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玉石俱焚

    颜颍川的意识回归时,第一个念头就是疼。

    他全身的骨头仿佛被打碎重组,不,重组都来不及,只是破破烂烂地挂在不该在的位置上,苟延残喘。他不由发出□□,嘶哑着嗓子问:“小三呢?”

    小舞就在他前面,闻声惊喜道:“颜哥!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她连忙把颜颍川扶到一棵树下坐着,喂给他一些露水喝。她哽咽道:“小三应该没事,赵老师他们把他救走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颜哥,我忘了收敛气息,不知道……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

    颜颍川抬头,看到了像山一样蹲伏在一边的泰坦巨猿,全身的神经再一次紧绷。

    “不要怕,”小舞霸气道,“那是我的弟弟二明,我不会让他再次伤害你的。”

    泰坦巨猿鼻腔中喷出一股气流,闷声道:“吃了他,我们或许……可以迈入二十万年的门槛。”

    颜颍川怔然,他看着自己身上完好无损的菱形魂导器,不知道何时为何泄露了气息。

    “想都不要想!”小舞气鼓鼓地抬眸,“颜哥也是十万年魂兽,在人类的底盘处处照顾我。我已经认他做哥哥,我们不能吃家人!倒是二明你,伤了我的老师和同学,我讨厌死你啦!”

    泰坦巨猿巨大的、黑黝黝的脸上居然浮现出一个伤心的表情。他笨拙地伸手抓向小舞,一路碰倒好几棵参天大树,到小舞身边时更加小心翼翼起来,虚虚地将娇小的女孩握在掌中。

    他用那厚重的嗓音委屈道:“小舞姐,不要啊。”

    颜颍川看着眼前滑稽的一幕。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泰坦巨猿不是万年魂兽,而是十万年魂兽,而且还是小舞的弟弟。

    但是事态紧急,不容他多感慨。赵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他俩被掳走一定非常内疚,如果唐三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可就糟糕了。

    一念至此,颜颍川闭目凝神,将自己的精神力散布出去。虽然和泰坦巨猿一战,作为武魂融合中主导者的他几乎耗费掉了全部的魂力和体力,但是精神力却不减反增。

    精神力携带着他的意识,奔向星斗大森林的四面八方。风吹草声、水流声、动物的鼻息声、魂兽撕咬声……负伤的人面魔蛛,还有双眸凝血的唐三。

    “糟糕!”颜颍川倏然起身,又不堪重负地吐出几口血,跪坐在地上,“小三有危险!”

    小舞忧心忡忡道:“你先别急,以你现在的状况,即使到他身边也无济于事。”她把几个朱果塞到颜颍川手中,道:“这是二明给你的赔礼,吃了它们,可以疗伤恢复魂力。”

    颜颍川一口吞掉朱果,立刻有一股热流涌入,修补着他破损的经脉。他感受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便起身道:“我这就去找他。”

    小舞道:“二明留在你身上的气息可以吓住大部分魂兽,你先走。我必须得在这里凝聚第三魂环,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颜颍川“嗯”了一声,运起太阴指,转瞬间就进入了森林深处。

    一路上,魂兽对森林之王的气息都退避三舍,他心急如焚,使用太阴指不加节制,刚刚恢复的魂力很快就见底了。

    突然,他心中一紧,侧身闪避,只见刚刚他闪开的地方赫然是一只啮齿鼠。这只啮齿鼠双目赤红,两颗尖锐的门牙直戳地面,它的身体足有四米长,尾巴更有两米长。

    作为群居型小型魂兽,它的体型颇为惊人,可能已经有五千年左右的修为。

    单独的啮齿鼠胆小,很少攻击其他魂兽,颜颍川不愿与之纠缠,继续前进。可谁知那啮齿鼠竟然又尾随其后,再一次挺着獠牙扑向颜颍川。

    “别碍事。”颜颍川皱眉,一笔戳去,以示警告。啮齿鼠仍不依不饶,门牙数次差点咬穿他的身体。颜颍川只得回首,目光凌冽地盯着这个不长眼的家伙。

    再仔细看时,他才发现,啮齿鼠身上缠绕着丝丝细线,大多扎入了它的血肉之中,甚至还有几缕从耳朵钻了进去。

    “原来是女萝。”颜颍川明白为什么这只啮齿鼠不惧泰坦的气息了,因为它已经疼疯了,开始择人而噬。

    女萝这种魂兽,即使在植物界也是臭名远扬。它们本身并不强大,却偏爱将自己的子嗣产在其他魂兽身上,弱小时完全依附于魂兽,成年后便魂兽为养料,直至吸干魂兽的脑髓。

    所幸,随着魂兽身亡,大多数女萝都无法找到下一任寄生者,因此才不至于酿成森林大祸。

    女萝一旦诞生便不可能脱落,大部分群居魂兽在发现女萝后都选择离群索居,以免伤害自己的族群。这只啮齿鼠大概也是如此。

    “我来让你解脱罢。”颜颍川冷然道。

    墨颠脱手,第一魂环闪耀。

    “商阳指。”

    五天前的晚上,院长办公室里,弗兰德站在窗前,向颜颍川道:“我叫你回来,是想让你尽快凝聚第四魂环,成为魂宗。鉴于你的前三个魂技都属于单纯的持续性消耗魂技,我建议你的第四魂技加入控制属性,以弥补自身缺陷。”

    第二魂环闪耀:“兰摧玉折。”

    啮齿鼠不为所动,再一次扑咬,颜颍川侧翻避开,袖口被野兽的利齿扯开一截。

    院长室内,颜颍川问:“为何?”

    弗兰德道:“持续性消耗魂技,加上控制类魂技,辅以你的自创位移技能,我相信在战场上没有人可以抓到你,如此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颜颍川垂眸道:“我认为不妥。”

    弗兰德回头:“此话怎讲?”

    第三魂环闪耀:“钟灵毓秀。”

    啮齿鼠稍有迟滞,鲜血和脑髓从它的耳朵中淌出,由于女萝对它的长期侵蚀,它已是强弩之末,现在只想撕坏触手所及的所有活物给自己陪葬。

    弗兰德看到少年抬眸,眼中星辉灿烂。

    他怀念道:“很久以前,有人对我说,手执墨颠,就当笔墨间挥毫山河,谈笑间取人性命。每一笔、每一画,都是悬于剑尖上的舞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便是墨颠之美。”

    “我曾经也想,躲在这小城镇里偏居一隅,若没有人能找到我,就这么苟且偷生下去也算幸运。”

    “但是,”墨颠在少年指尖恣意旋转,“若苟且偷生,来这人世间走一趟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目光流露出温柔之意,“今天,有人邀请我与他共游精彩的人生,我那时迟疑,但现在,却已有答案了。”

    弗兰德捋胡须叹道:“看来你心里早已做出了决定,我倒是多此一举。那么,你所说的魂技名字叫什么?”

    颜颍川眼中光芒四射:“它名为——”

    星斗大森林里,啮齿鼠将所有体力化为最后一击,以泰山压顶之势朝颜颍川袭来!

    黑色的第四魂环闪耀着幽暗的光泽。

    “玉·石·俱·焚!”

    墨颠气势一变,大开大合,凌空挥毫,“焚”之一字跃然空中,通体洒脱恣肆,唯有最后两点,苍劲凌厉,杀气四溢。

    所有墨劲造成的持续性伤害在“玉石俱焚”入体的一刹那,全部提前炸裂开来!

    啮齿鼠摔落在地,在颜颍川脚前停止了呼吸。它的皮毛塌陷,皆因其中的骨肉筋脉全部在一瞬间被炸得稀烂,不得其形,自然无法撑起表皮。

    失去了寄生者,女萝“唧唧”地怪叫着,妄图溜走寻找下一任寄生者,却被颜颍川的指套狠狠掐断,化作飞灰。

    “令人作呕的存在。”他厌恶道。

    颜颍川顾不得处理啮齿鼠的残骸,接着向唐三处飞奔而去。

    还有一个人,在前方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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