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因为无法还手饱受“欺凌”的田怔国带着一身沧桑,委委屈屈地挤到米尔旁边坐下,嘴撅得能挂油瓶。

    用余光瞥去,米尔看了看他,似乎觉得很有意思,无言地低头闷笑,田怔国不高兴地用头顶她的脑袋,霸道地要她说话,“快安慰我!那些小不点欺负我,你也不帮我,哼!”

    毛茸茸的头发刺得皮肤瘙痒,米尔把他的脑袋推回去,“自己都是个孩子,说人家是小不点。”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触到敏感点的少年人吞进了点燃火星的小爆竹,炸得浑身一抖,蹭得坐直身体,“我们可是一年的,你也就比我大了几天,干什么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你是他们几个养大的,难道就不是我看着长大的?”米尔露出浅淡的微笑,目光复杂,“能一直做孩子才好呢,在我那儿,可没人有这个机会。”

    田怔国愣住。

    空气静默下来,却并不显尴尬,他沿着米尔的目光望去,视线的尽头是那群身板小小却战斗力超群的小勇士,那里的嬉笑奔跑的热闹,落在她眼底化成精粹绚丽的希望之光,像天边银河里摘取最闪耀璀璨的星粒揉碎了洒进深海中的亮晶晶模样。

    艳羡却不自伤,憧憬而更自强。

    她好像从来都是这么一副打不倒的样子,感觉只要能看着她,就会觉得活下去真的是件令人无比振奋喜悦的事情。

    田怔国松了口气。

    视角突然发生歪斜,脑袋被手强硬地掰向一边摁到挺阔的肩膀上,体温穿透不算厚的卫衣,将侧脸的皮肤染成同样的热度。

    米尔挪了挪头,压住的手纹丝不动,视线中的另一只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紧紧攥着拳,她眨眨眼,“…干吗?”

    固液传声比空气快是可以印证的,田怔国说话时声带的震动,先于空气,通过他自身的血肉直接输送进米尔紧贴肩膀的耳朵。

    “…明明和我一样大,表现得比珍哥还老气横秋…我说,就是你这样才让他天天充满自信,觉得自己越活越年轻了,没皮没脸地装嫩…”田怔国毫不留情对大哥的嫌弃,diss张口就来,努努嘴愤愤不平,“而且啊!有了你这个对比,哥哥们就喜欢用你做参照,总说我可爱……我超级讨厌这个词哒!”

    米尔好像听出那么点意思,顺着他的话问,“哦?那你想怎么样?”

    “同为97,我们得保持同样的画风!”他吞咽了下喉咙,咕嘟一声极其清晰,“就…就是我们可以互相中和下,你学着活泼,我学着稳重,一起努力的话,很快我们就会越来越像啦!”

    米尔听乐了,唏嘘,“那你以后可不得了。”

    “啊?为什么?”

    “你把你六个哥哥的优点都学了个遍,几乎就是他们的集合体。”米尔勾起嘴角,半调侃半认真,“再学去我几分神韵,全世界可就找不出能配得上你的人了。”

    “你不也是?米粉不还总担心你优秀得不见瓶颈,以后嫁不出去吗?…诶这么看的话…”田怔国似乎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身体微微振动,提高的声音里透着雀跃的意味,“这说明我们是天生一对啊!就该在一起的!”

    米尔听完皱起眉头,往他胸口不轻不重地拍了一掌,按在头上的手松懈时趁机挣开直起身体,有些受不了地闭上眼,“…太油了,你不适合说这种话。”

    “?!……油??”倍受打击的田怔国捂住破碎的心脏,瞪大眼不甘心地为自己辩白,“我这明明是真心话!哪里油了?……泰亨哥才是时刻满口骚话张嘴就来,你都不说他,我只说那么句,你…你就这么对我啊!!”

    “你学他这个干什么!”米尔越发不自在,还往旁边挪了些。

    她简直不敢想象两人无时无刻说着黏糊糊肉麻话的画面,她宁愿去吃浇了双份糖浆的奶油蛋糕也不想经受这种煎熬。(米尔极度厌恶甜腻的食物)

    田怔国察觉到她毫不掩饰的回(嫌)避(弃)态度,气成了河豚,愤怒又委屈地拍着凳子,但配上他那张本就显嫩的脸,看起来没什么威慑力,反而更幼了,“你这是区别对待!妥妥的双标!泰亨哥说的时候你怎么没那么大反应?我说就不行了?”

    米尔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有些伤心沮丧的田怔国耷拉下脑袋,眼角都垂落,扁着嘴自行圆了场,“……不说就算了,反正估计也是我不爱听的。”

    米尔戳了戳他毛茸茸的头顶,被他傲娇地甩开,附赠很有脾气的重重一声“哼”。

    她也不介意,倒是颇觉好笑地摇摇头。

    “你泰亨哥看着没心没肺,实际是个敏感性子,别人随口一句无心的话都会记很久,同样的话跟他说了,恐怕自己晚上能偷偷蒙在被子里哭。”

    田怔国虽然没抬头,却竖起了耳朵。

    “你和他不一样。”米尔面上浮现一丝欣慰,“你虽然年纪最小,但正以惊人的速度成长,某种程度上,其实你比泰亨还要成熟些,也更坚强通透,有些话我未必会在他面前说,却无须回避你。”

    哇…这好像是米尔第一次跟他说那么长的句子耶!还是在夸他的!

    田怔国眼睛亮起来。

    “况且…”米尔轻叹口气,略无奈地瞥向他,“你自己也说了,我们是同年,几个人里我当然更亲你,想说什么就说了,没考虑那么多。”

    “客气了你觉得我冷淡,坦率了又觉得我双标。”

    米尔把自己都给说笑了,她撸了把似乎已经愣住的田怔国的脑袋,柔声调侃道,“你怎么那么麻烦?”

    田怔国眨眨眼,“…再说一遍。”

    “嗯?”

    他摸摸口袋,这才发现异常,“啊!手机没带!偏偏这时候!”

    田怔国急切地拉着米尔的手臂摇晃,“回去你再把刚才那段话说一遍好不好?我要录下来!”

    米尔无辜脸,装不知道,“我刚才说什么了吗?”

    刚被舒舒服服顺好毛的田兔子还没高兴一会儿,又要炸,拳头在半空无措地挥了两下,“哎你不能不认的!我听到你说你最亲我了!不能耍赖哒!”

    “认。”出乎意料,皮了一把的米尔半点不矫情地应下了他的话,用没受伤的手拽着他的臂弯往前去,“走吧,最亲的97亲故,来陪我和孩子们玩啊。”

    “啊?”田怔国懵懵然。

    ……

    诶??和那群小魔头?!

    “啊啊啊啊这个我不行啊!!!安对!!!”

    “哥哥帮我扎辫子吧~”

    “啊?这个…我没学过啊…”冷汗。

    “果子哥哥人呢?刚刚还说教我画蝴蝶结的…”

    “哦我在这儿!马上就来!”

    “果果哥哥!!帮我拿一下柜子上的毛球,娇娇够不到啦!”

    “没问题!…呼等我下!”

    平日里备受宠爱的田忙内,在这里成了年纪最大的哥哥,这种感觉又新奇又慌乱,很多事情他都是第一次接触,难免手忙脚乱,在舞台上魅力十足的黄金忙内此时就是个憨憨的新手,索性他学什么都快,自己摸索着探出些许门道。

    他长得无害又清秀,年幼的女孩子们很喜欢他这个哥哥,都缠着要跟他玩,米尔顺手就把他丢进软绵绵的女生堆里,自己去陪男孩子们做游戏了。

    “为什么让我陪女孩子啦,我可以带男孩子踢球的…”这样嘟囔着,田怔国笨拙地给穿鹅黄针织衫的女宝宝珍熙扎了个苹果头,左右端详,心虚地摸摸鼻子,“咳咳,好了…”

    抬起藕节般的手碰下头顶,脑袋晃晃,小辫也跟着摆,珍熙奶声奶气地问,“好…好看吗?”

    “那必须的!”自信先得有!

    羊角辫小姑娘叫秀妍,举着娃娃在田怔国眼前晃,“哥哥又在看姐姐了。”

    三番两次被小孩子看穿的田怔国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两颊浮上酡红,色厉内荏地想要挽尊,“这…这个不是你们几个孩子需要关心的事,你们不明白的。”

    “这有什么不明白的”蓝裙小姑娘是智英,和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小机灵鬼,人小鬼大,“哥哥是不是不敢跟姐姐说啊,总这么偷偷摸摸地看?”

    “才…才没有呢!”田怔国立刻反驳。

    其实早就说过了,只是没有回应而已。

    智英虽然早慧,但尚且难以理解这种复杂的情绪,以为是田怔国不承认罢了,老成地摇头,“哥哥真是太逊了,照着电视剧的走向,一直不说的男配角可是得不到女主角的心的哦!”

    智英转头对着另一边正和男孩子们玩沙包的米尔喊,“小米姐姐!果子哥哥说他超级喜欢你的!”

    “!!!??”

    惊得直接从凳子上滑下来的田怔国摔懵了几秒,反应过来脸涨得爆红,连忙捂住智英的嘴,气急地压低声音,“啊啊啊你说什么呀!”

    这下所有孩子都知道了,啊啊啊羞死人了!

    米尔手里的沙包掉到地上。

    男孩子们顿时吵闹起来。

    “果子哥哥太坏了!想一个人独占姐姐吗?”

    “小米姐姐以后是要嫁给我的,哥哥没机会了放弃吧!”

    “果果哥那我们现在开始就是对手咯?”

    田怔国震惊于突然跳出来那么多”小情敌”,好笑之余却也有些不爽,他承认他就是心胸狭隘,就算是小孩子的醋他也吃。

    他挺直腰板,扬起下巴,气势十足地迎上他们的宣战,“等你们长到和我一样高再说吧,小鬼们!”

    “哇好嚣张啊!”

    “让哥哥知道我们的厉害!”

    一群精力十足的男孩子开始追着田怔国满场跑,虽然腿不长,但人多势众,左右夹击倒也让人高腿长的田怔国无处可退。

    “啊啊米尔你这次可得帮我!”叫嚷着蹿过来往她身后一躲,摁住她的肩膀,从上面探出个脑袋。

    米尔无奈,“那你干什么挑衅他们啊?”

    “这是原则性问题,男人的尊严,不能让的!”自觉很有道理地点点头。

    “躲在女人身后的男人尊严?”米尔表情古怪。

    田怔国脸一烫,“这…这两回事,能屈能伸咳咳…”

    米尔被他弄笑了,“有理。”

    “孩子们,来抓我身后的哥哥,抓到了,给你们奖励哦。”

    “有奖励!”

    “真的吗!”

    “啊啊我来啦!”

    到底是小孩子,一听有奖励更来劲了,连带着女孩子们也加入进来。

    米尔张开手护住身后的田怔国,陪着一群孩子玩闹追赶,稚童的欢声笑语充斥在这个日光遍洒的教室。

    院长站在门口,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接着问一旁的女教师,“你有没有觉得,米女士好像比之前开朗些了。”

    女教师闻言思索片刻,缓缓点头,“您这么一说,似乎确实,和米女士刚来的时候…感觉不太一样了。”

    院长看向田怔国,睿智的眼神里划过一丝了然。

    “大概是有人撬开了那堵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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