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与现在相交织，重归完整。截流的溪流汇聚成川，疲惫而欢愉地，颜颍川扣紧唐三的手，如同川流融入大海的怀抱。
形同虚设的黑布带被一把扯下，露出那温柔的深海。
颜颍川失力地……，喘息着，侧着头凝望唐三。唐三的……，但顾及着对方……的脆弱，他只得忍住……的冲动，当一条人肉垫子。
颜颍川慵懒地趴在垫子上，思绪混乱。万年的记忆冗长而杂乱，他仿佛上一刻还被囚禁在冰冷刺骨的黑焰中，下一刻就回到月轩的阁楼里与唐三做|爱。而灵肉交融的，又是现在的唐三。
他有种错觉，仿佛就是这个拥抱着他的男人，将所有时间里的他串连在一起，成为完整的他。
“我还活着……太好了。” 他低声呢喃，“我好想你。”
唐三有些讶异道：“你想起来了。”
闻言，颜颍川似怒非怒地瞪他：“我如果永远都想不起来，岂不是总要被你这黑心汤圆骗上床，骗一辈子？”
说完，他就……，……得唐三闷哼一声。
“我不会骗你。”唐三轻轻笑着，“只是在事实上进行一些夸大的艺术加工而已。”
“呵。”颜颍川不屑地挑眉，含住他脖侧的软肉吮咬，留下微红的印记。他仍有些不解气，又接连种下数朵梅花，尝到口中铁锈的味道。
唐三拽过他的手，不断啄吻着他的手指和手背，又揉开他攥起的手心，舌尖舔舐着手心的脉络。
“在气我不早点回来么。”他问道。
颜颍川一顿，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埋进唐三颈侧。
他惯于独当一面，只是唐三给予了他一个可以依靠的念想。所以困于绝境时，他总会不由自主地怀恋那份依靠。
他总会想，要是小三在我身边，该多好。
但颜颍川也清醒地知道，唐三的生命属于他自己，不是什么随叫随到、随时可以依靠的肩膀。
所以他不可能真正埋怨唐三。
唐三大抵猜到他所思所想，心中酸涩的同时，将他搂得更紧。
“是我回来太晚。让你受苦了，岩儿。”他苦笑道，“不过我很开心——虽然这听起来有些卑劣，但我很开心能得到你的思念。”
“呆瓜。”颜颍川低低道，“你做了你应该做的，所以不必自责。只是我……一时有些情难自已。仅此而已。”
此时他们……，唐三的一部分……，如此□□不堪的姿势，却病态地填补了他心中的不安和思念。
抛起了人类引以为傲的礼仪廉耻，以天地为席，像愚昧无知的动物般野|合。
或许是新婚燕尔也说不定。
苍松便是那宾客满堂，以雪峰生灵万物为证。
颜颍川亲吻着唐三的银戒，呵呵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定然是疯了，才凑近唐三的耳畔，哑声挑逗他。
“想道歉的话，就尽情满足我吧。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
……
武魂城，天使神殿。
破碎的彩绘玻璃窗维持着千仞雪身死那一日的模样，凌乱地撒在大理石地板上。空荡荡的神殿无人清扫，天使神的黄金雕像落满尘土，蛛网在拱形穹顶上蔓延。
这是一片荒废的遗忘之地，连阳光都难以射|入。
象牙祭台落于阴影中，暗沉的祭台上，躺着一名老者。
他的左臂被完全斩断，而在那空无一物的豁口处，金色的脉络正在重新生长。
老者粗重的喘息构成了神殿中唯一的声音。
但平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黑焰悄无声息地从神殿边缘泛起，缓慢侵入这神圣之地。大理石地板被完全覆盖，只余隆起的祭台和神像未受污染。
黑焰延着祭台爬升，凝聚出一个妖媚女子的身形。千道流警觉地睁开眼睛，看到她意味不明的笑容。
“圣女，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老者冷声道。
女子没有被他喝退，反而露出更灿烂的笑容。
“可我实在心中担忧，担忧您……”
她顺着千道流的脸往下抚摸，那纤纤柔胰温柔细腻，却在触碰到老者左臂的黄金脉络时狠狠掐紧。
在老者愤怒痛苦的嘶吼声中，新生的经脉焚为飞灰。
“担心你还活着。”
女子的声音笑意盈然，补全了未尽之言。
千道流惊怒交加，他想起来掐死这个黄毛丫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移动分毫。
“你是谁？！我的供奉们在哪？”
“放心。”魔魇轻快道，“他们会死在你之后，毕竟我还用得着他们的命。”
黑焰顺着千道流的眼珠和鼻腔爬入，从内部噬咬着他的身体。万蚁噬心的痛苦使他发出凄惨的嘶号，很快便涕泪横流，屎尿失禁。
魔魇冷漠地看着这失去尊严的大供奉，对他失去了兴趣。它转头看向那由黄金所铸的天使神雕像，像是看到极为可笑的事般，不受控制地大笑起来。
“天使神，当年你助海神杀我时，可有想到今天？”它捧腹大笑，“你的子孙自绝生路不说，又偏偏撞到我手上。我会毁灭他的肉|体魂魄，让他死无葬生之地！”
“——而你，将永远找不到继承者，直到神魂磨灭！哈哈哈哈哈！”
天使神像无悲无喜地瞩目远方，留魔魇一人癫狂地演着荒谬无比的独角戏。
这时，神殿中突然传来女子的咳嗽声。魔魇一顿，挥退黑焰，显露出其中一名中年女人。
她衣着华贵，身体却因重伤而狼狈不堪，正是武魂帝国教皇比比东。
“对啊。”魔魇夸张地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与你们有仇的不止我一个，手刃千道流这件事，该由她来完成才对。”
它蹲下|身，拍打着比比东的脸，讽刺道：“该醒了，我们的女皇陛下。”
比比东迷茫地睁开双目，道：“娜娜……”
魔魇一笑。
“不，你不是娜娜。”比比东清醒过来，“你是幻神魔魇。”
她苍白的手狠狠攥紧魔魇的脖子，威胁道：“从这里滚出去，把娜娜交回来！”
“这是我和胡烈娜公平公正的交易。我救她的老师和她老师的帝国，以这具身体为代价。”魔魇毫不慌乱，“是天斗帝国逼着她做出这个选择，你不该朝我发火才对。”
比比东回忆起战败的千道流和退缩的长老，又抬眼凝视着胡烈娜的面容，意识到她真的离开了。
“那群废物！”她不由悲从心生，“娜娜，是我对不住你……”
魔魇随意拉开那锁在喉间的手，怜悯道：“你的男人不要你，两个女儿也弃你而去，真是可怜。但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什么？”
“眼泪是没有用的，唯有复仇之火，才能让你的心得到一丝宽慰。”
魔魇忽地站起身来，比比东在它的拉扯下踉跄到祭台前。黑焰从千道流体内褪去，他逐渐清醒过来，惊恐地看着眼前一幕。
“复仇的对象就在你面前，你要怎么做？”魔魇在她耳畔道。
千道流的身体被折磨得破败不堪，他感到无数亡灵将他拖向死境，爆发出最后的求生欲。
“比比东。对不起，我错了，是我一时鬼迷心窍，不应该让寻儿那么对你！不，是我一直劝他不要这么做，但他执意不听……”
他绝望地恳求着，面皮沟壑纵横，尽显老态。
“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吧……”
在比比东眼中，千道流扭曲的嘴脸逐渐变得年轻，与无数噩梦中的那个恶魔合二为一。幽闭的密室中，就是这张脸压在她身上不断耸动，呼哧呼哧的喘气喷在她脸上。
身体好痛啊。
她揪紧胸口，声音细若蚊蚋。
“小刚，救救我……”
魔魇啧了一声，恶声道：“事到如今你还寄托于一个背叛你的男人？若你狠下心来斩草除根，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胡烈娜和千仞雪都死在了你的心软上！”
“住口！”比比东痛苦地捂着头，脑海中却不可遏制地浮现出玉小刚与蓝霸家族那个女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浮现出千仞雪的死状，以及胡烈娜最后的那一眼。
好恨啊。
杀了他。
那个声音越来越响，如跗骨之蛆的诅咒。
杀了他，毁了这个世界。
魔魇道：“看看他们，一个个背信弃义，丑恶残忍。他们忤逆你，想毁掉本属于你的地位，夺去你的身体……还有你的神位。你恨他们，对吗？”
比比东突然平静下来。想明白很多事后，回忆就无法再对她造成痛苦。
“你说得对。”她道，“让我痛苦的，都该毁掉。”
言罢手起，插入千道流的胸膛。
“原来是红色的。”
她捉出那不断迸出血液的心脏，仿佛第一次知道般，新鲜地说道。
幽绿的纹路爬满面颊，武魂附体的同时，四只蛛皇复眼睁开，红唇染为深紫。
“我不会让他们忤逆于我。罗刹神位，是我的。”她道。
魔魇幽幽笑道：“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英明神武的教皇陛下。”见比比东开始了修炼，它将目光移向千道流的遗骸。他双目暴突，凄惨的死状令它无比满足。
魔魇微微一笑，五指成爪，覆在千道流额头上。亡魂和精神力尖叫着被它吞噬，紧接着，又渗出丝丝缕缕金色的神力。
神力受魔魇的牵引汇入它手掌中，金色与黑色剧烈交锋，冲破手掌上的经脉，手掌立刻血肿起来。它青筋直冒，冷汗淋漓，却仍未能驯服那一缕天使神力。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到！”魔魇暴怒地掐住自己的手掌，咬牙切齿道，“如果是幽香绮罗仙品的身体，如果是幽香绮罗仙品的身体……”
它猛地抬头，看向神殿中央的天使神像。此时神殿已经被另一种光辉所点燃，绿芒与黑焰交替闪耀，使神像的表情变得邪肆诡异。
“还不够。”魔魇对着空无一人的神殿，怒吼道，“你们要我死，我偏不！好好等着吧，等我回归神界、报仇雪恨之时，便是尔等身死魂消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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