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梵心逆莲(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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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墨姝搬完香案, 就静静站在一旁不动了。

    当然,她也没那么笨,要进来肯定是用了易容, 只是五官稍微改动了一些,看上去就不复美艳, 普通平凡了许多。

    但云闲对各种味道还是相当敏锐的。在她眼里, 每个人身上都有独特的气味,这要不是即墨姝她就把脑袋当皮球玩。

    传音是件麻烦事, 对方若是不愿意与你传音, 你就传不到那边去, 所以方才张鹤严才不敢贸然传音, 云闲试了一下,咳咳道“圣女大人”

    过了一会儿, 即墨姝的声音才冷冷传过来“你带的人可真是歪瓜裂枣。”

    云闲道“哪有这不是都很好吗你想不想和他们说话”

    即墨姝“谁要和他们说话”

    真要按这么算,一个姬融雪是在四方战场里把她打到墙上差点抠不下来的,一个祁执业是最讨厌的秃驴, 一个非己方队伍的烦人医修, 再加上三个讨厌的卑鄙东界人, 确实对即墨姝来说, 都不怎么惹人喜欢。

    云闲可不管那么多, 她把即墨姝拉进众人传音阵中,开嗓道“大家欢迎新人入群。”

    “谁啊”风烨茫然道“欢迎欢迎。”

    薛灵秀道“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告知一下”

    乔灵珊道“已经从商量变成告知了么”

    祁执业没理,姬融雪在睁着眼睛睡觉,暂时没醒。

    云闲说,“圣女大人来啰。就在那边,是不是很巧啊”

    传音阵内顿时一片死寂“”

    不得不说,前几次跟这魔女相处, 都不算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半晌,姬融雪才慢半拍地说“即墨姝来了在哪”

    “我不是来跟你们扯这些闲话的。”即墨姝憋着气道“是教主让我彻查笑面佛陀一事,让我尝试地吞了她,跟你们任何一人都没关系。”

    风烨其实很想说,可以直接点名的,云闲又不叫“任何一人”。

    话说怎么每次都能看到即墨姝啊,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想多。比如她其实很想和云闲一起玩,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说云云

    “你们魔修的修炼方式也太诡异了。是大鱼吃小鱼吗。”况且笑面佛陀明显修为要比分神期高,云闲迟疑道“可现在还不确定是入魔了,只能看出她和魔教可能有所联系”

    即墨姝不耐道“我顺着魔气找来,你说她入魔了没有”

    沉寂中,姬融雪方才冷淡道“所以,她把你下意识当成了同类,你才没有被发觉。”

    一路而行,众人找到莲座靠的是佛气,即墨姝却说她靠的是魔气。

    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异

    众人方想说些什么,佛钟再度响了三声,是早斋的时间了,老奶奶老爷爷开始如同赶羊群一般将众人赶出大殿,然后砰的一声,将这座佛寺的大门直接紧闭了起来。

    即墨姝被关在大殿中,六人被赶出大殿外,视野瞬间消失无踪。

    云闲在最后一丝缝隙中,窥见了佛像的变化。就只是浮光掠影般一闪,金身剥落,满目倾颓,桌案前全是蛛网残羹,但一瞬之后,便又是恢宏巨像。

    “”

    她摸着下巴想,事情真是愈来愈复杂了。

    如同刘简留下的草纸上写的,早斋就是青菜豆腐。

    姬融雪除了肉之外不吃,于是把斋饭给了云闲,云闲吃了一口,觉得自己嘴里快要淡出鸟来。

    这到底有放什么东西感觉青菜是地里抓来刚洗了一把就直接拿来吃了,一股纯天然土腥味。

    不吃不会死,但吃难吃的东西可能会死,云闲把碗推开,对不远处的张鹤严道“咳。”

    两拨人一直被严格看管着,也只有这时候坐得比较近了,张鹤严接收到她的消息,终于尝试着传音过来“想办法逃吧,这任务没法做。”

    云闲“怎么说”

    “我和这群雇的高手是六天前来的。”

    张鹤严面如土色道“就是,他们不会杀你。你每天都觉得,自己在做很无聊的事,一开始也并不觉得自己会改换什么信仰谁会几天之内就信佛但每过一天,你会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变化。老是有那种,超乎常理的事情在发生,你根本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假象。我一开始在想,只要不犯错就可以,可我们都待了六天了,还是没有明白,他们口中的错究竟指什么。”

    他语序有些颠三倒四,像是没有人可说了,但至少表述还算清晰,云闲看了眼他旁边的一个高手,现在已经进展到了不敲木鱼就吃不下饭的阶段。另一位更是重量级,他则是不被当木鱼敲就吃不下饭,很难不说是一种恋挨循环,两个人面带幸福微笑,你敲我接,让人看着很是难受。

    “ 可怕吧再告诉你个更可怕的,这个人来之前是信道教的,刚来跟我骂了一晚上佛门都是秃驴,道教修真界第一。”张鹤严苦笑地从脖前拿出一枚小小的玉佛,上头本该莹润的光芒现在却骤然黯淡了不少,甚至泛出血光,“要是再待下去,我应该也快了。”

    云闲看到那枚玉佛,这才立刻垂眼

    众人胸前,明光大师所赠之木制佛像,竟然无形之中缠上了一条细细裂缝。

    其中,祁执业的裂缝明显比其他人要粗一丝。

    “”祁执业不以为意,嗤笑道“佛陀慈悲还真是一样的小心眼。”

    “还有一事。”云闲传音道“具德上师的葬礼,你还知道什么么”

    张鹤严道“我只知道,上师是突然暴毙的。他犯了错,因为犯了错,所以自甘接受天罚等等,我在说什么总之,时间真的不多了。我到现在还没出去,是因为至少还要再撑到明天,不见到笑面佛陀一次,我不甘心。”

    早斋的时间很短,两方人还未再多交流,便又被分开了。

    临走之前,张鹤严对众人说,大错不知道,小错他还是知道的,那就是切记千万不要作死,老奶奶老爷爷说什么别对着干。有个体修之前半夜闹肚子开门出去,次日他就在村口种红薯了,笑容好生纯朴,一笑露十二颗牙。

    本来还想半夜劈开房门去看看尸体的一行人“”

    再议。再议。

    终于到了自由活动时间。

    云闲觉得,在这多住几天,作息一定会变得相当规律,六人分头行动,尽量将这附近都探索完毕。

    风烨死皮赖脸要跟乔灵珊一组,薛灵秀和祁执业各自单独前去。

    村里还是一样的宁静温馨,阳光洒落在地上,孩童们在玩一个叫做跳格子的游戏,嬉笑声不绝于耳。

    云闲背着手过去,“咦”了声。

    姬融雪转眼过来,问“怎么。”

    “大小姐,你小时候玩过跳格子么”云闲在努力回想,是不是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差错,“我怎么记得这格子不是这么画的。”

    一般都是从一到九,数字越大越远,但这群小孩们跳的格子不仅相反,用于投掷格子的也不是石头,而是一只小小的绣球。

    绣球上缀着精致流苏,滚起来还有银铃作响,看起来很陌生,很有地域特色。

    “鞋。”姬融雪也注意到绣球,冷冷道“这就算和那双绣花鞋不是出自一人之手,至少也是同一乡的人所做,图案太相似了。”

    云闲心想,等会让薛灵秀过来看看这针法是不是一样,若是一样,便可以断定这是一人所为了。

    姬融雪道“我总感觉这图案有些熟悉。”

    “我也是。”云闲嘶道“在哪里看见过”

    “还有,那边的鲁班凳。”姬融雪看向平房墙边的木凳,机关精巧,可以直接折叠,“这技法早就失传,最后能做出鲁班凳的木匠十几年前就去世了。”

    云闲“此地为笑面佛陀一手构建。可以得出两点,其一,她的认知还停留在数十年前,其二,这个特殊的地界让她印象深刻。”

    要是能联络外界或者队里有个百科全书就好了,能看出这是西界什么地方的特产。唉,可惜队里全是大聪明,只能靠自己来挑起大梁。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总得要对笑面佛陀了解一点才不会如此被动。

    云闲冥思苦想,差点一脚掉进水沟,被姬融雪拎起来放好。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个绣球,灵光一闪

    “绣球,鲁班凳”云闲激动道“绣娘靠眼,木匠靠手。而领人进来的这对老人,一个缺了双眼,一个缺了双手。”

    姬融雪耐心等她继续说。

    “也就是说,”云闲乐颠颠“这其中一定有所联系”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姬融雪默然转头,道“走吧,再往边界处看看。”

    看来张鹤严那方的人也没放弃,云闲和姬融雪路过时,正好瞧见有两人站在角落里争吵。面红脖子粗,也不知在争执什么,看上去随时都要打起来了。

    看到有人在,二人这才停歇,快速走开。

    “这时候还吵架”云闲百思不得其解。

    风花地内还是一片欣欣向荣。

    云闲和姬融雪来到了刘简的家中,风花毒素在空气中扩散,隐约有些呛鼻。

    对于这两个不速之客,还是新面孔,刘简却并不感到任何的被冒犯或不快,而是异常热情地为两人打水热茶,搬来凳子,还要亲自下厨帮人做饭。

    “不用不用,我们刚吃过。”云闲看刘简的手已经开始生疮了,皱眉道“这风花有毒,你”

    “我知道啊。”刘简道“虽然有毒,但我是在为佛陀大业贡献。这不算是什么。”

    云闲确认他便是写草纸的刘简。

    修为降低,但体内的经脉仍是之前的模样,跟筑基期的身体强度也相差许多,他曾经是个元婴期。

    门外突然传来声音,刘简抬头,热情道“章兄你来了快来一起招待客人,这两个佛友是新来的”

    云闲想,这应该便是他的同伴,刚转头,便发觉,不是

    这人是个幻影。笑容空洞,唇角僵硬,体内没有丝毫灵气,也毫无异样地跟二人打招呼“佛友,要吃点什么我家的缕瓜刚熟”

    云闲快速与姬融雪对视。

    若这不是他的同伴,那他的同伴去哪里了如果和他一样,那多半就在这附近,二人刚才走了这么久,并没有见到疑似的人。

    “这位刘道佛友。”云闲看到了什么,道“你桌上的纸,能不能给我看看”

    这真是相当冒犯的请求了。

    不请自来也就罢了,还莫名其妙要看别人桌上的字迹,这要换作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此人毫无礼节,但刘简面上笑容丝毫不变,豪爽道“自然可以”

    云闲一边去摸,一边不着痕迹地问“这上面写了什么”

    “这上面写了什么”刘简却突然卡壳了,茫然道“这上面写了什么我好像突然想不起来真奇怪。”

    草纸上只有时而狂乱时而工整的寥寥几句话

    我清醒了吗我为什么在这里

    他死了真的死了

    那时他的脸变成了血肉莲花好像是我在做梦

    可我确定

    我在他脸上看见了杀意。,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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