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手任务(完)

    十分钟诊疗结束,5号患者缩着脖子走出诊疗室。为证明自己真的没病,已经彻底痊愈,还强打精神对唯一清醒的丽丽猛地挥手,做出道别的姿态。

    “再见……再见!不劳烦护士小姐,不必给我备药。我这就走啦,不用送。”

    说罢,一溜烟跑了。

    桑玲月目送5号患者离开,双手推动着医药柜朝诊疗所的大门走去,即将走出诊疗所的时候,亦回过头对丽丽道别:“再见!”

    丽丽下意识挥动手臂,又懊恼的停下动作。

    这个人可是刚刚才眼睛都不眨地杀死了一个活人啊!

    不过小桑医生干掉的是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他随身携带的手提式保险箱里装着女人的头!那么,他就是近日在网络上常引起热议的家伙吧!据说专挑年轻女性下手混蛋。

    不管小桑医生表现得多么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冷酷杀手,她做的都是好事。

    丽丽鼓起勇气,大声说:“再见——”

    可惜,桑玲月已经听不到了。

    刚离开诊疗所,身后的诊疗所就被浓雾笼罩。只有不远处站着的邓医生转过身,他面具上的黑色问号,变为大大感叹号。

    “多面人,感谢你为我排忧解难,工作不会被打扰真是太好了!请将凶徒交给我吧。我会给你一定的奖励,作为你乐于助人的酬劳。”

    光脑适时弹出一个对话框:【是否交接‘带来厄运的凶徒’咦咦咦——】

    一堆马赛克占据整个对话框,桑玲月勉强能看清“尸体”、“凶残”、“全球首杀”、“可成长BOSS死亡”等字眼。很快,它们都消失不见。

    对话框内浮现出一行清晰可见的文字。

    【是否交接‘凶徒的尸体’?YES/NO。】

    桑玲月若有所思,看来货不对板不影响任务的结果。她点击YES,身旁的医药柜和保险箱一同消失不见。

    【恭喜,你已完成任务——凶徒的厄运。】

    “等等,我领取的任务不是‘厄运的凶徒’吗?”

    【原本是这样,可谁让他遇上你呢?脑袋、身体惨遭分家,命都保不住,再说什么带来‘厄运的凶徒’也太可笑了!】

    “你这样随便更改任务名,它合规吗?”

    桑玲月随机匹配到的新手指引系统——小调皮一听这话就炸了。

    【你少诈我!难道我还会上第二次当吗?我告诉你,区区一点改名的权限我还是有的。又不是什么影响任务平衡度的大事。主系统没准还会因为我及时修复调试期的BUG,而奖励我呢。】

    主系统……调试期……BUG……

    桑玲月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艾瑟儿,两个人格之间心照不宣的瞬间切换,外人几乎看不出端倪。

    “调试‘不可思议校园’吗?”

    艾瑟儿声音空灵,带着一丝丝蛊惑之意。

    “这个游戏的覆盖面积是不是已经超过3区了?”

    【称呼‘不可思议校园’为游戏倒也没错,符合地球文明的认知水平。华国都只是‘不可思议校园’的其中一个服务区而已,区区3区,能有多少所高中呢?你不如猜一猜,整个联盟是否都已经被覆盖。】

    小调皮的言语里充满着骄傲自豪,炫耀之意简直要冲出对话框的界面。

    艾瑟儿十分配合,“我猜‘是’,有没有猜对?”

    【咦!你变得没有刚才气人了。嘻嘻嘻,两相对比之下,我超级喜欢这一个你呢!不过再喜欢你也不能当傻子啊。你想要从我这里套话的表现太明显了,我才不会一直上当呢。劝你赶紧领取任务奖励回学校去,在外面逗留太久可不是好事哦。】

    我也没指望打探出更多的消息,毕竟你透露的消息已经远超桑玲月最初预期。

    艾瑟儿功成身退,移交身体控制权。

    桑玲月再和感叹号邓医生交流,获得任务奖励:正式玩家身份*1,ID多面人;无色水晶*1;增加存活时间*24小时;图书管理员的祝福*1。

    给出奖励之后,邓医生面具上大大的黑色感叹号消失不见,现在的他和桑玲月路上遇见的苍白面具、周身褪去色彩的人们一模一样。

    顺着脚下又一次出现的纯白箭头的指引,桑玲月穿行在浓雾之中,没过多久便看到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学校。这里已经大变样,她找不到一点熟悉感。

    刚跨进校门,智能手环“嘀嘀嘀”响起来,提示收到一条简讯。

    桑玲月点开一看,发件人为班主任,要求她去办公室一趟。

    回想起塞满整间办公室的漩涡面具老师,饶是桑玲月也有些头皮发麻。不过,考虑到班主任是重要的NPC,最好遵照他的指令做事,便没有犹豫地来到高一教学楼,敲响办公室的大门。

    “外面是多面人同学吗?”

    班主任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我。”

    “请进吧!门没有锁。”

    桑玲月扭动门把手,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只有班主任一人,这让桑玲月大大松一口气。

    “过来吧……”

    班主任……不,是脸覆漩涡面具的D01冲着桑玲月招手,声音冰冷毫无感情地说:“你是咱们班第一个获得正式ID的学生,好学生中的优等生,有资格竞选班长……”

    桑玲月打断他,“我本来就是咱们班的班长。”

    班主任D01疑惑道:“可是咱们学校才刚开学,班干部选举还没有开始……”

    胡说八道!这都开学好几个月了。

    刚开学的是“不可思议校园”吧。

    “你曾许诺过我,只要能保持年级第一的成绩,咱们班就没有第二个班长。”

    班主任D01:“……”

    桑玲月:“算了。你直接说怎么竞选吧。”

    班主任D01:“你需要填一张表,选举期间要是没人和你竞争同岗位,你就是班长了!要是有竞选者的话,获得班级成员反对票最少的人竞选成功。”

    “这个反对票,它是一人一票,实名制的吗?”

    “一人一票没错,实名制……没有此项内容……”

    班主任犹如程序错乱的机器人,青年男音变成电子音。

    “计算到实名制有利于加快……加快进程……可以采纳。对的,反对票为实名制。”

    桑玲月默默看着班主任抽风似的一系列表现,得到回应,点头满意地道:“那就稳了。”

    实名制的情况下,看不惯她也不会轻易投她的反对票。

    艾瑟儿:看来你对自己的人缘还是有数的。

    桑玲月又问:“班长的待遇还和以前一样吗?钱多、事少、有特权。”

    国立高等育成学院财大气粗,优等生不仅学费全免,吃住全包,任职学生干部还有薪水可领。桑玲月真的很缺钱,奖学金不够、打零工挣的钱依旧不够,能够合法赚到的每一分钱,她都不想放过。

    除此之外,能争第一她绝不勇夺第二。

    班长怎么也算是一种荣誉,对于争强好胜的桑玲月来说价值很高。

    班主任D01又是沉默半晌,才像是刚接收到指令的新手机器人一样,干巴巴地说:“班长需要协助班主任管理班级和同学,传达一些指令——据有效研究表明,大多数同学直接面对老师会产生紧张和不适的感觉。相反,同学之间相互交流会更加的放松。”

    不!现在的学生们可精明了。才不会害怕老师,我们会紧张明明是因为你看起来怪怪的,脸上还长着一张漩涡面具。

    “当班长的福利有两项:第一、任职期间背包格数额外增加5格;第二、可以通过班级档案查看全班同学的基础信息。”

    “背包是什么?”

    “一种用于存放物品的个人行囊,获得正式ID之后,默认绑定初始背包。背包格数为三格,每格可以叠放同一物品共100份。当然,每一格都是有限重的。打开背包的方式和打开智能手环一样,可以按键唤醒、手势唤醒、语音唤醒等等。这些都可以在个人界面里查看,重要的是校园地图——喏!”

    班主任D01递给桑玲月一张万分可爱的萌系地图,约4A纸大小。棕色为底,银色建筑林立。

    “不管你有没有竞选成为班长,都要在今天的晚间自习课上和咱们班同学分享地图。老师建议你在那之前,先将校园逛一遍。方便到时候同学们有什么疑惑,你可以顺利为他们解答。”

    【是否领取支线任务“班主任的委托一”?YES/NO。】

    桑玲月没有犹豫,接下任务。

    班主任D01没有别的事情要交代,开口让她离开。

    此时才上午十一点半。

    桑玲月站在教学楼下,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艾瑟儿,意识向下沉没。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处于人格空间之中。客厅里没有人,她敲响十三的房门。没有等待里面的人应声,而是直接推门而入。

    这间卧室里没有床,只有一个木质吧台。柜中各色酒瓶整齐排列,如同等待将军检阅的士兵。走进房中,仿佛置身于冷清的酒吧之中。

    吧台里站着一个身穿燕尾服的少年,苍白、瘦弱,给人亲切的感觉,很容易联想到邻居家内向沉默的男孩——前提是不与他目光相对。

    他看向桑玲月,深邃的眸子冷冰冰的。

    “我想看一看你刚才杀人……执行任务的过程。”

    桑玲月早就不再试图通过十三的表情了解他内心的感情色彩,原因是十三长期缺乏面部表情。好在,不管桑玲月说什么,他都会给予回应。基本上,也不会拒绝桑玲月的要求。

    毕竟,在人造人的眼中,桑玲月是上级领导。

    “好的。”

    “顺便来一杯不加酒精的莫吉托,谢谢。”

    十三的认知中,他正在完成一项长期任务:伪装成一名技艺高超的调酒师。目的是接近一名特殊目标,过程中怎么变成桑玲月的副人格不需要考虑——至少不需要一名只知道服从命令的人造人考虑。

    他只需要遵循一个原则,接到的命令一定要百分之百不打折扣的完成。

    桑玲月最初和十三沟通的时候,由于不了解神秘组织的信息,摸不准人造人的性格,没有选择覆盖十三前一位老板的任何指令。这份谨慎,是她最终能成为十三新老板的重要原因。随之而来的麻烦是十三不满足于在心灵空间苦练技艺,还在获得身体控制权的时候,谋得一份酒吧调酒师的工作。

    这让桑玲月平静的校园生活受到一定的威胁,同学间多添一条关于她的神秘传说。

    鉴于十三兼职能带来不菲收益,又能安抚人造人完不成每月杀人KPI的焦虑。

    桑玲月最终妥协了。

    谁让神秘组织残酷无情,对于业绩差的人造人会执行销毁的措施呢!

    桑玲月能哄住十三,却没办法真给他布置任务,只能给他找到事情做,不至于让他觉得自己无用,而闹出什么让日子越来越刑的幺蛾子。

    一杯淡青色的饮料被放置在吧台上,十三重新低下头,拿着一把薄如蝉翼的刀削着冰块。他的身旁,摆满一排栩栩如生的动物冰雕。全是巴掌大小,尽显调酒师的刀工。

    桑玲月端起饮料炫一口,经过十三改良的莫吉托颜值不用多说,味道让人不禁感叹:这居然只是区区一杯饮料!也太好喝了吧。

    她走出十三的房间,来到客厅。钻石吊灯微微旋转,反射出光芒。纯白的墙壁上,投射出略有些模糊的影像。

    经过副人格允许,主人格可以观看他们控制身体期间的视角影像。

    其实发生在诊疗所里的事情,直接询问十三也可以,桑玲月非得亲眼看看,并不是想要从中推测出十三的战斗力,而是跟十三聊天是一件非常折磨人的事情。

    桑玲月不禁回忆起两人一次闲聊的过程。

    那时的场景和刚才差不多,地点也是在十三的房间里。

    话题由桑玲月发起,她好奇询问:“你的房间里没有床,睡在哪里呢?”

    人格房间里的陈设都是任凭人格布置的,如桑玲月的房间和她在现实世界中的卧室几乎一模一样,艾瑟儿的房间说是卧室不如说是宫殿一隅。

    十三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表情。看不到悲伤也看不到喜悦,也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对新老板是何种感官。几秒之后,他指向墙角。

    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万能电源插孔。

    “你睡在地板上吗?”

    “我不需要睡觉。”

    “啊?”

    “人造人不需要睡眠,可以二十四小时工作。”

    “哦,这样啊。那你刚在指向角落……”

    “我会站在那里充电。”

    “一直站着不累吗?”

    “不累。”

    “这样啊……”

    “……”

    桑玲月自认是一个很不会聊天的人,向来只会令他人尴尬。难得的,她遇到对手了。

    这样的对话还是不要来第二次了!

    一口喝光手里拿着的饮料,桑玲月将注意力全部放在逐渐清晰的画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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