便是嫁给贝勒爷后,也是费心经营自己的名声,力图在妯娌中始终占据除太子妃以外的最强之位。
可是,这一切都建立在贝勒爷愿意给格格做脸,捧着格格的时候,现在一朝贝勒爷想要收回自己给予格格的东西,格格如何能不急呢?
只是,不知为何,格格现在也有些变了。
她和朝露,那是自幼伴格格一同长大的,可格格现在对她二人,却像对府中寻常的奴才一般,完全不负曾经的情深意重。
一想起朝露现在还因为那次大雪天里被罚跪在外面,又被李氏为难所留下的病根,轻尘只觉得心下戚戚,颇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轻尘这么想着,面上便流露出了一丝异样,以至于有轻微的走神。
然后,一锤子下去非但没有敲碎核桃反倒将那檀木小几敲出了一个小坑。
福晋原本心情就不好,这会儿看到一向稳重的轻尘,竟然犯了错,当即脸拉的老长:
“怎么,轻尘是觉得本福晋说的不对?”
轻尘哪里敢对福晋有抗议之意,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扑通一下跪伏下去:
“奴婢不敢!只是这外面天阴的太暗,所以让奴婢一时之间看差了,还福晋恕罪!”
福晋近些日子因为手中大权被夺,以至于性情变得古怪了些许。
只坐在原地盯着轻尘瞧,直瞧得轻尘,额角都浸出了冷汗。
就在福晋正欲说话的时候,胤禛打了帘子走进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胤禛站在屋外的动作顿了一顿,这才走了进来:
“福晋,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福晋看到胤禛进来后,强自挤出了一个笑容,连忙从榻上起身迎了过去:
“爷来了,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方才竟敲坏了爷先前送给我的这张雕花鲤鱼戏水檀木桌,实在是该打!”
胤禛听到福晋这么一说,然后将目光转向了轻尘,他记忆还算不错,这轻尘乃是福晋带进府的另一丫鬟,这让胤禛顿时看着福晋的眼神越发的古怪了。
“是吗?那确实是这丫鬟做坏了事儿,那不知福晋准备要如何处置她?”
福晋张口就道:
“这丫头笨手笨脚的,毁坏了爷的一番心意,不过她和我倒有些从小长大的情分,也不好重罚,便让她在廊下跪上一个时辰吧,也好让她醒醒神,长长记性。”
廊下?
胤禛听了福晋这话,顺着半开的窗户朝外看去,这会儿虽然时间尚早,可天却已经阴沉下来,时不时还有雷鸣闪过那雨点子,更是噼里啪啦的乱溅,这会儿又是深冬,若是让人径直跪了下去,不避风不避雨的,不消片刻只怕要将人冻僵呢!
这还叫不重罚?
而就在福晋说这话的时候,朝露也从门外走了,进来就看到轻尘跪在地上,而福晋说出了这一番惩罚后,浑身不自觉地发起抖来。
先前她就是因为在外面跪着冻坏了身子,所以做起事来便不得用了,以至于福晋现在都不怎么用自己了。
那福晋现在是又要对轻尘姐姐动手吗?轻尘姐姐和自己可是和她一起从小长大的呀!
福晋,福晋为什么会这么狠心?
朝露想着,便不由自主地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心里的情绪也久久地激荡着。
而福晋说完这话后,便低头去看跪在地上的轻尘,眉头轻皱:
“本福晋的惩罚说完了,怎么你还不出去跪着,难道又要本福晋说第二回吗!”
福晋这话,无疑是压垮朝露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随后招朝露脑子一热,一下子冲过去,直挺挺地跪倒在福晋面前:
“还请福晋您大人大量饶轻尘姐姐一次吧!若福晋您心中还气得慌,不如便罚奴婢吧,左右奴婢现在身子也不好了,奴婢这条贱命去了便去了,也好歹有个人能一直陪在福晋您身边啊!”
福晋还不曾说话,便听到胤禛说道:
“你是为何身子不好的,你与这丫鬟应是福晋一同带进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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