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考场时，温澜的脑子还有点懵。
大概是小姑娘的抵抗力全然被风吹走了以至于受凉，她动作粗暴的揉了揉呼吸不畅的鼻子，直把鼻头□□得通红也没有罢休。
因着寝室的人说了要汇合，她就站在之前说好的集合地点乖乖等着，室友还没来，小姑娘就盯着不远处的地面发起呆来。
没站到一分钟的时间，余光就瞥见有个隐隐绰绰的人影向她跑来。
温澜小幅度的转头，将视线偏移过去，看见是个陌生人，连忙低头，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然后她便看见一双运动鞋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在心底无奈叹了口气，小姑娘带上疑惑的表情抬起头来直视对方，眸子里带着满满的茫然。
陌生的少女捆着马尾辫，整个脸比温澜的鼻子还要红，甚至连暴露在空气里的脖颈处也泛着红晕。她对小姑娘笑了一下，干涩的喉咙几乎是低吼出声：“……生日快乐。”
脑子里几乎快要成模板的拒绝三连硬生生被这一句话卡在了喉咙里，温澜有些迷糊的笑起来，迟疑道：“谢谢？”
接着，她便看见陌生的女孩儿一溜烟跑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温澜总觉得她的脸颊好像比刚才更红了。
在等待室友的短短十几分钟内，就有不下□□个人跑过来对她说那句话。
着实没搞清楚目前的情况，伴随着来人“生日快乐”的祝贺，小姑娘已经压抑下满心的茫然，习惯于笑吟吟的道谢，然后就看见三个室友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什么啊……”小姑娘不由松了口气，然后挂上了无奈的笑，“你们背着我先集合了是吧？”
将脑海里自己像个站桩NPC，等着玩家一个一个点对话的念头给打消，温澜跟着大部队回到寝室。经历过一路上的插科打诨后，她看着寝室空地里堆满的礼物盒，惊了。
章晓晗把手搭在小姑娘的肩上，另一只手扯了扯衣服后摆，将汗水打湿后黏在皮肤上的一部分衣料脱离皮肤：“给你的礼物。”
还没等温澜反应，陆瑶便补了一句：“你粉丝送的。”
“？？？”
背部感受到一股外力，温澜任由章晓晗将她推进屋里。
而早已混进粉丝群，参与全程的寇思雨并没有说话，保持着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设，坐到自己的椅子上给隔壁寝室发了一条消息：“辛苦。”
见没人解释，一进屋就葛优瘫的陆瑶一把撕开薯片袋子，嘴里吧唧吧唧地解决零食补充能量，语气焉哒哒的：“应该是生日集资，你不是最懂这些东西了吗。”
她伸手指着公共书桌下的一堆大礼盒，问道：“看到了吗？”
得到小姑娘迟疑的点头回应，少女一口咬下薯片，发出清脆的声音：“我从校门口给你运回来的。”
陆瑶虚掩着眼睛，默默加了一句：“人工搬运。”
＊
记忆里很久都没有什么生日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今年所有人尤其热烈，竟然连顾家大哥也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因着这个举动，顾思然几乎在温澜的心里都要褪去了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壳子。
小姑娘还对着那些礼物盒子发愁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或者邮件就来了。
第一次发现自己有那么多的联系人，温澜语气里带着笑意，向每一个来电的人道谢，脸上的表情或多或少都有些淡淡的尴尬。
再一次挂断了电话，满身的沉重感都压在心头，按着锁屏键的手还没有用力，屏幕便又变成了来电显示的模样。
一秒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开玩笑吗你到底把我当成什——’
一句词还没有唱完，温澜按下了接听键：“Hello?”
顾眠开口就道：“恭喜你又老一岁。”
小姑娘表情不变，把这话自动转换成简单的四个字，然后笑吟吟接口：“谢谢。”
“不用谢，”小毛团木着脸，诚挚的表达自己的看法：“希望你一直这样百毒不侵。”
百毒不侵的温澜从善如流地摆出了拒绝三连：“好的，我会的，你还有事吗？”
“有事。”对方的语气没什么感情，只是突转了话锋，突然说了一句：“我猜你的联系人基本都莫名其妙跟你联系上了。”
小姑娘一瞬顿住，然后用舌尖顶了下自己的左侧虎牙，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许吧？”
顾眠不可置否，收起了自己‘我有事但是就不说’的幼稚想法，终于转到了正题：“放假一起去外国玩吧。”
话一出口，她就补上：“——二姐同意了。”
实际上，这正是顾思清交付她的任务。
第一反应就这样被堵死在了喉咙里，温澜眨眨眼睛，几乎没有思索就答应了。
“好了，让我们回到正题。”这样说着，仗着对方看不到，顾眠大胆维持着死鱼眼：“生日上趋势的感觉爽不爽。”
所有事情都在这里迎刃而解，温澜不由揉上自己的太阳穴，着实有些头疼：“我不知道。”
她几乎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做更深入的研究或是开玩笑，只好岔开话题：“对了，我们去哪儿？”
对面几乎是秒答：
“东瀛。”
“……”温澜沉默了会儿，忍不住接到：“东瀛忍者？”
两个游戏患者诡异地陷入了沉默，最终还是顾眠不耐烦的单方面敲定了这件事。
鬼知道要不是顾思清八百年才联系她一次，特别注明温澜最近在学日语，她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把对方拉到别国去。
挂了电话后温澜立刻开了飞行模式，然后看着桌面，果不其然发现信息图标的右上角挂着一个红框框。
框里显示的数字看着就头疼。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感觉，小姑娘没什么意义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点开界面，接着一个一个划下去。
她将每个字眼都放进心底，一直划到了底部，也没发现有某个联系人的痕迹。
‘我猜你的联系人基本都莫名其妙跟你联系上了。’
‘也许吧。’
她嘴上那样说着，心里却在低声反驳。
猜错了哦。
已经被奢求为奇迹的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少女的猜测。
失望已经变成了可有可无的情绪，甚至说是，她已经习惯于忽视那个号码，想要将其带来的影响降至为零。
如果不在意，那就不谈期望，更不谈失望。
用最平凡的字体标记的备注，还有那串已经背得烂熟于心的号码。
相关的信息界面就算在梦里也是一片空白，连本机发送出去的短信也早已被主人删除，好像这样就可以除去那些小心翼翼妄图讨好的虚影。
只是个小小的善意，别不知好歹了。
既然看不到，那就不要有越界的想法。
他站在世界的另一端。
是卑劣的自己永远无法触及的未知领域。
安分一点。
她不止一次这样对自己说。
你没资格。
那些缝隙中辗转许久最终碾碎于舌尖的奢望。
是隐藏在骨髓中，与彻骨自卑交融缠满的浓稠虚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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