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 番外.和亲13 绝色倾城

    夕照落在不远处宫墙里殿宇的瓦片上, 反射着金光,宫墙外的家家户户起了炊烟。

    饭菜香气飘散,有人拖着长声, 站在自家院门口叫小孩,“二娃啊回家吃饭啦”

    烟火气里,韩序牵着她的手,殷殷地看着她, 楚酒忽然有点心软。

    她说“那就走走吧。”

    韩序握着她的手的手指紧了紧, 目光柔和,和落日的余晖融成一片。

    楚酒补充“先说好, 在宫外, 不要给我臣来臣去的。”

    韩序答“听你的。”

    他改得倒快。

    他牵着她的手, 往巷子外面走。

    这里出去再往东,就是东大街,长风来的送亲队伍住的地方。

    楚酒故意放慢脚步,说“往西走吧,往西边走一段路,有一条热闹的大街,酒楼都很不错。”

    韩序转头对她笑笑,“好。”

    他一点意见都没有,一出巷口,就牵着楚酒,迎着落日往西走。

    北幻京城十分繁华,各国通贸的商贾络绎不绝, 快到点灯的时候了,热闹才刚开始,酒楼里灯火辉煌, 小二站在门口招呼往来的客人。

    韩序扫视大街两边,问楚酒“哪家的东西最好吃我饿了。而且我身上没带钱。”

    楚酒“”

    这人说得理直气壮,不止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还赖上她了。

    楚酒回答“没钱怕什么,把你押在那里,肯定能换顿好吃的。”

    韩序偏过头望着她,低声说“皇上舍得”

    舍不舍得的,楚酒的注意力已经转移了。

    她冷笑一声,“看我发现谁了。”

    韩序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往前看过去,一眼就发现,前面有个人,穿得精致考究,和三四个富家子弟带着侍卫一起往前逛。

    赫然就是卓炀。

    这位本应该在家闭门思过,竟敢公然抗旨不遵,思过思到大街上来了。

    他们几个往旁边一拐,进了一座点满灯笼的小楼。

    楚酒立刻加快脚步,“走,我们去看看。”

    韩序却多留了个心眼,仔细打量了一遍小楼,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很明显不是酒楼,里面的丝竹歌舞声和喧哗声不绝于耳,门口迎客的人有男有女,个个都打扮得花枝招展。

    楚酒没作声,闷头往里走。

    站在门口的,像是老板娘打扮,一看见楚酒,眼睛都亮了,马上招呼“姑娘又来了”

    又。又。又。

    韩序立刻望向楚酒。

    楚酒多多少少有点尴尬,不过还是熟练地对老板娘说“要上好的雅座,记在苏大人账上。”

    韩序再看她一眼。

    韩序早在来北幻之前,就把北幻的官员摸得一清二楚,苏大人,必然是她的亲信,宿卫禁军统领苏准。

    宿卫禁军是天子亲兵,在京城,苏准不管官居几品,地位都远超普通官员,老板娘这么客气,一点都不奇怪。

    韩序心想,这个苏准,胆大妄为,竟然把她带到这种地方来玩。

    老板娘利索地答应“好嘞。这两天有个新来的琴师,绝色倾城,场子都坐满了,不过楼上还有雅间,就是给您这样的贵客留着的。”

    她叫身后的公子,“带两位去楼上雅间。”

    小楼是回字型,四面一圈游廊,各色灯笼挂了一天一地,布置竟十分雅致。

    回字形正中的空场,有乐师和穿着清凉的舞伎正在表演歌舞。

    楚酒一进门,就用眼睛到处找卓炀,不过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估计他们也是去了哪间雅间里猫着。

    公子把楚酒和韩序带到三楼的雅间里安顿好,帮他们推开折窗。

    折窗占着雅间的一整面墙,往两边一收起来,视野顿时开阔了,宛如戏院的包厢,坐在窗口,楼下的歌舞表演一览无遗。

    公子笑问“姑娘今天还是喝桂花冻顶”

    韩序继续转头看楚酒。

    楚酒腰杆坐得笔直,不动声色,心想,看什么看朕就是和苏准一起来逛过好几回了,是熟客,怎样楼下跳舞的舞伎里,正中间最帅的八块腹肌的那位看见没有还陪朕喝过酒呢。

    “不急着上茶,”楚酒说,“厨房有什么拿手的新鲜菜式,尽管上来,再要一壶桑椹百花酿。”

    韩序刚刚说他饿了。

    公子笑吟吟地答应了,没多大功夫,就让人端上来各式菜肴。

    每一份量都不大,却精致考究,就连送上来的酒壶和杯子都小巧可爱,与北幻皇宫御膳端庄大气的风格又不大一样。

    楚酒对韩序说“看,我们北幻也有这种精致菜肴。”

    韩序懂了,她这是显摆来了。

    这是宫外,韩序只当楚酒是主,他是客,没有先让她的意思,自己拿起筷子尝了尝。

    “味道不错。”他评鉴。

    楼下的丝竹声忽然停了。

    乐师和舞伎退了下去。楚酒看见,一个白衣男子抱着琴走了上来。

    他一来,原本嘈杂热闹的小楼忽然静下来,片刻之后,爆发出一阵掌声和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看来这位就是老板娘口中那个“绝色倾城”的琴师。

    楚酒好奇地探头往下看。

    这人穿着一身素白,行走间,衣裾上的白纱扬起,飘然欲仙,脸上也蒙着轻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离得这么远,都能看得出来,那双眼睛生得极美,秋水盈盈,含情脉脉,眼尾一抹红,不知是天生的,还是涂了胭脂。

    楚酒低声嘀咕“这一身白,是他家里刚死了人,正在穿孝吗”

    韩序正抿了一口桑椹百花酿,差点呛进喉咙里。

    喧嚣声中,忽然有嘘声响起来,有人大声吆喝

    “哎弹琴的为什么今天戴着面纱”

    声音是从隔壁雅间里传出来的,从楚酒的角度看不见,听着是个粗豪的男人。

    有人接口说“对,昨天还露着脸,今天怎么就把脸遮起来了都说脸美得不行,不给看,我们不是白花钱了吗”

    琴师并不理人,把琴放下,自己也坐下,才说道“你们是来看我的脸的,还是来听我的琴的”

    隔壁的人又说话了“脸也要看,琴也要听,比起来,还是更想看脸不过,给看别的也可以。”

    楼上楼下一片哄笑。

    有人打趣“大人,这可是个男的。”

    那人答“男女不论,好看就行。”

    哄笑声中,琴师恍若无闻,把手搭在琴上,开始安然抚琴。

    起哄的人见他没什么反应,兴趣渐渐转移了,继续喝酒作乐。

    伺候的公子过来上菜,楚酒问他“这是你们新来的琴师”

    公子答“是,姓秦,叫云简,是从南边卖过来的,据说原本是甘苍那一带的富家公子,因为战乱,家底都没了,沦落到我们这种地方,因为长得好,琴也弹得好,被人倒手卖了好几回了。”

    隔壁包房的人并不消停,只过了一小会儿,就又吆喝,“那个弹琴的,说你呢,面纱给我摘下来”

    老板娘就在楼下,抬头朝这边张望了一眼。

    这地方京城闻名,朝中官员常来这里谈事,达官贵人不少,坐在楼上雅间的客人身份都非同小可。

    客人得罪不起,老板娘赶紧往中间去,赶到琴师旁边,俯身低声跟他说话。

    琴师却头也不抬,琴声如常,丝毫没有摘掉面纱的意思。

    这就尴尬了。

    琴师在大庭广众不给人面子,隔壁的人怒了。

    “那个弹琴的,你怎么回事给脸不要是吧老板娘,你这琴师身价多少”

    会在这里弹琴的人,都是卖身进来的,必然有个身价。

    老板娘一脸尴尬,刚买回来的摇钱树,不是那么想立刻卖出去,但是楼上的人不能得罪,只得答“公子的身价是两千两银子。”

    楚酒脑中下意识地换算了一下。

    这几年兴修水利蠲免钱粮的利农措施初见成效,仓廪丰实,楚酒一直在盯着米价,知道京城最近的米价到了新低,一斗米只有十文钱。

    两千两银子,差不多能买一千两百多吨大米。

    一千两百多吨大米啊。

    楚酒低头再看看那个穿着一身孝的琴师。这人好贵。

    隔壁雅间的人像是也觉得贵了,不再出声。

    楚酒却听见,隔壁又有另一个人冷笑了一声,“区区两千两而已。我就是看不上他那个狂样。这两千两我出了,买回家去让他天天给我洗脚。”

    楚酒和韩序对视了一眼,一起默了默。

    这声音一听就是卓炀,原来他就坐在隔壁。

    隔壁立刻热闹了,恭维声一片。

    “就是,两千两对咱们卓大哥算什么,钱袋子缝里随便扫一扫就有了。”

    “真是有眼无珠,狂什么狂。”

    “卓大哥,也别让他洗脚了,就让他天天晚上给您倒夜香吧。”

    嬉笑声中,琴声停了,那名琴师抬起头,眉头轻轻蹙着,眼尾的一抹红色更浓郁了。

    大美人看着可怜巴巴。

    楚酒心中不忍,用手指对韩序比了个“三”。

    韩序七窍玲珑心,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楼下扬声道“我愿意出三千两。”

    这话一出,小楼上上下下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抬头望向这边。

    楼下的琴师也看向这里,不过目光没在韩序身上停留,而是落在楚酒脸上,定住不动。

    卓炀这些天正气不顺,出来消遣,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公然跟他抢。

    他是正经的皇亲国戚,就连京中官员都不敢轻易得罪他,遇见这种事,还是头一回。

    他立刻怒了,从雅间的折窗里探了半个身子出来,往这边瞧,口中说“哪个忘八羔子敢跟我”

    话只说了一半,就看见楚酒穿着一身便装,端坐在隔壁雅间,她对面坐着韩序,正笑吟吟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卓炀整个人都石化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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