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季青岑在看完画卷的第二天, 便被孟氏安排去相亲了, 相亲的对象是刘长史家的第四子,刘玉清。

    季青岑一听见刘玉清的名字,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玉清她还不知道吗?楚少琛的知名小跟班, 让她跟楚少琛的跟班相亲?

    季青岑抱着哄孟氏高兴的心态, 华服首饰, 浓妆淡抹地出了门, 奈何刚走到半路,便传来消息,说刘家来人,婉拒了这次相亲。

    刘家的管家头上一把汗, 小心翼翼地跟季青岑解释道:“实在是我们家公子自惭形秽, 觉得配不上季小姐的天人之姿,还望季小姐见谅,不要怪罪我们家公子。”

    季青岑:“???”

    这么直接, 连过场都不走一下的吗?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季青岑也不能再强求,再说她本来也就是哄阿娘高兴才出来相亲的, 对方拒绝了也挺好,省的两个人还要在一个屋里干瞪眼浪费时间。

    季青岑刚打道回府,刘玉清就从前面的巷子口里探出头来。

    他瞧着季青岑渐渐走远的马车,长舒了一口气。

    鬼知道他昨天经历了什么。

    他还记得自己战战兢兢地问楚少琛怎么办的时候,楚少琛掀起眼,斜睨过来, 淡淡道:“问我做什么?你自己看着办。”

    他语气虽淡,但刘玉清生生解读出了一种,你要是敢踏错一步就等着命丧黄泉的威胁。

    刘玉清哪敢自己看着办!

    他顶着刘长史的训斥,硬是把这次相亲给推辞了。

    刘玉清擦了擦脑门上的汗,迅速把这个消息散播到适婚郎君圈子里。

    于是原来与孟氏说好了要见面的郎君,全都借口推辞了。

    不是说自己才学浅薄,就是说自己家世高攀,总而言之一句话,配不上季家的千金。

    季青岑原来还觉得挺好,不用头疼的应付这些相亲对象,也不用刻意哄孟氏开心。

    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就让季青岑觉得奇怪了。

    不正常。

    从前这些郎君见到她都是无比热情,如今纷纷见到她就躲,跟当年的楚少琛如出一辙。

    她是什么瘟神吗???

    虽然她自己无所谓别人对她的看法,但她耐不住好奇哇。

    这天楚少琛过来教季青岑习武,走完一边昨天教过的剑招,季青岑好奇道:“阿琛,你的兄弟们是不是最近不太正常?”

    楚少琛滞了一下,就听见季青岑道:“他们是不是被你传染了?”

    楚少琛:“……”

    他无奈道:“阿姐,怎么了?”

    “倒没怎么。”季青岑若有所思道:“最近师曳他们见了我就跟见瘟神一样,我在想,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亏心事了?”

    楚少琛脸不红心不跳的给季青岑递了杯热茶:“没什么,可能是他们喜欢的姑娘不愿意他们离阿姐太近了,觉得面对阿姐的时候太有危机感了。”

    季青岑被他一夸,心都飘了起来,含羞带娇地嗔了他一眼,夸赞道:“阿琛,我发现你最近怎么越来越会说话了呢?”

    楚少琛被她这一眼嗔得一怔,突然觉得整个人开始发热,他目光躲闪着,故作镇定地咳了一声,才稳下心神,继续教季青岑习武。

    但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

    他原本习武的时候无比专注,是个天雷打在他耳边都无动于衷的人,但教阿姐习武的时候,却总是会出神。

    他会看着阿姐柔软的腰肢,会看着她明媚的笑靥,会看着她纤长的手指,会想要拥抱她,想要揉碎她,想要……

    他闭了闭眼,再一次唾弃自己的无耻。

    这种本能的渴望和理智的后退撕扯着少年的心智,让他如赴冰火般饱受折磨,然而他又不想离开她。

    这种折磨一直持续到除夕。

    除夕来了,年关才真的到了。

    整个云岭城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在门口贴上对联和福字,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新年的期盼,季家也是如此。

    季白在除夕的傍晚才回来,而季霄也是临时从龙城赶回来和一家人守岁,吃过了年夜饭,季凌云厚颜无耻地开始讨要压岁钱。

    季白和孟氏自然是要给的,季凌云给祖父祖母磕了头,又从他爹季霄那里也得了压岁钱,转而往季青岑这边来。

    “小姑,过年好呀!”季凌云笑嘻嘻地给季青岑长揖到底,两手一摊,无声地讨要压岁钱。

    季青岑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钱袋子:“过年好呀大侄子,不过你看小姑给你准备了这么多压岁钱,你就给我作个揖可是不够的呀。”

    她笑眯眯逗他:“要不你也给我磕一个,小姑给你双倍怎么样?”

    季凌云铿锵道:“小姑,虽然你辈分比我大,我跪你是应该的,但你拿钱羞辱我就不应该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是不会为了区区一点压岁钱折腰的!”

    楚少琛瞧着季青岑慵懒又散漫的模样,像个甩着毛茸茸尾巴逗崽儿玩的猫咪,他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抬起眼来淡淡道:“季凌云,我也给你双倍。”

    季凌云捧着手里的压岁钱,四周望了一眼,这些大人全都看热闹似的瞧着他的反应,让他不由得怅然。

    在他们眼中,我季凌云就是这么个热爱吃喝嫖赌,又没什么骨气的纨绔子弟吗?

    他闭了闭眼。

    没错,我就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我要骨气干什么!

    于是众人就看他壮士赴死般把手里的钱袋子往桌上一撂,嘿嘿一笑:“小姑,你说话算话?”

    季青岑有趣地瞧他:“要不你磕几个我给你几倍?”

    季凌云眼睛一亮,回头跟季白道:“祖父,你可听见了,给我做个证人!”

    说完食指中指岔开在桌上一立,指尖往前一滑,两个指头就跪在了桌上。

    季凌云得意洋洋道:“小姑,你想要几个我就能给你磕几个。”

    季青岑简直被他气笑了,她把手里的钱袋子砸了过去:“什么小滑头,赶紧拿走。”

    季凌云喜笑颜开道:“小姑,说好的双倍呢!”

    说完他扭过头来,先往季青岑身后一躲,探出个头来到:“小叔别忘了你也双倍哦。”

    楚少琛也不跟他计较,把钱袋给他一抛,正好砸在他脑门上。

    他掀起眼来,难得的勾了勾唇角:“对不住了,侄儿。”

    季凌云捂着脑门,嗷地一声闹了起来。

    长辈们看着小崽们闹作一团,也高兴得合不拢嘴,新年难得团圆,几个小崽从屋里闹到屋外,整个季府回荡着欢声笑语,子时一过,云陵便放起了烟花。

    家家户户的孩子们纷纷被绚丽多彩的烟花吸引,在雪地里又跳又闹,季青岑也放下了跟季凌云的打雪仗,一边拽着楚少琛的衣袖,一边欣喜地抬起眼来,望着漫天的华彩。

    漫天火光落入她眼中,如星辰闪烁,楚少琛垂眸注视着她,目光沉沉。

    上一次过年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他没有印象了,那时候的每一天都是挣扎求生,谁还记得什么时候是过年呢?

    但今年却不同。

    他在季家,他在阿姐身边。

    楚少琛垂下眸,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在她身边,他就已经很开心了。

    然而就在云陵笼罩在满城温暖和欢喜的氛围中时,却有人悄悄靠近了府衙。

    除夕之夜,所有人都在欢庆新年的到来,子时是所有人防备最松懈的时刻,值守的侍卫还在跟同伴欢笑着看天上的烟火,就被悄无声息的抹了脖子,不多时,府衙就已经没有人气了。

    满城的烟花爆竹爆破声中,一声不属于冬日的蝉鸣略响了几声,几道黑影落下,穿着夜行服的暗卫在府衙内院集合了。

    他们训练有素,不需要说话便明白对方的意图,一行人快速朝着府衙内部掠去,目标直指地牢。

    地牢里,王宽正盘腿席地而坐,背后靠在冰冷的墙上,听着窗外烟花的爆破声。

    他浑身都是血痕,一张清隽俊秀的面容上满是脏污,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他却忡怔地抬头望着那一扇小窗外,巴掌大的天空上升起的不完整的烟花,他望着那烟火的眼神里是无尽的思念。

    除夕之夜,他第一次没有回到京都。

    他睫毛颤了颤,苦涩地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还未绽开,他便神色一瞬间冷了下来,望向地牢的门口。

    那里传来细微的打斗声,尽管很小,但王宽却听出来了。

    因为他们本就是同宗同源,习的是一脉相承的武功。

    王宽冷眼瞧着那队黑衣暗卫手脚麻利的灭掉看守地牢的狱卒,向着他的方向而来,在他的牢房前站定。

    王宽轻轻笑了一下:“是谁让你来的?”

    为首那暗卫不答。

    “是……她吗?”王宽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他垂着眸,双拳紧握着,指尖青白,声音轻如羽毛般,似乎被风一扯就被撕碎了。

    那暗卫依旧不答,手中利器在牢门的铁锁上一削,带着铁链的门锁便应声而断。

    他奉主命来取王宽性命,其余不需要多说,这是做暗卫的本分和职责,他推开牢房的门,掌风如雷电般击向王宽。

    王宽并没有觉得意外,他盯着那个要取他性命的暗卫,笑了一声,仰起头来,将最柔弱致命的脖颈露给他,然而他没等到自己生命的结束,却听见“铮”的一声响在他耳际炸开。

    是铁器碰撞的声音。

    他骤然睁开眼,看见长剑与匕首擦出的火花擦过他的眼帘,牢门外,楚少琛缓缓站起身。

    他脚边是其他倒地不起的暗卫,而他抬起眼来,目光冷锐如夜枭般,盯住了那个要于牢狱中灭口王宽的暗卫队长。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又是被我蛾子帅的睡不着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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