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念念不忘

    南智贤给她的首张个人专辑取名为《Auraro》。

    成员们见到这个单词时直接理解成了黎明的词义,或是晨曦,又或是曙光,根本没联想到别的含义,就连经纪人也只是点了点头,未作他想,确定下来。

    只有心思细腻的忙内明白还可以翻译成另外一种意思:极光。

    静绵忽然看懂了南智贤的深意,那是李起光名字的中文谐音。

    Ji Guang—Qi Guang,Gi Guan,Gi Kwang.

    南智贤竟然花痴到把他的中日韩名字牢记于心。

    “欧尼,我终于明白你前段时间心血来潮找我学中文是为什么了。”

    静绵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奇怪,说不出的情绪掺杂着无奈,吐槽道:“说什么为了粉丝这样冠冕堂皇的话,还以为你只是突然来了兴趣,没想到真实原因竟然是这样,真是用心良苦啊……”

    “别这么看着我啦,也不仅仅只包涵那一个意思嘛。”南智贤捂了捂脸,讪笑几声解释道:“上个月放的那几天假,我没有回家,和朋友一起去挪威特罗姆瑟看了极光,真的好美呀,当时就决定要取这个名字了。”

    静绵看透不说透,顺着南智贤的话说:“挺好的,我还没去过。”

    不过她知道特罗姆瑟,北极之门,阮清焰去年独自去那里旅行过,他说小镇周围雪山环绕,深山丛林静谧无声,高山之巅遗世独立,当极光降临天际,世间万物皆黯然失色,那一刻所有烦恼都没了。

    忘记是几年前,她在冰岛撞见过极光,并非专程去观赏,只是偶然遇到了。

    那种深入灵魂的静谧感,仿佛整个星球只有她一人,静绵永远都不会忘记。

    关于极光,她对北欧有情怀,冰岛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全境都在极光带内的国家。

    阮清焰更向往阿拉斯加,那里的极北荒野有传说中全球限量20个的星球小屋,极富外太空科幻感,他享受慵懒地半躺在床上,然后开一瓶威士忌,喝到微醺,仰头透过270°的玻璃穹顶观测极光夜空,冰雪荒原完美避开城市的光污染,全然是世界的另一个模样。

    他在视频中跟静绵分享旅行感受的时候,她反问他道:“是不是有种置身外太空的感觉?”

    阮清焰点头,露出傻乎乎的天真笑容,静绵好多年都没见过这样的亲哥,熟悉得让她难过。

    许多辗转难寐的夜晚,静绵不止一次想过,自从她13岁离开家以后……

    阮清焰独自在家里生活,长大后经常到外地出差,他孤独的时候在想什么?

    爸妈得空踏遍国外知名旅行地,看见别人身边的小孩时,有没有想起过她?

    静绵的目光愈发悠长,神使鬼差地,她给阮清焰发了信息。

    在即将帮南智贤修改完最后一首歌时,她收到了他的回复:

    [当时我在想……要是妹妹你在就好了。]

    [如果你能回国发展,真的是最好的事。]

    [唉,算了。]

    静绵怔住,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透过文字,她能想象到他失落的模样。

    阮清焰念着静绵,无心工作,直到消息发送成功的半个小时后,他才收到了回复:

    ——[很多时候我都特别想家,不告诉你是因为不敢,我总会回去的,可是不是现在。]

    几秒种后,她又发消息过来:[相信我。]

    阮清焰的眼眸骤然亮起触动人心的光芒,迫不及待在聊天室里打出一行字:

    [绵啊,你要是想回来,哥哥现在就给你买机票,违约金我们家付得起。]

    阮清焰明明已经编辑完,盯着那行字,却怎么也无法点击发送,心里骤然蹦出的念头提醒他:除非一切都濒临崩溃坠入深渊,彻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否则小胖绵是不会解约退团回家的。

    首尔有她喜欢的繁花,也有她心心念念的人。

    最后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删除那句话,回复:[嗯。]

    反正……也只剩不到三年了。

    等到合约到期的那一天,她绝对不可能再续。

    阮清焰从小看着静绵长大,他十分坚信这一点。

    经历过金在中的事,她早就对S.M没有任何热情了。

    然而公司那群利益为先的高层却直到现在也没意识到。

    不知道是用冷血来形容他们更合适……还是蠢更合适。

    ……

    静绵睡得晚,下午才醒,今晚很难睡着了,南智贤也是。

    录音室里的事项结束后已经十点,她们又一起进了练习室。

    南智贤对舞蹈方面有些放不下心,她想将主打歌的舞蹈跳给近年来进步神速的忙内看看。

    静绵并无异议,直接点头答应下来,她有心打算耗时间,等到更晚些的时候再去找鹿晗。

    可是无论她再怎么逃避,也有不得不面临的时候。

    静绵心里明白的,她认为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南智贤练习生时期的舞蹈底子并不差,她很幸运,私下付出的努力和数不清的汗水都没有白费,每天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优秀,从C班到B班再到A班,她的月末考核成绩各项一直都是最佳,远远在同期的朴真理之上,很顺利就被列入《繁花出道计划》的考虑名单里。

    2004年初秋,正式进入出道班的前一天晚上,秋风微寒。

    她坐在家里的阳台上,一罐罐喝着啤酒,对未来忐忑不安。

    听说权昭贤前辈的实力很可怕,舞蹈机器声名在外。

    听说林侑恩前辈涉黑,见到她得躲着走,惹谁都不能惹她。

    听说金妍熙前辈特别好相处,不过很难有人真正走进她心里。

    听说……

    南智贤想着想着,明天就要进出道班,她现在却红了眼眶。

    朴真理今天在电话里伴随着哭泣的道歉声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句句清晰,句句锥心。

    “欧尼……你能先听我解释吗?我最近又接了一份兼职,是音乐剧团的伴舞,虽然也很辛苦,但是薪水高一点,终于不用再每天端餐盘把自己弄得脏兮兮了。”

    “昨天上午金老师说我缺课太久,再这样下去就没办法留在A班了,连他也救不了我。”

    “中午学校老师背着我家访,她跟爸爸说我无故旷课,他没听我解释,给了我一巴掌。”

    “下午我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护士说要是再交不起住院费,就要强制让我偶妈出院,我求他们再宽限点时间,给爸爸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通,当时快崩溃了,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所以才……我不是故意把你推到墙上的,我也很开心你能进出道班。”

    “欧尼,你知道吗?我根本不是你们以为的富二代,我甚至连下个星期用来吃饭的钱都没有了,公司每月发的生活费全都被我交给医院了……谢谢你请我吃那么多次饭,要不然的话,我每天就只能吃最便宜的拉面度日,上次晕倒也根本不是因为低血糖,我骗了你……其实是营养不良。”

    “我说的都是真的,所以欧尼,求求你别再去哪儿都找我一起了好吗?我知道你当我是唯一的好朋友,我也很感激能成为你心里特别的存在,但我真的买不起各大品牌的当季最新款,也吃不起高档餐厅的晚饭……对不起对不起,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你是最好最好的亲故,可是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我真的没有办法再和你做好朋友了……因为我怕我会嫉妒你,真的对不起。”

    年仅16岁的南智贤突然潸然泪下。

    她捂住眼睛,肩膀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再过几天就是朴真理的十五岁生日,南智贤早就订了蛋糕,想好要带她去游乐场玩一整天。

    可是她的好朋友不愿意再跟她接触,似乎这份友谊只有她觉得珍贵,傻乎乎捧在心上。

    以后,在通往成功的漫长道路上,她就彻底失去了唯一的小伙伴,只能独行了……

    南智贤此时此刻才后知后觉,原来她真诚分享给好朋友的快乐,于对方而言竟成了打击。

    她很想对朴真理说,阿姨的医药费我帮你出一半,这样你就不用每天打好几份工那么辛苦。

    然而她忽然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变得如此卑微,世间很多东西只用钱是换不来的,比如感情。就算她说出口了,朴真理也不会领情,更不会接受。

    那天晚上过后,进入出道班的南智贤不再像从前那样天真烂漫,她在众人眼中愈发冷漠,心底的骄傲也被权昭贤踩在蓝天白云练习室的木地板上无情碾压,让她觉得自己根本就一无是处。

    面对林侑恩的排斥,哪怕只有一点点,南智贤为了自保也直接选择了反击,狠狠耍了她,她们之间就此扯平,互相看不顺眼的关系过了大半年才缓解,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等来应有的道歉。

    南智贤在出道班里待了不到两年的时候,朴真理成功选入出道班。

    她是韩国血统,又和林侑恩很早就认识,自然轻轻松松打成一片。

    朴真理想过来跟她搭话,却又不敢,连喊她名字时的声音也生疏僵硬。

    南智贤注视着满脸尴尬的朴真理,她的内心很平静,激不起半分波澜。

    很快,来自中国且年仅十三岁的阮静绵空降出道班,不出意外遭到了林侑恩带头排挤冷暴力。

    她漂亮得不像凡人,是无论花多少钱都整不出来的模样,虽然她刚开始唱歌很烂,简直只能用花瓶来形容,很珍贵却只能看看,但是她特别努力,也特别能吃苦,进步神速,全老师心里最喜爱最上心的学生在她来的那天就改变了,本来是权昭贤,如今竟成了她,待遇好得胜过别人千百倍。

    南智贤冷眼看着林侑恩肆无忌惮地对新来的小女孩使用冷暴力;冷眼看着权昭贤对这一切都视若无睹,只有见林侑恩做得实在太过分时才会出声警告;冷眼看着朴真理一副想要阻拦却又心生怯意的软弱模样;她亲眼看着连韩语都磕磕绊绊说不清楚的小姑娘,从渴望和她们成为好朋友,到满腔热情都耗尽,常常失落无助地躲起来偷偷抹眼泪。

    明明这一切都跟南智贤无关,可她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她当众给了林侑恩难堪,气得对方当场哭出声,掉头就走。

    当时的南智贤却不曾注意到,新来的小姑娘悄悄将她放在了心上。

    两年后,繁花成功出道,林侑恩这才提起当年的往事。

    她害怕权昭贤和金妍熙会因为南智贤而淘汰,所以才接受不了她。

    当时南智贤凝视着林侑恩饱含歉意的泪眼,她淡然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是觉得已经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林侑恩却只当已经得到她的谅解。

    不过说实话,南智贤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释怀。

    她不再在意那些是是非非,因为有了真正值得交心的好朋友。

    只是偶尔睡前喝了酒,她还会梦见曾经跟朴真理亲密无间的时候。

    南智贤希望阮静绵能狠狠幸福到永远。

    目前看来只有权志龙能护她安然无恙。

    纵然他的手段并不干净,可他绝不会伤害静绵。

    ……

    离开练习室时,静绵最后拥抱了一下仍有些自责的南智贤。

    分别时,她在她耳边轻声说:“明天就是全新的一天了。”

    南智贤明白静绵的意思,她应了一声:“我会加油。”

    静绵点点头,转过身刚走两步,忽然听见身后再度传来声音:

    “忙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和你相遇是我活到现在最幸运的事。”

    静绵一愣,她的笑声似清风般拂过心间,缓缓道:“我也是。”

    她没有回头,径直离开公司,独留南智贤望着她的背影出神。

    现在已是深夜,刚下过黑雨的晚空是透彻的漆黑,湿润的空气飘在脸上,像雾像雨又像风。

    静绵躲避粉丝坐进车里,刚打开聊天室再次确认一下金珉锡发过来的地址,发动座驾前往。

    她看地址的同时顺带浏览了其他新增的未读消息,奇怪的是鹿晗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联系她。

    鹿晗的人缘很好,朋友遍布团内外,EXO里的成员们都是他的亲故,包了会所给他庆祝生日。

    从公司到目的地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他们订的这家是全首尔最高端顶级的会所,由于老板是权志龙亲故的原因,静绵去过不止一次。

    想起权志龙……

    不知道为什么,她竟然有点心虚。

    ‘只是去给朋友过生日而已,哥哥他又不是没去过异性朋友的聚会,我干嘛要前怕狼后怕虎的?’狼和虎当然都是权志龙了,静绵一路上不停在心里安慰自己,很快就到了会所的大门口。

    停车场很满,好不容易找到的车位,两车间的位置也很拥挤。

    只有在这方面才称得上老司机的她轻轻松松就把车倒了进去。

    静绵戴上口罩,刚走进大厅迎面就撞见一群熟悉的人从铺着深色地毯的旋转大楼梯上走下来。

    纵使她没有戴眼镜,视野范围里的所有到了眼中都自动带上模糊的滤镜,她也还是认出了走在最前面的人——金俊勉。

    这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静绵吓了一跳,在他还未注意到自己之前,她扭头就走,出门躲到距离会所不远处的树后面。独留前台接待人员一脸懵逼地看着因接连被推开两次而来回轻晃的门,不明白刚才那位小姐是怎么了。

    静绵戴上了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只有一双惊慌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远远望着那边,金俊勉出了门,金钟仁、边伯贤和金钟大紧随其后,接着是张艺兴、都暻秀和金珉锡,最后是黄子韬、吴亦凡和朴灿烈。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不太开心的样子,有几位的眼里甚至还写着担忧。

    金俊勉、朴灿烈和边伯贤开了车,分别载成员们回宿舍,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不是过生日么??

    怎么都丧成这样?

    发生了什么???

    静绵的头顶上冒出了问号,她没看到鹿晗出来,应该不会已经走了……吧?

    待到EXO成员们彻底离开,她才从树后面出来,再次跑进大厅里径直上了楼梯。

    她推开二楼沉重的复古门,偌大的房间里并不像往常过完生日那样充满狼藉,而是干净整洁得出奇,唯独大理石桌面上摆满了酒瓶,没吃多少的生日蛋糕上插了已经吹灭的蜡烛,代表着刚刚的确有人在这里庆祝完生日没多久。

    静绵环顾四周,房间里充满寂静,衬得她的声音格外清晰:“人呢?鹿哥?”

    动听的话语落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听到角落里传来模糊回应:“……怒那?”

    静绵瞬间听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她应声望过去。

    被气球淹没的沙发里睡着一个男孩——

    正是吴世勋。

    “世勋啊,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你鹿哥呢?”

    静绵向他走近,缓缓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

    吴世勋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孩,也不知是没能听见最后的问句,还是喝醉造成的记忆错乱使然,他的眼睛装满了静绵,只顾盯着她傻傻笑起来:“怒那,我真开心,你终于有时间来看我了……”

    静绵怔了怔,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得想一会儿再说。

    吴世勋见她不说话,眼眶骤然委屈得泛起微红,平时清冽的声音,撒起娇来竟然又软又糯,真正有了年糕音的感觉,借着酒劲说的话却弄得人心里难受:“怒那……鹿晗哥今天过生日,你忙到这么晚,现在也来了,那我前几天过生日的时候,为什么你不来呢?怒那是不是……不喜欢我?”

    “世勋啊……”

    静绵刚想哄他回家睡觉,话还没吐出口,倏然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徐徐回过头,和也不知道何时折返回来、站在门框处的吴亦凡目光碰撞。

    吴世勋没有注意到静绵的不对劲,他小心翼翼勾住她的手指,轻轻晃了晃。

    “可是怒那……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你了。”

    “明明是我先喜欢你的……”

    这番话触动了他极少向外人提起的心事。

    眼泪就那么无声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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