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日轮刀

    绿松石摸了摸刚被送到他手中的盘靓条顺的鎹鸦，看着眼前被一字摆开的几块钢石，难得的流露出几丝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他细细端详了一会，发觉仅靠外表看不出这些钢石之间有什么高低之分，便只能凭借直觉选了一块递给来人，随后低下头诚恳道：“因为我个人的原因耽误了正事，还劳烦您特意来跑一趟，实在抱歉。”

    只是帮忙跑个腿的隐队员哪里敢受绿松石这个已经是鬼杀队成员的道歉，连连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我本来就是来蝶屋送东西的，正好顺路而已。”

    选定了钢石后，这块日轮刀的原材料就会被送到锻刀人的村落，锻造成能够确实杀死恶鬼的刀剑。这位隐队员将玉钢收好，随即询问绿松石对日轮刀有没有什么要求。

    绿松石回想起黑曜石做的长刀，点点头，细细描述起来。

    “我希望我的刀能被锻造得又长又细，而且刀柄处不会过重。我看绝大部分的日轮刀大概是……两尺多长？我希望能打造成三尺长的刀，同时比普通的刀更细一些。还有，我不太习惯将刀放在身体的一侧，我习惯将刀用带子悬挂在后腰，所以刀柄和刀鞘与刀刃本身之间的重量平衡可能得注意一些。”

    刷刷记笔记的隐队员愣了愣：“挂在后腰？”

    “对。”绿松石原地站起，任凭从刚刚起就待在他肩膀上的鎹鸦继续把他当树枝，说了声稍候便出了房门，很快拿着一柄暗黄色的细长刀鞘走了回来，现场给隐队员展示。

    他的刀在当时的确被上弦之二带走了，但刀鞘没有，一直保存在蝶屋里。这刀鞘上绑着两条白色的细带，绿松石将带子绑在自己腰带的后侧，松开手后，刀鞘便横着悬挂在了他的身后。

    “就像这样，”绿松石说完突然想到了什么，解下刀鞘后递给了隐队员，“你把这个拿去吧，可以的话直接按照这个刀鞘的形状来锻造，如果不行，这个也能作为参考。”

    “好的，一定完好给您送到，”隐队员伸手接下了刀鞘，“还有其他要求吗？”

    “……还有，我希望能帮我安装上这个刀锷。”

    绿松石低下头，从怀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将裹起的布包展开，里面是一只淡蓝色的刀锷。他将刀锷递给了隐部队的队员，下意识地又回想了一遍，记忆里出现的依然不是少年温和的眼睛，而是他浴血而亡的模样。

    绿松石轻轻吸了一口气。

    这只刀锷是一个警醒，对他自身的一个警醒。它能够时刻警醒他人类生命的脆弱，也能时刻提醒他自己需要保护这些人类的职责。

    而且，这也是唯一一件他知道该怎么用的，花见白给他的东西。

    *

    除了日轮刀，绿松石还需要量一下身高和三围之类的数值，以制作鬼杀队的制服。鬼杀队的制服是用特殊的材料和手法所制，透气性良好的同时却不惧水火，同时还能抵挡较弱的鬼的爪子和牙齿。

    这种制服能在一定程度上保护队员，因此一般情况下，鬼杀队并不支持队员自己修改队服的制式，因为那很可能会影响到制服对人体的保护。

    “但是绿松大人您的体质特殊，实力也比较强，所以这方面的限制并不大。如果您对制服的款式有一些特殊需求的话，我们也可以满足。”

    绿松石嗯了一声，没怎么思考便回答道：“那么，请帮我制作成短裤的样式吧。”

    他真的不太习惯长裤的感觉，和长袜很不一样，何况他本身也不怎么穿长袜。同时不能习惯的还有木屐，这倒不是他穿着不舒服，而是木屐的绳子真的蛮容易断的，他那双石头造就的双脚穿不了多久就把木屐的绳子给磨断了……

    长袖倒是还好，这几天一直穿着羽织，他已经习惯手臂被遮住的感觉了。

    日轮刀和制服的事情都已结束，最后一事是在手背上刻上阶级。这件事和隐队员就无关了，他收好刀鞘刀锷和玉钢便先行告退，随后绿松石才见到了专门负责这一道的匠人。

    通过指定的言语和肌肉的膨胀，使皮肤上显现特定的纹路，这是一种名叫“藤花雕”的特殊技术，也是鬼杀队成员的标志。绿松石没有人类的肌肉，按照一贯的做法很可能无法刻印成功，因此特意找了技术最为高超的一位专门前来研究。

    头发花白的匠人像捧起一件艺术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擦去绿松石右手背上的妆粉，端详着里面蓝绿色的宝石。他拿起好几样不知该怎么用的工具，走流程一样迅速说了一句“我开始了”，随后便立刻全神贯注于绿松石的右手。

    绿松石没有肌肉，无法通过膨胀促使纹样显现，那么就得换一种方式来达到隐藏与显示纹样的效果。虽然就坐在自己的面前把弄着自己的手，但是绿松石完全看不懂这位匠人到底做了什么，只能像个雕塑似的坐在原地，任凭艺术家发挥才能。他的鎹鸦陪他看了一会儿，很快就耐不住性子，拍了拍翅膀飞出了窗外，不知是去找地方打盹还是找其他人的鎹鸦唠嗑了。

    时间从早上走到正午，太阳悬挂于正空，愈发暖和的阳光从拉门外倾泻进屋，照耀在绿松石的身上。随着季节向阳光最好的夏天进发，阳光的质量也随之变得越来优秀，几乎在阳光铺到身上的那一刹那，绿松石就感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流入了他的体内，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

    “嗯？”

    原本正对着绿松石的右手蹙眉沉思的匠人突然出声，抬头看了眼绿松石的脸。绿松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问问怎么了，就见匠人的眼睛突然一亮，碎碎念着“我怎么没想到呢”，低头又专注在了他的右手上，抄起那一堆工具又开始叮叮当当。

    这一次没再用掉整整一两个时辰，很快，这位醉心于自家技艺的匠人便完成了他的工作，拿起一块布巾擦了擦绿松石的手背，吩咐道。

    “你把手放到阳光下，说出‘显示级别’试试。”

    绿松石依言履行，将手放到了阳光最盛的地方，道了一句“显示级别”。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右手手背上像浮起莲叶的水面一般，渐渐出现一个字体优美的“癸”字。

    “像他们一样随时随地，用肌肉膨胀来控制是做不到了，但只要有阳光直射，你的阶级刻印就能出现。”

    匠人说着，语气里倒也没什么不甘或懊恼。能在躯体与石头类似，甚至比石头要奇妙得多的绿松石身上成功刻下阶级纹样，已经是一件很值得他骄傲的事情了，这点小瑕疵不能打扰到他的好心情。

    绿松石听完却联想到了什么，拿起蝴蝶香奈惠的日轮刀，右手握柄微一用力，又说了一次显示级别。刚刚因为他挪开手臂而消失的字样，随着他握住日轮刀的动作，很快再次浮现了出来。匠人见状双目一亮，赞叹道：“没错，日轮刀的力量源于太阳，用日轮刀也可以使纹样显现。”

    在非人种族的身上尝试了藤花雕，并且顺利成功的匠人明显心情很不错，和闻讯而来的蝴蝶香奈惠打了声招呼，便背着他的工具施施然地走了。绿松石跟着蝴蝶香奈惠一起出门送了送匠人，回去给自己的右手补上妆粉，握住日轮刀又试了一次。

    本就只是给皮肤添色用的妆粉阻挡不了纹样的显现，哪怕绿松石涂得比普通女孩要厚不少，那个癸字也依然清晰地在他的手背上浮现了出来。

    蝴蝶香奈惠略带一丝好奇地看绿松石尝试完了，笑眯眯地说道：“日轮刀的锻造大概要半个月的功夫，制服的制作也要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安心等待就好。”

    绿松石却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看向蝴蝶香奈惠。

    “香奈惠小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情吗？”

    蝴蝶香奈惠有些吃惊，认识绿松石到如今已经四月有余，这还是对方头一次这样认真地想要请她做些什么事情。但随即她便笑了起来，立刻嗯了一声：“是什么事呢？”

    绿松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尽可能用自己所知的最为有礼的姿态，郑重其事地请求道。

    “我希望……你能教我一点救助人类的基础知识。”

    *

    十五日后，锻刀人将绿松石的日轮刀送到了蝶屋。

    负责给绿松石锻造刀具的，是一位被称为金刚寺阁下的中年锻刀人，绿松石听到这个名字后立刻多看了他好几眼。他看起来并不怎么强壮，甚至有几分瘦弱，但是看蝴蝶香奈惠的态度，他应该是一位锻造技艺高超的锻刀人。绿松石与他见礼，随后将他邀请入内室。

    金刚寺阁下轻咳了几下，解下他背负在身后的行囊，展开后露出一只细长的盒子。这盒子足有一米多长，被他轻轻揭开盖子后，一柄细长的日轮刀摆放其中，将刀锋掩藏于暗色的刀鞘之下。

    绿松石伸手拿起了这柄日轮刀，比他曾经带来这个世界却弄丢了的黑曜石刀重上一些，但形状的确非常相似。刀鞘上还固定了两个附有绑带的带扣，垂下两条细长的带子，与他交出去的刀鞘款式一模一样。

    花见白的蓝色刀锷上原本残留着血液，此时也已经被清理干净，严丝合缝地被安装在绿松石的日轮刀上。绿松石握住刀柄和刀鞘，轻轻一拔，细长的钢刀在阳光中划起一抹刀光，锋锐之气立时突现。

    没有浪费时间，绿松石轻轻放下刀鞘，旋即双手握住这柄刀的刀柄。没被其他人使用过的日轮刀，会因使用者的不同变成不同颜色的刀刃。蝴蝶香奈惠的刀他虽然也借用了好一段时间，但那桃红色的刀刃就时刻在表明，那把刀并不属于他。

    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刀，又会是什么颜色呢？

    仿佛有光芒跳跃，微光浮现。原本泛着钢铁冷凝色彩的刀刃，悄无声息地敛去了那种冰冷的颜色。一抹不怎么起眼的色彩从刀柄附近出现，随后一点一点向上攀登，直到将刀刃全然包裹其中。

    似金似银，非金非银。极淡的金色乍一看像是银白，但只要仔细看去，便能从中看到属于金色的那种光泽。

    绿松石的日轮刀，是铂金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