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阴翳

    《继承者们》剧本研读会的前一天晚上,权志龙结束了在雅加达鹰眼国际体育馆的演唱会,本来第二天就想飞首尔抱抱妹妹,分开这三天极度难熬,他想她想得厉害,票都提前订好了,然则耐不过姜大声几次三番的热情邀约,他无奈退掉奔赴心之所向的票,离开印度尼西亚前往东京为姜大声的个人巡演捧场,做对方的特邀嘉宾。

    Kang Dae Sung @ D-Lite D\'s Live Tour in Tokyo,Japan

    ドーム场馆里人山人海,观众们毫无预料会在这里见到G-Dragon,兴奋度格外高涨,迸发出的尖叫和呼喊此起彼伏,《Heart Breaker》随之响起,燃爆全场气氛。

    《Heart Breaker》发行于2009年8月18日。权志龙22岁生日当天,那段时间是他的嗓音巅峰期,也是他音乐生涯的转折点。

    这首歌给他染上抄袭的污名,也让他看清许多人摘下面具后真实的冷漠脸孔,脏水铺天盖泼过来的残酷。

    这首歌促成了他音乐生涯的转折点,也缓解了他和妹妹之间维持已有大半年的隔阂。

    事发不过三天,媒体就此事采访同为作曲家协会成员的创作歌手黛西时,她不顾站在旁边职业性假笑的润恩,自动屏蔽掉对方隐隐透露出担忧的眼神,逆着舆论公开表示:“我认为仅凭30秒的片段就扣定抄袭的罪名实在过于荒谬,一切等全曲音源公布后才能下定论,GD前辈是非常热爱音乐的人,他打破了很多圈子对IDOL的偏见,是很厉害的全能歌手,强大的精神境界、横溢的才华和独特的台风都让我望尘莫及,相信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太不可思议了。”

    当时几乎所有作曲家协会的成员都在不同场合接受了采访,然而他们要么避免回答,要么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唯独黛西的态度如此真实,把记者都说蒙了,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

    采访片段公开后,数量少得可怜的CP粉们震惊之余直接沸腾了,相关话题迅速登上实时检索榜一位,她虽成功让粉丝和跟风吃瓜的路人粉冷静下来,但也为自己引发了不小的争议。

    那天晚上,静绵躺在宿舍的卧室里,关掉灯陷进黑暗里,翻来覆去许久都未能入眠。后半夜睡到迷迷糊糊时意外接到权志龙的来电,她犹豫了片刻才按下接通键,刻意压抑着不平静的呼吸声,并未第一时间说话。

    脑海中浮现的尽是上次他们见面时,权志龙死死禁锢着她的怀抱,和他歇斯底里的、颤抖的声音:“你疯了吗?!现在所有人都以为你们分手了,你若是现在为他发声,让粉丝怎么想?!往后你在S.M还如何立足!你想过吗?!那个男人,你为了他连事业都不要了?……连我也不要了?”

    在静绵愣神间,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泪意蓦地上涌。

    她捂住了眼睛,额头发涨,昏昏沉沉。

    “今天我接到了好几个电话,他们都让我去死……我真的没有,静绵……你也这么想吗?”

    权志龙彻夜未眠,纵然他无数次看过那篇采访,也特别想亲耳听到她说:“我相信哥哥。”

    听筒里传来他模糊的小奶音,艰难的喘息声以及隐忍的呜咽:“我再也不会唱那首歌了。”

    静绵不知为何心尖一揪,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用尽她所能想到的全部安慰的话,尽数倾诉与他。不仅说了好几遍相信他,还说:“为什么要因为他人的过错而放弃那首无辜的歌?……不想唱就不唱罢,该死的人从来都不可能是你,别听他们乱说,哥哥永远都是最好的存在,现在放弃还太早了,这是你曾对我说过的话,一定要记在心里啊。”

    注意到室内黯淡的光芒,静绵骤然起身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她遥望着天边一抹红霞,小人鱼音脱口而出:“你看窗外,天亮了。”

    权志龙应声看向窗外,天色仍暗,万丈光芒正穿透灰白薄云。

    他单手捂住脸,肩膀颤抖不已,“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只要她能相信他,那么任旁人如何,全都不重要了。

    他那颗压抑得快要窒息的心里,忽然就生出了新的希望。

    吃瓜群众从那段采访开始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直到权志龙公开全曲音源,彻底洗净抄袭的污水,他带着《Heart Breaker》重返人气歌谣的舞台后,这段未能传开的绯闻才逐渐被外界淡忘。

    后来又被重新提起,在四个月后黛西陷入抄袭风波时,他公开表示:“我相信JungMyun xi,做出那种事的是谁都不可能是她。”记者们疯狂按下快门,拍照声频闪,闪光灯快要闪瞎人眼。

    ‘哥哥会永远保护你的。’他在心里想。

    女团巅峰地位的繁花,灵魂人物涉嫌抄袭一事闹到了无法想象的可怕地步,权志龙这段采访在全网传疯了,仅有VIP和红饭们相信他的话,更多的人称,他不能因为黛西之前帮过他就包庇她。

    关于他们的真实关系,当事人没有给予媒体任何回应,第六感强烈的一部分网友们却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没由来地觉得……他们迟早会在一起,只是时间问题,多年后等到他们陆续都快要忘记这回事的时候,果然应验了。

    往事不堪回首,但觉苦涩酸甜。

    ……

    巡演结束后,姜大声和权志龙去吃晚饭。

    今天是工作日,夜又深了,所以人很少。

    餐厅里放着舒缓的轻音乐,他们离开演唱会后仍在躁动的细胞慢慢平静下来。

    姜大声细细咀嚼着寿司,时不时看向对面的权志龙,总觉得他有些心不在焉。

    不过也正常,要不是他拜托鸡涌哥来过来捧场,这哥现在正软香温玉拥在怀中,好生痛快呢。

    姜大声深知权志龙的性格,一旦和静绵分开过久就容易阴晴不定,念及过往胜利在这方面吃的亏,他虽然很想找话题聊天,但几番思量过后,认为自己还是沉默比较好。

    好在目前看来,鸡涌哥只是心不在焉而已,还没有到心情不好的地步,应该是静绵嫂子按时给他打电话了。

    气氛安静却并不尴尬。

    姜大声低头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他最近忙于个人巡演,真的是特别容易饿。

    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忽地亮起屏幕,他拿着筷子的右手微顿,空着的左手拿过手机,解开锁屏一看,聊天室新增消息两则,亲故发过来的语音。

    毕竟不是女朋友发的语音,权志龙也不是外人,姜大声没多想就调大音量,点开来听。

    “大声啊……哥好难受,莉秀今天在新罗酒店结婚了……她连请柬都不发给我一张。”

    “我好后悔,上个月她提出复合的时候,我也忘记了当时怎么想的,竟然没同意。”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结婚了,要是我给了她赞同的答案……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听完,姜大声长叹一口气,他感到惋惜,露出同情的表情。

    他这位亲故和莉秀是中学同学,为彼此而努力变得优秀,不单没有因高三这个紧要关头而分手,最后还考上了同一所大学,至今已经交往七年了,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大学毕业就会结婚,莉秀也总笑着说快了,结果不知道为什么,谈得时间越久,就越结不了婚。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Hyong,你既然这么后悔,今天为什么不去抢婚?”

    姜大声发过去一条语音,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话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

    现实中又有哪个男人做得出抢婚这种事呢?

    姜大声想着这个问题,不经意间就看到对面的权志龙。

    ‘……鸡涌哥倒是极有可能。’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

    姜大声游移的视线再度转回对面,顿时浑身一僵——

    他似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到了,瞪大眼眸,根本做不到眨眼。

    只见权志龙满脸阴翳,眼里是隐忍到极致都无法压制住的风暴,蕴含着将要毁灭一切的冲动,他紧握着手中的玻璃杯,手指关节是血色消失的惨白,给人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炸裂一般。

    姜大声能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却消失了踪影。

    他压根想不明白鸡涌哥这是怎么了,他没想到这哥竟然阴晴不定到了这般地步。

    权志龙猛地抬手捂住眼睛,脑海里全是两个月前……

    南智贤回归专辑音源泄露当晚,他追着妹妹回到首尔,在会所外看到那张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脸,在天台上亲眼撞见她和别的男人坐在天台上借酒聊解乡愁,没有人知道他几乎费尽了平常引以为傲的忍耐力才抑制住胸腔内那疯狂燃烧着的、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放任下去会造成多么可怕后果的火焰。

    权志龙回到家,理所应当且毫不留情地碰了熟睡的妹妹,事后裹着松散的浴袍在阳台抽了数不清的烟,他翻遍她的手机,看到一个似乎认识的后辈发过来的大段文字,听到明显喝醉的声音:

    “静绵,我最近又梦见七年前那天了。”

    “你躲在废弃的杂物室里呜咽哭泣,我站在门外,却怎么也推不开那道门……”

    “我真的很后悔没有推开门抱抱你,后来总觉得日子还长,任何事都还有机会,可是我发现好像真的来不及了……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权志龙听完看完,差点把手机扔出窗外。

    备注显示【金俊勉】,这个名字,他记住了,不可能忘记。

    权志龙走回卧室,面无表情地俯视被他折腾得痕迹满布全身、看着好生可怜的妹妹,心头的怜惜之意已于前时消失殆尽,他的眼眸充斥着骇人的偏执神色,刻不容缓地解开了腰间的带子。

    妹妹匮乏的安全感有他来弥补,他缺失的安全感需要及时填满。

    他深刻迷恋通过亲密接触的方式来培养感情,以此证明她确确实实属于他。

    金俊勉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他所谓的真情流露,在发送成功之后没多久,全被初恋女神的正牌男友删得一干二净。

    而今晚,权志龙不过是听见姜大声亲故的那条语音:“莉秀今天在新罗酒店结婚了……我好后悔,上个月她提出复合的时候,要是我给了她赞同的答案……一切都会不一样吧。”

    他就无可抑制地想起那个痴心妄想的男人,惦记着他的女人。

    简直该死。

    权志龙只有捂住眼睛,才能遮挡住可怖的狠厉,小奶音染了几分危险的气息:“你说为什么总有不自量力的人想跟我争绵绵?”

    姜大声:“……”他不敢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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