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臭男人离我们玉奴远点啊！！！
——杨钊！哥！你现在到底是在干嘛啊！玉奴妹妹要被臭男人哄走了啊！！！
“……”
成片的弹幕，在华国电视台的电视台直播间里疯狂刷屏。
人们没发现，他们对虞苏苏的称呼，已经由从前“贵妃”，变作了现在的“玉奴”。
那是他们脱离了史书，真正将屏幕里那少女，当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象征。
他们不再想窥探历史，也不再希望历史的车轮，再按照它原本既定的轨道去行驶。
只要一想到天上那轮明月，从此会落入他人怀中，他们心里便是一痛。
可……
说到底，他们也不过是这场幻境里的旁观者而已。纵然他们再想改变史书里的结局，可那场幻境里的人们，却半分也不会被他们所撼动。
*
幻境里，一缕青烟浮起。
熟悉的烟雾，再次缭漫。
而这回，不管是幻境里的直播团队、考古团队，还是镜头外的观众，谁也没有再感到惊慌。
只等那烟雾散去，他们便又到了另一个场景。
“……”
九曲回廊，轻纱缭绕。
这是河南府士曹——杨玄璬，在洛阳的府邸。
杨玄璬任七品下衙吏，官职卑微，所以府邸算不得大。
但好在，他对自己家中的侄子侄女还算不错。一应花销也不拘着，所以分给贵妃的院子，装点得也还算雅致。
“……”
此时正值暖春时节，而洛阳牡丹，又素来闻名天下。
那一簇簇花开正艳的院子里，少女懒懒倚在秋千上，一下下荡着秋千，面上挂着闲适满足的笑容，瞧着，竟是比那牡丹更加灼艳。
“……”
“玉奴！”
正在人们看着少女的模样，又有些痴了的时候，这时，杨钊急促的嗓音传来。
人们朝他发出声音的方向望去。
下一秒，便见他攥着拳头，急急从走廊里跨步出来，然后便冲到了百花丛中、少女的身边。
对少女迫切的问道：“我方才回来，听叔父说，你过不久便要成婚了？”
“……唔，阿兄已经知道啦？”
听到少年的问话，虞苏苏停下了晃动的秋千，仰着头，对少年娇软一笑。
“是惠妃娘娘亲自派人来替寿王殿下说亲的。”
她告诉少年。
少年不由得一怔。
那种感觉，大抵是之前的料想，终于成真了。
他忍不住有些恍然。
而和他有同样感觉的，还有此时此刻，同样看着幻境里这幕，后世千千万万的人们。
“……”
她怎么就要嫁人了呢……
所有人心里都划过一丝怅然。
而幻境里，杨钊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正对自己笑得娇艳的少女，心里一软。却是忍不住缓下心里的焦急，然后温下嗓音，对她又问一句。
“那玉奴心悦寿王殿下吗？”
“……”
心悦。
若是要虞苏苏来说，她是不懂“心悦”是种什么样的感情的。
毕竟她是玉石成精，你怎么能奢求一块玉石，懂得人类的情感？
至于真正的贵妃……
虞苏苏眼里闪过一抹茫然。
只是抿抿唇，面上浮起一抹羞红。
然后对少年轻笑了一下，出声说道：“叔父说，这是一门极好的亲事。”
若说喜欢，她对一个只见过一次面的男人又能有多喜欢？
可若说不喜欢……
寿王李琩，大抵已是她目前能接触到的，最好的婚事了。
甚至在旁人眼里，能被亲王求娶、嫁作正妃，她是获得了莫大的荣幸。
所以……
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的这门亲事，已比旁的女子好了太多。
“……”
归根结底，“她”也不过是那个时代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闺阁少女。
人们看着幻境里的这幕，再没任何一刻，能比现在更清晰的认知到这点。
好似结婚生子，便是那个时代里每个女子的必经之路。
她们的丈夫，会是她们一生的归宿。
所以，她们对自己未来的夫婿充满了期盼。
只要他们年少有为、出身不凡，那纵然婚前没有感情又能如何？
婚后总归是能慢慢培养的。
而按这么看来。
寿王李琩对少女来说，便确实是一个顶好的选择了。
你看那幻境里，原本匆忙知道少女要嫁人、心里也充满了不满的少年，不也在听到了少女的话后，陡然变得沉默了下来？
*
最终，少女和寿王的婚期，被定在了秋后。
据说，是寿王心仪少女，实在等不了太久了。便在得到少女应允之后，早早求了陛下，让陛下赐了旨意，封少女作他的王妃，并责令两人在年前成婚。
“……”
古人成婚一事，三书六聘，礼节繁琐。
更何况，李琩还是寿王。这皇家的宴事，讲究更多。
于是，若要在年前完成婚礼，那时间便是有些赶了。
接下来好长一段的时间里，杨钊只要遇上少女，便忍不住跟少女抱怨，“这寿王也真是的，你都把婚事应下了，难道还能跑了不成？”
满脸的不情愿、不耐烦，好似那李琩有多不懂事似的。
虞苏苏有些被他逗笑。
饶是已经从贵妃的记忆里，看见过她和杨钊相处的场景，但她却还是没有想到，贵妃的兄长竟会这般有趣。
而且……
他看起来是真的很疼爱贵妃这个妹妹啊。
“……”
虞苏苏眯着眼笑。
这回，不仅仅是单纯的在模仿贵妃了，而是真心实意、自己也心甘情愿的在轻哄着杨钊。
“……”
是的，哄。
她觉得杨钊现在的样子有些像小孩子，李琩抢走了他如珍似宝的妹妹，他便闷闷不乐的同李琩赌气。
而她不知道的是。
那些隐身在一旁，被她拉进了幻境里的人们，和那些遥在世界另一端，只能依靠手机看着他们的人们。
此时看着眼前这一墓，心里却是不约而同的，酸得快要冒出了泡来。
——为什么那被“玉奴”柔声轻哄的人，就不能是他们？
许许多多的人心底，都生出了些“君生我未生”的暗恨。
而那一旁，自虞苏苏出现伊始，便像是丢了魂一般、一动不动的杨教授。
也终于像有了些触动，眼底的神光，总算恢复了过来。
*
日子就这么不痛不痒的过去。
少女和寿王的婚期，也一天天接近。
只是……不知为何，虞苏苏却忽然发现了杨钊身上，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
在贵妃的记忆里，杨钊有过这样的变化。
原本，一直不满于贵妃出嫁的少年，到了贵妃婚期临近的时候，反倒变得坦然和积极了起来。
只是那时，贵妃一心只着眼于眼前的婚事，并未发现，所以便也不曾对少年问过。
而这一段记忆，也只占了贵妃回忆里，很小很小、甚至已然变得有些模糊的一个部分。
还是虞苏苏过来看到了，才发现了杨钊的不同。
“……”
“阿兄。”
出嫁前，少年曾经过来看过她一眼。
那时喜婆正在给她梳妆。
少年一进得门来，便凑到她身边，看着她一席红衣、盛装打扮，犹如一朵灼灼的牡丹，全然盛放。
忍不住出声喟叹：“玉奴真美！”
“……”
听得少年的话，虞苏苏侧头看他。
他的眼里好似闪着光，里面布满了不舍，却又充斥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期盼。
虞苏苏怔了一下，到底是没忍住自己内心的疑惑。
她第一次脱离了贵妃的记忆，遵循自己的想法，对他问道：“阿兄……怎么好似有些变了？”
说完，她自己便回过神，觉得自己是在犯傻。
毕竟……眼前这人，只是她根据贵妃的记忆，施展出来的一个幻觉。
那真正的杨钊，早已在不知道多少年前，便消失在了这人世。
“他”又如何能真的回答出她的问题？
“……”
虞苏苏垂下眸，心里没有期待杨钊能对自己的疑惑作出反应。
但接下来，一件让她感到猝不及防的事，却是忽然发生了。
那“杨钊”也不知道是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在听到她的提问后，竟是恍然怔了一下，像是真的听到了她的问题。
然后隔了许久，才笑着对她说道：“不是阿兄变了，只是阿兄想通了而已。”
虞苏苏不解的抬头看他。
他像是忽然“长大”了。
只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虞苏苏的额心。
而后，才叹声说道：“其实……仔细想想，寿王殿下能早些娶你也好。他能想着早日同你完婚，便说明他是真的心悦于你。
至于阿兄……阿兄总是希望他能爱重你、更爱重一些的。若你能同你未来的夫君恩爱不疑、举案齐眉，那成婚早些便早些了，阿兄只会祝福于你。”
“……”
少年收回了自己的手。
少女也终于有些了然。
只是……
她偏头看着少年脸上的模样，总觉得在他心底，他仍旧在期望，他的“玉奴”不要远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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