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晋江文学城

小说:容修[娱乐圈] 作者:席未来
    手臂脱臼处发出细微的声响, 劲臣低呜出声, 那声音随即消失在两人唇间。

    颈后指尖的力道很重,劲臣沉溺在辛辣的痛觉中。

    浑身陷在醉人的热浪里, 犹如两人口中的烈酒, 渐渐地,整个人便醉在他的眸内。

    醒不得,睡不得, 只能一直沉溺下去。

    劲臣微眯着眼, 他感觉到窒息, 颈后的指尖几乎陷在他的皮肉里,唇被咬得疼。

    喉间时断时续地溢出破碎的闷哼。

    张南的手法相当老练, 脱臼处复位只用了短暂的几秒。

    扣住劲臣后背的掌心全是汗水, 劲臣额间有汗珠落下,眼中雾蒙蒙地,仿佛实在难忍, 劲臣把脸埋在容修颈间,

    容修侧头, 唇抵在劲臣眼角, “没事了, 没事了。”

    脱臼复位非常成功,张南眼中的紧张之色褪了去, 露出一丝得意和庆幸的笑。

    劲臣侧坐在容修腿上, 人发着抖, 衬衫的袖子撕成了片, 一只手勾着容修的脖颈,脸埋在他颈间急喘着。

    容修抬眼看向张南,给他使个眼色让他去找医生。

    张南摘掉医用手套,两人在诊疗床上姿势暧-昧,张南递眼色,表示是否需要调整一下。

    容修不动声色地摇了下头,手从劲臣的衬衫里拿出来,用衣料把怀里人裹住,顺势就把劲臣按在了胸膛。

    劲臣埋着脸不再吭声,衣物外只留下皮肤有些红肿、淤血的右边胳膊。

    感觉到脖颈的热气和水汽,容修手臂力道不由加重,贴近他耳边轻声说,“闭上眼睛休息一会,睡醒了,就不疼了。”

    那嗓音温柔,像命令,又如同催眠,劲臣点了点头。

    张南转身绕过屏风去叫人。

    医生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护士也准备了要敷的药,进门看见屋内情形,丝毫没露出诧异表情。在骨科诊疗室这种情况再正常不过,家属来帮忙摁着的,手脚并用的,还有坐在患者身上怕对方乱动的,这些都是常有的。

    “药有点凉,可能会有些痛。”护士小心翼翼地说。

    容修怀里的人没有回应,不动也不点头,像是真的睡了过去。

    大掌扣着劲臣的背,稳定了劲臣的身形,容修皱着眉头,紧盯着护士的手,神情严峻,嗓音冷硬:“没事,你尽管弄,别有顾虑,健康重要。”

    怎么听都不是让她“尽管弄”的语气。

    护士堆起干巴巴的笑:“扶稳他。”

    莫名就有种压力。

    医护人员们不敢掉以轻心,动作麻利,给顾影帝敷药、吊绷带。

    为了打破诊疗室的寒冰气氛,医生再次叮嘱,尽量先不要碰水,冲凉时得有人帮忙拿花洒,使用防水塑料布。

    医生仔细吩咐着这些时,沈起幻从医院外边回来,手里拿着容修的风衣。

    容修一直紧搂怀里人没有回应,见到沈起幻拿的风衣时,才扬了扬下巴。

    医生话说到一半顿住,诊疗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沈起幻上前,将风衣递给他。

    容修一只手托着劲臣的背,一只手把风衣抖开,将劲臣一裹。

    吊着的胳膊安放好,手臂一个使力,直接将人横抱了起来。

    容修大步往屏风那边走,“张南去结算,花朵去拿药,老白听医生说注意事项,老幻去拿车,赵北清下路。”

    兄弟们齐齐点头:“是。”

    说完就抱着劲臣出了门。

    走廊里,赵北走在前面,劲臣被风衣包裹住,衣襟蒙住头,脸埋在容修胸膛,被容修紧抱着进电梯,直奔地下停车场。

    雪佛兰是沈起幻朋友的车,得知沈家公子来港,那位朋友就在第一时间让人把车送到机场了。

    车疾驰在路上,直奔劲臣居住的剧组宾馆。

    顾劲臣在片场受伤的消息没有传出去,一来杜导拍戏大多硬汉风,动作戏演员不受伤才是怪事,二来也是片组人员对顾影帝的尊重。

    没有人拍小视频发到网上去爆料,也没有人提议利用噱头炒作下。顾劲臣在胳膊脱臼的情况下,坚持拍完了精彩的长镜头,这已经令人肃然起敬了。

    容修抱劲臣回宾馆时,把制片主任吓得够呛,心道顾影帝怎么还躺了。

    而看见容修时,一眼就认出这位就是内陆走红的摇滚歌手,之前大家还在群里讨论过他。

    往电梯走时,制片主任立马吩咐手下帮忙搭把手,两名剧组工作人员刚凑到容修身边,就被一旁的沈起幻拦下来。

    主任跟上去帮按电梯,电梯里给容修讲了讲当时的情况,讲得挺客观的,拍戏出这种意外很正常,不是谁的疏忽。

    容修出了电梯,在工作人员带领下,直奔劲臣的房间,容修站在门口对沈起幻说:“你们自便吧,多谢了。”

    “谢什么,”沈起幻说,“我们就不用你操心了。”

    容修点头,推门进去带上了房门。

    *

    把人放到床上时,劲臣迷糊了一阵,搂着容修不松手。大约是麻.醉剂、二两白酒和止疼药的作用,酒量还不错的劲臣不太清醒。

    酒店客房里没什么人气儿,如果不是墙边的行李箱,几乎看不出这里有人居住着。

    三个大行李箱一排摆在墙边,常穿的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橱里,床头桌上放着电纸书,还有一本容修小时候的相册。那本十八岁的青春生活照,劲臣出远门把它带在了身边。

    容修怕他碰到伤处,歪靠在大床上把人抱在怀里,劲臣埋在他颈间不让他起身,容修,容修,喃喃个不停。

    也不知说醉话,还是梦呓,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容修把耳朵贴近他,想听清楚这人在说什么梦话。

    明知道和说梦话的人聊天是不道德、不绅士的行为,但他还是时不时地问上一两句:你说什么?然后呢?

    劲臣脸往容修颈窝里拱,时断时续地咕哝,容哥,容哥,我会好好努力的,别把我的东西给别人。

    容修就有点懵,自己什么时候把他的东西给别人了?

    含混不清的话语,没边儿地叫他,容修,容修。

    在容修看来,一个人的名字,是世界上最简单直白的诅咒。

    比如,小时候看西游记,银角大王有个宝贝葫芦,如果叫一声对方的名字,对方答应了,就会被装进葫芦里化成水儿。

    还有,再厉害妖魔鬼怪,只要孙悟空去一趟天庭找菩萨,知道了对方的户籍来历,回来之后,连打架也省了,直接指着对方,叫出名字——某某座下的姓甚名谁,那妖怪便有天大的本事,也会吓得屁滚尿流。

    再比如,老人都说,夜里独处时,要是听见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应,应了,轻则倒霉,重则丢了魂儿,要了命。

    被怀里人折腾得要命。

    咬着耳朵,吐着热气,容修、容修,叫着这个名,叫得要人命。

    然而容修不知道的是,十年来,他唤过多少次他的名字,终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被念个没完,于是容修就保持侧身躺着的姿势,扣着劲臣的背,胸膛把他右手固定住,听他在耳边咕哝。

    容修时不时地还能问上一两句。

    一个迷迷糊糊地说梦话,一个试探地问对方在说什么。

    好在不是搞机密工作的,后来,两人一问一答,还聊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才好容易把人给哄睡着,耳朵成了影帝先生的树洞,被灌了不少有的没的。

    时而愤怒,时而委屈,说了拍戏的事,也说了配乐的事,比如当初说好了,将来要一起合作的……还骂了两句不接地气的粗口。

    自家影帝真不会骂人,连一句京骂也没骂过,骂人时听着还蛮有趣。

    后来,说着说着,就听不太懂了,劲臣在他耳边哼哼唧唧,还咬他耳朵讲了一句粤语。

    那声音很轻,带着求饶:“唔好嫐啦,攔你錫你,成身都俾曬你玩,好唔好?”

    容修:“……”

    这句就搭不上话了,容修呆了好半天,因为他没听懂。

    话说回来,容修会的外语,算起来也有好几种,地方话也不少,但一些南方话他真的不擅长,自家影帝来港岛拍一回戏,还新增了个技能?

    就在容修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从劲臣的嘴里,听见了衣之寒的名字。

    容修皱了皱眉,不禁抬手捏了捏劲臣的嘴唇。

    刚念完自己的名字,又念别的男人名字,这还得了?

    劲臣:“您喜欢上别人了……”

    容修:“净胡闹。”

    劲臣咕哝得含糊,容修竟然有点懂。

    福灵心至般地,似乎捕捉到了丁点儿线头。

    之前一直觉得劲臣哪儿不太对,从突然接受了港片邀请开始,眼下终于有眉目了。

    果然还是因为主题曲的事?

    他打从一开始就明白,对于给衣之寒写配乐的事,劲臣不可能不在乎,即使他表面上故作从容大度,可是,男人哪有不在乎敌人的?

    不过在容修看来,这并非大事,况且他在答应和张导合作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后续计划。

    不然,原本作为专辑主打的《Monster&Master》,也不会突然以EP形式上市。

    只是想让自己站得更高一些,也不至于合作时给恒影掉价,还拖了影帝的后腿。

    交往的时间太短,共同经历太少,没有一起闯过大风大浪,往往一点牛毛细雨,两人就被浇得狼狈不堪。

    就这么想着心事,哄人睡觉的容修闭着眼,反倒没一会儿自己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

    听到手机震动声,容修醒来,窗外已经大黑了。

    看了一眼来显,是花朵打来的。一行人从医院回来了,花朵这时正站在客房门口,怕敲门影响屋里两人,就试探着打个电话。

    顾劲臣会有两天的假期,之后就要吊着胳膊去拍文戏,幸而激烈的动作戏、特技之类的场景安排在了前面,大决战的那一场也拍完,之后也没有什么武戏了。

    休假的这两天,劲臣吃住要在宾馆里,容修估计也不能回去,两人要在宾馆里搭伙过两天日子。

    于是就在白翼的提议一下,大家一起去药房和超市,买了不少生活用品,病患用品,胶带纱布药酒,护理垫消毒液,连成人纸尿裤都买了。

    容修起身去开门,见花朵拎着一堆大袋子,还闻到了饭菜的香味。

    “辛苦你们了。”容修接过吃喝穿用,侧身给花朵让道,花朵没往屋里进。

    容修转身去送东西,扭头扔下一句,“你等等回去,我有话问你。”

    花朵就站在走廊里等。

    容修回到卧室,把大包小裹放到桌上,来到床边掀起棉被一边,把床上的人盖住,来到玄关拿上房卡,就出了门。

    两人没去别处,走廊里没什么人,就在尽头窗前聊了一会。

    花朵说了说白翼托她捎的话。

    和容修一起来的四人,已经在那边开了房间,说是不用容哥操心。

    白翼和沈起幻表示,明天要早起出去玩,开着那辆雪佛兰跑车,在港岛兜风,顺道在马路边看美女,晚上还要去考察一下夜店,约个炮什么的……

    容修心里明白,两人是故意把话说得这么骚,怕自己觉得过意不去,大老远折腾兄弟们一趟,因为个人私事,连单曲录制的事也耽误了。

    要是换作别的乐队或乐团,或许会有队员心生不满,但DK不会,DK兄弟们之间从不计较这些,在男人们看来,再没有什么比兄弟情谊更重要的了。

    这也是从不关心摇滚的花朵,特别喜欢看DK哥哥们在舞台上演出的原因。

    喜欢的不是摇滚音乐,而是爱着摇滚的男人们。

    容修不是第一次和花朵单独谈话,但极少探究顾劲臣的隐私,大多时候只随便聊聊工作,打听顾哥在剧组里的情况。

    这次不太一样,花朵听到容修竟然问起,有没有觉得顾哥情绪反常。

    简直太反常了啊!

    容修要是不问,花朵身为有专业素质的特助,绝不会上赶着对老板的爱人说这些。

    但现在容修用命令的口吻问起,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花朵丝毫不隐瞒,一股脑儿全倾吐了出来。

    陈芝麻烂谷子的就不说了,从衣之寒自降身价,抢了顾哥的Bz代言开始说起,这是不久之前发生的事。

    衣之寒抢代言的事,比两人在影视方面的竞争,更让人生气。

    圈内不少人知道这事,这其实让劲臣很难做,既要顾忌到国际影帝身份,也要维护顾少的颜面——打击报复吧,人会说,顾影帝不用作品说话,为了个副线抓着对手的小辫子不放。眼不见为净吧,外人又会觉得,顾劲臣是个软柿子。

    可是,顾哥还没想好该不该对衣之寒有所行动的时候,容修就接了衣之寒电影主题曲的活儿。

    “您说,顾哥心里能好受吗?”

    花朵把话详详细细地说了,想了想,又犹豫地补充道:“还有,您是顾哥喜欢的人呀,如果我的男朋友对别人好,我肯定会气死的。”

    容修皱眉:“我什么时候对别人好了?”

    花朵扶额:“哥,你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啊,你这么帅,声音还好听,现在红到国外时尚圈去了——你哪怕是只和别人说句话,别人都会觉得你在对他示好,就会上赶着巴着你,就会和顾哥一起喜欢你。顾哥那么喜欢你,哪能受得了这个呀!”

    容修:“……”

    所以说花朵人缘好,年纪轻轻的,就成为了影帝贴身助理,特助圈红人。

    容修老脸一红:“挺大的姑娘了,什么喜欢喜欢的,害不害臊?”

    花朵充耳不闻,急道:“顾哥心里可难受了,您能理解吗?”

    容修还真想了一会:“吃醋了?生我的气?”

    顾劲臣是在吃醋?吃醋吃到掉了胳膊,生气到命差点丢了?

    “不是吃醋,”花朵笃定地说,“也不是生容哥的气。”

    她的脑子里,不由想起从前。

    那些年顾哥的状态实在让人担心,但是花朵并不知道顾哥为什么每年都会有一段低落期,她还以为是顾哥恋人的忌日,所以顾哥不说,她也从来不过问。

    她想起,后来拿到影帝大奖的那年冬天,在车潮车海的大马路上,顾哥突然在双黄线边停了车,开门下车,非常危险,掉头就去狂追路边一个长腿长身的男人。国际影帝在大道上奔跑,市民们以为正在拍戏,引起了街头轰动。后来他被交警叔叔罚了款,扣了分,微博道了歉,还上了热搜。

    直到今年,才终于把人等了回来。

    经历过失去的痛苦,失而复得就会无比珍惜,让他恍神,也让他战兢。

    “我觉着,是害怕吧,焦虑,抑郁,缺乏信心。他不是生容哥的气,而是生自己的气吧,因为顾哥太喜欢你了。”花朵望向窗外的夜景,缓缓说道:

    “这个感觉,我不能体会,但我有点理解顾哥——我只谈过一次恋爱,读大学时,先追求了学长,和他交往了三年,三年里我努力经营这段感情,可是毕业之后,他在外地工作,两地恋爱一年,他就喜欢上了他的女同事。”

    说到这里,花朵苦笑了下,回头看向容修。

    “一开始他没有告诉我,后来,我从别人的口中知道,他喜欢上别人了。分手时,他说,我这人疑神疑鬼,对感情没有信心,不够信任他,所以不适合在一起了。当时我就想,难道这就是墨菲定律吗,最怕的事情还是来了,我不信任的,从头到尾都不是他啊!”

    说着,花朵眼睛有点红,笑道:“我想,我大概知道顾哥的心情,在感情上,先喜欢上对方的那个,总是吃亏的,付出的也要多一点;谁先主动,谁就输了——输家不配拥有信心。”

    容修怔怔半晌,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望去,没有再应声。

    花朵的话,让他想起之前拍摄治愈日时,他说过欧阳峰的那句:因为怕被人拒绝,所以向来先拒绝别人。

    在感情方面,容修一向是胜利者,因为他从没主动过。

    从没上赶着追求过人,也没对人表达过情意,没有给过爱情承诺,也没有主动袒露过心扉。

    过了好一会,容修才道:“那边是哪?”

    容修朝灯火辉煌处扬了扬下巴。

    远远的光亮,在他的视野里模糊一团。

    “观光塔啊,来港必游之地。”花朵说,“上次顾哥来拍硬照,还兴致勃勃说以后有机会,要和你一起去看看……对了,容哥,等顾哥拍完戏,不如你带他一起去看看?”

    “塔有什么好看的,还兴致勃勃,会比东方明珠好看?”容修失笑,还真就仔细想了想,“广州塔好像比这个更高,小蛮腰塔,你顾哥外家就是那边的。”

    花朵噎了半天,瞪了他一会,转身就走:“谁要管它好不好看、高不高的啊,又不是真的去看塔,我都怀疑顾哥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容哥真扫兴!”

    容修:“?”

    花朵离开之后,容修站在窗前往那边望,这双坏眼睛让他越来越无法欣赏到远景之美,人离的远些,连身形也分辨不出来,近处还好些。

    那就看近处的人吧。

    更近点的,眼前那人。

    *

    回到客房里,容修动作很轻,将花朵送来的东西按部就班归位放好,饭菜还滚烫着,半小时之后吃也没问题。

    容修坐在床边看了劲臣一会,见人睡得熟,就拿上浴巾去浴室了。

    奔波了一天,南方气候湿热,身上汗涔涔的,抓紧时间冲了个战斗澡,怕劲臣醒来会找人,浴室门也没关。

    听浴室里传来水流声,劲臣渐渐转醒。

    容修从浴室出来时,只围了个浴巾,赤着上身,用毛巾擦着头发,发梢滴着水,流过脖颈往下淌。

    没有衣裳的遮掩,身材健康有力,宽肩,劲腰,窄臀,胸肌结实。

    劲臣喜欢他围着浴巾的模样,还有那性-感得致命的人鱼线,从小腹往下延伸,隐在浴巾边缘,让人无限遐想。

    正如脸书上歪果仁的评价,这就是东方衣架子,和西方名模相比也不在话下。

    容修来到床边,才注意到,劲臣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那双桃花眼儿中,藏着自责,裹着愧疚,泛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眷恋,还有一丝欲说还休藏在其中。

    容修与他对视一会。

    劲臣回过神,上身动了动,似乎想掀开风衣起身,却被容修按住。

    “想做什么?喝水么,我给你拿。”

    容修动作虽然很轻,但语气不容反驳。

    劲臣沉默了片刻,没有问他怎么来港了,也没解释这次受伤的原因,几次张口,却没说出话,最终,只露出了一抹笑来,说道:“容哥,我没事。”

    容修没有回应。

    他把擦头发的毛巾扔到椅子背上,没急着穿上衣服,回身坐在床边,垂着眸子注视他。

    很多计划在没办到的时候不愿意承诺,一些预想在有眉目之前也不想让劲臣知道,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容修在从机场去医院的路上,就已经联络了李里导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就能私下里和对方进行视频通话。

    仔细想想,顾劲臣好像从没问他提过什么要求,也从没问他索要过什么物质上的东西。

    有时候仍然想不通,这人到底图什么,就图下半生有个伴儿?

    从那双专注看人的眼睛里,劲臣看不出他的情绪和想法,就老老实实仰躺在床上,和他对视了一会。

    指尖紧了紧身上的风衣领,松开又捏紧了,指关节也泛了白。

    房内里安静了良久。

    容修的视线从他脸上移开,落在劲臣的右胳膊上,那只跳舞时强劲有力、极具美感的手臂,此时无力地搭在劲臣的身前。

    容修那目光过于直白了。

    劲臣犹豫了下,伸出左手,轻碰了碰住容修的腿边,小声询问了一句:“我真的没事,你心疼了?”

    容修没表情:“没有。”

    劲臣却笑了开:“您说谎了。”

    “是么?”容修勾唇,“你没事,我心疼什么?”。

    劲臣怔了怔:“……”

    容修直视他:“除非你也说谎了。”

    劲臣僵住,半晌没接住话,容修看了他一会,要起身去拿衣服。

    劲臣往床边挪了下,一着急,指尖勾住他围着的浴巾。

    容修正要站起来,腰间一凉,“……”

    劲臣:“……”

    容修反应也快,又坐了回去,眼角瞟他:“顾老师,胳膊掉了,手还挺灵活。”

    “左手没事。”劲臣懊恼地咬了咬牙,连忙把扯开的浴巾给他围好,角角也往里掖了掖紧。

    一只手太笨拙,折腾了半天。

    容修大马金刀坐在那,不挪动一下,也不带搭把手的。

    不过,围好了浴巾好之后,劲臣却没松手。

    揪着浴巾的指尖有些发抖,像是酝酿了很久。

    劲臣轻声:“容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我不想听对不起,”容修说,“楼下的剧组领导,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况——在体力透支的情况下拍摄危险镜头、替身的事情,全都对我讲过了。”

    劲臣慌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但他发现在这人面前没有能说的。

    容修:“剧组人员问过你,是否需要休息,但你拒绝休息,还是坚持拍完了,在他们看来,顾影帝真敬业,真不了不起,但我认为,这种拼命的行为,却是一意孤行、不知轻重。换个角度来想,重要演员受了重伤,就会耽误剧组的整个拍摄进度,所以,如果下次……”

    “下次不会了。”劲臣忙接住了话,“我知道错了。”

    容修:“好。”

    应得这么快,劲臣没反应过来:“?”

    “我说,好。”容修重复道,“顾老师是聪明人,话不用说明,一点就透,这样很好。”

    说着,容修往下倾身,胸膛贴着他,凑近他的脸,对上他的眼睛。

    “如果,再有下次,”容修嗓音柔和,“我不管你是不是什么影帝,拍什么导演的电影,戏份有多么重要,会不会拿什么大奖,我都会直接带你回家。”

    劲臣躺在床上凝视他,压来的气息让他动不了。

    “带回家,先关起来,揍一顿,”容修说,“顾老师,你的小耳朵听见了?”

    劲臣:“……”

    绝对听见了,于是渐渐地耳尖就有点红。

    数日以来心中建起的那座名为“我要强大”的坚固壁垒,在抱住恋人的一瞬间就土崩瓦解。

    容修鼻尖碰了碰他,“顾影帝,回答。”

    劲臣屏住呼吸:“是,真的不会了,您别生气。”

    似乎这个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容修感到了愉悦,他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

    “你要听话。”这么柔声命令着,两片薄唇抿住劲臣的嘴唇,算是亲吻奖励了。

    一吻即止,劲臣勾着他不放,容修却躲了开,撑起身凝视他,“别贪吃,我还没说完。”

    指尖点上劲臣的脱臼处。

    容修嗓音沉下,带了丝正式的语气:“另外,这里,是我的。”

    劲臣:“……”

    不等劲臣回应,容修又碰了碰他的琐骨窝,然后扫过他的心口,腰腹长腿,指尖顿在那东西上,轻轻碰了碰。

    隔着布料,要碰不碰的,酥酥麻麻,悬停在半空。

    劲臣绷紧了身子,感觉有股热流往下涌。

    容修笑了下,忽然反手,重重在他身后掐了一把:“都是我的,顾老师,把它们照顾好。”

    劲臣呼吸局促了些,耳尖染的红扩散到整个耳廓,喉咙间没忍住发出一声“嗯”。

    满意于怀里人的反应,容修目光柔和了些,更仔细地端详眼前这人的眉眼。

    不听话怎么办?只能慢慢归置了,总不能真的挷在腰带上。

    容修迟疑了下,还是告诉他:“刚才你说梦话。”

    劲臣面颊发红,听这话一下发慌:“我说什么了?”

    “广东话,我只会唱粤语歌,话听不太懂。”容修说。

    劲臣有点心虚,面上却不显,这些天他不得休息,脑袋里想东想西,自己会说什么?

    “可能是台词。”劲臣没底气,“这边说台词要讲粤语。”

    “台词?不像,语气,有点色。”容修别开视线,忽然反应过来,又蹙眉看他,“你拍的什么戏,台词还会有那种话?听着就不正经。”

    所以说他到底说了哪种话啊?

    劲臣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一时间整个人懵住。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

    “其实,”容修顿了顿,道,“也挺好听的。”

    劲臣微愣:“嗯?”

    “比我们北方话软和,你说的调子,很好听,”容修垂着眸子,指尖描绘他眼角,“再说两句,给我听听?”

    劲臣有点不敢相信:“好听?你喜欢听?”

    容修:“嗯。”

    劲臣暗暗向他瞧去,见身上这人嘴角噙了丝笑,眼中也带着笑意,细看来不像哄人作伪。

    劲臣第一次听容修夸自己说话好听。

    于是一只手吊着胳膊,一只手将身子撑起来,容修担心他使力肌肉拉扯会痛,连忙用掌心托住了他的背。

    劲臣攀上他的肩,贴近他侧脸,“你想听什么?”

    容修挑眉:“更好听的,正经点。”

    劲臣稍微想了想,对他耳朵轻声:“唔知點解好掛住你,訓唔着,好想即刻見到你,你有冇掛住我?”

    上扬的调调,像是个问话。

    尾音拖得长而轻,热气吹入耳朵,轻飘飘的撩着人心。

    连蒙带猜的,居然有点懂。

    容修怔住一瞬反应过来,突然就笑了。

    揽着他腰后的大掌紧了紧,他声线微沉:“想我了?”

    劲臣沉默了会,应他:“想了。”

    容修:“我怎么不知道?”

    劲臣露出微显委屈,又有些羞恼的表情,“我发微信给你了。”

    容修眼中含笑看他,“是么?”

    “是啊,以前你刚……答应我交往的时候,我也发过那种消息,我说,我想你了,你从没回过,”劲臣一本正经说,“有时候,我就会怀疑,容哥是不是没有看到我发的微信?”

    “以后,你再发那种消息,就可以当做我没有看到。”容修说。

    劲臣表情一僵:“……”

    “因为不管手机多么便捷,‘我想你了’、“我喜欢你”这种话,我还是想听你亲口在我耳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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