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慈君

    谢慈君从未想过, 那场她为了游略的学业前程低声下气的谈话,其实对方一直都是知道的。

    少年心高气傲又自卑寡言,既对母亲的付出感到愧疚, 又不得不接受这份她用自尊换来的“馈赠”。

    这么多年, 他很少回家,对待母亲的态度疏离又别扭, 也不愿意亲近城里的姑姑,甚至抱有一种敬而远之的厌恨。

    或许都是因为那天傍晚,他亲眼看见的离谱情形。

    他的逃避,努力, 自私,孤僻, 更像是一个三观还未成熟的孩子, 在陡然遭受情感冲击后,处于巨大矛盾之中,从而形成的一套自我防御机制和行为准则。

    所以一个生长环境就如此古怪的人,你不能乐观地要求他去真善美。

    只是谢慈君知道, 那场谈话,除了游略上学, 其实还透露了很多信息。

    比如他们讲到自己的身份, 谢慈君这个人,从来就不属于上坎村。

    她的家乡远在北方沿海地带, 因而身量高, 因而识字,因而能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因而与这里格格不入。

    激烈的争执来往中, 还揭露了她是被人贩子拐到这里来的事实。

    游略的生身父亲和向来极其疼爱他的奶奶, 就是完成这桩罪恶交易的最后拍板人。

    如果游略知道母亲为了他恳求姑姑,那么这些,他应该也全都听到了。

    一时间,谢慈君竟不知该作何回答。

    当然,她也不需要回答,因为从她沉默的反应中,游略已经聪明地领悟了真相。

    很多事情,本就不是那么容易能去用语言叙明。

    男生抿抿唇,嗓音有些艰涩:“对不起。当时,是我拖累的你。”

    ……连道歉的言语也很难。

    “没有什么对不起。”

    谢慈君摇头:“所有环节中,你才是那个真正毫无选择和反抗能力的人,我怪谁也不至于怪你。”

    “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儿子,你很早就有机会可以逃离这里,去找你的爸妈,回你自己家,而不是,”

    他顿了顿:“而不是……”

    而不是年复一年地被困在这深山老林,日复一日地劳作,连个能交流和倾诉的人都没有。

    把命运寄托在冷淡的儿子身上。

    “找你外公外婆的机会啊。”

    果酱沸腾,谢慈君的面容藏在升腾的蒸汽之中,连声音也显得有些模糊:“当年,我也不是没有找过他们。”

    游略愕然地抬眸。

    ……

    时过境迁,迷雾散去,很多往事此刻再聊起,只剩下淡淡的无奈和怅惘。

    无人知晓,曾经那段难熬的光阴中,当事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勉强撑了下来。

    在游略上初中之前,谢慈君其实偷偷给家里寄过信。

    她当然清楚地记得家里的街道门牌号、邮编号码、联系方式,但平时被看得很严,轻易逃离不开游略奶奶的视线,同时又身无分文,没有任何攒钱的途径。

    直到游略小学毕业那年,他的语文老师爱才心切,从邻村跑到家里来家访。

    语文老师是大地方过来支教的,不会讲方言,本来还打算喊游略过来翻译,没想到他母亲说的一口流利普通话。

    那更好。

    语文老师情真意切地表达自己的可惜,年迈的游奶奶听得半懂不懂,只好坐在旁边泡糖水。

    她说游略很聪明,很好学,希望家里人能重视他的前程,送去好一点的初高中,那样就有很大机会能考上大学,考上大学未来就改变了,将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道路。

    谢慈君回答说我明白,我不会耽误他的,所以老师,能请你帮个忙吗?

    ——这是个等了很久的机会。

    准备了很久,盘算了很久。

    借着检查游略作业簿的功夫,谢慈君把自己写好的事件原委和家信递给了语文老师。

    简陋朴素的方格本,一字一句记录着她的伤痛和不幸,对方脸上难以置信的震动表情,谢慈君到现在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那后来呢?陈老师帮你了吗?”

    “帮了。”

    虽然过程有些复杂,难以一言道尽。

    但支教老师的确是个好人,不仅帮了忙,也没要她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那支钢笔。

    “他们,就是你父母,他们收到那封信了吗?”

    刚说出口,游略就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肯定是没收到的。

    不然不会过去这么多年,还没有人上门来找。

    从他出生到他小学毕业,十几年的时间,说不准谢家的家庭住址都换过好几轮了。

    “不清楚他们有没有收到,但你姑姑上门的前一天,陈老师倒是给我送来了回信。”

    男生瞳孔猛地一缩。

    什么……意思?

    他第一次感到事情的走向好像出乎了自己意料:“回信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母亲盖上锅盖,平静地笑笑:“没有字,只装了一信封的钱。也没写寄件人的信息。”

    “……”

    没有只言片语,只有一信封的钱。

    某种程度上,似乎比收不到回信还要伤人。

    游略沉默许久,以常理逻辑推断,觉得这其中应该存在什么误会。

    “不知道了。”

    母亲摇摇头:“不过我与你外公外婆的关系本来也算不得亲近,当年矛盾还是挺大的,也为了一些事情吵过不少架。他们一心扑在学术研究上,最开始都没打算要孩子,有我是场意外,更多是为了应付长辈们的催促。”

    她说:“我当时倒也没觉得这封回信的内容离谱,还是符合他们的作风的。”

    可原纪录片里不是这样拍的!

    纪录片里,谢父谢母因为女儿的失踪,都快去了半条命。

    游略抿着唇,一肚子话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

    “总之,马上要本科毕业了,你以你自己的事情为主,不必太记挂我。如果有空的话,可以教教我怎么开那个店和收发快递,我每个周末都去一趟镇上就好了。”

    母亲说:“等你处理好自己的学业,生活都稳定了,我再去找你京城也不迟。”

    “但是……”

    “我这么多年都等了,不差这一年半载。现在匆匆忙忙火急火燎地搬走,一来确实违背了对你姑姑的承诺,二来也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她的语气非常平和:“游略,人生很长,没必要这么着急的。”

    “……”

    游略就微微怔住。

    灯光昏黄的堂屋内,不断有果酱的沸腾冒泡声,闻起来是酸酸甜甜的果香。

    而谢慈君握着汤勺,表情和缓,看不出半点不甘和与失落。

    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很平静。

    ……

    游略就这么孤身一人坐上了回京的火车。

    这和他原先设想的不太一样。

    没有太多的劝说跟辩驳,他很自然地选择了尊重谢慈君的决定。

    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走到第四个世界,经历的第一次规划滑铁卢。

    为此,他还难得地把那只存在感不高的「治疗系统」给召唤了出来。

    不知道为何,从那抹照常平静的电子音中,游略竟然听出了几丝兴奋。

    ——毕竟和谢慈君的平静相比,它的平静确实显得不太合格。

    “鉴于您佩戴的荣誉徽章,在面临治疗阻碍之时,星狱确实可以提供纠导帮助,只是需要您确认,这并非无偿的帮助指导。”

    列车的座椅靠背并不舒坦,游略展了展肩膀:“所以这枚荣誉徽章有什么用?”

    “能够增加您的素体魅力值。”

    ……行吧。

    他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开门见山道:“既然徽章没用,那之前抽到的那本技能书,我用它跟你换一个答案。”

    脑内沉静了片刻。

    “您想知道什么答案?”

    “纪录片里没拍到的,当年谢慈君被拐卖,除了人贩子团伙外,事件中还有其他人插手的痕迹吗?”

    “您确定用《冷笑话大全》技能书换这个问题的答案吗?”

    “……你快点。”

    “好的,请您稍等。”

    系统似乎是在计算数据,许久都没听到回应。

    直到列车又到了一个站,电子音才和广播通报声同时响起——

    ——“列车前方到站,東青站。”

    ——“没有。很不幸地告诉您,谢慈君被拐事件,只是因为不幸。”

    ……

    -

    一个人要有多不幸,才会在舟车劳顿好不容易到达寝室后,一推开门就闻到臭气熏天的垃圾池味道?

    游略拖着行李站在门口,脚步迟疑:“厕所坏了?”

    “游略你回来了啊!”

    正在擦球鞋的室友一跃而起,顺便惊动了旁边在打游戏的室友,差点没撞到身后正在嗦粉的室友。

    简直一团乱。

    他凑过来:“听说你要读阎魔头的研究生是不是?牛啊牛啊。想读就算了竟然还真的能读,不愧是学圣老游。”

    其实大学后发展道路广泛,已经不再是所有人都盯着绩点排名看了。

    但游略那手写论文的事迹流传太广泛,大家都开玩笑地称呼他为学圣。

    对学习充满神圣之心的那个圣。

    当然,其他人或许还带点酸溜溜的恶意,室友就纯粹是调侃。

    “还没确定呢,别瞎说。”

    游略站在门口,又问了一遍:“厕所坏了?”

    “额,不是,就禹奇思这小子死活非要在宿舍吃螺蛳粉。他说是吃了你寄来的酱菜,让他也想到了自己家乡的粉,哭着喊着点了外卖,拦都拦不住。”

    难怪。

    一股厕所爆炸了的味。

    游略点点头:“我带了几瓶酱菜过来,这次口味比较多,大家可以分着吃。”

    “还是你记挂着老爷们!上次你寄来的那瓶酱瓜,全被我拿回家给我姥爷吃光了,这几天早上喝白粥一直觉得没滋没味。”

    物资丰盈的年代,大家口腹之欲也没那么重。

    只是游略的酱菜真的做得好吃,口感鲜脆,开胃爽口,不咸不齁。

    尤其是配白粥馒头时,滋味等级上升好几个level。

    室友追着问:“你这酱菜在哪买的?还是自己做的啊?我能跟你买点不?我姥爷特爱吃,我妈也说想买几瓶。”

    “等过段时间吧。”

    游略斟酌着解释:“做酱菜的人最近比较忙,过段时间等她空了,我再帮你联系。”

    “行嘞。价钱不是问题,你让他多做点,我们家人多,少说也得十来瓶。”

    确定好货源,对方就放心地拐回自己的位置去了,继续擦球鞋。

    正巧打游戏的室友结束了一场排位赛,摘下耳机,跟游略打招呼:“好久不见啊,保研人总算是回来了。”

    游略拒绝延伸这个话题,问他:“你那台旧笔记本卖出去了吗?”

    “没呢。咋,你帮我找到买家了?”

    “我想买。”

    “说真的,我这可是跳楼甩卖价了,买来后嫌它游戏不好打就没用过几次……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你的旧笔记本,卖给我好了,我有用。”

    “你……你确定?”

    对方惊疑不定:“我话说在前头,那台电脑只适合用一些办公软件什么的,别说打游戏了,就是写个代码运行起来都容易卡。”

    “我应该就用来剪剪视频。”

    “剪视频?剪什么视频?学习视频吗?”

    “不是。”

    他随意地把行李箱往旁边一撇:“到时候剪出来给你们看看。穰岑,你不是在B站有号,还会发解说开直播什么的吗,怎么弄?教下我。”

    “你……你要干嘛?”

    “当个UP主。”

    “……”

    这一瞬间,寝室里三位室友面面相觑,眼睛里都浮现出四个大字:

    游略疯了。

    哦不对,应该是:

    游略疯了吧?!

    .

    “……唉,我看不是游略疯了,是我疯了。”

    几个星期后,穰岑失魂落魄地走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这家伙怎么连Pr都学的那么快?难道世界上真的存在天才这种东西?”

    那天吃螺蛳粉的禹奇思在旁好奇询问:“游略真打算当UP主啊?”

    “应该是真的。而且他剪辑上手贼快,剪得贼好,虽然说剪视频这种事情吧,主要靠肝,但他这肝的过程,未免也太进展神速了。我才一周没了解进度,那特效加得我一愣一愣的。”

    “现在网上都找得到教程啦,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学圣游啊。我们肝起来靠命,他肝那是常态,今天早上又五点多就起床去图书馆了,你说他一个保了研的人,还那么拼命干嘛?”

    “他应该是去剪视频。”

    “不是,他真打算当UP主啊?”

    “这问题你不是已经问过一遍了吗?当然是真的,他成品都存了好几个了。”

    “可他那样一个社恐,他也不适合B站的调性啊。”

    禹奇思感到费解:“难道现在连自媒体领域也开始纯看脸了?”

    “哪个领域现在都很看脸。”

    穰岑说起来也有些嫉妒:“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游略自己没出镜,他拍的别人。”

    “别人?采访啊?社会纪实啊?”

    “也不是。”

    穰岑含含糊糊:“总之就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

    “女人?!游略有女人了!”

    “尼玛的不是!”

    穰岑快被他气死了:“你的联想能力能不能不要这么□□!”

    “我□□?难道不是你这样藏着捏着的态度过于鬼祟?”

    “……游略不让我提前透露。总之他这周末就要发第一个视频了,到时候你看了就知道,反正我觉得蛮牛逼,可能不是你想象的那种方向的牛逼,但确实很牛逼。反正如果是我的话,肯定至少会给个三连。”

    禹奇思的好奇心被他勾到了顶点。

    奈何穰岑除了在游戏里,其余任何时候都是很有节操的人,守口如瓶不肯再透露半点讯息。

    幸而,没有课的时间都走得很快,在禹奇思的抓心挠肝中,周末总算到了。

    当UP主不需要举办开机仪式,吃过午饭后,游略就悄无声息地上传了自己的第一个视频。

    但审核足足审核了六小时,一直到晚上,禹奇思才把该账号的投稿内容给刷出来。

    [坛中无四季,就是酱子好吃。]

    哦豁,这标题还挺嗲。

    真想不出来竟然是游略取的。

    禹奇思点开来全屏观看,旁边还凑了俩观众。

    至于游略——他似乎去院里交什么表格材料了,整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视频开头,是一段山景的淡入,伴随着鸡鸣,朝阳逐渐高升。

    小小的村庄出现在眼前。

    “我问过游略,这就是他老家,感觉还挺有味道的,有机会一定要去旅次游。”

    紧接着,最近那座屋子,栅栏门被推开,一个中年女人背着背篓走了出来。

    她看上去有些高,身形偏瘦,上山的步履稳健,头戴斗笠,走起来竟还有几分优雅。

    就像是什么武侠片里拍到隐居高人的情节。

    禹奇思没有说她是谁。

    但机智的卞子默已经猜出来了,不可置信道:“这不会就是游略他妈吧?”

    他默默点了下头。

    其实游略没在寝室里隐瞒过他的家境,虽然也没有刻意卖惨或是声张,但日常闲聊中,大家都知道,他来自一个比较贫困的山村,父亲已经去世,现在家里就母亲一人务农。

    在他们的想象中,游略母亲应该是一个比较简朴、老实的敦厚农民。

    没想到这么……

    “女侠啊。”

    穰岑如是说。

    没错。

    从她一路上山,收菜,砍柴火,背着背篓下山。

    做的明明都是简单的农活,却给人一种老电影的韵味。

    也可能是因为游略剪得好,镜头画面,背景音乐都恰到好处。

    视频标题说“就是酱子好吃”,原来是在形容酱菜。

    寝室里三位平时连饭都没怎么煮过,爱好篮球和游戏的糙老爷们,竟然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完了人家腌制酱菜的全过程。

    时不时发出一声感叹:

    “这景绝了,好想跳进这个潭里游泳,会不会冻死?。”

    “好朴实的菜缸,看起来就不是那种花里胡哨的网红产品,你信不信绝对好吃。”

    “这就是游略家?他家怎么还有点叙利亚风的……抱歉,我嘴贱了。”

    “我靠,他妈真是太牛了,力能扛鼎啊,我靠靠靠靠,她刚刚是不是给菜来了个漂亮的拧脖断喉?”

    “从早上干到深夜啊,也太辛苦了。”

    “但是我姥姥说,这种农村的大锅,烧出来的饭菜才是最好吃的。”

    “嚯,烤苞米!要不我去跟游略认个干兄弟吧?寒假去他家蹭饭。”

    “天,这日落……”

    从腌制酱菜到盛上饭桌,并不是一天内完成的。

    所以拍到游略深夜蹲在炉灶后帮母亲烧火的背影时,大家还哈哈大笑,各种调侃的梗频出。

    但到了最后一幕,白粥小菜上桌,夕阳缓缓下落,女人抱着菜缸眺望天际,而后转身进屋,缓缓关上栅栏门——他们就同时沉默了。

    酝酿好半年,最后也只说出一句:“靠,这景也太好看了。”

    “他妈也好牛。”

    “尼玛这视频剪得也太好了,学几个星期就能学出这效果吗?”

    三个人六目相对,最后齐齐摇头叹息:“不愧是——游学圣。”

    卞子默掏出手机:“是不是要给他宣传一下?转发个朋友圈什么的。”

    “游略好像说不想掉马来着,就我们仨知道这是他妈。”

    “那……那就不说是他做的视频呗,就纯分享,反正这视频拍得蛮好的,也不会玷污了我朋友圈的审美。”

    “……你那满屏战绩的朋友圈能有什么审美。”

    “游略他人呢?怎么还不回来,大晚上去哪野去了?”

    “可能在剪新视频?”

    “对哦,电脑也不见了。在哪里剪啊他,要不我去找找他呢。”

    ……

    正当室友们难得对学圣的动向表示了关心时,学圣本人——还在给未来的导师干活。

    他只是去了趟学校交材料,然后正好就在学院门口碰到了未来导师。

    明明他们研究生学院和本科生学院都不在同一个校区,阎魔头只有在周二有课时才会过来。

    结果今天周六竟然也能碰到,还被拖去研究生院办公室打下手——美其名曰让他提前适应研究生活。

    好在两个校区正巧是间隔最近的校区,搭魔头的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在办公室干了半天文书的活,老头子良心发现说请他吃饭——去食堂吃饭。

    这会儿食堂的人并不多,但看见他跟老头子相聊甚欢地做饭搭子,认识阎魔头的学生都情不自禁露出了惊异的目光。

    “你前段时间交给我的论文,我看了,有一些反馈,晚一点发邮件给你。”

    老头子面露满意:“但写得还是不错的,尤其没有泛泛而谈。本科生阶段能写出这样的报告,很不错了。”

    之前交的论文?

    哦,就是暑假闲来无事搞的那篇。

    游略咽下口中的米饭:“谢谢您,我再接再厉。”

    “嗯。你那个……”

    “阎老师!”

    ——说到一半的话忽然被打断。

    声音还有些熟悉。

    游略顺着老头子的目光往后看。

    ……啊,果然。

    有系统在,哪怕他刻意避开剧情,关键人物也还是会巧妙地出现在身边。

    向卿云端着餐盘在他们身旁落座,笑了笑:“阎老师,游略,好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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