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相思赋予谁(十九)

    其实很有意思,现在这种安逸又闲散的状态是张云雷这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没有经历过的。人要有了物质基础才会真正的把心思挪到丰满精神上去。比如现在,某张老师看起来气急败坏其实正掐着时间等着某说跑就跑的小杨同志回来拿他的手机。

    今天也是帆哥揣袖袖冒充助理的一天呢,苦巴巴地依旧猫在门口享受走廊中央空调的爱抚。伺候完某二大爷闭了灯,某小杨同志才悉悉索索的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姗姗来迟。张鹤帆幽幽的说:“你怎么不早点儿来,人都睡了。”

    “就得等他睡了。”杨九郎轻哼一声,悄悄的踮脚尖进去。

    床上的人看起来真的睡着了,呼吸缓慢均匀,微微皱着眉。

    借着月色在小沙发上小几上翻了一阵儿,手机没影儿,正奇怪的挠着头呢,那边本该睡着的人突然问出一句:“找什么呢杨九郎。”紧接着手机电筒亮起,明晃晃地对着他,张云雷的眼神从灯光后头像探照灯似的射在他脸上

    杨九郎觉得自己像夜潜鬼子基地的八路,被逮着了。定睛一看,张云雷手上的还是他的手机。

    “角儿……”

    “别叫我。”张云雷对他和和气气一笑,笑得他无端浑身发麻。“杨九郎,你还知道回来啊?手机比我重要对吧。”

    “不是,你听我解释。”

    “你听我说,听我说。我啊也不是想拴着你或者别的怎么样的……”张云雷关了电筒,黑暗又将他笼罩,背着月光,他俩互相看不到彼此脸上的表情。杨九郎听到他骤然拔高了声音,却也不很大:“就是……杨九郎,你他妈要走就走的干脆点儿别嘴上一套做起来又是另一套。啊?!刘娟跟你说什么了你他妈把我扔这儿跟她一下午?!你知不知道我下午,啊我花了多少勇气才跟我姐说清楚事儿?!你听人一句话你就给跑了把我拱手你就让了啊杨九郎你个孬种你怎么回事儿你?!”

    一连串嘴炮轰的杨九郎一愣,然后是克制不住的火气上冲。

    “你以为我高兴,我高兴把你跟她扔一起,还不都是你,先是啊内谁后边儿又来个刘娟,你左拥右抱高兴了我就非得陪着你高兴?!张云雷我告诉你啊,如果你不仅仅是我的,如果你的心思没有完完全全在我身上,那我宁可不要!我的心也是肉长的凭什么把它给你摔啊。”那么多的憋闷终于有了发泄的窗口,“你不有鹤帆吗,让他伺候你,反正谁都一样,有我没我都一样!”

    两个脾气都不怎么好的人凑到一起就是大王与小王,合则一起干别人,分则大的吃小的看谁先弄死谁。很显然,大王铁定是先开口的那位,小王哪怕气势再足被浓雾样寂静的黑压着到最后还是得怂,说着说着到最后就成了嘟囔,还颇委屈。

    可是张云雷哪还顾得上杨九郎委屈不委屈,一句“左拥右抱”踩着了他的尾巴。

    噢,原来在他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吗。

    暴风雨过后的宁静,万物皆死的寂静,钝刀子割肉般磨的杨九郎越发煎熬,难受。

    良久,张云雷才从喉咙里憋出一句。

    “你走吧,别再回来了。”将他的手机放上了床头,连同他的笔记本,一沓替他修过的新本子,然后有些艰难地翻过身,背对他,用被子蒙住脑袋拒绝交流。

    杨九郎静静地站着,听着他闷在被里有些颤抖的呼吸一点点的变沉重,然后变得绵长。过去从被子里挖出他的脑袋,脸上挂着浅浅的泪痕,替他掖好被子轻轻叹了口气。“你怎么不明白呢,我在意你曾经给他们的那些誓言,那是我不曾拥有又想得到的。”

    点上一根烟,站在楼道拐角处。对面的另一栋楼已经熄了灯,只某层偶尔一间还亮着,透过窗帘的阴影能看到房间里站满了,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喊从里边儿传出来悠悠荡荡的传上天国去为将去的人铺路。

    马路上还仍是灯火通明的,杨九郎恍惚间想起两年前张云雷喝醉酒拉着他非要在大马路上打滚,还嘻嘻的指着明亮的黄色路灯,充满憧憬的跟他说:“北展的灯是不是有这么亮吖,我好想站在这么亮的灯底下讲相声。”那种对相声透着最纯粹的喜爱的样子,在他清醒时从未见过。

    杨九郎之前还不太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他之前是完全看不上甚至完全否定的一个人。大概是意外的发现,发现他其实很纯粹,很聪明也很傻,很乖也很闹。他很有天赋也很肯努力,最重要的是天生优秀的人总会发光,在褪去了浮尘之后。

    张云雷这一觉睡得并不好,浅浅入了眠是因为累,精神状态极差,眼下乌青浓重,对人爱搭不理没骂人也没给人好脸色瞧。张鹤帆觉得这糟糕的样子有点眼熟,仔细一琢磨才想起来。天哪这不跟辫儿哥刚失恋那会儿的样子一毛一样么,躲!!!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理,鹤帆并没有告诉来交班的刘娟某二爷今天诸事不宜就宜远离,略带同情的目送刘娟进去,没两会儿就毫不意外的听见玻璃制品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原因,清脆又凄惨。

    脾气也不小的娟儿姑娘摔了门出来一屁股坐下就生闷气。

    “emm咋了这是?”鹤帆憋着笑故作担忧的问她。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在那抱着手机摁了杨九郎几十个电话也没接,让他吃药还把杯子给摔了。”今天的小娟儿也是火冒三丈呢。“这下好了,炎症又上来了,反反复复就是养不好,真是。”

    “所以你还不知道他跟他家那位现在闹掰了是吗?”鹤帆暗戳戳的问,

    “我现在知道了。然并卵,也就杨九郎那种能有耐心伺候他。我现在只想一针麻药让他给我老老实实见周公去。”刘娟一耸肩一摊手,妹子已经用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扭曲了世界观并且深刻将爱他就看他被压的变态理念贯彻落实到位。

    房间里张云雷做好了心理建设拨通最后一个电话。“嘟”响了一声,被接起来了。

    喂。

    “啪”对面摁断了电话。

    杨九郎第一次挂断张云雷的电话。只要能听听您的声音我就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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