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岑心理建设了半天, 才说出这句话, 说完了她就无比忐忑地等着楚少琛的回应。
半晌,她听见外面的门开了,季青岑吓了一跳, 瞬息把浴房的门关上了。
楚少琛进来, 往浴房那边看了一眼, 他一想到阿姐就在里面, 与他一门之隔,整个人就嗓子发干,连声音也粗哑了几分。
他缓了一下:“阿姐,我这, 没有女子的衣物。”
他又加了一句:“整个蟠龙寨, 也没有一个女子。”
季青岑瞬间傻眼了,她磕磕绊绊:“那……那怎么办?”
总不能让她在浴房里待着吧?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外面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门口传来楚少琛的声音:“要不, 我的寝衣……”
季青岑咬牙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门。
楚少琛就眼看着季青岑还带着水滴的手臂伸了出来,细嫩柔软, 如水妖一般探了过来。
他距离有些远,季青岑够了半天够不到,又往出探出点来,这下楚少琛连她纤细的肩膀,还有她身后晃动的乌发都看得到了。
他喉结难以抑制地滚动了一下,把手里的寝衣递了过去, 随后背过身去双眸紧闭。
他要用多么强悍的自制力,才能按捺住自己。
过了半晌,他听见身后的门开了。
楚少琛下意识回头,便看见季青岑穿着他的寝衣,不自然地走出来。
他的衣服实在是太大了。
衣服太松,系带系上了也依然松松垮垮,半截雪肌锁骨欲露不露,裤子也好长,她把裤腿挽了好大一截才不至于拖着地,露出两截纤细的脚踝来。
但她越走,裤脚便越往下掉,季青岑一个不注意,险些被掉下来的裤脚绊倒,扶住了身边的花架才站稳。
楚少琛简直要被她吓死,当即大步朝着她走过去。
他一旦不收敛,身上的压迫力便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季青岑看着这样的楚少琛走过来,吓得往花架后面一躲:“你等会,你别过来!”
楚少琛及时刹住了脚步,他耐心地哄着:“阿姐,我抱你过去吧?”
“不用的,我自己能走。”季青岑坚强地拒绝他,她总觉得自己作为阿姐,在面对他的时候却无比弱小。
季青岑生闷气,他再厉害,也是她弟弟!
她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后,便自己从花架后面冒出头来,背对着他去挽自己的裤脚,楚少琛目光不自觉地落在随着她动作而微微露出的雪白柔软的纤细腰肢上,只一瞬,季青岑便直起腰来。
楚少琛内心莫名地涌起一丝失落,随后他看见季青岑转过身,走了出来。
他目光盯着她,然而她还没等走到床边,就又被裤脚绊倒了。
楚少琛再也不能容她折腾了,他直接走过去将她拦腰抱起,季青岑惊呼一声抱住他脖颈,然而楚少琛的衣服本就宽大,她这样一动,胸前便露出点儿雪白沟壑,莹莹颤颤。
两个人皆是一怔。
季青岑两手就勾在他脖颈处,她想都不想,当即探身去捂他眼睛!
楚少琛本就处于心跳加速的状态中,被她这样一捂,整个人脚步一晃,朝前跌去,然他迅速将身子一旋,后背砸上了地面,季青岑被他护在怀中,分毫未损。
楚少琛赶紧去看趴在他身上的季青岑,她埋首在他胸前,整个鼻腔都是他的味道,那种灼热而强烈的气息烫得她整个人都红了起来。
不似桃花,却胜似桃花。
她咬着唇,两道柳眉轻蹙,似乎格外懊恼。
为什么要在楚少琛面前出这么多的丑?她作为阿姐的尊严还往哪里放?
但她忍下心中的难堪,赶紧去看倒在地上的楚少琛。
方才倒地的时候他把地面都撞得咚一声响,现在肯定疼死了!
季青岑紧张兮兮道:“快起来,是不是摔疼了?”
“疼……”楚少琛垂眸看她通红的脸颊,心不在焉回道。
季青岑叹口气,她就知道,怎么可能不疼的。
然下一瞬,她看见楚少琛伸出手来。
他将季青岑下颌往前一勾,一如她从前对他做的那样,低低笑道:“阿姐,你脸怎么红了啊?”
真可爱。
季青岑被他勾得一怔。
紧接着她便反应过来,她居然被自己养大的崽调戏了?
季青岑登时把他往地上一推,恼羞成怒:“楚少琛!我看你根本就不疼!”
她慌手慌脚地站起身来去整理自己的胸口,余光扫见楚少琛还半躺在地上,侧眸看着她,眼底是深深的笑意。
他的小姑娘害羞了啊。
他还敢笑!
季青岑气的拿枕头去打他,楚少琛压根就没想躲,他躺在地上任凭季青岑砸他,一面挨打一面低笑。
他真的很少笑,但在她面前,他止不住自己的愉悦。
季青岑再生气,也就是拿些垫子之类的,砸的也不疼,地上乱七八糟的是她丢的东西,她砸够了,解气了,看着遍地狼藉,又觉得自己过分了。
拿一个枕头来回砸就好了,干嘛要用这么多东西。
还要她自己去捡回来。
季青岑喘息一会儿,又站起身来收拾自己的造化。
然她刚一迈步,又被自己的裤脚绊倒了!
她直接朝着地面倒下去,然一条灼热而有力的长臂一捞,她就被抛到了床上,眩晕又茫然地看着俯身过来的楚少琛。
他周身的气息笼罩来,季青岑一瞬间便觉得自己心跳如雷,她下意识往上缩,头顶到叠好的被褥,再也无处可逃,只能被迫承受着他给的气息。
呼吸紊乱。
他也一样。
鼻端是她洗浴过后的馨香,楚少琛额间瞬间爆出几根青筋。
两个人在这样暧昧而忍耐的气息中,相互对望,直到窗外传来梆子的声响。
已经是亥时了。
季青岑颤颤巍巍地问他:“你不睡觉吗?”
“睡……”他声音沙哑得不行,眼底也逼出来几分血色。
季青岑眼睫颤如薄翼:“那你怎么还不出去?”
怎么还不出去……
她为什么要用这样无辜绵软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楚少琛喉结抑制不住地滚动,他闭了闭眼,站起身来,把头顶的被子扯下来覆在她身上,沙哑道:“阿姐,但是,这是我的房间。”
季青岑一下怔在了原地。
对啊这是他的房间。
她难为情又紧张道:“那……你就没有别的地方住了吗?”
楚少琛转过身来认真道:“没有,剩下都是我部下的房间了。”
季青岑试探地问他:“要不你跟他们挤一挤?”
楚少琛有点委屈:“阿姐……”
季青岑深吸一口气。
他又来了……
楚少琛看出她的犹豫,立刻贴了上来可怜巴巴道:“阿姐,我现在是十八寨的寨主啊,你知道做头儿的,要和部下保持距离才行,所以我是不能和他们住一起的。”
季青岑皱眉看他,似乎在思考,楚少琛锲而不舍道:“阿姐,你把我赶出去了,我在我下属面前还怎么立威啊?”
季青岑抿着唇。
思考把他赶出去就能让一个祁山十八寨的匪首威严扫地吗?
但楚少琛并没有给她多少时间思考,他见季青岑动摇,抓紧时间迎难而上道:“阿姐,我就睡在你对面的软塌上,你别赶我出去了好不好?而且这里都是男人,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你啊。”
这话倒说的倒是有理,季青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毕竟周边那么多男人,她也的确没有安全感。
至少楚少琛在的话,没有人敢欺负她的。
楚少琛得了季青岑的准许,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他手脚迅速地把季青岑丢出来的垫子褥子铺在软榻上,然后回身去看季青岑。
季青岑躺在床上,只露出一双乌漆漆的眼睛看他,她只是颤巍巍眨了下眼睛,便让他心跳如雷。
他轻声道:“我去洗澡,阿姐你先睡。”
季青岑眨着眼看他,点点头,等他进去了隔壁的浴房,她才舒了口气,从被子里面露出头来。
她眼中流露出一点无措。
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楚少琛给说动了?
她从来没有和一个异性睡过一个屋子,尽管这个人是楚少琛,是她从小养大的崽。
哦,还是有的,是在他们被私盐贩掳走的时候。
但那时为什么她没有这种紧张无措的情绪呢?
明明是同一个人呀。
季青岑内心茫然又紧张,在她纠结着的时候,楚少琛就从浴房里出来了。
门吱呀一声打开,少年走出来,他穿着跟她一样的衣服,但那单薄的寝衣在他身上便显得有些紧了,他没有系带,敞着胸膛走出来,露出胸腹上喷薄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起伏,充满了蓄势待发的韵味。
季青岑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又开始脸红。
四目相对,季青岑迅速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屋里的灯,被楚少琛一盏一盏地熄灭了,光线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直到最后一盏灯熄灭,整个屋里陷入一片漆黑。
咯吱一声响,季青岑微微一颤,意识到是楚少琛在软塌上躺下来的声音,她才微微松懈下来。
她懊恼于自己控制不住的慌,紧紧闭上眼来,想要强迫自己睡下,但却睡不着。
太安静了。
寨子里太安静了。
以至于可以听得见窗外微弱的虫鸣,守夜侍卫来回的脚步,还有……
还有彼此间的呼吸声。
一间屋,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在塌上,两个人的呼吸似乎像飘在空中的蛛丝一般,渺远而羁绊,牵扯不断,纠缠不清。
让温度一点一点升高。
楚少琛也没睡着。
他侧眸看她。
季青岑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似乎睡着了一般。
只有在黑夜的掩盖下,他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她,不用收敛自己的渴望和滚烫。
但过了一会儿,季青岑便侧过身来了。
黑暗中她的眼睛很明亮,似乎带着点水雾,她看着对面的楚少琛。
少年仰躺在塌上,他手长腿长,短小的软塌不够他的身量,他便把小腿搭在扶手上,枕着手臂,闭着眼。
他在她侧过身来的时候,收回了视线。
季青岑看着暗夜中的少年,想起方才他赤.裸的胸膛上,添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伤痕。
交叠斑驳。
祁山十八寨最名震天下的那场战役,芦灵泽的火烧连营,但她也听说,那场战役中天狼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她心中酸涩,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阿琛。”她轻声道:“你睡了吗?”
半晌,对面传来楚少琛低哑的声音:“还没。”
他侧过头来,看向季青岑。
“你……”她声音有些发涩:“你是怎么……到祁山来的?”
楚少琛当年从京都离开之后,自然而然地随着季青岑往北走。
但当他发现京都并没有因为大理寺的大火,而轻易相信了他的死亡的时候,他便不再跟随季青岑了。
他一路走,一路思索自己下一步的去向,却在这时,遇见了郑荣,那个当初替王宽走私盐的私盐贩,也是虎头寨的寨主。
他也听说了楚少琛在京都的事,知道他现在居无定所,索性拉他入伙虎头寨,诨号天狼。
郑荣知道他的厉害,把他手下的兄弟交给他来带,楚少琛用之前季白带兵那一套来管理虎头寨,令行禁止,岗哨暗卫,不多时虎头寨的战斗力便大幅提升。
那时候祁山的十八寨还只是散落在祁山山系的各个山寨,彼此之间摩擦不断,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只是人的欲望是无限的,直到有一日郑荣带着几个喽啰出去打猎,被清风寨用毒箭射死之后,十八寨的战乱开始了。
楚少琛当即领兵,干净利索地平了清风寨,自此被推上了虎头寨寨主的位置,随后依次收服其余大小寨子,半年内便统一了祁山山系所有山匪,成为了祁山山系的匪首。
也就是这时候,季青岑才开始听说了天狼的名字。
他淡淡地说着自己的过往和大小战役,季青岑知道他在刻意轻松气氛,但那些战场搏命,哪一个不是在用命在赌?
就算是他,不也有失利和重伤的时候吗?
楚少琛把这一切略略带过,只是不想让她为之担忧罢了。
季青岑听他说着说着,便背过身去了。
楚少琛耳力很好,即使她再压抑,他也听得出来她在落泪。
正如楚少琛不愿让她担心,她也不想让楚少琛烦忧。
楚少琛看着她,心中也有些泛起酸涩。
他在祁山两年,所有人都仰望他,尊敬他,敬畏他,所有人都把他当做传奇,当做依仗,他肩负着无数人的期待和信仰。
但褪去那些外界无数的赞扬和传颂,其实他也是个十九岁少年而已。
只有阿姐会在乎他会不会累,会不会疲惫,会不会受伤。
季青岑偷偷地抹眼泪,丝毫没注意楚少琛的靠近,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靠在她床沿上了。
他声音温和了下来:“阿姐,我已经没事了。”
“都过去了。”
季青岑鼻子软糯糯地“嗯”一声,不想回头让他看见自己又在哭。
他有意哄她,在黑暗中忍着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我的阿姐还是个小哭包啊。”
季青岑蓦地转过脸来瞪他:“你不要说话!我才没哭!”
她懊恼地闭眼,真的不想再在他面前丢脸了。
楚少琛在黑暗中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越发觉得她可爱,他眉眼愈发温柔,唇角勾起:“从前我很难过的时候,阿姐都会抱抱我。”
“现在阿姐也难过了,要不要,我来抱抱阿姐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我蛾子现在真的是越发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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