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笑闹后,护卫队长告辞离去。
涂柒淼抱着涂九言,慢悠悠的来到了清河剑宗所在的院落。
守门的几名筑基弟子换了一轮,当中为首的那名弟子名叫单宁,恰好是昨日接待涂柒淼的人。他一见又是这位天狐族八皇子,顿时感觉头痛不已。
上次也不知这八皇子干了些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居然被一向守礼的纪师叔祖不怎么客气的请了出去。
要说得直白点的话,就是赶了出去。
这算是件稀奇事,第二日便在清河剑宗的守门弟子们当中流传了一遭,于是他们都默认了,天狐族八皇子,是位不受欢迎的客人。
可惜这位客人好像并没有自知之明,这才过去多久,就又一次上门来了。
他们身为后辈,总不可能直白地对修为高深的前辈说,我们这不欢迎你来吧?
单宁看了看身旁的师弟们。
没办法,身为几人当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问:“天色已晚,敢问前辈今日到访所为何事?”
院落门口挂着盏常明灯,在灯光下,涂柒淼轮廓分明的脸显得愈发迷人,这要是放在不少女修眼里,早就心中小鹿乱撞,暗自把他看作男神了。
只不过在没得感情的直男剑修单宁眼里,他不是男神,而是会带来麻烦的男神经。
单宁僵硬的表情和些许的排斥自然逃不过涂柒淼的双眼。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青涩的毛头小子,直看得对方头冒冷汗,脊背都绷得紧紧的,才把涂九言从怀里拎了出来。
“没什么大事。”他微微一笑,“护送一只离家出走的小家伙回到她的主人身边而已。”
被拎住了脖子的涂九言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蹬了蹬腿。
“前辈,这……”
单宁和他的师弟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白狐狸,这……这不是纪师叔祖的爱宠吗!
“你们围在这里干什么?”
单宁被这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习惯性地转过了身。
这一转身,他感觉自己得救了。
“小师叔!”
纵使来人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也让他瞬间有了安全感。
换上了一身白衣的小少年背着剑,皱着眉头,从暗处走了出来。
一到门口,他的视线便跟显得有点可怜兮兮的涂九言对上了。
涂九言发誓,自己绝对没看错,小崽子那明晃晃的,幸灾乐祸的眼神,可气人了。
“小师叔。”眼见师叔祖的爱宠还在对方手里遭受虐待,单宁眼皮跳了跳,赶紧给身侧的小师叔使了个眼色。
奈何他的小师叔纪煦似乎没有接收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又把视线移到了那位不受欢迎的客人身上。
防备,敌意。
这是涂柒淼在眼前的幼崽身上感受到的情绪,幼崽的表现得很明显。
是因为他师尊的缘故?
涂柒淼没花多少时间便回想起来,跟清河剑宗一行人“偶遇”,又特地跟纪秋寒打了声招呼的那日,这只幼崽也用满是敌意的眼神看过自己。
有意思,或许这会是一只好玩的幼崽。
他微眯着眼,掩饰住了那一闪而过的愉悦。
纪煦抖了抖小身躯,不由得对眼前这人更加警惕了。
我错了,小师叔并不能救我,反而让气氛变得更糟糕了。
——夹在中间,深感后辈难为的单宁只得把希望都寄托在师弟身上。
好在师弟是个机灵人,转身便冲进去通知他们的纪师叔祖了。
不多时,收到传讯的纪秋寒便走了出来。
她一出来,纪煦便收起了浑身的刺,乖巧地唤了声:“师尊。”
纪秋寒拍了拍他的肩膀,他立马像条小尾巴似的蹭到了自家师尊身边。
这变脸的能力直叫涂柒淼自叹不如。
而后,纪秋寒冰凉凉的眼神扫过涂柒淼,顿了顿,停在了他拎着涂九言的那只手上。
涂柒淼像是毫无觉察般,笑眯眯地跟纪秋寒打了声招呼:“纪道友别来无恙啊。”
“雪团顽劣,给涂道友添麻烦了。”纪秋寒眉心一蹙,“道友可否将雪团交还于我?”
若是平常人,这个时候该给彼此一点面子,客气一番。
“确实给我添了点麻烦。”涂柒淼却不是个按套路来的人,他拎着涂九言的后颈,把她递到了纪秋寒面前,“陪她玩了半天,大晚上的,还得护送她回来。”
到底是谁陪谁玩?
涂九言为他这倒打一耙的功力震惊了。
纪秋寒轻轻地接过自家无精打采的小白团子,眼神又平静下来:“我欠涂道友一个人情。”
“人情?再说吧。”涂柒淼扯扯嘴角,“好好看管你的小宠物吧,下次丢了可不一定有我这么好心的人帮你送回来了。”
他的话不好听,纪秋寒早已习惯,面色也没有任何波澜,只道:“多谢涂道友。”
涂柒淼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好了,完璧归赵了,我也该回去了。”
“涂道友慢走。”
“前辈慢走。”在一旁围观了整个过程的单宁和师弟们真心实意地松了一大口气,同时也真心实意地希望,这位前辈不要再来了。
涂九言看了看涂柒淼潇洒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纪秋寒平静至极的脸色,不禁咽了咽口水。
完犊子,这回女神是真生气了!
别问她怎么知道的,问就是女神身上开始冒寒气了。
纪秋寒没有当着纪煦和其他弟子们的面教训她,只是,一进屋,门一关,看着已经被冰霜冻住的地面,涂九言立马就怂了。
“雪团。”纪秋寒清冷的声音一向令涂九言沉迷不已,此时却跟涂九言上上辈子所在世界的学院教导主任没什么两样。
涂九言总算体会到坏学生式的提心吊胆了。
她蹲在榻上,低着头,完全不敢看纪秋寒。
纪秋寒比上一次教训她和纪煦打架时还要严厉:“你可知错?”
“我错了。”在纪秋寒面前,涂九言一直认错认得很快,哪怕她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何处。
但这一次,她也不是不明白的。
见她张口就乖巧地认了错,纪秋寒却是半点没心软,又问道:“错在哪?”
涂九言声音低如蚊呐,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我不该不说一声就乱跑,更不该让你担心。”
顿了顿,她又更小声道:“我有带上你给我的护身符的。”
纪秋寒久久地沉默着,地面上的冰霜又厚了一层。
涂九言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快低下头。
直到面前的小白团子难过得快要蜷缩成一团,她才低声道:“你在清河剑宗尚且能遇上危险,交流大会鱼龙混杂,危险更甚,若是我赶不及去救你呢?那人有一点没说错……不是每一次都会有好心人送你回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护身符救得了你一次两次,遇上比我修为高的人,你又该怎么办?”
纪秋寒自信,却不自负。
身为修真界年轻一辈第一人,她的修炼速度和修为都叫人望尘莫及,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是无敌的,她也有做不到的事,也有保护不了自己重视之人的时候。
这么长的一段话,都不像女神的风格了。
涂九言怔愣片刻,鼻头一酸,呜咽着扑到了纪秋寒怀里:“你别生气……”
后怕和愧疚累积到一起,使她的情绪到达了极限,最后终于崩塌了。
自重生后,她做的没头没脑的傻事比过去几十年都要多,就连泪腺都变浅了似的,动不动就掉眼泪。
说到底,还是恃宠而骄了。
她很明白,自己是仗着女神的宠爱,在冒险行事。
明知危险处处都有,还要去狐族住处打探消息。后来想着有八哥在,总不至于伤害自己,又何尝不是恃宠而骄?
人总是在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的时候,觉得难以面对自己,更难以面对关心自己的人。
悲从中来的小狐狸眼泪一串串的往下掉,打湿了自己的毛,也落在了纪秋寒的衣裙上。
一只白皙如玉,修长完美的手轻抚过她的头,擦了擦她的眼泪。
“别哭了。”纪秋寒叹息一声,“总是这样,叫我拿你怎么办呢?”
“我……”涂九言抽噎着,“对不起……”
“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的安全更重视一点。”自从养了这只小白团子,纪秋寒感觉自己无奈和叹气的时候越来越多了。
屋内灯火摇曳,黑衣的女人垂着眼,温柔地安抚着腿上的白毛小狐狸。
不知何时,地面上的冰霜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
涂九言哭得累了,这一整天跌宕起伏的遭遇消耗了她大半精力,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纪秋寒摸了摸她的头,轻轻地把她放回了榻上。
翌日便是鉴宝大赏。
名为鉴宝大赏,实则也算是场为远道而来的宾客们举办的接风宴。无论是为了展示宗门实力,还是为了表达对东道主的尊重,各宗门派来参加交流大会的人都会悉数到场。
一早便有万合仙门的接引使者上得门来,要接引清河剑宗众人前往鉴宝大赏的举办地——迎客殿。
使者是位金丹修士,身材高挑,长相算不得精致,看起来却很舒服,她笑面迎人,话倒是不多,很符合寡言少语的剑修们的心意。
确认清河剑宗一行人都齐了后,她行了个礼:“诸位前辈请随我来。”
说罢,她使了个“缩地成寸”的术法,刹那间便飘出数丈之远。
这缩地成寸,在修真界也算不上是什么秘术,筑基期无法掌握,修到金丹期,花点心思便能学个七,八成,只是要使得得心应手,却是不那么容易的。
究其原因,还是在于此术法对灵力消耗巨甚,金丹期的修士,也仅能维持数个时辰而已。
万合仙门大归大,这客居之处到迎客殿,也不至于非要用上这等术法才能抵达。
接引使者为何要使“缩地成寸”不得而知,但清河剑宗堂堂一个大宗门,也不能丢了面子。
清河剑宗的十位元婴真人看了看纪秋寒,后者略一颔首,他们便自行领了相熟的筑基弟子,准备带上他们一程。
纪煦自然是由纪秋寒带着的。
“出发。”
随着纪秋寒一声令下,众人很快跟上了接引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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