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倚君没接话, 其他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不知道徐娘子这脑子装的啥, 你背后议论人也就算了,居然拿上台面当着人说,这是要想干嘛?
有和徐娘子关系还不错,看着场面冷了下来,只能强笑着扯开话题。
“女学这是差不多要开了吧?女夫子可请到了?我家那女郎可是天天念叨,就想着早点来上学。还有一件事儿, 我娘家侄女儿也想来,不知道可不可以啊?”
有跟她同样诉求的还有两三家, 要不是娘家的侄女,要不是夫家的女郎,反正都不是本城的人,相离又不算太远。谁都知道, 这个女学与其说是教女郎们学习的,不如说是一个搭建好的人脉圈子, 能在这个圈子里立足, 至少以后不会孤军奋战。
边城的女郎跟关内的家族联姻的也不少,虽然都不是什么显贵的家族, 但也算中上之家了。即便是没有利益相交,以后多个能联系走动的好友, 也是远嫁女的福气。
“这事儿大家说了算呗。反正地方也不小, 适龄的女郎说起来也不多,如果大家都同意,便一起来吧。”
陶倚君身边没有适龄的女郎要上课的, 她对多几个少几个都无所谓。另有些不太乐意的娘子,也不会头铁的在这个场合说出反对的话来,她们私下去联系联系,定个章程也就是了。
再说了,虽然现在他们可能不需要,难说以后还需不需要。
有人起了新的话题,这气氛也就松缓很多,至少大家能说笑几句,不至于冷场。
说了一会儿话后,胡小娘子遣了自己的女婢来请陶倚君过去一下。
“这孩子怎的这么不像话,还拿乔起来了?”谁知陶倚君都没表示什么不喜不悦的,徐娘子又气鼓鼓的站起来,看样子是想冲到后院去教训女儿。
陶倚君皱眉,跟县令娘子交换了个眼色,对今日这场邀约开始生疑。
一时的失态有可能,但一直如此表现,她徐娘子真要这么蠢笨,也不可能拿捏住丈夫拿捏住他们这一房的钱财。
见徐娘子抢先一步,陶倚君反而停下,又慢悠悠的坐了回去。
“徐娘子要教女,倒不便有外人在场。小奴儿,去请你家娘子出来说话。”
看到陶倚君不按牌理出,徐娘子顿时僵在那里了。
这次便有人没忍住,笑了出声。陶倚君不知道,她们可清楚得很,徐娘子打的主意不过是想要让陶倚君出面帮她女儿解决掉这桩婚事,再不济,也想要借一借霍大将军的名头。只是他们算盘打得好,却没有想过人家肯不肯借。
霍桐大将军是个什么性子,在边城多年的她们虽然没有怎么跟他打过交道,但传闻听得可不少。在陶倚君没有跟他定亲之前,也不是没有女郎心动的,毕竟一个有前途有家族的将军,哪怕只是在边城这块儿有实权,那也比其他郎君强多了。
只不过神女有意襄王无情,人家霍桐将军连眼神都不带多给一个的。
徐家大娘子自幼定亲,但早几年就闹着不想成亲了。他们边城的人虽然被关内的人瞧不太上,可一个个家里的钱袋子都是实实在在的。徐家不同,他们家早些年也是殷实,后来分家闹得厉害,加上徐三郎又是个守成有余开拓不足的,连着两场天灾人祸袭来,可不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么。
不过徐三郎还好,他也就是想要女儿嫁过去,借此跟亲家搭上关系,弄点盐引过来。可徐大娘子的心就不同了,她甚至放话说她宁与将军为妾,都不愿意嫁给那个病秧子郎君。
陶倚君不太与人八卦各家后宅的闲话,但是她不可能不知道,只不过是看在胡小娘子的份上懒得计较罢了。今日徐娘子几次作态,看人家陶大娘子给她脸了吗?
县令娘子见徐娘子越发不像话了,也冷了脸。她虽也同情徐家大娘子要去冲喜,甚至很可能过门就守寡,但是这样明目张胆的算计陶倚君,这是不把她放在眼里啊。明知道她夫家跟陶倚君关系很好,还如此作态,难道是觉得自家郎君不敢对他徐家出手?
只是这到底是徐家设的宴,县令娘子再不喜也不好拂袖而去。
“阿君啊,既然适才娘子们说到了知学园,要不我们俩去看看去?”这是表明态度,要站到陶倚君这一边了。
“行,那我们就先过去吧。阿满,你在这里等你阿姐,待会儿她来了,你让她来寻我。”
阿满乖巧点头,目光冷冷的扫过徐娘子。徐娘子之所以拼命跟自己姐姐交好,还不是因为自家在关内是大族,跟徐家大娘子的夫家离得不远,以后也能照应一二。可就这样的脾气秉性,她觉得自己应该劝劝阿姐,少跟这家人来往,免得带坏了自身风评。
县令娘子既然明说是跟陶倚君两人过去看看,其他人就不会没眼色的非要跟着。走了一段路之后,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县令娘子拉着陶倚君坐下说话。
“这徐家是没有分寸了,你可别恼,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他们。”
“我跟她置什么气呢。”陶倚君莞尔,“她也是爱女心切,我能理解。若是我家有女郎要去冲喜,我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陶倚君真的很不能理解这个冲喜的习俗,若是男方活下来了,或许皆大欢喜,若是没有呢?女方得承受多大的压力,遭受多大的精神打击?好好的一个姑娘就成了寡妇,这特么找谁说理去?
就为这个,她是瞧不太上徐家三郎的,一个大老爷们儿不说给妻子女儿依靠,反而要靠女儿的婚姻来挽救自己的事业,若是人死了,别人不给呢?白白赔一个女儿是吧?
至于徐家大娘子的野心,陶倚君倒是能理解。谁家少年不慕艾,她家霍桐比起霍去病这个天骄是弱了不少,但是在一众糙老爷们儿里面,他还是挺一枝独秀的。
有其他人跟自己的眼光一样优秀,这也代表了自己的选择没有错。她无法以这个为由去讨厌徐大娘子,除非对方做出不入流的手段。
“婚姻是缔结两姓之好。他家既然已经应下,就没有反悔的机会了。除非对方……”县令娘子厚道的没有说完。
陶倚君懂她没说出来的话,无非就是如果成亲前男方就去了,那自然可以反悔。
但把希望寄托在对方身上不是陶倚君的风格,换做她,她宁愿自己吃苦都不会委屈了家人。
“这些事情不该你操心,我叫你出来,只是想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你心里有底就好,小心些,别让人钻了空子。”
县令娘子若有所指的话让陶倚君明白的点点头。
“我回去后会跟阿桐先说一声的。”她不怕霍桐背叛自己,那个榆木疙瘩就不是个喜欢女色的人,对他来说感情不是必须的,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是他们二人定亲的原因,但凡换个人,霍桐都不会答应“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
两人又聊了一些关于女学的其他的事情,打算找个时间约齐其他家的主事娘子,一共制定个方案出来。自家的女郎来上学无可厚非,但是接侄女外甥女之类的来,就需要赞助一笔银钱了。
也不是白要他们的钱,这些钱主要是用来添置学习的物件和聘请先生的费用。
“我觉得明晃晃的说钱不好,不如这样,我们采用举荐制的方式,每年收取一定的金额,或者在女学这里的消费达到了一定的数额之后,就可以享受一些普通成员享受不到的便利和待遇?”
这就是后世的会员制俱乐部的经营方式,只不过那些俱乐部的条条框框更多,提供的服务也相应更多,她们这个女学就是个初级会员俱乐部,收取一定的维护费,促进各家当家娘子在女学里面的消费,凭借消费能力拉开等级,这样大家都能接受。否则凭什么你能享受我不能享受?
县令娘子沉思了片刻,也同意这样的做法。具体的操作还需要完善,但陶倚君不打算参与进来。
“初夏的事情还多。织坊那边的产出已经可以上市了,我打算趁着互市还未开这段时间囤点货,等到西域的商人来了,说不定就能拿回先期的投入。”
县令娘子也是个知书识礼并且很有商业头脑的女人,只不过身份地位不同,她不能向陶倚君这样放开了手去做。
“前些日子我与李管事通信,他说到娘子家中拥有关东最大的染坊。不知道娘子可愿在此处建一座染坊?”
边城有染坊,都是很小的规模,颜色也不多,就朱红靛蓝等色。陶倚君的织坊里也有染坊,但是她主打的是素锦丝绸,染色上并没有过多涉猎。
“娘子应该知道,去岁前任县令在任的时候,引了不少棉种在河西那处种植。收成还算不错,可惜因为时节不对,未能有大量种植。今年我打算扩大规模,公输家也弄了纺线的机子出来,如果可行的话,棉布会代替现在的葛布。而相较于葛布,棉布的着色更好。娘子可有什么想法?”
陶倚君丢出明晃晃的饵,不怕县令娘子不吃。什么关系都不如利益关系来得稳定,李县令不出意外至少要在边城待个六七年,这六七年边城能发展成什么样,跟他的施政有很直接的关系。大家上了同一条船,就不怕中途有人反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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