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换好鞋子, 顾时宴把芭蕾舞鞋用半透明袋子封好, 塞进包里。
林篱也拿好车钥匙, 走到门前, 压下门把手。
开门就看见了梁语和徐助理。
两个人并排站在门口, 背着身不知道在嘀嘀咕咕地说些什么, 他眯了眯眼眸, 清咳了一声。
如同被人按了开关。
徐助理面带微笑的转过身,“林医生, 怎么样?诊疗结束了吗?”
林篱没直接回答。
他把手里的车钥匙直接朝对面人扔过去, 见徐助理抬起胳膊,成功接在手里。林篱摆了摆手, 示意对方快步跟上来, 言简意赅地说了两个字:“你来开车。”
“啊啊?噢。”
徐助理跟着林篱走远了。
顾时宴从房间里走出来, 迎面就撞上梁语。
小姑娘正眼巴巴地等着她, 见到她出来, 连忙提过顾时宴手里的包,轻声问道:“姐姐,怎么样?感觉有效果吗?”
梁语先前听说她舞跳不出来, 心里都急死了。
恨不得马上就跳起来给李曼打电话, 询问到底该怎么做。
还是顾时宴当时拦着了她。
星能娱乐那边,只要就进了组, 大概才不会管这些七七八八的。
这算是艺人的心理类问题,说了容易让别人引起误会——以为她不想干,或者在组内消极工作什么的。
如果不是认识林篱, 顾时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个解决方法。
看着林篱的身影绕过拐角处。
顾时宴收回视线,告诉梁语自己的结果:“感觉稍微好了一点,但是他说还没有结束,现在不过是我迈出了第一步而已。”
虽然跳到后面,毫无例外的摔了下来。
可她勇敢的尝试了。
梁语没参与治疗过程,没能弄懂顾时宴的意思,这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拉着顾时宴的手臂,“既然他们走了,那我们也走吧。”
“好。”
和梁语并肩往外面走去,顾时宴松了口气,拿出口罩与墨镜戴上,努力把自己的辨识度努力降到最低。
出门,便看见一辆车停在门口。
徐助理坐的驾驶位,按下车窗,朝她们招了招手。
梁语心里微微一动,依旧主动拉过副驾驶的位置,坐在了前面。
而顾时宴这边,拉开车门,就看见林篱坐在另一边,低头在看手机。见她动作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来,看向这个方向,挑了挑眉:“不上来吗?”
“上。”
她钻进车门,突然想起上次去医院,回来好像也是这么个座法。
……难不成梁语那时候就有撮合她和林篱的意思了?
顾时宴盯着小姑娘的后脑勺,无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办法问出口。
她拿出手机,给梁语发了条消息。
[顾时宴:说吧,你是不是主动想坐前面的?]
身前小姑娘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两秒钟后,她看见梁语略微紧张的绷直了腰板。
[梁语:……呃。]
[梁语:姐姐说什么呢?我总不可能放着副驾驶的位置不坐,跑去跟你挤在后面吧。你不嫌我烦,可能人家林医生还会觉得我挤呢。]
“……”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现在说话怎么一套一套的。
顾时宴询问无果,从口袋里掏了耳机出来,阖眼准备听歌休息一会。
她昨晚上脑袋里想着的,几乎都是跳舞这件事,都没怎么睡好觉。干脆趁着回去的时间,补一觉再说。
这么想着,顾时宴打了个哈欠,脑袋对着右侧,缓缓靠下来。
林篱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朝她的方向挪了不少。
十分钟后。
徐助理抬头看了眼后视镜,查看路况。
没想到看见顾时宴靠在林总的肩膀上,睡得正沉。两个人的距离靠得十分近,若是不动他们之间关系的人这么看上一眼,还真的会误以为他们是情侣了。
这一看,直接撞上林总的警告视线。
男人深色的眼眸里,像是有化不开的墨。
徐助理缩了缩脖子,读懂了老板眼中的意思——让顾小姐睡得安稳些,开始轻轻踩油门,把车速放缓了不少。
半个小时后。
车子缓缓停靠在了王导家别墅门口。
徐助理没敢出声,回头请示了老板一眼。
林篱对着他扬了扬下颚,示意他们先行下车。
倒是梁语奇奇怪怪地看了眼徐助理,正常音量问道:“你们……”
小姑娘是想问“你们在干嘛”的,没想到前面两个字刚说出口,徐助理就猛地扑上来,捂住了梁语的嘴,做了个“嘘”的动作。
“……”
梁语回头看了一眼,比了个“OK”的手势。
她还以为什么呢。
没想到是时宴姐靠在林医生的肩膀上睡着了呀。
轻手轻脚地开了车门,徐助理和梁语看气氛不对,都先闪了人。狭窄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林篱不用静下心,就能听见女人的鼻息声靠着他耳廓,微微带着湿润的气息,轻轻的吹拂在他的耳根。
近在咫尺。
他轻轻弯起唇角,垂下眼,看着她如白瓷的皮肤,伸手,把遮住她眼前的碎发稍稍往旁边别了别。
顾时宴是五分钟后醒来的。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了眼车窗外。
已经到达目的地,车已经停下来了。而前座的两个人却不见了踪影,她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正好和林篱的视线对上。
他没有任何表情的时候,是带着点生人勿进的清冷味的。
眼底带着些笑意时,又仿佛是冰雪消融。
顾时宴猛地回过神来,看了眼他的肩膀,又看了眼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心中明白了几分,揉了揉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问道:“他们两个呢?”
他淡淡解释:“刚下车。小徐是回房间里拿东西了,你助理可能是单纯不想吵你睡觉吧。”
顾时宴“嗯”了一声,抬手准备打开车门,忽然想起来一会还是得麻烦林篱,在下车之前,不自然地揉了揉鼻子,声音很轻的说了句:“那个……”
“嗯?”
“……谢谢你。”
林篱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道谢。
几秒后,他唇边的笑意扩散开来。
林篱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带着和诊疗时同样专注且认真的眼神,直直地看着她。
感到了一抹心虚。
顾时宴抿了抿唇,匆匆别过眼,说了声“等会见”。
她先行关上车门,走向了别墅。
.
再次见到林篱,是靠近中午那会了。
顾时宴依旧脸皮薄,怕诊疗做出点什么奇怪的事情,在手机上约了林篱中午时间来了练舞室。
这会,工作人员大部分都去楼下吃饭了,楼上一时之间都空空荡荡的。
按照往常,人喜欢看热闹的那个习惯,不管是谁,路过练舞室的窗口一定都是得朝里面看上一眼的。
她已经很熟悉镜头,但还没习惯打量的眼光。
说到底,演员这个职业和明星又不太一样。
演员可能泡在剧组里,一泡就是几个月,连着这几个月都没有曝光率,也没有活动的。出剧组还得同导演请假,毕竟一天场地一天人工,剧组就得多出一天的钱。
林篱走到练舞室门口,敲了敲门。
在看见她后,他径直走了进来。
顾时宴本来想在这边,先跳一段试试看的,眼睛往下一瞥,就看见男人穿着白大褂,脚下却踩着拖鞋。
她直接笑出声,半蹲着身弯起眉眼来:“谁给你的建议?”
想来也是。
她们一般在门口就换了舞鞋,可林篱既没有舞鞋,也不可能直接踩着外边的鞋子直接走进来。直接穿了房间里的拖鞋过来,倒是避免了这两个麻烦。
林篱想了想,同样笑了笑:“我自己算吗?”
这点嬉笑,一下子把顾时宴在车上的那点尴尬给打消了。
她主动提出来:“这样吧,我虽然心里没把握,但是既然早上在咨询室跳出来了,所以现在也想在练舞室再试一遍——你能等我在试完之后,再给我建议吗?”
顾时宴的思维方向是对的。
林篱点头,同意了她这个想法。
示意她准备好之后,就可以直接开始。
再次站在练舞室内跳这段芭蕾舞,顾时宴心里依旧惴惴不安。
她很快的进入到状态内,在进入旋转动作时,腿部直接没有点地成功,直接摔了下来。
林篱站的距离,与她过远,根本来不及过去扶她。
或者说——
他现在根本就没有打算在摔倒前,接住顾时宴的意思了。
这是第二阶段,治疗的手段。
林篱脱下自己身上的白大褂,瞥了眼最后方的摄像头,长臂一伸,轻飘飘地拿着外套直接盖住了它。
他走到顾时宴面前,低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摔倒的感觉么?”
顾时宴收拢起腿,撑着身子起来,坐在地上。
抬起手,她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掌心,上面还带着结着痂,疤还没全部掉完。但,也没有新的伤口出现。
顾时宴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有些懂林篱的用意了:“好像……也还好,没想象中那么疼,也没有上次那么疼。就只是摔下来的那刻,紧张了下,缓过来那股劲之后,现在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她如实阐述着自己的感受,抬眼看了眼对方。
林篱此刻的表情,是带着笑意的。
他声音很轻,却也不失坚定的告诉她:“这是你的心理防线。恭喜你,现在——你突破了。”
有些不可思议。
顾时宴没想到自己这么一摔,还能有这种效果。
再次抬眼时,眼前男人对她伸出手,拉她起身。
一如她受伤的那个时候。
后面一切,真的像林篱说得那样。
顾时宴虽说没有能完整的把旋转动作跳好,过上一遍。
可她,至少敢踏出这一步了。
林篱在旁边又记录了点什么,在休息的空档,示意顾时宴看一眼周围的环境,确认熟悉一下。
随后,他问她:“你看到什么?”
“地板,后面的一排柜子,四周的镜子。”
顾时宴抬起头,仔细地观察了一圈。
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她受伤影响,练舞室里没什么东西,实在算得上空旷。一开始进来时,还能看到角落里摆着装饰的盆栽,没想到现在已经全部搬了出去。
也是这么多天下来,顾时宴第一次发现到练舞室的变化。
想必,王佳导演、孔老师和工作人员……
他们都做了不少想让她安心的努力吧。
林篱把笔别在写字板上,站在她面前,抬手,很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
“这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伤到你。”
他顿了顿,“——东西也好,人也好。一个都不会有的。”
像是喃喃自语。
也像是对顾时宴未来无形的保证。
那一刻,顾时宴看见他的眼底,带了抹别的意味的色彩。
.
解决了芭蕾舞的问题,顾时宴难得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上课,她一改之前逃避的习惯,反倒是主动的和孔老师,讨要起了旋转的技巧与方法,说自己还有些不足,得多练练。
在孔老师看见她努力尝试的时候,对方几乎眼泪快掉下来。
“好孩子,我之前担心你会一直陷进自己的心结里,走不出来。没想到在今天,你终于敢迈出第一步了。”
孔老师言语间,都是欣慰与对她的抱歉。
抱歉在练舞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欣慰顾时宴可以真真正正的走出这个阴霾,更为积极的面对芭蕾舞上的训练。
时间过得很快。
在正式彩排开始前,顾时宴总算是完完全全把舞蹈动作全部顺了下来。
以她现在勤奋的状态和水平,别说是一个连续的组合动作——就算是两个组合动作,也能轻轻松松的搞定。
顾时宴个人集训的时间结束。
之后便是准备出发,前往影视基地进组的日子。
没想到当天晚上,房间里来了位许久未曾谋面的客人。
——周莹然。
自从知道顾时宴受伤跟周莹然脱离不了关系,梁语对周莹然的印象,已经从原本的小仙女变成了心狠手辣的恶毒女人。
当对方敲门,出现在顾时宴门口时,她的表情从惊愕,一下子转变成了防守。
梁语努力瞪大眼睛,摆出副凶巴巴的表情:“有事吗?你来干嘛?”
小姑娘现在看到周莹然,都不愿意再给好脸色。
她生怕对方进去又搞出什么事情来,顾时宴明天就得进组了,再次受伤那还得了。梁语扒着门边,一副“你可以在门口说话但是就是别想进去”的架势。
反常的是——
周莹然一改先前嚣张跋扈的模样,梁语还没说些什么,她的眼眶已经渐渐泛红,脸色更是苍白得不像话。
“……”
不知道的人,还指不定以为谁欺负谁呢。
梁语翻了个白眼。
顾时宴在房间内收拾箱子,听见门口这边传来动静,问了一句:“梁语,怎么了,是谁敲门啊?”
小姑娘也是个护犊子的。
一听见顾时宴的问话,梁语连忙回答了声“没事”,准备一个人先应付面前的情况,看看再说。
她这助理,得做的称职。不能让时宴姐看到这么糟心的一幕。
想到这里,梁语的表情更是冷了下来。
她绷着一张脸,压着声,又问了一遍:“周小姐,说吧,你今天来到底想干什么?如果是挑衅惹事,不好意思,这边并不欢迎你,请你去别的地方撒泼打滚——”
梁语长了双杏眼。
不管是说话还是瞪眼时,都不够有架势。
她努力收了收下巴,又使劲眯了眯眼,摆出不耐烦的样子。
这会儿装得,还真的像那么回事。
周莹然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声音很轻,抓紧梁语的手,大抵是第一次对助理说这么卑微的话:“我知道,之前的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你能不能让我见见顾时宴?我真的不是来惹事的。”
对方说着说着,眼眶里泛着泪水。
轻轻眨那么一眼,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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